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王柴白溪儿 > 章节目录 第8章 上山还是回钱家
    人魔相争持续千年之后,在人帝和魔帝的共同促进下迎来了大共和时代。



    在这和平时代,人族对于仙路的探求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王柴的出现,打破了数千年来众人对仙路的认知。



    他的故事要从一个村庄说起。



    谷山村坐落在谷山的山脚下,依靠着谷山的俊秀,还有商队必经的地理位置,成就了谷山村的富饶。



    “王柴,你赶快去把门关了,打烊了。”



    腊月寒冬里的王家客栈,生意本来就难做,再加上大雪封山,这里的生意已经萧条到了极点。



    “爹……爹……”



    “叫爹做什么,赶快把门关上,我这还等着吹灯呢。”



    王柴急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外面……来来来……客人了。”



    “有客人!”可能这声音太大,这一盏唯一亮着的灯被喊灭了。



    当灯再一次被点亮的时候,王家客栈的门口还真的站着三个人。



    一名老人,一名比王柴大上几年的男子,还有一名和王柴年纪相仿的女孩。



    王柴的父亲见此,快步走了上去:“这外面大雪封山,各位一路风尘仆仆来到我们这谷山乡,一定人困马乏,赶快进来休息吧。”



    在端茶倒水生炭盆之后,王柴的父亲就去收拾客房了,留下王柴招呼这三人。



    “小二,我们肚中现在可是空空如也,你们这有什么好酒好菜的尽管上,钱不是问题。”



    那说话的年轻人拿出了一个钱袋子,里面装满了整锭整锭的银子。



    王柴一脸为难的样子,虽然他是打心底想要拿这袋银子,但是他实在是拿不出和这袋银子相称的菜肴。



    “随便上点就行,能暖身子,填饱肚子的就可以。”



    “行。”



    王柴转身去了伙房,没过多久就托着盘子回来放到了三人面前。



    盘子上面装着三个碗,这碗里面是二分之一的面,二分之一的清汤,是一碗连葱花都没有的清汤面。



    而且这面条竟然不往外冒热气。



    这可是寒冬腊月,但凡有点温度的东西都能冒热气,但这三碗面条就像是三块冰坨子。



    “我师傅让你做能暖身子的,你看看你端上来的面,怎么连热气都不冒!”



    这话没有说完,一股热气从边上冒了出来,随后是“嘶溜”面条入嘴的声音。



    三人中女子的脸微微发红,那碗面条已经被她吃掉一大半了。



    女孩接着捧起碗,一股香气冲入她的鼻腔,一股热汤撞开嘴唇冲入口中。



    烫!



    不过在这种哈气成冰的时候应该称之为暖!



    从嘴到喉咙,从喉咙到胃,从胃到四肢。



    这口汤喝下去后,身体瞬间暖和了起来,本来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



    最难的是这汤虽然清淡,但却回味无穷,能够放得下,却也能不停的喝下去。



    吃过面,喝过汤之后,三人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在寒风中赶过路的样子。



    “小二,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这面条的热气不外泄?”



    “我往汤上面浇了一层油。”



    “这面条如此爽滑,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这一层油吧?”



    “的确是这样子。”



    “那这油到底怎么做,能不能告诉老夫,回去之后也能让家里的厨子模仿做一做。“



    王柴向后面退了一步,弯了腰:”这是秘方,实在是不便告知。“



    “没事,就权当是我老头子好奇。这房间估计也收拾好了,我们去看看,还希望你能够为我们准备一些甜点,我家小姐喜欢吃甜食。”



    一炷香之后,王柴推开了那老者所在的上房。



    “来,到桌边坐下。”



    “我向你父亲询问过了,你叫王柴对吧。”



    “对。”



    “你想到大户人家做菜么?”



    “像钱家那样的大户人家?”



    老者摇了摇头:“比那个还要大。”



    王柴又问:“是王么?”



    老者有摇了摇头:“比那个还要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比拥有天下还要大的人家是什么?



    王柴想不出来,眼中全是茫然。



    这老者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块牌子,放在了王柴的面前,牌子上面写着“两仪”两个字。



    “两仪?”



    “两仪宗是仙门,我以两仪宗长老的名义,邀你来两仪宗登临仙道。”



    “我拒绝。”



    “有理由么?”



    “我只是想在这里当一个厨子,以后继承王家客栈。”



    老者笑了笑:“果真是人各有志,不过这牌子你还是收下,如果以后遇到困难,说不定帮的上忙。”



    老者把牌子塞到了王柴的怀里,随后送王柴出了房间。



    在王柴出房间的时候,三人中的男子在门外等待着,见王柴走了,他转身进了房间内。



    “师傅,你为什么要把你长老的牌子给那个小二,他不就是做饭的时候动了点小脑筋么?”



    “王坤剑,我们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历练!”



    “历练的目的是稳固道心,只有比别人更加专心于修仙,才能在这条路上面走的更远。相比于仙路,这些身外之物,对我们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再说八宗十门的千年大会就要到了,需要有人准备灵食。”



    “制做灵食?他半点灵根都没有,怎么做灵食?”



    针尖对麦芒,徒弟对师傅,紧闭的门,半开的窗。



    老者用柔和的话打破了寂静。



    “坤儿,其实你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师妹,刚才她体内的寒毒已经不稳,不知道为什么,寒毒竟然被那小二做的汤面给缓和了下去。”



    老者把王柴做的甜点往王坤剑推了推:“假如,你师妹这一次寒毒依旧没有去除,只要这个小二能使寒毒平和,那么他就得一直跟在你师妹身边。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点拨给他,就算是头猪也能练气。退下去吧,你该关心的是谷山开春的时候哪里的阳气最旺,只要你师妹的寒毒除了,那牌子我一定收回来。”



    王坤剑没有碰他师傅推来的点心,而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屋子。



    “当!当!当!”王柴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送点心。”



    从里面传出女子的声音:“进来。”



    王柴推门进去,这屋里面的人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绫罗绸缎把女孩点缀的,如同天上的仙女。



    “这甜点我就放这了,得趁热吃。”



    这点心是用茶碗装的,女孩打开杯盖,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儿晶莹剔透的豆腐。



    杯子一动,这豆腐也一抖一抖的。



    一勺一口,女孩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来两仪宗吧,这王家客栈在两仪宗的庇护下会存世万载。“



    “刚才你家大人邀请过我了,我拒绝了。”



    “他是他,我是我。”



    女孩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本正经的看着王柴,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说:“我很喜欢你做的饭。”



    “我也很喜欢我做的饭。”



    王柴没有久留,他对着那女子笑了笑,然后退了出去。



    王柴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两人的邀请,毕竟从小到大来他们王家客栈挖墙脚的人不在少数。



    特别是来挖王柴的人,多到可以踩坏几条门槛,带来的礼物可以塞满整间客栈。



    王柴蹬蹬蹬的跑下楼梯,因为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正事要去完成。



    给隔壁书院先生的女儿白溪儿送宵夜。



    王柴拿了一个竹篮,拿了一条长绳,把刚做出来多余的甜食用荷叶包好,跑到了王家客栈的后墙。



    用长绳子系着竹篮,荷叶包放进竹篮,王柴攥着绳子爬上墙,轻轻拉起绳子,再把竹篮轻轻送到了墙的另一边。



    王柴的整套动作柔和熟练,一看就是经常翻墙。



    王柴学着猫的声音“喵喵”的叫了两声,随后正对着王柴的窗打开了。



    “王柴,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要是被我爹发现了,你又要挨戒尺了。”



    “戒尺算什么,就是疼疼皮而已,哪有我给你送东西重要。”



    王柴把那个荷叶包递了过去。



    白溪儿接过打开一看,十分的惊讶。



    “王柴你们家有喜事了?又不是大过年你做什么白玉豆腐。”



    王柴侧头一瞥,看到一道光从前面的路口射了出来,他生怕被人发现,于是脸上表情和哭没什么两样的说道:“溪儿,你赶快让我进去。”



    白溪儿:“你不说为什么送这白玉豆腐给我,我就不让你进来。”



    “我的姑奶奶,你爹要来了,他的戒尺我可不想再挨了。”



    王柴双手扒着窗框,直接跃进了白溪儿的闺房。



    腾的一下把窗户关上,王柴整个人就紧紧的缩在了窗子下面,手还不停的示意白溪儿不要出声。



    灯光在窗外一闪而过,王柴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起身,长舒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白溪儿已经坐到了桌前,吃起了王柴带来的白玉豆腐。



    “现在可以说为什么给我送白玉豆腐了吧。”



    王柴摸摸脑袋:“今天店里面来了三位客人,出手阔绰,送给你的是给他们做的多出来的。”



    白溪儿听到这就不乐意了,她把白玉豆腐往前面一推:“原来我吃的是人家吃剩下的。”



    “没有,没有,其实我特意多做了一份,给你吃的。”



    白溪儿看着王柴一脸委屈的样子,也就扯开了话题:“既然这客人尝过你的手艺,又是买得起这白玉豆腐的人,估计又要挖你去他们家当厨子了吧,快告诉我是哪家请你去,我记得曾经有个王爷请你去你都没有答应。”



    王柴想了想:“那个挖我的人据说是个仙门,叫两仪宗。”



    “这下你总该同意了吧,这可是仙门,成仙多好,长生不老,能天上飞,水里游。”



    “我不去。”



    “为什么?”



