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魏蒹葭牛多 > 章节目录 第八章 身份暴露
    我是个白领,爹不疼娘不爱老板还要剥削,老爹赌债打老婆一屁股债没人还就落在我身上,干的比牛多吃的还不如草,累死累活都不知道自己是牛还是狗。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抱住自己的钱包看看一天的饭钱有没有被老爹偷走。看着比肚子还瘪的钱包就忍不住指天骂娘,就听见脸有淤青的老娘在门口抽噎。



    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满脸无奈地下床把钱包里唯一一张二十块钱塞人怀里,家里的每个人都像是吸血鬼,不把你的血吸完谁都不会甘心,在家摸爬滚打二十五年还找不到对象的我深知这个道理。



    手机上传来自动扣费的短信,虎躯一震,今儿是八月十五,别人的中秋,我的信用卡还款,替父还债日。看这情况,今儿又别想吃饭了,别人休假我干活。重重叹口气,任命穿衣洗漱,意料之中连早饭都没有。



    为了省点交通费,用跑着到公司,看看手机,还有一分钟,还好,没迟到。刚到公司门口准备打卡,就被一打扮漂亮的女人理直气壮的都抢了先,弯腰大口喘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听人趾高气扬哼一声,就是不敢说话。



    这女人是公司老总的不可描述的关系,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她,这种小公司,没有劳动保障工资还能随便扣,只要沾点亲带点故的,是个关系都不敢得罪。因为迟到扣的工资,跟枕边风的威力一比,那根本就不是事。



    小公司啥都来的慢,就扣费通知特别快,老总叫的也快。



    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抢着打卡的女人正妖娆的坐在老总腿上,搂着老总脖子一脸委屈,看我来了就伸出手指指控的怼着我:“你看嘛,就是她,跟人家抢位置,把人家的衣服都弄脏了,这是今年限量版的,人家不同意啦。”



    最讨厌这种人了,但我能干啥,除了忍气吞声道个歉争取宽大处理最好不要扣我的钱,顺便心里骂个娘我屁都干不成,这个万恶的世界人心都是钱长的,你除了向钱看再看啥都没有用。



    在我羔羊的沉默和虔诚的忏悔下,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好不容易走到办公室,磨人的经理又来了。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嘟囔一声趴在桌子上,我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才逮着这些老祖宗活神仙啊,唯一能有点安慰的是,这经理长的倒是不错,标准的帅哥,剑眉星目,五官跟刀刻一般,眼神深邃,不知道是多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就是这样一个大爷,此刻抿着薄唇手撑在桌上一言不发看着我,好像妄图使用美男计诱惑我。



    笑话,我魏蒹葭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怕你这个小妖精?悄悄瞥一眼面前的男人,立刻没出息的缴械投降,天大地大,工资最大。“经理啊,光临寒桌有何贵干?”



    小妖精沉默地一个侧颜杀秒翻众多少女后,才开始说话,喉结上下滚动,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一点都不留情面:“魏蒹葭我和你一个姓氏都丢人,这么大年纪了高不成低不就正事不会干就知道给我闯祸,还想不想升职加薪?想不想,嗯?”拐音的磁性格外的好听,就算这样,也止不住我的暴脾气,猛地一拍桌子:“经理你说的太对了,我该怎么做?”



    一沓厚厚的文件堆过来,小妖精笑颜如花:“今天的份额,加班做完,奖金我替你申请,乖。”



    愣愣地看着山一样的文件,还是忍不住被他最后语气的宠溺诱拐,对,我喜欢他,进这个公司的第一天起就喜欢,深藏着爱慕,只要是他让我做的,拿最低的工资干最辛苦的活我都愿意。



    加班一直到深夜,同事都走光了,整栋写字楼里就剩我一个,一想到我开溜后经理失望的眼神就感到心口刺疼,“累死也不能让经理失望。”我给自己不断加油打气,谁知道一语成谶,视线越来越模糊,甜蜜的睡意涌上来一时间不能自己,倒在键盘上感觉不到磕绊的疼痛。



