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醉梦狂啸 > 章节目录 第8章 反目成仇
    

    月亮的光晕开始卸下山头,埋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惨淡的夜晚,冷霜落在草丛间、树木上、河流旁,白蒙蒙的一片,像早冬的雪。



    谁也想不到,清冷的夜,荒寂的山,本来可以平静地待到天明,可就因为它太宁静、太幽僻,被世人打破了它的清闲。



    高高的峰上,飕飕的响声不绝于耳,听来惨然。



    十几条黑影,围着条灰影,晃动在剑都峰上。



    走近了。灰衣的老人被十数个手执利剑的黑衣高手围困在核心,每人使的都是杀招,出招奇快,下手毒辣。



    灰衣老者本没在意,眼见得他们偷袭,心下大怒。一个“插翅冲天”,忽地窜起。十几人都以为此次袭击定能成功,攻过来时,却忘了防住敌人的头顶,让他冲翅而起,忙回剑变招也是不及。



    众人没想到自己的精心布置,瞬间被敌人看出破绽,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不起眼的糟老头子。



    灰衣老者正是“一剑行天下”的天山雪叟,当年可谓他是剑学泰斗,只是被邪剑君用计困在剑都峰八十余年,始终不信自己是剑学上一顶一的高手。年轻时自负望名,常与人一争短长,终害得独守空山,面对石洞,以鼠为伴,还不得不以它为生。



    虽说如此,但他这“一剑行天下”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习武之人,最注重的是自己手握的兵器,有的人更以兵器在而人在,兵器毁而人亡。有的人爱自己的兵器如命,千方百计的寻得利器,守死如命。更有甚者,为了把绝世的利刃,争来夺去,将自己的性命陪了去的也有。可天山雪叟不同,他的剑只是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铁剑,剑身不足三尺,他沾满了铁锈。每与敌对阵时,敌人见到生锈的铁剑便没命的逃走。也正如此,江湖上黑白两道都忌惮他几分,邪剑君听了可不服这口气说:“我堂堂以剑为生的绝世好手,且能让他做了剑学的顶尖高手去。”心里虽不服,然总惮着他的威名,不敢找他比剑,左思右想得了这条毒计。令他一辈子呆在洞中,慢慢的死去。再是不可一世的高手,从此再无人问津。



    天山雪叟的短铁剑也曾在泰山吓死一个踩花大盗,由是而名满天下。其实天山雪叟并未到泰山去,他的剑被一盗魁带到泰山,正好和当时有名的踩花大道,江湖人称“不死鸟”的江锟相遇,两人争强。一人要强抢游玩泰山的民女,一人装着要救。同是大盗,鱼蚌相争,本没甚么希奇。两人争来争去,“不死鸟”江锟突然将手在那盗魁背囊上一探,将他的包裹掀落在地,掉出一把不足三尺长满铁锈的短剑,吓得面如土色。那大盗却也机灵,道:“‘一剑行天下’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你走到哪他就会跟到哪。”那盗魁说完后,见“不死鸟”江锟不答话,伸手一推,重重的倒在地上,也是死了。那盗魁不敢将剑留在身上,说道:“想不到此人有如此的威名,我将剑留在身边,将会落得比他还惨的下场。”昼夜不停的将剑给他送了回去。当时天山雪叟正在英雄客栈居住,不见了包裹,一住半月,盘缠早磬。店家几次来吹他付帐走人,可他实话对店家说了,还保证不久小偷就会将原物送还。店家见他是个其貌不扬的穷酸之人,几次三番的赶他走,人前人后的冷嘲热讽。他都不以为意,继续住了下去。英雄客栈大多是当时武林上的豪客、富家子弟游乐的地方,众人见他邋遢,又好吃霸王餐,谁也不去理他。没过上三天,那大盗便将东西送还,讲了自己的遭遇,还当着众英豪的面,给他磕头,保证从此以后再不做那营生。众人见了短剑,无不动容。店家忙出来千万个小心的陪不是,众豪客忙又换了种态度对他,可他只是算还了酒钱,扬长而去。江湖上的人,见了他一面,无不传为佳话,以有过一面之缘为荣。



    当时不服气的人很多,都找他交过手,可都在十几招内就落败了。渐渐地没有人敢和他比剑,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聊,从此携剑四处漂泊。过了几年逍遥自在的生活,武林中的人又以结交他为荣,每到一处,必盛情款待。又养成了自大的怪癖,所以当邪剑君邀他比武时,毫无防备地从此被江湖给淡忘了,那柄短铁锈剑也渐消失在人们的清谈之中。