    “我就是一个厨子,我就想在这里守着王家客栈,有空就天天给你送吃的。”



    “你还真想一辈子给我送饭啊,有句话叫做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可是个好机会,你要出去闯闯才行。”



    “不是也有句话叫,父母在,不远行吗?我就是要在这谷山尽孝。”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只是你不要忘记了,这话还有后面半句,远行必有方,又不是不能远行。”



    王柴站起身往窗外看,还是有光在外面闪,于是赶忙又蹲了下来。



    “对了溪儿,最近钱少爷还有没有在烦你。”



    “最近他消停了不少,这送礼送的次数也少了,我们两个真是同病相怜,你是不停的有人想要挖你走,我是有个钱少爷天天来送礼。”



    “那你可得留个心眼,钱少爷可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这下能让你消停几天,估计是在密谋什么大事,你可得留个心眼。”



    “就你话多,我爹也走了,你赶快回去招待你家客人去吧。”



    白溪儿起身打开了窗门,也算是正式下了逐客令。



    “对了,别忘了你的白玉豆腐。”



    白溪儿把吃剩下荷叶直接往外面一扔,正好糊在了王柴的脸上。



    白溪儿看着王柴的样子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咯……”



    窗外灯笼的光又再次照了过来,传来了白溪儿的父亲白先生的声音。



    “王家小子,你又翻墙,看我下次不抓到你,用戒尺好好教教你规矩。”



    客栈的忙碌要比书院早的多。



    天还没有亮,王柴就要为隔壁的书院准备早饭了,毕竟为书院准备三餐,是这家面临关门的客栈的主要收入来源。



    不过这一天的早上,不只是这王家客栈的伙房热火朝天,书院的门口也热火朝天。



    在这伙房里面最多是烧烧柴火,再加点煮粥时候冒出来的水蒸气,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只能让人感觉到稍微暖和一点。



    不过书院门口却截然不同,那些炭盆几乎把整个街道给占满了。



    人站在很远的地方都能感觉热浪滚滚,街景看上去都是扭曲的。



    人要是稍微站的近一点,非得把身上的皮子衣服扒拉的只剩下一件,否则身上的汗都得直直的往外面冒。



    书院外面已经不是冬天了,而是夏天。



    白溪儿推开了书院的大门,一股热浪冲向了书院里面。



    白溪儿破口大骂:“钱万两,几天没有见,你不会是想要烧了书院吧?”



    有个小胖子站在白溪儿面前指挥钱家的仆人们扇风,点炭盆,手里面还捧着一束鲜花。



    这家伙就是昨日王柴与白溪儿讨论的钱万两了。



    “溪儿,你看这花多么的好看,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溪什么儿,从你嘴里面冒出来听着恶心,叫我白师姐。”



    钱万两看着白溪儿没有收下这花的意思,他知道这花白溪儿不喜欢,于是挥了挥手,让下人再搬几盆花过来。



    “白师姐,你看这些花有你喜欢的么?”



    钱家的仆人一个个抱着花盆从白溪儿的面前走过去。



    这些盆子从小到大,由每个仆人抱着一个,可以说这些仆人怀里的花基本上涵盖了从春天到冬天的所有花。



    陆陆续续来到学院的学子们,也算是托了白溪儿的福,在这寒冬腊月,他们看到了百花争艳的景象,还闻到了一股股的花香。



    “这是牡丹的味道,居然在寒冬能让牡丹,钱少爷没有少花心思。”



    “那花你见过么,这么大估计是哪里的奇花,还是钱少爷有本事啊。”



    ……



    这些学员在边上不断吹捧,传到钱万两的耳朵里只能够用一个词来形容:



    飘飘欲仙!



    钱万两是真的被吹到天上去了。



    不过这飘的越高这摔的就越惨,吹捧的话语是说变就变。



    “你闻到了么,什么东西这么香。”



    “我也味道了,这香味我一闻我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今天做了什么,比以往还要诱人。”



    ……



    王柴推着一辆木板车,跟在钱家那些捧着花盆的随从后面。



    板车上面放着五个大木桶,而且这些木桶的高度,正好和那些随从抱着的花盆的高度一样。



    所有人都把王柴当作了是钱家的仆人,他们觉得这五个大桶是用来装花的。



    当众人闻到香味,意识到王柴来送饭的时候,王柴已经推着板车到了书院的门口。



    一阵阵的饭香,彻底的掩盖了钱万两百花宴。



    “大家都拿着碗过来领早饭。”



    所有的学生,瞬间全部拿着碗在王柴面前排队。



    谁还顾得上这花有多香,谁还管得了这花有多艳丽,打了早饭吃进肚子里才是硬道理。



    见王柴一下就抢了自己的风头,钱万两的脸如同抹了灰一样铁青。



    “挺好吃的,你不来一碗么。”王柴端了一碗粥和几碟菜来到了钱万两的面前。



    “不吃。”钱万两推开了王柴端粥的手。



    王柴看了看还在碗里面摇晃的粥,又一次递到了钱万两的面前:“挺早就来为白溪儿准备花,一定还饿着吧。”



    “不吃。”钱万两再一次推开了王柴的手。



    “虽然用的食材没有你家的名贵,但应该还是很好吃的。”王柴再一次把碗推到了钱万两的面前。”



    “都说了,我……不……吃……”



    “啪。”



    钱万两的手还悬在半空中,那碗粥王柴一时间没有拿稳,摔在了地上。



    碗碎了一地,碗里面的粥也洒在了地上。



    边上正在吃早饭的学生,听到碗碎的声音,他们全都放下了碗,看着钱万两和王柴。



    “钱万两你干什么?”



    白溪儿的怒斥冲天而起,两只眼睛怒目圆睁的看着钱万两。



    王柴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拾着碗的碎片,白溪儿也蹲下身子跟王柴一同拣碗的碎片。



    “钱万两,还不快来拣碗!“白溪儿冲着钱万两吼着。



    钱万两一步步的走到白溪儿的对面,慢慢的蹲了下来,两只眼睛看着白溪儿,瞪的滚圆,眼珠上爬满了血丝,委屈愤恨。



    眼看着钱万两的手要去捡地上的碎碗片了,但他猛的站起身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我这次是不是对钱万两太凶了。”



    “没事,钱少爷应该很快就能缓过来。”



    ……



    钱家。



    钱万两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捶着墙壁,甩着凳子。



    但无论如何,钱万两这心里面的那一股恶气始终发泄不掉。



    虽然钱万两对于白溪儿表面上毫不在意,但心里却在乎至极,甚至白溪儿白他一眼,钱万两甚至还会有点释然。



    其实钱万两就是受不了王柴,准确的说是白溪儿对待王柴的态度,一个厨子,一个小二,凭什么?凭什么和他争!



    “凭什么?”



    “少爷你别再砸东西了,别再吼了,赶快准备准备,老爷找你。”



    “当。”钱万两又拿起一把凳子直接往门砸去:“滚。”



    “少爷,你冲我发火没关系,我这做下人的就是给主子打骂的,但老爷真的催的急……”



    钱万两继续在屋子里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屋子外面的仆人跪在地上,近乎于哀求着钱万两。



    “阿福,怎么了。”从仆人身后传来家主钱万贯的声音。



    “老爷,少爷马上就换好衣服出来了,请老爷稍等。”



    “哐当。”从屋子里面又传出了铜盆砸到地上的声音。



    钱万贯冷冷的看了一眼阿福:“你们俩进去帮少爷更衣。”



    跟在钱万贯身后的两名随从,一人直接踹开了屋子的门,另外一人直接冲进屋内,三下五除二的直接帮钱万两换了衣服,随后两人一左一右把钱万两架到了他父亲钱万贯的面前。



    “爹。”



    “时间还不算晚,走,去王家客栈拜见上仙。”



    ……



    王家客栈。



    王柴给书院送了早饭后,跟读了一节早课,之后就回客栈帮忙了。



    客栈的门口,有两个钱家的随从守在门口,拦着外面的行人,不让他们进入客栈,就连王柴进去也受到了阻拦。



    两条手臂直接挡在了王柴的面前,两人冷冷的说道:“站住,我们家主在里面有要事相谈。”



    “这是我家,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站在门口的那两人依旧拦住王柴,甚至向前面一伸,直接把王柴推到了地上。



    “王柴,你在这里呀,赶快进来,钱家家主和昨天晚上来的客人还等着你做的茶点呢。”



    王柴的父亲从店里面赶快跑了过来,又和门口的两人打了几声招呼,这才把王柴带了进来。



    不多久,王柴端着茶点来到了昨天那老者房间的门口。



    “咚咚”。



    王柴敲了两下木门:“送茶点。”



    得到同意之后,王柴低着头走了进去,放好茶点又退了出来。



    合上门,弯着身子,耳朵贴在门上面,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



    “钱家主,这茶点真的不错,你尝尝。”



    “是。”



    “钱家主,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急的来拜访,两仪宗记得你钱家做的贡献,不会亏待你的。”



    ……



    “都听到什么了?”



