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霜儿杨琼 > 章节目录 第10章 往事堪惊 (1)
    

    接二连三的恶作剧搅得县官人仰马翻叫苦不迭,盖楚鸿方才罢手,携了廖风竹离开沧县。途中,盖楚鸿买了纸烛奠品,说道:“竟两日没去母亲坟前祭拜了,此刻我得去。廖姑娘你自己回紫檀堡吧。”廖风竹觉的这个孩子有情有义、至善至孝,说道:“我跟你一同去。”



    两人“咯吱咯吱”的踩着积雪一路行来,举目远眺,漫天漫地里都是白雪,将天地罩了个严严实实。不远处几株枝桠衰枯的树木,如同垂耄老人顶着满头白发一般,在愈来愈沉暗的黄昏中越发显得沧凄无力。越往前行,廖风竹越觉得眼前景物迷蒙中有熟悉之感,心里泛起似曾相识的、灼辣辣的苦水,叹息着想到:这里便是冷啸天追杀我的地方啊!谁曾想他会绝情到斩草除根的地步啊!



    离墓茔越近,盖楚鸿的心里越堵得慌,小脸上的坚毅与痛苦之情也随之越浓。茫茫的银灰荒野里一座孤坟,这就是盖楚鸿母亲的墓了,廖风竹认出碑上的刻字:盖门楚氏兰英之墓。盖楚鸿将祭品摆在当地,双膝跪倒。



    廖风竹也恭恭敬敬的屈膝跪了,说了句:“我是你从未见面的妹子,大嫂英灵在上,受我一拜……”话未说完,却听盖楚鸿喃喃自吟:



    “梦里成欢醒后单,罗衣难耐五更寒,清愁无限,寂寞泪阑干。晚妆楼上杏花残,独自怯衣单,琴心清露月明间。昨日向晚,不惧春寒,为一个无情无义风魔汉,险化作望夫山。



    对人前强作巧言,背地里愁眉泪眼,忧愁哪,几时得离散,重见梨蕊现欢颜。”



    廖风竹听的痴了,又听盖楚鸿说道:“母亲,这是您素日里常念的词,也是您最喜爱的词,鸿儿也会念了,娘亲,”盖楚鸿说着,声音已有些转悲,道:“……娘亲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弟弟平平安安的长大。——那日他又想找我说话,我还是没有理他。母亲,鸿儿知道,就是他害得您一生苦闷,永远永远我都不会理他。”



    廖风竹奇怪,忍不住插口问道:“你永远不理谁?”“盖九霄。”他冷冰冰的抛出他父亲的名字,廖风竹倒吸口气,心道:“天哪,这孩子疯了!!长辈的名讳岂有直道的?可为什么他永远不理大哥呢?”



    盖楚鸿又唠叨半日,尽是雁儿连日来几时醒了,吃得什么,睡得如何,玩了多一会儿并没有哭闹等等的话语,直到夜已全黑,两人方才起身回堡。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盖楚鸿除非出堡处理事务,只要一有空闲,总是陪伴廖风竹。而廖风竹也随他一连数日的前去祭拜,每次都听见他述说恨极盖九霄。



    这一天,廖风竹终于忍不住向盖九霄询问。盖九霄一声长叹,先骂了句“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早晚我得亲手处置他!”又道:“人子和气,愉色婉容,发得深时,养得定时,任父母冷面寒铁、雷霆震怒,只是这一腔温意,一面春风,则自无不回之天,自无屡变之天……”



    廖风竹惊奇的插嘴:“大哥你简直神了!三年前还是一介武夫,现如今成了博学之士!——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文诌诌的大道理的?!”盖九霄一咧嘴,讪讪的道:“我哪里会呀,这是兰英说过的。”随即他讲述往事:



    盖九霄的先父盖明洲乃是远近知名的护乡英雄。是时,沧州地处荒僻、人未开化,往往有强盗草莽为患乡民。盖明洲天生古道热肠,每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因此救了许多乡民,也因此结下许多仇家。沧州地界的民众一致推举盖明洲为本地之主,甘心情愿的四时奉敬。可惜盖明洲膝下凄凉,只有盖九霄一子。盖老爷子一心希望他可以继承父业,维护此方,遂将合身的武艺悉心传授于他。讲至这里,盖九霄咳了几声,大声吟起诗来: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廖风竹道:“你们都爱这诗,鸿儿曾唱过。”



    盖九霄摇头道:“冤孽,我与兰英真是冤孽。当年我整日惦念着要负剑行天下,游历闯四方。十八岁那年,父母硬逼我娶了兰英,可惜贤惠端庄的兰英并没有留住躁动的我,婚后三天,我不辞而别扬长而去。……至于那首《少年游》是我念给兰英听的,鸿儿可能是从他娘那儿学会的。”



    难怪鸿儿认定是大哥害他母亲一生孤苦,廖风竹心道。正要再问,张嫂笑呵呵的声音传了进来:“祝寿的来了,还不快拿喜面来!”跟着满面春风的推门而入。盖九霄收口不言。廖风竹一楞,问道:“谁过寿?”张嫂道:“少堡主呀,还有谁的寿能让这么多人来?——都快踢破门坎子了!”