    最后的意识就是经理拿着花束叫嚷的丧心病狂的样子。“出息。”这样嘲笑着可还是陷入了昏沉,我哪能知道再醒来后要面对什么样的噩梦,要是知道,我只想说:“让我死在睡梦中吧。”



    是衣衫不整醒过来的,躺在散发着酸臭味的木床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闭上眼睛,再睡一会,一定是做梦,对,就是做梦,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就咕噜噜转着眼珠子,就是睡不着,任命的睁开眼睛,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我被经理下了蒙汗药卖到小山沟了?卖了多少钱?有没有给我分红?我今天吃了啥。”



    肚子的叫声提醒了我一整天就知道干活了,啥都没吃,仰天长叹一声,眼角就瞥见一身材有些臃肿肥大的穿着古装的妇人手上拿着窝窝头?好像是没有预料到我醒了有些呆愣的开口说话:“小姐,你,你醒了?”



    我脑子也有点短路,一时间思绪万千:“经理没把我卖了当童养媳?卖去当女儿了?还穿着古装?是这个小山沟沟太落后还是我被卖来拍戏?经理知道我向往明星日入百万的生活所以悄悄给我一个惊喜助我圆梦?”



    不管怎么样,这个逼还是一定要装的,想着电视里的样子,端着架子轻声哼了一声:“恩,是清醒了,只是脑子还有些糊涂,头有些晕。”



    真没想到我的一句话能让女人产生这么大的反应:“我的小姐啊,你,你终于恢复了。”看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这么伤心欲绝,看惯了用颜值撑起的偶像剧,再看这位的反应,眼前一亮那个崇拜啊,刚想上去套点近乎又想起来这样打断拍摄应该会被导演扣工资,压了压心里的冲动端着小姐该有的架子:“恩,有些乏了,先下去吧。”



    听女人嘟囔了几声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闹腾了一会就感觉困的不行,拍戏果然是个力气活,以后再也不嘲笑那些明星了,明明人家也挺累的嘛,就是挣得钱多。



    昏沉的睡意涌来,伴随着奇怪蹊跷的梦境。



    尚在襁褓的婴儿嗷嗷待哺,身边的娘亲只在父亲来时可以抱她两下,装着无比疼宠的样子,旁边跟着不断耳语出主意的奶娘。



    我像一个突然闯入的来客,看着一场属于我又不属于我的记忆。



    婴儿一岁的时候,分雕玉琢粉嘟嘟的可爱,吐出的第一个音节是:“祖父。”可让自己的爷爷乐开了花,本来就喜欢这个小孙子,这下更是越看越心疼。婴儿的父母也因着这层关系在府里的地位水涨船高。



    差不多一岁半的时候,府里来了另一个小男孩,不苟言笑,听说是父亲的私生子,那眉眼,越看越像经理。小男孩进府没人待见,第一眼就吸引了婴孩的注意,从此像个狗皮膏药一般,就粘着小男孩,死活不愿意离开一步。



    小男孩显然没有应付过这种场面,小脸涨的通红,想把自己被婴孩吸允的手指抽出来,婴孩就是不松,好不容易抽出来了,婴孩哪能愿意,张开嘴就大哭,小男孩没办法,又塞了回去,婴孩这才喜笑颜开。



    一直黏糊到婴孩三岁,记忆就突然停止,和奶娘被一辆马车拉到一不知名的小山村丢了下去,女孩完全没有往日的灵动,痴痴傻傻,流着哈喇子看着马车绝尘而去,不哭也不闹,就小声嘟囔:“哥哥,吃,吃。”



    奶娘气不过,反手给了女孩一巴掌,啐了口唾沫:“吃,就知道吃,没出息的东西,被药傻了活该,自己不机警,反倒来连累了我。”