    就在王柴用心偷听屋内对话的时候,身旁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王柴。



    王柴转头,只见穿着一身雪白色长袄的女孩正站在他的身边。



    虽然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但王柴还是认出来了,这就是昨天来的那三人中的女孩。



    王柴站起身,往后面退了两步:“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嘻嘻。”女孩娇羞的笑了两声:“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他们在说的事情,我告诉你也可以。”



    女孩在面纱下面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就在下一瞬间,浮现的笑容立马被定格住了



    在女孩的长袄上面,瞬间浮现了一层薄冰,同时散发出了比在客栈外面还要冷的寒气。



    王柴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寒冷,身体不自主的打着寒颤。



    “小姐,你怎么了?”王柴强忍着突如其来的寒冷,往女孩身边走了一步。



    “冷……我……好冷……”随着女孩缓慢的说出的这四个字,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随即全身不断的颤栗,“噌唥唥”的冰碴子不断地落在了地上。



    王柴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赶紧冲了过去,一只手搭在了女孩的膝弯,另一只手搭在女孩的腰背上,一用力直接把女孩横抱了起来,冲向了属于女孩的房间。



    盖上被子,生起炭盆,王柴手拿着扇子不停的把炭火扇得更旺。



    很快,屋子里面暖和成夏天的样子,女孩躺在床上醒了过来:“帮我把桌上的盒子拿过来。”



    王柴转头看向了桌子,在桌子上放着一个青铜盒子,王柴急忙拿到了床边。



    “打开。”



    王柴打开了盒子,顿时一股热浪从盒子里面冲了出来,比烧红的碳还要火热千倍。



    一块火红的石头就静静的躺在里面,女孩伸手就要拿盒子里面的石头。



    一只苍白覆盖着薄冰的手,缓慢的伸向了盒子里面的石头,另一只手被高温烫的发红,甚至已经被高温烫出水泡的手慢慢的把盒子关上。



    “你干什么?”



    “这东西没有用。”



    “你拿过来。”



    “你要是真的想要,我就放在你边上,我现在去帮你煮姜汤。”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装在盒子里面的石头没有用,无论是女孩还是他的师兄,或是那名老者心里都清楚得很,从体内爆发出来的寒毒用这外热根本没有办法缓解,冷热的双重打击下,总有一天身体会扛不住。



    女孩听到王柴的那一句“这东西没有用。”眼角默默的流下了眼泪,随机化成一块块寒冰。



    没有人对她说这没有用,听到的永远是有用,要去忍耐那比寒毒还要难受的冰火交加。



    就在女孩还在思考要不要那块儿石头的时候,一只手慢慢的把她扶了起来,一个盛着姜汤的汤匙轻触到她的嘴唇。



    姜汤没有被女孩的寒毒冻成冰块,而是慢慢的从两片嘴唇中间的缝隙间,缓缓的流进了口中,然后像一条丝线一样,穿过喉咙进入了腹中。



    就这样,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了,女孩身体里爆发的寒毒,本来举全宗之力的都毫无办法的寒毒,竟然败在了这一碗姜汤下面。



    退散,消失,随着王柴一勺一勺的姜汤喂入口中,寒毒最终在女孩的身体里面平复了下来。



    “他们来是为了进两仪宗的。”女孩微微的把头转向了王柴这边,手轻轻的放在了青铜盒子上面,“他们家为了弄来这块石头,废了不少力。



    王柴又用勺子舀了勺姜汤,再吹了吹,送到了女孩的嘴边。



    “他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两仪宗庇护他们家族百年,另一个是两仪宗收他们家族中的一人为弟子。”



    王柴把勺子微微一斜,姜汤流到了女孩的口中。



    “那钱少爷要去你们两仪宗了?”



    “你也可以……咳咳……咳咳……”女孩急着说话呛住了。



    王柴把姜汤放在一边,帮女孩顺了顺气。



    “咳咳……你要是想来,就拿着牌子来谷山的山顶,明后几天我们都在那里。”



    “好,如果我想去了,我就去山顶找你们。”



    “他们谈话快结束了。”



    “那我走了。”



    王柴拉门出来了,钱万两同时也从隔壁推门出来,随后出来的是碧云的师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钱万两看着王柴,动了动嘴唇:“对不起。”



    三个字很轻,但却传到了王柴的耳中,随后钱万两低着头往门外走去。



    “我叫张碧云。”



    王柴转过头,女孩依靠在门框边上,口中还不断的喘着粗气,左眼眼角下还留着一片晶莹透亮的冰霜。



    “我叫王柴。”



    在钱万两与其父亲离开后,来自两仪宗住店的三人也准备离开。



    “三位现在就要走了么。”



    “我们要在开春前,赶到谷山的山顶。”



    王柴的父亲搓着双手,半弓着身子,十分谦卑。



    三人当中的年轻男子,从怀里面掏出一个钱袋子扔给了王柴的父亲:“我们的房间,就按照原样保留到开春后,等我们回来。”



    “王柴,过来送客。”



    王柴与父亲站在大门的两旁,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鞠躬送客。



    王柴头低着,白色的丝巾在面前飘过,脑袋里面突然懵了一下,然后传来了一道声音:“王柴,我在山顶等你。”



    当王柴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三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时间也快到了正午,王柴需要为书院准备午饭。



    王柴往前面迈了一步,脚下一滑,刚刚迈出去的脚踩着一块白色的丝巾,丝巾是属于碧云的,不过这丝巾上面已经印上了王柴的鞋印。



    王柴收起丝巾,等空下来洗干净,等下次遇到碧云的时候还给她。



    ……



    就在王柴在起炉灶烧饭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面又开始了喧闹。



    在街道上,一队人马浩浩汤汤的往书院的方向走去,每四个人抬着一个红木箱子。



    箱子粗略一数有二三十个,而且在这队伍之中还有人往这路边上撒着铜板。



    钱万两跟在他父亲身后,早上守着王家客栈的两个仆人护在两旁,几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咚咚咚……”那两名仆人敲响了书院的门。



    “吱——吱——”书院里的先生刚把门打开,话都没有问出来,就被那两个仆人推到了一边。



    这钱家的队伍,全部一股脑的进到了书院里面,随后将箱子放在地上,把箱子一个一个的打开,每打开一个箱子就有一道金光从箱子里面冒出来。



    这一道又一道的金光,这一箱又一箱的财宝,让人的眼睛看的直发绿。



    白溪儿的父亲从内堂里面出来:“钱家主,你这是要干嘛?”



    “先生请到屋内说话。”钱万贯把白先生又请回了堂内。



    两人进了堂内,沏了两杯茶,钱万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白先生,我来是为我家万两提亲的。”



    白先生刚端起的茶杯,随着一声脆响掉在了地上,整个人“腾”的一下直接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钱家主,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钱某断然不会开这种玩笑。”钱万贯伸手把钱万两招过来:“白先生,我家儿子一看就是气宇轩昂,可配的上你的女儿?”