    今夜一战,虽和的都是些江湖后辈交手,可他比年轻时的浮躁健稳的多。虽没防备,但他闻风知警,在万道剑茫中看到了破绽,轻巧地避过剑峰,破了众人的重围。



    众人再想合围,天山雪叟不再给他们机会。左手一抓,抓住先出现的四人中的一人,轻轻一送,扔下峰去。他不再迟疑,当年就因为一念之差,现在可不能再一念之差了,至少得留点风烛残年去享受几天。余下的三人抢步而上,怒道:“我们为四弟报仇。”



    天山雪叟几声怪笑,两手一探,抓住欺进身的两人,又只一送,恐惧的凄叫声响切云霄,久久的才听到扑扑的落地声。



    余下的十余人再不识趣,也会顾着性命,逃之夭夭了。



    李语羚见他这几下抓、扎、劈、推,无不运了强劲的内力,可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手随便的一送,就有三条人命飘离尘寰。这几下使得是随意至极,端的是当世独一无二的高手。比诸玉女剑派众人,又高了几筹。就是玉女剑派号称无人能破的剑阵,在他眼里,恐怕都不堪一击。玉女剑派的真正可怕之处不在所布剑阵的厉害,而在于她的神秘和那几乎要了人命的七色寒梅也长在峰,无人敢欺进。



    天山雪叟将手一拍,正要走到加旺柴火的李语羚身旁。忽听有个浑沉苍老的声音道:“师弟,你下手亦恁狠了点。”



    天山雪叟一怔,淡淡的道:“师兄,在这里等候了好些时吧?”



    “听晚辈们说你在剑都峰上,我特来请你回去。可没想到你会对我门下弟子痛下杀手,师兄实不知你被困剑都峰上,要是知道,早派人来接了你回去。”那声音又道。



    天山雪叟冷冷地道:“师兄,既然好意却又怎么藏头露尾的,效仿晚辈们的卑劣行经。”



    话音刚完,早多了一团青影,坐在天山雪叟对面三步之内。来人真谓来无影去无踪,还没有丝毫声音。



    一夜之间,李语羚见了两个当世少有的高手,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被追杀的那夜便觉得武功要能练到像黑衣大汉那样,便足可行走江湖了,可一见到玉女剑派众人的剑法,才知武学究竟没有界限,像今晚的天山雪叟前辈和他的师兄。



    李语羚心里暗叹,他们才能称得上高手,可在他们眼里,绝不开口吹嘘自己天下无敌,不像玉女剑派,或许曾经她们布的剑阵真的无人能破,她们却吹得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师弟,我从楚山带来了自酿的上好米酒。来,咱师兄弟多年不见,今夜来个大醉方休。”李语羚放眼望去,坐在天山雪叟对首的是个青衣道者,却比天山雪叟前辈脱俗得多,太阳穴位高高突起,显得内功极为深厚。



    青衣道者的一席话,倒是来专为天山雪叟洗尘的,可他不住的打量眼前的少男少女,不得不让三人都多了戒心。



    天山雪叟爽朗地道:“好啊,师兄,你有这份情,师弟没白在洞内呆了这些年。”接过青衣老者递过来的酒,便要往下喝。李语羚牵住他的衣襟,道:“前辈,让晚辈也喝一口暖暖身子。”



    说完,也夺过了酒。



    天山雪叟一招“探花手”将酒夺回道:“小娃娃,放心吧!我欠你的。”



    青衣老者道:“师弟大可放心,师兄可不是那种背地里暗算的人。何况我们像亲兄弟一样。”这最后一句可是对着李语羚说的。



    李语羚盯着青衣老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经过了那么多事后,他对谁都不敢相信,对谁都只有怀疑,可不知为什么,对天山雪叟却感到了无比的亲近,他宁愿去为他牺牲,为他死亡。当然,救顾盼怜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他真的感到了这样一位老人的慈祥与孤独。或许有一天,自己也将如此。见他喝完一葫芦酒,不停的咳嗽。



    青衣老者笑道:“师弟真的不胜酒力了,想当年和邪剑君比剑……”



    他说了一半,再也没有说下去。



    他本想说当年你和邪剑君比剑就是那样的豪饮,要不是邪剑君使诈,又怎么会胜了你?但他不敢再说下去,即使没让他知道了自己的阴谋,也会让他知道自己知道他被困剑都峰而自己束手不救。在他眼中的师兄的形象便会大大的降低,自己可不能在他面前自爆其丑。



    天山雪叟只淡淡的道:“一切都过去了。师兄,一切都过去了。”