    女孩一下被打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仍然不吃,呆傻地看着奶娘,仿佛不明白奶娘为什么打她。



    奶娘也不愿意与她多费口舌,单手拖着女孩像拖行李一样,拖去了就近的一个小村子,从此安家落户。



    女孩的记忆至此只有恐惧和饥饿,我都能感觉到女孩的痛苦和压抑,刺的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我看见女孩漂亮的衣服被村里的小女孩当着众人的面剥下来,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大冬天将她埋在雪地里,拿她当雪人,原因很可笑,就只是因为小女孩长得好看,衣服穿得好,女孩不会哭,就想听到女孩哭。



    看见小女孩瑟瑟发抖的样子,奶娘只是嫌弃的啐唾沫,顺便骂一句:“没用的东西,可别死在老娘跟前,活的窝囊,还不能死的省心,生下来就是个祸害。”



    女孩不敢说话,把自己尽量缩的不让人注意,她所有的痛苦我都喘不过气来,像被人用一只大手,紧紧拽着心脏。



    就这样,小女孩磕磕绊绊长到九岁,碰见了乡长的儿子从外乡回来。



    看见满身茅草的女孩难掩漂亮,眼珠子贼溜溜转了一圈起了坏心思,用一个白面馒头诱哄到了一个废弃的粮仓里。女孩傻兮兮地对着馒头咽口水,自从来了这里,一直吃的发馊的窝窝头,自然特别的渴望。



    剩下的事情我不敢看,我能预想到那个丑陋的禽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禽兽脱下外套要脱拽女孩的时候,女孩才害怕的大叫,左右挥舞着自己柔弱的胳膊,一个小乞丐从后面对着乡长儿子的头一棍子敲晕。



    血从泥地里渗入扩散开,小乞丐一看这阵仗,本来好心却打死个人,索性心一横,连着给了小女孩一棍子。



    我能感觉到女孩的心里松了口气,还有种傻乎乎的解脱,她虽然傻,但心里隐隐约约的知道,死了,就是做彻底的解脱。



    女孩没有死,深夜的时候爬起来,发着高烧,嗓子跟被火烧一样,要一滴水都可以缓解一下,奶娘也没来找她。女孩在地上拱爬着,求生的欲望抵不上身体的虚弱,最终,她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跟着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恨意,要帮这个女孩将所有的不公都讨回来。



    醒来时,已经泪流满面,梦很真实,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情,先前的自我安慰都变成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动力,饥肠辘辘的身子急需补充一些食粮,乡长的儿子死了,我还活着,乡长定不会善罢甘休,得想些什么办法才行,上辈子我活着是为了钱,这辈子我活着就单纯的是为了讨回公道了。



    一直在床上待在晚上,这个身子习惯性地发出恐惧的颤抖,原主已经害怕死没有光的世界,我也跟着感受她的惧怕。



    蜡烛被奶娘掌起来,只剩小半截,如此寒酸,实在不能彻夜点灯了。



    我看见奶娘仔细地看了我几眼,试探性地询问:“小姐,你真的好了?”



    此时的奶娘一副慈母的作态,先前记忆里,奶娘恨不得女孩死了,为何醒来时如此激动,莫非是另有隐情?思索了一会才开口说话:“好了,不过是感觉脑子还有些糊涂,有好些事都记不清了,奶娘可否跟我详细说一说?”



