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一挥袍袖,大步走出了养心殿。
萧若洲刚走到太极殿前,却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冲他跑过来:“摄政王,这是您府上的人递来的消息。”
萧若洲接过那火油封口的竹筒,垂眸打开,只是当看清纸上那行字时,他整个人一震。
“黎家姐弟已入金陵,黎二姑娘还活着!”
这一瞬,世间万物似乎都离他远去,唯有无处不在的风轻轻吹动他的发。
萧若洲恨不得立刻冲到黎清鸢面前,可如今,却不是他可以儿女情长的时候。
帝王刚薨,新帝刚立,宫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他不能走。
萧若洲一遍遍看着手中的纸条,直到每一个字都刻进心底,他才感觉到疯狂跳动的心脏归于平息。
他按住胸口,喉间却骤然涌起一股腥甜。
他死死压下去,看向将军府的方向,漂泊在皇城中的心,终于有了归宿。
萧若洲眼一眨,泪便滚落下来,可他唇边,却带着笑。
他眼里骤然落下泪来:“你还活着……真好。”
他太清楚自己这两年的变化,取蛊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感受着生命力的流逝,他时常害怕,怕自己还未完成对顾之安的承诺便撒手人寰,怕有一天,他的清鸢回来了他却不在。
可如今,上天没有薄待他。
世间最庆幸的,莫过于曾后悔莫及之事,还有补救的机会。
另一边,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门口。
黎清鸢和黎宁州并肩站在大门前,看着门上的牌匾,一时恍然。
黎清鸢一步步踏上台阶,重重敲响了门。
“爹娘,大哥,我和宁州回来了!”
“二哥,大姐,我和宁州回来了!”
黎清鸢念着,不由泪湿眼眶。
沉闷的敲门声,骤然敲开了将军府的生气。
仅剩的两个老仆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等他们反应过来,皆是快步朝门口冲了过去。
吱呀。
将军府的大门从里缓缓拉开。
当黎清鸢和黎宁州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两个老仆瞬间老泪纵横。
黎清鸢看着他们,也是热泪盈眶:“张伯,陈叔,快起来。”
张伯本名张武斯,跟黎佑上过战场,战场上断一臂,被黎佑安排在将军府做事。
陈叔则是曾跟着黎家长子的副将陈言洪,荣归故里后无亲无故,便也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等三人情绪平复,黎清鸢才侧开身子:“张伯,陈叔,这是楚玄,是他救了我。”
两位老仆眼里顿时浮现敬意。
楚玄却不在乎摆摆手:“无妨。”
可黎清鸢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几人走进将军府。
意想之中的尘封之气并未扑面而来,而是山水阁楼,处处如新。
就连门口那方养着锦鲤的池塘,都跟他们离去之时,毫无两致。
黎清鸢不由微怔,有些怀念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酸涩交加。
门前池塘旁便是一个小型演武场,她与父兄,还有大姐,曾在上面留下过爽朗的笑声,以及激烈的对打。
黎家人注定在战场厮杀,从不养尊处优。
爹爹还在时,经常对他们说:“你如今留的每一滴汗,都能在战场上多一线生机。”
只是到了晚上,娘亲为她和大姐上药时,爹爹却会等在门外,等她们上好药出去,就能看到他提着新鲜出炉的糕点朝她们笑。
“清鸢,雲清,快来尝尝,这可是爹爹差人去买的最后一波。”
明月高高挂在天上,照耀着爹爹的语重心长:“你们俩也别怪我狠心,将军府无论男女,皆是有着披甲上阵的使命,若是我骄纵宠溺你们,日后,便是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想到曾经,黎清鸢有些忍不住眼眶的泪意。
她看着演武场,心里默道:“爹爹,娘亲,我和小弟回来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