    在白先生的眼里面,钱万两自然是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一个喜欢听别人吹捧的二世子,在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人眼中自然是看不起。



    但白先生只个读圣贤书的,并不是圣贤,在这大堂之外,那一个个的大箱子怎么能不让他心动。



    钱万贯的话有另外的一种解读,那就是在问白先生,这外面的嫁妆配不配得上白溪儿,或者可以解释的更加露骨:白溪儿值多少钱,我钱家买了。



    白先生:“钱家主,我觉得这事情还得再商议,令郎和溪儿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再说钱家主你此番前来,的确有些仓促,我们两家还是再找日子详议。”



    “我已经准备好了,保证过门的时候体面。”钱万两拍了两下手。



    马上过来了两个下人,一人手上端上了一个木盘,一个木盘上面叠着凤衣,另外的一个木盘上面放着凤冠,



    衣服没有展开看不出来优良,但边上的凤冠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在凤冠的顶上立着一个凤凰,整个冠体就是这凤凰的尾巴,全是由金子打造,栩栩如生,每一根羽翼上面都点缀着一颗珍珠。



    这下看的白先生眼睛都直了。



    “亲家,我是不会委屈我儿媳妇的。”钱万贯直接就把白先生称为了亲家,看着白先生许久没有说话,“既然亲家还算满意,那我就先回宅准备,两位新人就趁着今天培养感情,明天我来接亲。”



    钱万贯说完就带下人离开了,那凤衣和凤冠就被放在了桌上,大堂里面只剩下了白先生和钱万两。



    “钱万两,你先去上课吧。”白先生瘫坐在椅子上面,右手要去碰衣服,又不想碰,手就放在离木盘一寸的桌面上。



    ……



    王柴推着午饭来到了书院的门口,钱万贯正带着一大队人马离开。



    “开饭了……”



    王柴口中的这三字,就仿佛是军队里面的军令,亦或者是战场里面的集结号,这书院里面的学子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王柴,今天的午饭有点晚啊,就因为你到下课的时间还没有来,教书先生不停的跟我们说呀说的。”



    “王柴你下次早点来,这样我们就不用看先生的臭脸了。”



    “最好是早饭连着中饭,再来顿晚饭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三顿饭连着吃,你也不怕撑死。”



    ……



    书院因为有了午饭而变得富有欢声笑语。



    白溪儿并没有像这些学子一样,为了王柴的饭奔跑起来,毕竟对于白溪儿来说,王柴做的吃食其实就是她每天晚上的夜宵,不过到了午饭的时间,心情的确变得更加的好。



    在离开课堂的时候,刚好遇见了钱万两,不过钱万两低着脑袋。



    “钱大少爷,你怎么低着脑袋啊,早上的事情我是有些不对,其实那些花真的挺好看的。”白溪儿两手搭在一起放在腰间,身子半蹲:“钱少爷,我给你赔不是了。”



    钱万两看着白溪儿,心里面还在想着要不要告诉她,钱家已经向她家提亲。



    “钱少爷,钱少爷……”白溪儿看着钱万两还是没有反应,手伸了过去抓住钱万两的手,往王柴那边拉了过去,“好了,不要再闹情绪了,我们先过去吃午饭,你还饿着吧。”



    白溪儿拉着钱万两来到了王柴的面前,一只手拍在了桌上“啪。”



    “王柴,给钱少爷来点吃的。”



    白溪儿拿了一个碗塞到了钱万两的手中:“我们三个得做一辈子的朋友,这点不开心就让它过去吧。”



    白溪儿看着王柴和钱万两两个人,钱万两手拿着碗伸到了王柴的面前,王柴拿着勺子给往碗里面添菜添饭。



    “溪儿,爹找你有点事,你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就来了。”白溪儿回头对着钱万两和王柴叮嘱道:“你们两个别再闹出什么事情,特别是……钱万两你别再有什么少爷毛病。”



    白溪儿跑着到她父亲那边,随着跑步,辫子从从左面甩到右面,十分灵动。



    钱万两把碗拿了回来,口中轻声的说了句:“谢谢。”



    王柴:“我们之间谁跟谁呀,溪儿都让我们和好了,再说你上午已经和我道过歉了。”



    “我不是为了那事为你道歉的。”



    这句话一出,一丝不妙的感觉直接窜上了王柴的心头,王柴的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钱万两。



    而钱万两本来低垂着的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了起来,两颗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王柴。



    “我爹向白先生提亲了。”



    钱万两的声音不算响,但很坚定,这话就像是一颗钉子一样直接被敲进了在场每一位学子的耳朵里面。



    本来欢声笑语和吃饭的热闹劲全部被这话压没了,那些学子不断的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了钱万两。



    “白先生同意了。



    “啪”



    “啪叽”



    王柴的右手悬在半空中,钱万两的脸从左侧撇向了右侧,脸上一个大大的红印子,地上一个已经摔碎的碗,还有一地本来在碗里面的菜。



    钱万两蹲了下来,用手拣起地上碗的碎片,甚至还把散在地上面的菜都收了起来。



    “所以溪儿的话我会听的,但请你离她远一点。”



    钱万两把碎了的碗放到了桌子上面,重新又拿了碗,自己动手盛了饭菜,随后转身要走。



    王柴:“我煮的饭没说给你吃。”



    钱万两脚步一顿:“放心,你做的饭我一口都不会碰的,溪儿还没有吃。”



    ……



    “爹,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白溪儿被她父亲带到了她的闺房,随后她父亲推开了白溪儿闺房的门。



    在正中央的桌子上面放着的钱万冠带来的凤衣和凤冠。



    闪着“喜庆”的红光。



    发出“富贵”的金光。



    “今天钱家来书院提亲了,这风衣凤冠你还喜欢么?”



    白溪儿这脸瞬间就不对了,脸上面没有任何的表情:“所以爹,我这是要出嫁了么?”



    “对。”



    “我要嫁给钱万两?”



    “对……女儿你先试试看着衣服合不合身吧。”



    白溪儿的两只眼睛里面默默的留下了泪水:“爹你不用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爹,你能让我一个人先静一静么?”



    白先生退出了白溪儿的房间,关上门转身正好遇到了钱万两。两人没有对话,只不过是交换了一下眼神。



    钱万两走进了白溪儿的闺房,就站在白溪儿的身后。



    “爹,你别催我好么,让我静一静。”



    “溪儿,是我。”



    白溪儿一听到是钱万两的声音:“滚,我今后就再也不和你说话,再也不想看见你。”



    钱万两虽然喜欢白溪儿,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怎么说明天白溪儿都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钱万两没有走,而是把自己打来的饭放到了白溪儿面前的桌上:“先吃饭吧。”



    他顺势坐到了白溪儿的身边,说道:“我想尽办法的讨好你,估计也比不上王柴做出来的一碗饭吧。”



    白溪儿张口就要否认,不过钱万两没有给白溪儿言语的机会。



    “不用否认,我看的出来,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的话,告诉我,我会和我爹去说,我会跪着求我爹把彩礼收回去。”



    钱万两说的很诚恳,也很大声,听的白溪儿两眼微微发红,钱万两的手慢慢的爬上了桌面,往白溪儿的手靠了过去。



    就在钱万两的手碰到白溪儿手的时候,白溪儿快速的把手抽了回来:“钱万两你出去一下,我要换下衣服。”



    钱万两退出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白溪儿打开了门,从闺房里面走了出来。



    一身红颜色的凤衣服穿在身上,可能是由于年龄还小的原因,这凤衣还有点宽松,没有那成熟女子的风韵,但也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凤衣上面绣的金线,凤衣上面贴的金片,都诉说着明日迎来的”幸福。”



    白先生从来没有见过女儿这么的美丽,钱万两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丽的白溪儿,两人纷纷喊出:“溪儿。”



    白溪儿:“爹,万两,我累了,想休息。”



    ……



    整个书院都很沉闷,好像每个人都有一块儿乌云压着心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学子只是心不在焉的上完下午的课,然后离开。



    白先生和钱万两只不过是站在白溪儿的门外,默默的等待白溪儿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王柴收了碗筷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王家客栈。



    说实在的,王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将要成为人妻的白溪儿,或许以后再也不能送点心给白溪儿了,那个日子可能是在明天,也可能是在后天。



    “嗑”鸡蛋敲在了碗沿上,蛋清和蛋黄流进了碗里面。



    “哐哐哐”筷子在蛋液里不断进出。



    “沙沙”一勺糖从勺里倒在碗里,再加半勺玉米粉。



    生火。



    放油。



    “哗”



    蛋液倒入锅里。



    “当!”勺子撞到锅底,在蛋液里面画了个圈。



    “当!”勺子再次撞到锅底,在蛋液里面画了个圈。



    “当!”勺子又撞到锅底,在蛋液里面画了个圈。



    ……



    王柴拿了盘子,慢慢的把锅里面的菜推进了盘子里,橙黄色的,没有半点粘在锅上,没有粘在勺子上,更没有粘在盘子上。



    这道三不沾,做的很快,但良久没有给白溪儿送过去,直到太阳西沉,天完全暗了下来,他才像之前一样翻墙,送点心。



    王柴推开窗,屋子里面已经点起了灯,白溪儿正穿着风衣坐在凤冠的面前。



    在昏暗的灯光下,凤冠依旧泛着金光,但仅仅是华美;凤衣,也因为白溪儿趴在桌上,有了皱褶,完美而有了缺憾。



    白溪儿抬起头,两只眼睛里滚着泪水与迷茫。



    王柴愣一下,把三不沾放在桌上,只说了一个字“走。”



    随即牵着白溪儿的手就往窗户外面翻出。



    王柴在窗子的外面,白溪儿在窗子的里面。



    就在白溪儿在嫁与不嫁之间选择的时候,王柴给出了白溪儿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逃。



    不去抉择这个问题的答案,离开这个问题,也就不用再为这个问题而发愁了。



    不过白溪儿依旧犹豫,回头看了一眼那凤冠,看了一眼这个书院,又转头看向了王柴,眼睛里又把这一切的问题全都抛给了王柴。



    王柴嘴中没有说一个字,他另一只手托向了白溪儿的手臂,用力把白溪儿拉出了窗户



    “我们去哪儿?”



