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药汁被沥出来，一点点倒进碗里，趁着雪白的碗沿，无端端多了几分不详的味道。
梁璟盯着那药碗看了很久，看的寒江和云水都有些胆战心惊，唯恐他一时控制不住，抬手打翻了。
“爷......”
梁璟收回了视线：“我要沐浴更衣。”
他得好好的去送那个孩子一程。
两人连忙应声，热水从昨天就备好了，就等着梁璟什么时候要用，只是没人想得到他竟然一直拖到现在。
他沐浴不需要人伺候，动作却很是迅速，大约是怕呆的太久，这药会凉，总之等他再次人模人样，出现在正堂里的时候，那碗药还是烫的。
云水她们不好进去，两个丫头从角落里走出来，跟在梁璟身后，将药端了进去。
付悉还没走，也没和姜云衡说话，因为后者靠在床头像是睡着了，手边放着一块帕子，仔细一瞧才看出来，是她之前一直绣着的想给孩子做虎头鞋的虎头，竟然被她带出来了。
梁璟眼睛被刺了一下，慌忙扭开头不敢再看：“......付将军。”
付悉转过身来，看见他眼睛微不可查的一亮，这让梁璟产生了一种对方一直在等自己的错觉。
“梁侯。”
两人见了礼，梁璟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姜云衡身上，外头的天色仍旧是阴沉的，不过屋子里点了灯，衬的她晦暗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可仍旧是憔悴的。
他本能的走过去，用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
付悉安静的等着他的动作，等他稍微冷静一些，再次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才不急不徐的开了口：“听说梁侯抓了个土匪。”
付悉为了避嫌，一向是不怎么管京里的事情的，何况这还是侯府的事，所以这句话问的，颇有些古怪，可她毕竟是姜云衡的救命恩人，梁璟不好隐瞒。
“是抓了个人。”
付悉沉默片刻，忽然朝梁璟行了一礼：“付某有个不情之请。”
她如此郑重，即便什么都还没说，梁璟也能猜到她想做什么了，他摇摇头：“此人我还有用，怕是不能给将军。”
他又看了一眼姜云衡：“除此之外，将军还有别的要求，梁璟一定不会推辞。”
付悉叹了口气，她虽然不管朝政，可毕竟凭借女子之身混迹朝堂多年，也是称得上一句睿智的，多少也能猜得到一些事情的起因经过。
“梁侯想问什么，付某也能猜到一二，只是此人我也算是了解，素来嘴硬，梁侯这些日子以来，可曾问出了什么？”
梁璟沉默，人抓回来之后，他还没去看过，可云水那边的确是一直没传来好消息。
付悉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她语气十分诚恳：“此人做的事必定不可饶恕，可付某与他先辈有些纠缠，实在不能不管，倘若梁侯肯将人交给我，我必定严惩，好叫他不敢再犯；而梁侯想知道的事，我也必定替你问出来。”
那场绑架里，冯不印的确只是枚棋子，幕后黑手是谁更为重要，可说到底梁璟不能放人，还是因为这个人一旦出去，姜云衡和侯府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他不信那混蛋能守口如瓶。
付悉已经从昨天和长公主的谈话里，明白了这些权贵人家的通秉，也知道梁璟不放人必然是有所顾虑，不然就凭自己救了姜云衡，他也不该拒绝的这么干脆。
“我以项上人头向梁侯担保，冯不印离开后，绝对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付悉出身行伍，这句话就算是军令了，梁璟一时犹豫起来，却并不是被打动了，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既做了拒绝，又给双方都留了面子。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姜云衡却恰好醒了过来，她看了看梁璟，又看了看付悉，撑着身体靠在了床头。
大约付悉之前提过要人的事，她很快猜到了眼下这古怪的气氛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