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这话说的硬气,分毫不让,但眼角却瞥了一眼气头上的江大夫,心中早就已经盘算好了。
不就是示弱嘛,论演技,她身为B.S最出色的杀手,还能输给林嬷嬷?
趁着护着自己的江大夫在,赶紧演一演。
果然,靖王和林嬷嬷听她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骂她“放肆”,一个直接戳着手指头骂她“哪里受得起”。
白蓁蓁浑身的伤在这摆着,整个人早就已经摇摇欲坠,这会儿被林嬷嬷的手指头一戳,还没挨着,她已经如同折了枝的芍药一般,整个人朝地面栽下去。
晚晚正巧换了衣服赶过来,快走两步扶住她,口中惊叫:“王妃!”
晚晚是亲眼看着白蓁蓁如何挨打,又如何忍痛上药的。即使林嬷嬷搜院子时她不在,心中也攒满了对白蓁蓁的关心。
这会儿看她晕了,脑子里那根弦顿时“啪”的一声断裂,怨气上头,愤怒的喊:“靖王殿下,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妃爱慕你多年,你因为云姑娘打她五十鞭子,将她差点打死,这还不够吗?如今还要叫下人也欺到她头上来,王妃究竟哪里对不起你,将军府又有哪里对不起你?”
一句句质问,让沈离的脸色更加难看至极。
“是她给殿下下药非要嫁过来,又不是殿下要娶她……”林嬷嬷的脸也涨成了猪肝。
但此刻屋内还有一个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的人,江大夫怒道:“晚晚别说了,咱们带蓁蓁走,早知如此,这婚当初不成也罢。”
沈离当然巴不得休了白蓁蓁,但他此刻却不敢。
白家军功太高,先前大将军白余墨求陛下赐婚,连陛下也只能安抚同意。
白蓁蓁可以离开,但一定是她自己反而错,而不是在挨了他五十鞭子,又被林嬷嬷强行搜了院子之后受辱离开。
“江大夫先别生气。”沈离软了语气,脸上尴尬,不自觉的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涨红的脸变成了铁青色,浑身的血液也凉了十分。
江大夫仍旧喘着粗气,晚晚仍旧涕泪俱下。
画面似乎定格在这一瞬,说到底,江大夫也只是想看看沈离的态度而已,这婚事是白蓁蓁千辛万苦求来的,他虽然骂她不懂事,却也想全了她的心意。
“都是老奴的错,”寂静之中,林嬷嬷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老奴这就去王妃院里跪着,给王妃赔罪。”
林嬷嬷自来到靖王府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脚跨出揽月阁的大门,外头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风像冰棱子一样刮着她的脸,这样的冰天雪地,她要跪一天一夜!
她将这份仇全都算在了白蓁蓁头上。
“还不快去?”沈离装着瞪她一眼。
林嬷嬷不敢露出愤懑之色,等出了门,才气鼓鼓的呸了一声。
沈离让人把白蓁蓁送回凝月阁,又好声好气跟江大夫保证了无数条要好好对待白蓁蓁,好容易才把江大夫送出门。
然而这还不够,江大夫要他连晚晚也不能记恨,若是她们主仆二人有个什么好歹,他非得去告到陛下那里不可。
沈离糟心的很,不能去找白蓁蓁,连她的婢女也不能责罚,想了想,最终把气撒到了守门的侍卫身上。
“谁准你们放晚晚出去的?”沈离一脚踹倒一个跪着的侍卫。
侍卫倒在地上,大呼冤枉:“殿下吩咐过王妃禁足,属下怎么敢放晚晚姑娘出去?她不是从正门出去的。”
查来查去,哪个门都说没见到,沈离压根没想到自己的王府有狗洞,把几个大门连带偏门的侍卫都打了十杖,这才勉强算完。
此时此刻,晚晚喂白蓁蓁喝了热汤,白蓁蓁便顺理成章的“醒了”。
晚晚惊喜的不得了,立刻就道:“王妃,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白蓁蓁摇头,咬着毫无血色的唇:“我没事。”
她知道晚晚一向伶牙俐齿,却没想到她会不顾沈离的怒火,第一个替她出头,简直是意外之喜。
经此一事,她倒是对晚晚多了几分看重。
在她的记忆里,那把匕首是原主出嫁前,白余墨悄悄塞给她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人知道。
原主把匕首埋起来的事,就连晚晚也不知道。
如果诅咒人偶不是晚晚放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经常来送饭的陆林了。
陆林掌管靖王府厨房,是靖王府的食官,给主子的饭菜,一向都是他亲自送的。白蓁蓁既然占了王妃的名号,陆林当然也按照惯例亲自给她送。
白蓁蓁思忖了很久,是不是他,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今日的晚饭还没送到?”白蓁蓁问晚晚。
晚晚有些不满道的抱怨:“食官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给咱们院里送,再过一刻钟他应该就来了。”
说完,晚晚还在嘟囔:“凭什么要先给云姑娘送啊,她都还没有嫁呢,就算嫁了不也只是个侧妃……”
白蓁蓁若有所思,目光透过门,落在了院中的大缸上,冬天了,缸里的莲花早就败了。
一刻钟之后,陆林果然带着食盒来了。
这食官五十上下的年纪,黑中杂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两个眼睛又细又长,仿佛睁不开一样。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白蓁蓁试图从窗户里看到他的心灵,却发现无论怎么瞅,都瞅不到。
陆林放下食盒,低着头站在一旁,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一贯的尽职尽忠:“葱椒鸡羹,羊肉丝,竹节馒头,燕窝红白鸭子汤。”
报完菜名,他道:“下官告退。”
白蓁蓁以目示意晚晚,晚晚立刻到了院门外头盯梢,确定没有人经过凝月阁。
“陆大人等等。”白蓁蓁淡淡开口。
陆林老头吃了一惊,回头看她,白蓁蓁一向都不跟他说话,今儿这是怎么了,非要叫住他。
“王妃请说。”陆林心中忐忑道,他来的时候,可看到林嬷嬷在院子里已经跪晕过去了。
白蓁蓁招招手,让陆林坐下,这才微笑道:“我只是想问问,膳房可还有赤浆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