    “哪儿都行,我们不嫁。”



    两人在冬日的街道上面跑着,没有多余的话。



    跑就对了。



    离开就对了。



    不嫁。



    不嫁。



    北风吹了一夜,这一夜还下了点雪。



    山顶是白的。



    树顶是白的。



    屋顶是白的。



    从谷山的山头直接白到谷山村。



    白溪儿闺房桌子上的凤冠也白了。



    太阳升起,阳光将大地洒满了一片白茫。



    洒亮了谷山。



    洒遍了书院。



    洒进了白溪儿的闺房。



    日升三杆,两人在白溪儿闺房外面的两人站了一夜,心里面寻思着这时间也快到了,可这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边的白先生想进去,一边的钱万两也想进去。



    白先生连续喊了三遍的门,可白溪儿的闺房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溪儿,你要是醒了,就回答一声。”



    钱万两也唤了两声“溪儿”,屋里面依旧没有反应,钱万两直接抬腿往门上面就是两脚,接着拿身子一撞,直接把门给撞开了。



    随着门“嘭”的一声被撞开,钱万两和白先生的心也算是彻底的凉了,屋子里没有见到白溪儿的身影。



    “溪儿你去哪儿了。”



    白先生失神的喊了出来,他想了一晚上如何与白溪儿分别,可能是自己在书院门口送溪儿上花轿,然后白溪儿含泪与他告别,没有想到白溪儿竟然如此突兀,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就在这时,书院外面已经响起了啰声,鼓声,唢呐声……



    这一声声欢快的迎亲奏乐,更像是一声又一声的催命符,不断的在向白先生讨要着他的女儿——白溪儿。



    白先生“嘭”的一声跪在了钱万两的面前,紧紧的抱着钱万两的腿:“钱少爷你和我可是一个晚上在一起啊,昨天溪儿也答应你了,我可没有把她藏起来。钱老爷那你可要帮我说说话呀。”



    钱万两把腿从白先生的胳膊里面抽了出来:“那你还在这干嘛,去找啊。”



    “是是是,马上去找,马上去找。”白先生连忙跑了出去,叫了书院里面的教书先生,还有所有的同学:“书院今天不上课了,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找我的女儿……白溪儿。”



    钱万两来到了书院的门口,看着两个仆人端着盘子,上面是属于他的婚服,看着那一匹精壮的马都已经穿上了红衣,还有那一顶极为喜庆的红轿子,还有一位嘴角上面带黑痣的喜娘。



    “新郎官,这新娘子到底有没有准备好呀,这良辰就快到了,要是再不出来就耽误了好时辰了。”



    钱万两:“喜娘,让大伙都散了吧,今天这婚不结了。”



    喜娘凑到了钱万两的耳边:“是不是新娘子嫌不够喜庆,不愿意出来呀。”



    喜娘转过身,指着那些敲锣打鼓的人骂道:“你们今天是没吃饭还是怎么滴,一个个都有气无力的,我和你们说,谁要是把这新娘子喊出来,不仅工钱翻倍,还有红包拿咧。”



    那些吹拉弹奏的人听到喜娘的话后,一个个越发卖力。



    吹唢呐的脸涨的通红,敲锣打鼓的手臂抡的不能再圆,瞬间,气氛变的越发的喜庆。



    钱万两用力把喜娘拉到了身后,喜娘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不要吹了。”



    但所有人都没有放下手中的乐器,吹奏人的腮帮子依旧是鼓着,敲鼓敲锣的手依旧悬在半空中。



    钱万两直接冲到了婚轿子的边上,直接把轿子推倒,轿子上面的顶花散了一地,



    “滚,今天……今天不用来迎亲了。”



    钱万两吼出来的声音是震耳欲聋,脸上和双手的青筋全部暴起,两只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周围的人。



    婚轿翻了,婚当然也结不成了,迎亲的人也开始四散的离开。



    钱家迎娶白溪儿简直就像是一场闹剧。



    钱万两靠着倒翻在地上的婚轿,身子慢慢的滑下,最终坐在了地上,手上和脸上的青筋已经消退,但是那双眼睛依旧红着,甚至还不断的往外面滚着泪水。



    一直伺候钱万两的仆人走到钱万两的身边蹲了下来:“少爷怎么了,娶白小姐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么,怎么突然不娶了?”



    “人都不见了还娶什么?”



    “咚!咚!咚!”



    钱万两心很烦,流着泪用手不断的拍着大红轿子。



    ……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谷山,昨日积在树上的雪被吹落了少许。



    白溪儿正睡在树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冰雪打在脸上,醒了过来。



    温暖的火堆。



    烤的半裂的松果。



    除了这是在谷山雪地里面有点冷之外,今天的早晨对于白溪儿来说还是十分惬意的。



    火堆的温度夹杂着松果的香气,彻底的唤醒了白溪儿。



    王柴见着白溪儿醒了,把松果递到了白溪儿的面前:“小心烫。”



    白溪儿的手伸向松果,就在碰到的一瞬间又立刻缩了回去,手指搭在了耳垂上面:“烫。”



    王柴笑了笑:“都叫你小心了,这些松果就给你了,我再烤一些吃。”



    白溪儿小心翼翼的剥着松果。



    “王柴我们去哪里啊,就算我们逃进谷山里面,我们还是会被找到的。”



    “我们不用躲,你还记得前天我和你说的那来我家客栈的三位客人么?”



    白溪儿嘴里面含着松果,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王柴从他的衣服兜拿出了一块儿牌子,递到了白溪儿的面前:“这块牌子就是他们给我的,我只要拿着这块牌子去找他们,他们就会帮我处理这件事情。那可是仙人,要比钱万两他们家厉害多了。”



    白溪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就觉得有些不对:“那你是不是要跟他们去做厨子了。”



    王柴听到松果爆开的声响,把松果从火里面取出:“我想过你说的话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两仪宗门是个好地方,我得去看看。”



    “你的王家客栈呢,你不是说要把王家客栈开成天下第一的客栈么。”



    王柴看着火堆里面的松果裂开了拿回自己的兜里面:“这不是去了两仪宗了么,这个暂时只能耽搁在一旁了。”



    白溪儿身子往前么一倾,身子扑在了王柴面前的火堆边上。白溪儿身上的雪被火烤着慢慢的化了,但白溪而身上的红衣也被烤出了糊味。



    在雪地里王柴和白溪儿同时被火堆烤出了汗。



    白溪儿抬起了头,用十分坚定的眼神看着王柴:“那你去了两仪宗,一定要在那里再开一家王家客栈。”



    “滋滋……”



    王柴站起用腿扬起一片雪,随着一阵水蒸气的升起,火堆被熄灭了。



    “我们先不说这个。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去哪儿?”



    “谷山山顶。”



    在谷山村的村口集结着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是钱万两的人马,虽然不是钱万两亲自召集的,但和他的关系颇深。



    钱万两像是失了神,独自倚靠在轿子上。



    他的随从带着人在到处寻找白溪儿。



    也算是这仆人忠心耿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这个仆人从一个打更人那边打听到了消息:



    是王柴拉着白溪儿出了谷山村,往谷山去了。



    钱万两知道了白溪儿的去处之后,这眼睛明显有了神采,不过还是有气无力,直到他的随从带了人来到钱万两的面前。



    “少爷,我已经找齐了人,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全听少爷的。”



    钱万两站在众人的面前,心里感触颇多。



    “你们吃的是谁的饭?”



    “少爷。”



    “你们穿的是谁的衣服?”



    “少爷。”



    “你们睡的地方是谁的地方?”



    “少爷。”



    就这三声少爷就足以让钱万两感动的痛哭流涕。



    “那现在少夫人现在和别人跑了,怎么办?”



