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冷静下来:“回王妃,先前的赤浆果已经全部给了王妃,膳房里没有了。”
白蓁蓁点点头,像是随口拉家常道:“前几日往云姑娘那里送的糕点是谁做的?”
陆林厚着脸皮道:“王府这么多的人,要是连一盘糕点都需要我这个当食官的来看,那我也太忙了。”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没事的话下官就走了。”
说完这句话,果然掉头就走,走出殿门,走到院子里,将要走出院外的时候,终究有点不放心,偷偷回头看。
这一看险些没把他的胆子都吓没,白蓁蓁不知何时倚在了门外,见他回头,还饶有趣味的朝他一笑。
“王妃究竟要做什么?”陆林本能的问了一句。
白蓁蓁道:“你这么尽职尽忠,给云姑娘的东西你会不知道?”
“我、我前几日拉肚子。”陆林随意扯了个慌,心头却打了个冷战。
白蓁蓁摇摇头:“不说实话,就被怪我不客气了。”
陆林脑子里迅速想好了反击的词,什么他是靖王府登记在册的七品食官,王妃不能随意打骂。
但他一个字都没来记得说,脖子忽然一个窒息,白蓁蓁也不知道怎么就闪到了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就往院正中拖。
陆林怎么都挣不开,忽然瞥见已经冻晕了的林嬷嬷,心中惊骇不已。但他更为自己担心,白蓁蓁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还刚挨了五十鞭子,怎么手劲这么大?
他来不及想通为什么,脚下一个踉跄,下一刻,脑袋就被按进了院中央的大缸中。
冬日寒冷,大缸表面结了薄薄一层冰,白蓁蓁直接用他的脑袋将冰层撞开,刹那间,冰凉刺骨的水灌进了他的耳朵和嘴巴。
“唔——”陆林拼命想仰起头来,两只脚四下踢腾着,连屁股也扭了扭,仍旧没有挣脱。
这样大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跪着冻晕过去的林嬷嬷,林嬷嬷缓缓睁开眼睛,惊骇的看到白蓁蓁再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往水里按。
“杀、杀人了——”林嬷嬷微弱的喊一声,连自己都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再一次晕了过去。
这回是吓晕的。
“哗啦”一声,陆林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努力睁开眼睛,透过眼帘上差点流进眼睛缝里的水,看到白蓁蓁正对着他冷笑。
“说,糕点究竟谁做的?我院里的人偶又是谁放的?”
巫蛊可是杀头的大罪,陆林更不敢说了:“我真的不知道……”
咕噜噜……白蓁蓁再一次将他按了下去。
又是一阵儿挣扎,白蓁蓁哗啦把他脑袋提上来:“到底是谁?”
“咳咳、我真的不……”
咕噜噜……
再一次拽起来:“说不说?”
“我只是个食官,都快年过半百了,求求王妃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啊。”
陆林声泪俱下,已经分不清脸上哪是水哪是泪。
他说完,见白蓁蓁没说话,以为打动了白蓁蓁,正要窃喜,眼前再一黑,白蓁蓁又把他按了下去。
其实白蓁蓁犹豫的那一会儿,还真在想这样对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是不是不好。
但她瞥见了林嬷嬷。
反正已经有一个了,也不差再多一个。
“说不说!”
“我不知……”
咕噜噜……
白蓁蓁发狠了,她才不信他不知道,就算人偶的事冤枉了他,但他能不知道给云出岫的糕点是怎么回事?
如此咕噜噜了好几次。
陆林人都快没了,终于脑袋一阵清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巫蛊纵然是死罪,但他再不说,现在就要被白蓁蓁给按死了。
于是在下一次陆林脑袋冒出来的瞬间,他卯足了劲喊道:“是我,是我!”
白蓁蓁惯性来了停不下来,陆林再一次咕嘟嘟。
片刻,她终于放了手,略带歉意:“抱歉,没听见。”
陆林猛地从水里出来,哪里再敢跟她计较,他大口呼吸着空气,浑身都冷得哆嗦了说话也不敢哆嗦,生怕白蓁蓁一个不高兴再把他按水里去。
“糕点是我做的,云姑娘说要以你的名义送过去,还有人偶也是我放的。”陆林保命的想法占了上风,一股脑把所有的事都说了,“这都是按照云姑娘的吩咐,是她威胁我,要是不照做,就杀了我的家人,王妃要怪就怪云姑娘,千万别来怪我……”
行,交代的还真够彻底。
“出了这个院子,该怎么做,你知道?”白蓁蓁凝眉。
“知道知道!”陆林哆嗦。
白蓁蓁若无其事让晚晚把陆林送出去,晚晚眼珠子直的不行。
王妃真是……太狠了,她好爱这样的王妃!
“拿着药方,从正门出去。”白蓁蓁让晚晚拿了纸笔,随手写了药方递她道,刚才动了手,这会儿鞭伤又让她想龇牙咧嘴,“若是有人拦着,就说是江大夫的独家秘方,不能外传,只能你亲自去买。”
“记住,一定要买最好的药,一家没有,便多跑几家。”白蓁蓁意味深长的嘱咐道。
晚晚眼前一亮,重重点头应了,王妃这是要把自己的伤情传出去。
“林嬷嬷呢?”白蓁蓁忽然想起来,可别真死了。
“跪着呢。”晚晚说话间眉毛挑起来,带了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感,“我刚才去把她踢醒了!”
凝月阁的院子大得很,林嬷嬷跪在白蓁蓁院子靠边的地方,身上灰色的狼裘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这是靖王赏赐给她的,但她天生畏寒,就算穿着灰狼裘,也冻晕过去一次,现在更是牙关发紧鼻头发红。
她想起刚才冻得迷糊时,似乎看到了白蓁蓁杀人,吓得脸色都煞白了。
假、假的吧,她看错了是不是?白蓁蓁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林嬷嬷心中也惴惴不安,欲哭无泪。
她指望着沈离能来救她,却听说云出岫因为“两位女主人”的事跟靖王梨花带雨的哭,沈离压根脱不开身。
于是她又开始指望着白蓁蓁,白蓁蓁是从来不敢忤逆靖王的,她今天一定只是一时的爆发,等她冷静下来,也就不敢让自己跪了。
然后她就看见晚晚出来了。
晚晚朝她走了过来,脸上是带着笑的。
林嬷嬷松了一口气,把拿笑容当成了讨好,她自认“大方”的不计较刚才晚晚将她踢醒一事,即使她踢到了自己的灰狼裘上。
白蓁蓁这小贱人,林嬷嬷想。她一定是冷静了下来,这会儿要讨好靖王,又要跟以前一样讨好她了。
晚晚带着笑,微微弯腰要扶她的胳膊:“嬷嬷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