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了，如果不知道她原来穷奢极侈，吃这种餐厅太平常，也不会把她带过来，让她难堪。
“听说了一些。”陈彦儒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季倾城脸上的血色早已退的干干净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毕竟也是跟着享受了成果的，理应同罪。”
“法律没有制裁你，就说明你没有问题，再说，你现在支教，也是做了好事的。”陈彦儒最终还是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倾城，如果你父亲刑满释放的那天，得知自己的女儿不在了，该有多伤心。他恐怕连面对余生的勇气都没有了。”
陈彦儒终于得以开诚布公地切入主题。
不知是他过于亲昵的称呼，还是因为这句话打动了她，季倾城又失神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她更吃惊了，“这件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陈彦儒和负责人都觉得无比庆幸，他们没有多事，她是真的起了轻生的念头！
陈彦儒给足了耐心和温柔，也正因如此，受惊小鹿才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
如陈彦儒所想，季倾城自幼丧母，又是独生女，一直被父亲保护在深闺里。
她从小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见到的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从未见过这世界不美好的一面。
父亲是去年出的事，之后，她也从云端迅速跌落下来，再也不是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托在云彩上的天之骄女。
“怎么想起去了这么偏的地方支教？”陈彦儒温声问她。
“过去，我跟爸爸来这里捐过款，魏校长见我实在是没有去处，就让我支教了。”
她说，在家被抄后，过去那些曲意逢迎的亲戚，突然都消失了，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倒是多了不少。
四十岁离异带娃的老男人，自己智力有缺陷的傻儿子，或者为了巴结谁，把她介绍过去，旁敲侧击她还能带多少彩礼，她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的……
“都是一些很奇怪的人，我不同意，就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她说。
“去支教还能躲一躲。”
陈彦儒和负责人对视一眼，心中恻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失去了保护伞后，她的美貌成了最大的安全隐患。
原本还盼着父亲是被冤枉的，今年她父亲判了刑，她也彻底失去了心里那点希望。
她还是天真了些，陈彦儒想。
怎么可能是冤枉的？那些优渥的生活，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
“这样三千块一盅的花胶，我过去都不吃的，我吃最贵的。”
她的语气倒是很平淡，陈彦儒却心口一软，原来还委屈她了。
“你要捐的那一万块是怎么来的？”陈彦儒问。
“抄家的时候有个包很旧了，又没有logo，就没有被带走。卖了两万块，没去支教时吃饭租房花了一些，养千岁花了一些。”
她真老实，问什么说什么。
现在剩下了一万出头，她却早就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千岁的照片有吗？给我看看。”
陈彦儒是医生，本身有严重的洁癖，对猫猫狗狗的并不怎么喜欢。
可她说她的猫，他觉得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于是，季倾城从手机里调出了猫猫照片给陈彦儒看。
那是一只看上去就异常活泼的狸花猫，大眼睛高鼻梁，没有发腮，下巴是小狐狸那样尖尖的，精气神足的好像能通过手机屏幕给人一爪子。
然后她又翻出了一个视频给他看。
是她躺在被子里，镜头拍床脚的千岁，它一个飞扑过来，给了镜头一个大大的特写，之后，她轻呼了一声，估计是被踩疼了。
“没想到你这么柔弱，居然养一只这么活泼的猫猫。”陈彦儒笑。
可他哪里还顾得上猫，满脑子都是她躺着被子的情景。
“千岁还小，所以淘气一些，但我晚上睡觉做噩梦，它还会在旁边保护我呢！”
晚上会做噩梦吗？
这样的小娇娇，大概要梦里哭醒的。
心口又是一软。
“所以你不能放弃呀，你要出了什么事，千岁怎么办？”陈彦儒继续哄。
“我准备把它给魏校长养，魏校长家的孩子也很喜欢猫，就是不知道千岁会不会想我……”
声音低下去，季倾城这才落下泪来。
梨花一枝春带雨，哪个男人看了不迷糊。
“诶，别哭，别哭。”连项目负责人都慌了，又是递纸巾，又是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