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鸢心里陡然一酸,纵然知道这有居功嫌疑,她却也点了头。
萧若洲笑了,他这才看向顾之安:“之安。”
两人相交多年,顾之安看懂他眼底的请求,缓声开口:“无妨,去吧。”
只是他心中,却有种捉摸不定的不安一闪而过。
萧若洲翻身上马,朝黎清鸢伸出手:“上来。”
万众瞩目下,黎清鸢脸有些发热,心脏却莫名下沉。
马蹄声起,楚玄看着两人同乘一骑的背影,嘴边重重溢出一声叹息。
金陵城外,萧若洲策马奔腾,像是在追赶着什么。
终于他勒住马,黎清鸢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眸顿时深邃。
萧若洲轻声道:“清鸢,扶我下马。”
黎清鸢一愣,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抓住萧若洲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底重重一颤。
萧若洲垂眸,下意识的看着她的手,突然喃喃:“你说,我怎么就没抓住呢?”
黎清鸢忍住泪意,将他从马上扶下,随后跟着他走进了眼前的园子里。
当两人站定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萧若洲终于撑不住,扶着树缓缓坐了下来。
他看着大树四周迎风招展的花,低低道:“清鸢,我这两年一直在想,曾从你手中夺走的东西,我要一样样还给你。”
“那些同奔霄相差无二的小矮马,还有这些跟我毁掉的那些花一样的花,还有很多很多,我想过用一生来弥补你,清鸢……”
他口中突然朝外溢出血来,抬眸却看见黎清鸢眼中的泪。
萧若洲慌慌的擦去嘴角的血:“没事的,清鸢,你别哭,别哭……”
“我早知有今日,自取蛊那日开始,我便知道只有三年好活,我努力做好一个摄政王,努力补救自己犯下的错,也等到了你回来,我很满足。”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一字一句,真心恳切,可说到最后,他自己却也哽咽。
“清鸢,这一世太短了,若有来世,咱们再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不会再错了,你信我,好不好?”
黎清鸢不停的擦着他唇边的血,梗着脖子点头:“我信你,我信你的。”
萧若洲扯开嘴角,从怀中掏出半截玉簪放在她手中,紧紧握住。
他想说,别忘了我,可他的清鸢还有那么长的人生,总不能一直念着他。
所以,萧若洲最后说的是:“清鸢,忘了我吧……”
天地万物,风吹过叶簌簌。
黎清鸢紧紧抱住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混着他的血,一滴滴砸落在地。
大朔三十二年,大朔边境安定,楚王萧若洲英年早逝,享年二十七。
同年六月,将军府二姑娘因伤卸甲,将军府一应事物交由黎家四子黎宁州打理。
有百姓说,黎二姑娘是忘不了萧若洲,忧思成疾。
也有百姓看见,楚王出殡那日,黎二姑娘一袭素衣,远远缀在皇家仪仗之后,一直跟到了皇陵,在外静立直至日落。
一晃便是三年过去。
外面的风风雨雨,黎清鸢并不在意,她如今最喜欢的便是在房中坐着,侍养花草。
她的屋内,放着长枪利剑银铠,可院中,一盆一盆不同种类的花,却随风而动。
一开始她舞刀弄枪的手,养不活这些柔嫩的花骨朵,可一次次失败之后,她的院中开出了第一株花,然后便是第二株、第三株……到现在,林林总总竟有百花争艳之态。
黎宁州站在门口,看着蹲在墙角的黎清鸢,许久,才轻声唤道:“二姐。”
黎清鸢一转头,眉宇间英气依旧,可却掩饰不住那股疲态。
黎宁州心底一酸,小心的绕开那些花,走到黎清鸢面前:“听师傅说,近日来,你总不让他诊脉?”
黎清鸢笑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老毛病而已,就不想再麻烦楚大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