    青衣老者听他这般说,心下窃喜。喜的是师弟什么也没看出来,像他这样被困暗洞数十年,恐怕早也大彻大悟了,哪还来和我争什么。



    于是笑道:“师弟,在洞中八十年了,应该将‘无我神功’悟得差不多了吧!这次回去,一定让你把我们七星剑派重整起来。现在的七星剑派,可远不如睡梦这孩子在时的风光了。武林中少了盟主,可是无人引领群雄,到处是一团散沙。你回楚山后,你就是七星剑派的掌门,师兄我啊,也可以清净清净。”



    天山雪叟道:“师兄,我万不敢做什么掌门,当年便因为争强好胜,才遭了人的道儿。现只想找个地儿,颐养天年了。”



    青衣老者毕竟心里有事,听他这么说,还以为天山雪叟看出了什么端倪,怒道:“师弟,我可也是为了你。练就了神功,你也不能包着下坑啊!”



    天山雪叟再也忍不住道:“师兄,我也没练就什么神功,在洞内我千遍万遍的将《道德经》、《南华经》默诵,早将尘世间的一切看得淡了。可别逼我记起前仇旧恨,即使我会什么神功,包着下坑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你做你的掌门,我做我的隐翁,谁也不犯谁。”



    青衣老者道:“师弟,你可要为七星剑派着想啊!即使不为七星剑派着想,也得对得住师父啊!”



    天山雪叟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师兄,你自己做的好事,还说什么为七星剑派着想,还要对得住师父,你摸摸良心,你对师父得住不?你为了个人私利,为了能当上掌门,你对师父做了什么?师叔们一个个的出走,就因为你才使七星剑派四分五裂的。”



    青衣老者道:“师弟,这是家事,何苦在外人面前说了出来。”



    天山雪叟冷冷地道:“师兄,你自回楚山吧!咱俩话不投机,你走吧!”



    青衣老者道:“你真不为七星剑派着想了?”



    天山雪叟道:“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李语羚不知道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凡是天山雪叟厌恶的,他也对他没什么好感。他们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是派内的事,也许是个人之间的恩怨。



    青衣老者道:“你说不管就不管,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是多么的不容易,我见到像那长相的人我都派人杀得尽净。”



    天山雪叟冷笑道:“所以你派人四处搜寻我的下落,想找个机会把我除掉。见我被关进了洞里,再没了见人的机会,你就派人在这里守着,等着我死。见我出了洞,你就…….我一天不死,你就不能心安?”



    青衣老者脸上现出了一丝邪恶的阴笑,火光照射下,冷俊可怖。只听他道:“所有知道这秘密的都得死。”



    话音刚落,一只铁爪般的手抓向天山雪叟心窝。



    天山雪叟人影一闪,避过凶锋。冷笑道:“师兄的‘鹰爪雁行手’过然厉害无匹。”



    青衣老者道:“多谢谬赞,今晚你就自行了断吧!”



    天山雪叟狂笑道:“想不到还有比‘一剑行天下’更狂的人。”说毕,一招大擒拿手扣向青衣老者的命门,谁知道他这招是虚招,未等招用老,便急急的收回。青衣老者见他出的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哪会在意,催动内力,翻云覆雨般罩向天山雪叟,直震得草木摧折,山石呼呼作响。要知高手过招,只在一招间就全然胜负也分。青衣老者欺他在洞中呆得久了,手脚多不灵便,急催动内力,怕他活动了筋骨,难与治他。



    掌影如云,震得李、顾二人耳朵隐隐生疼。峰上便像吹了一阵狂风一般,飞沙走石。



    李语羚从未见过如斯宏厚的内力,暗暗心惊,早替天山雪叟捏了把冷汗。掌风吹得他的衣襟,翩然起舞。倘是一般高手与他对阵,早成了肉泥。天山雪叟也重在试探对方的实力,见他挥来的一掌,着实了得,忙出掌招架。



    青衣老者见他敢出招还击,以掌对掌,素知他练有“无我神功”,不管他练得成与不成,不与他正面相交为妙。当下一撤掌,飘开数步。



    七星剑派分佛道两派,佛派好生,练就的都是些内家工夫,又好修身养性,多修习内功,将强劲的内力注入剑内,雄浑威猛。与道家的子弟全然不同,道家的多以静、气为主,剑走轻灵,吞吐有致,多数高手出招漂浮不定,令人难以揣摩。在剑青云死后不久,佛道两个派系便因修养不同而决裂。佛派的大都跑到北朝做了宫廷侍卫,而道家的多留在南朝,有的隐居起来,有的却留在了七星剑派。其时七星剑派也很微弱,还不如玉女剑派的声名,只因王睡梦盟主坛的血,才不为江湖同道所唾弃。两个派系的高手在那次争斗中不走即伤,所以尚在的名宿,大多无敌于天下,可很难见到一面,又皆七星剑派的弟子不饰雕琢,打扮与常人无二,即使见了也不知道他是七星剑派曾经的一流好手。