    “上刀山下火海,一定抢回少夫人。”



    “那好!现在你们少夫人就在这谷山上面,我们该怎么办?”



    “翻遍谷山,找少夫人。”



    就这样,钱万两带着浩浩汤汤的队伍上了谷山。



    ……



    “溪儿,你就跟着我的脚印走,这雪下面有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别踩空了。”



    讲真的,这谷山的冬天要比春夏秋安全,这大多数的动物全部都进入了冬眠的状态,比如难以被人察觉到的蛇就冬眠了。



    虽然比往常安全许多,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王柴和白溪儿的速度减慢了许多,而且这山路也变得异常难走。



    山路没有走多长距离,王柴和白溪儿之间的差距已经慢慢的体现出来了。



    一个是在客栈里面日日不得休息的跑堂,一个是在书院里面养尊处优的小姐。



    白溪儿已经有一点跟不上王柴的速度了,甚至有点犯喘。



    “柴儿……你慢点……我跟不上你了。”



    王柴回过头看着脸颊已经淌下了汗水的白溪儿:“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可就在王柴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在山脚动来动去,正往山上涌来。



    王柴看着白溪儿:“我看见人影了,估计钱万两带人来找我们了,我们得赶快走,累了的话就忍一下。”



    白溪儿听到王柴的这句话也回头看去,她也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黑影。



    由于这时间又过了一点,甚至能看的出来那黑影的形状,已经可以确定是人了。



    白溪儿点了头,手擦去了脸上的汗水,沿着王柴刚刚在雪地上踩出的脚印,往前面走去。



    随着两人走的越来越快,身体的温度自然直线往上升,这超过膝盖的雪渐渐的融化,变成水直接浸湿了两人的裤子。



    尤其是王柴为了给白溪儿踩出脚印,要提高速度,这积雪黏在裤子上面都没有抖掉。



    王柴现在两个腿上就像绑着两袋米一样,沉甸甸的。



    通往山顶的这一段路异常的艰难。



    钱万两这边追寻白溪儿和王柴的队伍,同样举步维艰。



    在他们进到谷山开始,这一大批的人就四处散开,只有两人留在钱万两身边。



    一个是一直跟着钱万两的随从,另外一个是一名普通的钱家仆人,帮钱万两背点东西。



    满地厚厚的雪是从昨晚半夜开始下的,王柴和白溪儿的痕迹全都被这积雪所覆盖,纵使是有经验的猎户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少爷,少爷,我们怎么走呀。“随从正走在前面为钱万两淌雪,回过头来问钱万两。



    “你哪这么多的话,一直往山顶走就是了。“



    “少爷,我这一直是跟着你走的,听你的命令,现在我一直走在前面,真有点不习惯。“



    “安心带你的路,我四处看看这边上有什么线索。“



    钱万两的运气是真的好,真让他给找着了。



    在不远处的地方,有几根发黑的木头,还没有被雪彻底覆盖。



    钱万两往那边跑了过去。



    “少爷,小心点,这雪太厚了看不见路,小心踩空了。”



    钱万两一只脚深一只脚浅,在雪地上跑的姿势十分的滑稽,而且十分不幸的被他的随从说中了。



    钱万两在快跑的时候,左脚踩进雪里,先是踩到了一根树枝,随后脚接着往下一沉,身子失去了平衡,直接往前面倾倒,面朝下摔在了雪地上。



    随从跑来扶起钱万两:“少爷你没事吧。“



    钱万两则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前面。



    刚才看见的黑色木头,其实是火堆,甚至在这空气里还飘荡着烧木头的气味,地上还有人坐过痕迹,最让钱万两兴奋的是那留在了雪地上面一道道到山上的脚印。



    这一串脚印分明就是在告诉钱万两,跟着它就能把白溪儿带回去,跟着它就能狠狠的揍王柴一顿,跟着它就能找回钱家今天失去的面子。



    “走,我们就跟着这脚印走。“



    钱万两连身上的雪都没有拍,就沿着这脚印去追赶王柴和白溪儿了。



    可就在王柴白溪儿逃,钱万两追赶的过程中,一声能够让整个谷山都为之颤抖的吼声响了起来。



    老虎,这绝对是老虎的吼声。



    虽然钱万两从来没有听过老虎的吼声,但是从这吼的惊心动魄的程度,让钱万两直接喊了出来。



    “老……老虎。”



    钱万两踩在雪地里面的腿已经开始抖了。



    又一声老虎的叫声从山上面传来。



    瞬间,万千种可能在钱万两的脑中飞过,或许白溪儿不小心惊动了老虎,或许白溪儿已经身处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钱万两还是迈开了脚步,但是钱万两身后那些随从脚踩雪的声音消失了。



    钱万两的随从站在那边没有动:“少爷,前面危险,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也是一句作为随从应该为主子安全着想的话。



    但这句话钱万两现在听不得。



    白溪儿在他的心目中实在是太重要了,他真的看不得白溪儿有危险。



    钱万两扭头,眼睛里冒出两团火,在这冰天雪地里烧着:“你敢命令我?”



    “我没有,只是……”



    随从还没有把话说出口,后面就传来一句:“我的腿动不了。“



    那个负责背东西的人,裤子从两腿之间的裤裆一直湿到了雪地,甚至地上的雪都化了,两条腿还不停的打着颤。



    钱万两叹了口气:“你把东西都扔这,回去告诉他们我们遇到老虎的事情。“



    随从拣起扔在地上的东西,背在身上对着那个尿裤子的吼道:“还不快回去报告?“



    那随从连爬带滚的下了谷山,往钱家的大宅子去了。



    钱万两和他的随从则继续往山顶赶路,希望赶在老虎前追上王柴和白溪儿。



    一声可以使这谷山颤抖的呼啸,从王柴的背后轰然传来。



    摄魂的一吼,使得王柴下意识的转身,一把将白溪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回头一看,一只老虎正往自己这里冲了过来,王柴连忙把白溪儿拉到了一旁的树后面。



    “溪儿,在我没有叫你出来之前,你就在这里躲着。要是能够往树上面爬,就往树上面爬。”



    说完,王柴直接从自己的衣服上面撕下来一片布,缠在白溪儿的手上:“裹着布爬树,手不会磨破。”



    “吼!”



    当第二声吼声传来的时候,这只吊睛白额的老虎已经跑到王柴的面前。



    王柴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身子蹲了下来,两条手臂往白溪儿的腿上一抱,用尽浑身的力气往上面一送,直接把白溪儿送出了一人多高,让白溪儿直接能够抓到这树上最低的树枝。



    “当。”



    树干摇晃,树上面的积雪纷纷掉落下来。



    白溪儿差点没有抱紧树干险些掉了下来,而王柴则是跳到了边上的雪堆里面,逃过了这一劫。



    这老虎头一瞥,看到王柴倒在一旁的雪堆,也就没有理睬。一边是浑身汗臭的王柴,头顶上是体香四溢的白溪儿,这老虎选择了白溪儿。



    老虎虽然饿久了,但也是只老虎,它虽然不会上树,但是这虎爪锋利的很,往上面一撩,白溪儿那垂落下来的裙子就成了一条一条的布条。



    王柴心里面着急,直接跳出来在这老虎的身后大声的呼喊。



    可是这在树底下的老虎就像是一个聋子一样丝毫不去理睬,依旧不断的用他的爪子去抓白溪儿。



    这附近除了雪,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利用的工具,王柴就用手挖出一个雪球往那老虎的身上扔去,



    可这雪是何其的松软,对这老虎的影响还比不上王柴刚才的大吼大叫。



    王柴随即用体温把这雪唔得化了,变成一个冰坨子再往这老虎的身上砸。



    虽然这冰坨子能够让着老虎抖动一下身子,但老虎皮糙肉厚,依旧不为所动。



    最终,王柴挖的地上都没有雪了。



    这时候他发现在地上有一个带着尖角的石头,他一搬发现这石头分量够重。



    白溪儿抱着树干的手已经明显往下滑动,而且吓得连哭喊声都轻了。



    王柴眼睛一闭,抱着这块石头就往那老虎的身上戳了过去。



    随着老虎一声长啸,这石头的三分之一已经刺到了老虎的身体里面,而且这块石头不偏不倚,正好戳在老虎的屁股上面。



    老虎的屁股可是摸不得的,更别说被王柴插进去了一块石头,那可了得。



    老虎一扭身子,直接就把王柴摔了出去,像铁棍一样的尾巴直接敲在了白溪儿所在的树的树干之上。



    白溪儿因为力竭,从树上摔了下来。



    这只老虎也窜出了足足有三丈远,老虎屁股上的石头也被甩了出来,留下了一道手掌长的伤口,而且鲜红的血不停的滴落在雪白的雪地上面。



    老虎算是彻底的被王柴激怒了,转过身往王柴的方向扑了过去。



    随着老虎的一跃而起,随后巨大的身躯扑到了王柴的头顶。



    积雪四溅,王柴整个人被扑进了积雪,消失了。



    老虎转头朝向了白溪儿,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脚上的肉垫踏在雪上,连声音都没有。