    盖楚鸿此刻却身在堡外。他清晨出去办事,办完后正往南行,见前面跌跌撞撞的行来一人,狼狈无比。后面十数匹马疾奔如雷的追赶:“不要放走他,捉逃犯!”声音愈来愈近,那人慌乱的到处寻找藏身之处。盖楚鸿心道:“明兵又在胡乱捉人了。”遂喊道:“那位仁兄这里来!”渐至跟前,忽看清竟是王进宝,盖楚鸿大奇:“王大哥?”



    王进宝满头大汗,胸脯起伏不定:“少堡主,邻县的官府捉了大寨主,马章寨完了!”盖楚鸿眼见追兵已至,皱眉道:“别说了,随我来!”伸手将他拽上,两人打马疾催,奔向紫檀堡。来在近前,王进宝见紫檀堡高大雄壮,粉白漆墙,掩映着红花绿柳楚楚生姿,紫檀木的门前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两旁还有人手守护。



    盖楚鸿将王进宝让进堡,迎头却见廖风竹从房内出来,遂喊道:“廖姑娘!”廖风竹口中答应着,心里惊奇:“鸿儿威信为何如此之高?”只见偌大一座院落里已满满的挤了近千人,有平头百姓,有绿林英豪,见到盖楚鸿全都起身敬酒道贺,盖楚鸿道:“众位英雄今日赏脸,在下感激不尽。可马寨主与我有恩,眼下他大难临身,我如何能袖手不管在此饮酒?劳诸位在此稍等,在下去去就来。”众人一听纷纷也要跟去,盖楚鸿代为谢过。



    就在这时,堡外家丁跑进:“少堡住,官府有人追来,要搜查乱党!”盖楚鸿朝王进宝一使眼色,示意他躲进后院,王进宝心领神会,举步朝内走去。却见大批官兵自内而出,远远的搜查过来。王进宝吓出一身冷汗,不知所措的望向盖楚鸿。



    盖楚鸿脑海里飞速旋转,难不成定要硬拼?而院外的兵丁也不耐烦了,叫嚷着冲进来。王进宝迅速来在盖楚鸿近前:“少堡住,您把我交出去吧,若连累合堡上下众多性命,王进宝的罪孽就大了!”说完,他就要高声叫唤。盖楚鸿一把捂住他嘴,在耳边轻声道:“莫要轻举妄动!”灵机一动,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将他发髻拨乱,又蹲身摸了一把土涂在他的脸上,王进宝登时变作一个衣不蔽体肮脏的乞丐。一瞬间做好之后,盖楚鸿低声叫道:“诸位,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千万别露出马脚!”官兵过来挨个的检查,殊不知衣衫光鲜的众人里王进宝反而扎眼,官兵到了他那儿,左瞧右看越瞧越疑心。



    廖风竹见事不妙悄然退出,疾步来在堡外,解开拴着的所有马匹扬鞭打跑,自己乘了一匹马朝北飞奔。堡内的官兵听墙外马蹄乱响,以为要犯逃了,呼噜噜的追了出去。



    盖楚鸿等人长出一口气,迅速出动,浩浩荡荡的直奔邻县县城。



    路上王进宝详述了马双肩被拿之事,原来官府捉住一名反叛,正是马双肩的旧相识、前方御敌的猛将牟先雍,马双肩知他向来与何万吉不和,此次被捉定是着了何万吉的道儿,故而夜闯大牢。岂料官府早有防备,不但牟先雍没救出,他也失手遭擒。官府又连夜攻打马章寨,可怜弟兄们死伤无数!王进宝讲着讲着,凄然落泪。



    人们来在县衙后门时已日上三竿,盖楚鸿请众人在外稍等,他与王进宝翻墙跃入径奔内宅查探。屋里两位县官正在饮酒,盖楚鸿一瞧:“呵,熟人哪!真是缘定三生拆也拆不散,又遇上这个倒霉蛋儿了。”正对他的居然是沧县的县官。盖楚鸿心里想着:“他怎会在此?别是有什么大事吧?”



    另一人盖楚鸿就不认识了。王进宝捅捅他,一努嘴:“逮住他们交换大寨主?”盖楚鸿道:“先别忙!他们或许早有防患,当心有诡计!”他小小年纪竟如此谨慎,王进宝不由佩服。沧县县官喝了口酒,叫苦不迭:“哎!我可真倒霉,碰上个小王八羔子把家里搅成一锅粥,寿也没过好礼也没收着,还挨了一顿鞭子,到现在屁股还肿着呢。李年兄,我咋就找不着那个王八羔子呢,若是叫我寻找到,定将他大卸八块,掏心挖肝宰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