    从剑青云那一代便开始走了小坡路,剑青云听说千流溪出了一位女高手,貌美而秀。扬言谁打败了她她便做谁的妻子。就在七星剑派的五个高手前赴应战之约时,全死在了今天玉女剑派所在之地。不久又传出剑青云的死讯,从此七星剑派留在派内的高手就只有天山雪叟和楚山道人两位。可两人都不长进,偏因争夺掌门之位而互相猜忌。



    两人最后约定,以谁最先收到七个弟子谁就做掌门为条件,网罗天下英雄。非有习武潜力的不许收为徒,要找这样的天才可谓难上加难。楚山道人怕天山雪叟走了先着,命弟子李兵南下,请得邪剑君相助,将他困在剑都峰,自己便名正而言顺的成为了七星剑派的掌门。可七星剑派的五个高手和剑青云的死,至今说法不一,后来才知是为这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楚山道人所害。



    他每日都怕师弟来报仇,虽将他困了起来,还是派人守在剑都峰,稍有风吹草动便斩草除根。长得像逃走的高手的人都不知有多少做了枉死鬼。



    陡见师弟走出了剑都峰的石洞,本想暗中用暗器将他击毙,可师弟的武功比八十年前不知又精进了多少,竟能将他的暗器全数接住。



    现在知道他的丑行的人只有师弟一人,他一死,将会死无对证,几十年的心血就算不是白废。可眼见师弟的每招每式都蕴涵有强大的内劲,方想起当年师父曾传过他“无我神功”。他本属于道派的,可师父还是传了他。当年师父偏心的一幕幕历历再现眼前,听着师弟刺耳的话,再也忍耐不住,一出手就是杀招。



    两人在峰上相交数合,只把眼前的灌木,蓑草都震得漫天飞舞。李、顾二人,更是蒙耳塞鼻,禁不起强大的内力冲击,心血为之翻涌、逆流。



    楚山道人经一番的打斗,运功毫气,却更显得意气风发,功力倍增。



    呼呼风声中,两人都充满了仇恨。只有让对方死才能一泄心头之恨,两人的每招每势中,都增加了毒辣的元素。



    两人的掌影,笼罩方圆数里,哔剥之声响绝琼寰。



    两人互拆了百余回合,不分胜负。



    只听楚山道人狂笑道:“当今世上,武功、谋略唯我第一。哈哈……哈哈……”笑声震天动地,天空霹雳不断,闪电击在剑都峰上,黑暗可怖。



    风猛烈地吹着,漂浮着楚山道人的衣袂,他捋了捋长须,在闪电的光的映照下,笑得狰狞,傲然自得。



    李语羚惊呼道:“前辈,前辈。”扑向了倒在地上的天山雪叟,搂着他的头,苍白的脸,在黑夜的笼罩下,白得如纸。



    天山雪叟喘着粗气,眼睛望着远方。



    难道这就是解脱的最好方式?



    迷茫,今晚的一战,同门相残。他的耳边响起了师父的遗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只是叹气。又望着楚山道人,异常的平静。



    失望,今晚的一战,没有报到大仇,便要散手而去。



    落魄,今晚的一战,曾经的“一剑行天下”便真的灰飞烟灭了。



    他脸上挂着一丝冰冷的微笑,望着电闪雷鸣。



    清风袭来,寒气透骨。



    一缕娇音从峰下飘来,越来越近,是那么悦耳,那么令人感到甜蜜、亲切。



    楚山道人的笑声嘎然而止,怔怔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但随即纵起,驰向李语羚。



    李语羚见楚山道人驰至,双手一抄,抱起天山雪叟,便往峰下驰去。刚行到崖边,万丈深渊便在眼前,急急的退了回来。



    楚山道人狞笑道:“小子,不用逃,逃也没用。你叫老家伙交出‘无我神功’的心法,我放了他回天山去养老。”



    李语羚唾道:“我呸,死老道。同门相残,好不害羞。”



    楚山道人脑羞成怒,手一抓,扣住李语羚的咽喉,手慢慢的望里一缩,咔嚓的响声连绵不断。就像猫玩到嘴的老鼠一般,随便蹂躏。眼见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随风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