    白溪儿惊恐不已,满身冷汗,不停颤栗。



    那张血盆大口也是慢慢的张开……



    随着一声破空的箭声,打破了寂静,同时扎进了老虎的身体。



    老虎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白溪儿被吓的呆滞了,双眼也看向了老虎的身后。



    王柴从雪里面钻了出来,看向了那支箭来的方向。



    有两个人站在树旁,这两个人白溪儿和王柴都十分的熟悉。



    一个手里拿着弓,是钱家的公子哥钱万两,另一人就是一直跟在钱万两身边的随从,但是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是觉得眼熟。



    王柴一眼就看见了白溪儿,她坐在老虎身后的树下面。



    “溪儿,不用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不用怕,我这就去救你。”



    ……



    那只老虎被激怒了,转身就向钱万两扑了过来,



    老虎与钱万两虽说有几丈的距离,但是这老虎两条后腿一蹬,两条前腿一扒拉,瞬间就冲到了钱万两的面前。



    又是一阵白雪冲天而起,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有血伴随着白雪一起向天冲出,顿时一股血腥气弥漫开来。



    飞扬的白雪散去,钱万两没有什么事情的倒在了一旁的雪地里。



    但那老虎似乎还在撕咬着什么东西。



    那钱万两的随从,一条胳膊在那老虎的嘴里,血不断的顺着老虎的嘴往下滴。



    而这随从的另一只手拿着箭往老虎的脖子捅了进去,同样鲜血直流。



    这老虎同样是肉长的,被来了这么一下,也是被激怒了。



    随着“咔嚓”一声,这随从的手臂就被咬断,然后老虎的脑袋一甩,随从就被甩到了一旁。



    随从被甩出去之后,在雪地上面留下的一道血痕,嘴里面哼哼了两声就躺着不动了。



    老虎转头又往钱万两的方向过去,也幸亏钱万两反应快,往边上一滚,老虎扑了一个空。



    在老虎转向正要用抓子去拍钱万两的时候,一把刀在雪地里面闪着寒光,冲着老虎飞来。



    “吼!”



    老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扎的仰天长啸,它四下寻找,原来是刚才那个已经被老虎咬断手臂的随从又站了起来。



    老虎再次转身,往那随从那边扑去。



    老虎的左前掌先是压倒了随从,同时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一口下去咬住了随从的半个身子。



    随从两只手扒拉着老虎的脑袋,冲着钱万里喊道:“少爷不要管我,赶快带着少夫人回去,这老虎由我拖着,少爷快去啊。”



    “啪”一口鲜血从这随从的嘴里面喷到了地上。



    钱万两看了看白溪儿,又看了看随从,钱万两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决。



    “少爷……赶快带着……少奶奶走……回钱家……”



    在随从喊着少爷的时候,王柴从雪地里面窜了出来,从钱万两和白溪儿中间一掠而过,直接冲向了老虎。



    “嘭”,撞在了老虎的屁股上面,王柴右手拔出还插在老虎身上面的箭,顿时从老虎伤口里面喷出如柱般的血。



    老虎的喉咙里发出低吼,尾巴直的像一根铁棍,在屁股后面死命的甩打。



    这尾巴实打实的在王柴的身子上锤了两下,尾尾入肉。



    要不是王柴的那手攥紧了箭杆,必定被打飞在地。



    钱万两的双眼还是在白溪儿和老虎之间来回的飘荡,白溪儿六神无主的看着王柴与老虎的搏斗。



    “我不管了……”



    “少爷……不要过来……带少夫人走……”



    尖刀的光芒划过雪地,消失于毛中,老虎那无奈不甘的吼声,随着庞然的身躯没入雪中。



    钱万两从老虎的身下爬了出来,来到了随从身旁,张开嘴想要喊他的名字。



    随从从血泊之中睁开眼,声音极其的微弱:“少爷带着少夫人回去吧,老爷会担心你的……只是看不到,你和少夫人拜堂了。”



    钱万两:“不要再说了,我带你回钱家,去帮你找最好的大夫。”



    白溪儿和王柴也来到了随从的身边。



    随从看着白溪儿:“少夫人,少爷真的很喜欢你,是真心的喜欢。”



    钱万两:“不要再说了……“



    “少爷我叫三,是家里第三个儿子,我家以前是山上的猎户,我家都死在了老虎的口中,是老爷救了我,我现在也死在了老虎的嘴里,也算是一家人团聚了。还有,少爷,我想姓钱,我想被埋进钱家的地里。”



    “好的,我答应你,你千万不要死,坚持住。”



    随从的头一歪,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三……三……三……“



    钱万两趴倒在他仆人的身上,不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直到雪化成了水,浸湿了他的衣服,直到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三……“



    “三……“



    “三……”



    “钱三……”



    冬将走,春未来。



    这种时令,山中的空气是格外的寒冷,也格外的刺鼻。



    白雪皑皑,红血遍地。



    苍白的皮肤,哭红的双眼。



    白溪儿走到了钱三的身边,手放到了钱三的眼上,帮他合上了眼睛。



    王柴一手托着钱三的一条手臂,另一手抓着还剩一半的上臂从老虎的身下拖了出来。



    “沙沙沙。”



    钱三的身子在冰粒上摩擦,随着钱三的身子被拉出,空气中的血腥味又加重了几分。



    “这是什么!”



    白溪儿惊呼,双腿发软颤抖了两下,跪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钱万两腮帮子鼓鼓的,直犯着恶心,要是不使劲忍着肯定要一股脑的吐出来。



    只见钱三极其的不完整,两条腿早已经被咬断,被王柴的拖出来的钱三,只有从肚脐往上的半截身子,肚子里面的肠子已经淌在了外面,流满了一地。



    王柴撩了撩袖子,从地上面抓了把血在自己的手正反的搓了搓,手就直接伸向地上的肠子,一抓一提,还有热气往外面冒出。



    然后一把一把的塞回了钱三的腹中。



    王柴:“钱少爷,搭把手,一块儿把老虎的嘴掰开。”



    白溪儿眼睛里流出了眼泪:“王柴你怎么这样无动于衷,这可是人啊,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



    王柴并没有理睬白溪儿:“钱万两,还愣着干嘛,还不帮忙。”



    钱万两被王柴喊了两遍,把嘴里的呕吐物又咽了下去,他走到了虎头的边上,手摆着老虎的上颚,脚踩着老虎的下颚,等着王柴让他用力。



    白溪儿一把拉开了钱万两,冲到了王柴的面前,“现在死了人啊,你怎么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王柴的眼睛里滚着泪水,豆大的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



    王柴:“我也很难过,难道也要我像你们一样呆在一旁吗?”



    白溪儿:“王柴,你吼我。”



    王柴:“我就吼了,快让开,钱万两赶快过来把老虎的嘴掰开,再等一会儿就掰不开了。”



    白溪儿退到一边,钱万两和王柴数着“一二三”把老虎的嘴巴掰开了。



    王柴往老虎的嘴里面支了根木棍,先是手伸进了老虎的嘴里,然后是整个人钻到了老虎的嘴巴里,腰一弓,从老虎的嘴里面直接拉出了钱三的右腿。



    从老虎口里面钻出来的王柴,浑身黏糊糊,他把右腿放到地上,又钻进老虎的嘴里,这一次钻的比刚才还要深。



    王柴的屁股早就看不见了,接着又扭了两下,王柴的两只脚也就全部的进了老虎的嘴中,也就是说王柴彻底的钻进了老虎的肚子里面。



    而且在白溪儿和钱万两看来,王柴就好像被老虎吞了一样。



    很长时间过去了,老虎的嘴里和肚子里面都没有半点动静,只有老虎嘴里卡着的树枝在“嘎吱嘎吱”的响着。



    这老虎的脑袋本来就是死沉死沉的,而且本来就是王柴和钱万两硬掰开来的,很快,这树枝就承受不住老虎嘴巴的压力了。



    一声闷响过后,老虎嘴里上面的牙死死的扣在了下面的牙上,不留一丝缝隙。



    白溪儿:“王柴,王柴,你没有事情吧。”



    白溪儿朝着老虎叫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她直接踹钱万两的屁股,叫他再把老虎的嘴巴给掰开。



    虽然钱万两急忙的找来的树干,但是老虎上下牙没有缝,这树干也插不进去,即使插进去了也撬不动老虎的嘴。



    白溪儿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老虎的周围打转,直到老虎的身体稍微动了一下,从老虎的身体下面露出了一只鞋子,白溪儿和钱万两赶忙去拉。



    “啪!”白溪儿和钱万两人拉着一条腿坐在了雪地上。



    “啊!”白溪儿再一次尖叫了起来,两人手中拿的竟然是一条被老虎咬断的腿。



    “王柴,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白溪儿瞬间痛哭了起来。



    老虎腹部一抽动,王柴老虎的肚子里面钻了出来,看到白溪儿在一旁抱着一根断腿痛哭,他走到了白溪儿的面前。



    “哭什么呢?”



