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纯熙本就难以承受这种画面,在白子洛的追问下,很快便都告诉了他。
那个孩子……
不是生下来就没有了气息,而是根本就没有生下来。
是被一点点夹碎带出来的。
沈宴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只为了白蓁蓁能活着。
沈纯熙心中难过,白子洛听完也大惊,良久,他的眼底才终于露出一点红色:“这件事,不要告诉蓁蓁……”
若是能选,她一定会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让孩子没命的。
她辛辛苦苦怀胎八月,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孩子说没有就没有了。
如果可以,白子洛真希望这世上有奇迹,死去的孩子还能再活过来。
可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奇迹,母体受损,孩子不足九月,早产加上难产,就算这孩子真的剖出来,多半也是活不了的。
只希望白蓁蓁以后能过的好一些。
白子洛脸上难得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为什么要把白蓁蓁带回京。
如果回了北地,至少还能拖延一段时间,让孩子安安稳稳生下来。
把她带回京城这个旋涡,自己有绝不可推脱的责任。
天色暗了下来,外面的火把亮了无数只,沈瑾派人来包围摄政王府,在路上就被劫持了。
或许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天下该是摄政王的,而不是什么沈瑾的。
沈宴陪了白蓁蓁很久,她都没有醒过来。
直到他收到信,准备进宫,才让人把白蓁蓁看护好,转身离开。
而在他离开的那一瞬,白蓁蓁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白子洛和沈纯熙此时已经将孩子的尸骨取回安葬,白蓁蓁看着白子洛,嘴唇苍白,脸上也带着苍白的笑:“三哥,我们回北地吧,我不想再待在京城了。”
白子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为什么?”
明明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白蓁蓁良久没有说话,脑中的空心蛊声音一直在想,但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仍然是她的孩子。
“我的孩子死了。”白蓁蓁道。
她为什么一定要回京城,早知如此,当初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她就该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可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只以为是原主的。
如果没有在摄政王府的那半个月,她也不会对这个孩子产生这么大的感情。
白子洛眼睛发酸:“蓁蓁,孩子早产,他活不下来,不是你的错。”
白蓁蓁摇摇头,她当时虽然中了药,但是也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她的孩子不会死。
可她能怪谁呢?
她能怪沈宴吗?
他是为了救自己,她有什么资格怪他。
“别说了,趁他还没回来,走吧。”白蓁蓁眼角落泪。
她太痛苦了,她不想再留在京城,也不想被卷在权力中心。
沈宴是对她很好,可是,代价太大了。
她在他身边,就永远会有明枪暗箭。
而她只想要安稳的生活。
你们以为他做了皇帝,就能保护好她了吗?只要他身在高位,就永远不可能保护好她。
失忆也好,生死也好,从前的事她不后悔,只是以后,她不愿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蓁蓁……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去北地找你的。”沈纯熙急道,“你也知道他为了你会有多疯,你就这样走了,他怎么办?”
白蓁蓁轻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走吧,趁现在,她对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复苏。
趁现在她还没有对那些记忆感同身受。
爱上他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她真的累了,如果不离开,她会发疯的。
“药没有了,是吗?”白蓁蓁又问。
沈纯熙愣了一瞬,知道她问的是午夜红花。
点点头。
最后所有的午夜红花,都在白蓁蓁生产时,被全部喝下去了。
“挺好的。”白蓁蓁道。
这样,哪怕她再犯毒瘾,也要被强制戒掉了。
白蓁蓁和沈纯熙告别,沈纯熙纵然舍不得她,也只能放她离去。
白子洛乘着马车带她连夜出城门,一路往北地走,只是刚走完第一个天亮,白子洛再次醒来时,白蓁蓁已经不见了。
白蓁蓁从来就没想过要回北地。
京城也好,回家也好,只要她跟家人还有联系,沈宴就一定会找到她。
除非,她完全消失,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里又不像现代,想要找一个人,发通缉令就可以。
大景地域辽阔,她想去哪里都行,只要藏起来,绝不会有人发现她。
甚至,她也可以不继续待在大景,去大月国,去大楚,去草原部落,都是可以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没有拿下来,以免被人认出来。
接连走了两个月,白蓁蓁的毒瘾犯了无数次,每一次,她都找个没人的地方硬抗过去。
瘾犯的时候,很想回到南陵山庄去,去采一朵午夜红花。
她丝毫不怀疑的觉得,如果有人在她犯毒瘾的时候给她一朵午夜红花,她一定会对那人言听计从。
可是熬过去之后,她也没想着要去南陵山庄。
而是继续一路向西。
再往前走,就是大楚的地界了。
她想着,或许可以在大楚安家。
可她刚进入一片密林,就被一支箭猛地射了过来。
“小心!”有人喊道。
白蓁蓁听到这人警告的声音时,自己已经条件反射的闪开,利箭擦着她的肩膀过去。
好在,她如今的身子虽然还很弱,但爆发之下,还是能做出上辈子时的一些动作。
等她仔细看去,才知道是两拨人在交战。
黑衣人围攻一个抱着婴儿的女子,这女子身上已经中箭,她身边的侍卫正在跟黑衣人打斗,两边都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提醒她的人,正是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
女子头上带着帷幔,看到两边打的不可开交,知道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她朝着白蓁蓁勉强爬过来。
白蓁蓁下意识一惊,朝她走过去。
“求求你,带着我的孩子离开,去燕京,进宫……”她将孩子推给白蓁蓁,又将一块玉佩给了白蓁蓁。
女子的侍女连忙赶过来,哭得凄惨:“公主,你怎么样了?”
白蓁蓁这才知道,这人可能是大楚的公主。
她不知道大楚有几位公主,也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
她明知道卷入这件事是十分危险的,可她看到刚那个满月不久的孩子,下意识的就将它抱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