    “王柴,你都只有一条腿了,我都不能哭吗。呜呜呜,王柴,王柴!”



    白溪儿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眼睛里面的泪水,她擦完了眼睛中的泪水,看到王柴在自己面前,甚至还有点不敢相信,她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王柴:“你要抱着钱三的腿哭到什么时候。”



    “这是钱三的?”白溪儿赶忙把怀里面的断腿扔了出去。



    王柴接过腿把自己的衣服撕成条,拣了几根树枝,把钱三的断腿断手简单的结在一起,然后拉着白溪儿的手往山顶上走去。



    “王柴你到底要干嘛,白溪儿是我钱家的夫人,她是我的妻子,她要和我回钱家。”钱万两一把抓住白溪儿的另外一只手。



    王柴在谷山山顶的这一边,钱万两在钱府那一边,白溪儿穿着红色的婚服左手被王柴拉着,右手被钱万两拉着,真的是上下两难。



    “王柴,你不要欺人太甚,白溪儿已经是我钱家堂堂正正的媳妇了,我们送过彩礼请过媒婆,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捣乱。溪儿跟我回谷山村,跟我回钱家,做钱家的少夫人。”



    白溪儿看着钱万两,什么话也没有说。



    王柴:“钱少爷你不要闹了,谷山上危险,你就先回去吧。免得再出什么事情。”



    钱万两:“你是一定要把溪儿带走吗?非要和钱家作对是吧?”



    王柴:“没有错,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白溪儿跟你回去的。”



    钱万两看着白溪儿,从白溪儿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都是拒绝:“你喜欢溪儿么?”



    钱万两死死的盯着王柴,白溪儿也把头转过去看着王柴。



    王柴并没有立马的回答,也没有做出思考的样子,而是单纯的让钱万两的问题好像在这谷山上的冷空气中化成了虚无。



    钱万两:“说不出话了吧!那我告诉你,我喜欢溪儿。我比谁都要喜欢她。从我上学堂的第一天就喜欢溪儿了,我还记得那天溪儿穿的是一件蓝白相间的衣服,那天的天气也是格外的明媚,青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很配她。”



    “还有年会的时候她穿着百花,还有头上也带着梅花,从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给白溪儿献上百花宴。我还喜欢白溪儿的声音,比黄鹂清脆,比夜莺悦耳。即使是打我骂我,我都喜欢白溪儿,喜欢的很。”



    钱万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这样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声,很舒畅,也坦然了许多



    白溪儿从来没有听到过钱万两说过这么一些话,也从来没有感受到钱万两这么用力的握住过自己的手,或许钱万两真的就和他表现的那样喜欢自己。



    王柴也没有听过钱万两这些灼热的话,思前想后,沉默良久的王柴给出了答案。



    “我不喜欢白溪儿。”



    钱万两的眼睛里面是冲天的火光,白溪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王柴的手。



    钱万两直接对着王柴咆哮道:“王柴你这算什么,站着茅坑不拉屎,霸占着碗不让人吃饭。既然你不喜欢白溪儿,为什么要把溪儿带走,还害的我钱家人死在这谷山上。”



    白溪儿听这钱万两的话,看了看钱三的尸体,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不是什么滋味。



    的确,自己嫁到钱家的事情是于情于理的:“王柴,要不我还是跟钱万两回去吧。“



    ”你别说话。”王柴转而看着钱万两,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白溪儿,你真的为她着想过么?她到底要不要去你钱家?“



    钱万两:“我怎么没有为她想,她要是到了钱家,我会好好待她的,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成为钱家的少夫人,享尽荣华富贵。“



    王柴:”你难道没有看到溪儿失落无助的表情么,她并不想嫁到你们钱家,至少现在不想嫁过去。“



    钱万两:”这有什么办法,这是我爹定下来的,我没有办法违抗我爹,我会好好对溪儿的。”



    王柴:“恐怕不是这样的吧。估计昨天的场景,你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梦,幻想过多少遍。在你父亲说要提亲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溪儿想不想,你渴望着,你迫切的盼望着,你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变成现实,你想拜堂,你想成为新郎,或者说你渴望着洞房,渴望着春宵……“



    ”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你们的东西,我不是碗里面的菜,更不是什么茅厕。至于我到底去哪儿,我自己决定。“



    白溪儿听不下去两人的争辩了,她虽然是说出了自己决定的话,但她真的做不出选择。



    如果白溪儿能够下定一丝的决心,王柴和钱万两也不会闹成现在这种地步,钱三也不会死在谷山。



    白溪儿既没有看向王柴,也没有走向钱万两,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钱三的尸体。



    她走到了钱三的身边,跪在钱三的身旁。



    “你真的希望我成为钱家的少夫人么,你为什么要带着钱万两来找我,你为什么要死在这里,你为什么要说出希望我成为钱家的少夫人,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呜呜呜……”



    白溪儿就跪在钱三的面前哭,起初是隐隐的在哭,接着哭出了声音,然后是号啕大哭,最后哭到没有了眼泪,只留下了哽咽。



    白溪儿抽泣的身体没有办法让王柴和钱万两接近。



    王柴本来伸出的手却迟迟的放不到白溪儿的肩上,钱万两手中的手绢也迟迟递不到白溪儿的面前。



    白溪儿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王柴和钱万两都不知道,或许会哭到鹅石变卵石,卵石上长青苔。



    时间过的很慢,甚至有点过于的漫长,从而有点难熬。



    一阵冬日寒风吹过,白溪儿脸上的泪水冻成冰粒,落在了钱三的身上。



    白溪儿转头看了看王柴,看了看钱万两。



    伸出了手。



    白溪儿的手伸到了王柴手的前面。



    推开了他的手。



    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白溪儿的手伸到了钱万两手的前面。



    拿下了手绢。



    白溪儿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攥着手绢站在了钱万两的身边:“我们回钱家吧。”



    钱万两对于突如其来的幸福显然有点不知所措,伸出的手也不知道放在何处。



    放在自己的身侧?



    放在白溪儿的手上?



    放在白溪儿的肩上?



    放在白溪儿的腰间?



    ……



    钱万两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钱三的身上。



    “钱三,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先送你少夫人回钱府,随后就来接你回去。我们走吧溪儿。”



    白溪儿点了点头,握着手绢的手勾住了钱万两的手臂。



    白溪儿跟着钱万两的脚步在后面走在雪地上踩出一脚印,又一个脚印,远离了谷山的山顶,靠近了谷山村的钱家。



    王柴:“钱万两,你这样真的好么,非要把一个人的遗憾变成两个人悲剧么。”



    钱万两没有回头,白溪儿也没有回头,他俩继续往山下走去。



    王柴:“白溪儿你真的想去钱家么。”



    白溪儿继续往前面走了几步,缓缓的转过身子,左手还是搭在钱万两的手臂上,已经流干眼泪的双眼又露出了一道道红丝。



    白溪儿:“没有错,我去钱……”



    王柴没有等白溪儿说完,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地上扬起一阵雪粒。



    他来到了白溪儿的身边,用右手把白溪儿的左手从钱万两的身上扯下来,身子挡在了白溪儿和钱万两的中间,高高举起了左手打在了钱万两的脸上。



    “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溪儿不想么,从一开始就抱着侥幸,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说以后,现在溪儿并不开心。现在溪儿并不愿意,并不开心。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做这么没有品的事情。”



    王柴拽着白溪儿的手,并没有拽动:“怎么?你真的想去钱家,当少夫人么?”



    白溪儿摇了摇头,但白溪儿的双脚还是站在雪地里面一动不动。



    “走,我们上山顶。”



    王柴的右手往白溪儿的腿后面一兜,直接就把白溪儿横抱在了胸前,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山顶。



    白溪儿就在王柴的怀中,趴在王柴的肩头,头发披在王柴的肩上。



    她看着谷山的冬景。



    看着渐渐远去的谷山村。



    看着钱万两从雪地上面慢慢的爬起。



    看着钱万两走到了钱三的边上,背起了钱三步步的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