    奶娘脸上的褶子笑的堆叠在一起,跟记忆里截然相反的态度,忙不迭点头:“小姐名为魏蒹葭,是都城魏丞相家的小女,头上有四个姐姐,三个哥哥,只有魏溯洄是实打实亲亲的兄长。其他的,回府的时候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说了这么多,更累更饿,只跟人要些吃的,却不想有白面馒头和白生生的米粥,可记忆里却吃的只有窝头,否则也不会被人用一个馒头就拐了去。也罢,从前的旧账,我都暂且先帮你一笔一笔记着,奶娘这么殷勤,无非是有了回府的希望,以后再算也不迟。



    吃饱喝足睡意也就又来了,没睡多长时间,外面吵吵嚷嚷的跟谁家人死了一样。奶娘急急慌慌跑进来,头上的发髻都乱了,身上还参着一些伤口。想着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轻声安抚她:“不急,青天白日的谅他们也不敢怎样,奶娘你从后面窗户出去,雇些小乞丐,先把官府的人引来,一切都有我,不必忧心。”



    危难当头,奶娘显得格外的听话,至于小乞丐,想来奶娘手上也是有闲钱的,否则,也不会打扮的光鲜亮丽吃的起白面馒头。



    交代完之后,才开始更衣,找了一圈并没有更换的衣物,再加上外面喊打喊杀的越来越严重,要在不出去,恐怕连房子都要被烧了。



    前脚刚踏出去,就被为首的老男人指着鼻子哭诉咒骂:“你这个傻子,从前来我乡里,我们好心收留,没想到,天杀的一群白眼狼,我可怜的儿子啊,我要你给我儿赔上性命。”旁边的妇人好像也哭晕了过去,四周拿锄头拿铁锨的一片狼藉,咒骂更甚。看着,是有点糟心啊。



    虽然有些心软,毕竟丧子之痛个是真的,但也不能由着别人将脏水泼在我身上。麻布衣裳穿在身上,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洗散发着臭味,但是,士气不能受影响,干咳了一声,还有些小紧张:“冤有头债有主,无凭无据,便让我赔你儿子性命,是当京上魏家没人了么?”



    刚说完,人群之间便议论纷纷。一时间,都忘了指责。



    “魏家来的,好像是大官呢。”一满脸麻子的妇人推推旁边人的身子。“是啊,能在京上当官的,了不得呢?”妇人的问话也很快有了回应。



    “可是,这女娃不是傻了么?怎么看着样子不傻啊?”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之间彻底炸开了锅。



    “对啊,前几天,还吃自己的鼻涕呢。咋就突然好了呢?”



    类似这样的问题层出不穷,我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视,又清了清嗓子,一片虔诚开口:“本是傻的,父亲才让我来这里养病,前几日不小心走丢,行至一个深山,却说是菩萨的住所,长满了紫色的竹子,菩萨对我说那片林子名为紫竹林,不仅带我向佛念经,还治好了我的傻症。”



    以前为了逃债当众编瞎话脸不红气不喘表情还到位,没几个人不相信,就听见村民们又开始议论:“菩萨啊,真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



    “谁说不是呢,难道说,凶手不是她。”吐着唾沫星子的威力特别巨大。



    乡长不吃这一套,双手一挥:“怕什么,这是我们张家的地盘,这个傻子,能见过什么世面,现在就要替我儿报仇,有啥事,我张万福一力担着。”说着便要跪下去老泪纵横:“在场的各位都是张家一族的,小儿也是各位的侄子外甥,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于非命啊。”



    模样不咋的,说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要是前世的父母看我死之后,也会这样去公司闹腾吧,不过不是为了女儿过劳猝死,是为了多骗点赔偿款吧。



    苦笑一声,掩去了眼睛的泪水,果然就看见刚才偃旗息鼓的村民又有些蠢蠢欲动,想着时间也拖延的差不多了,认命似的闭上眼睛:“你们若是如此是非不分,便是杀了我又如何,我不会求菩萨怪罪你们,若是爹爹来寻我,你们就只管告诉他,我不小心落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歹给他留个念想,也好放你们一条生路。”



    话说完,有些人就扔了铁锹榔头,对乡长告罪一声:“俺牛二虽然没读过书,对这么一个良善的孩子,俺实在是下不去手。”身边的妇人也连声附和:“这娃可怜,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想着帮我们脱罪,我们是被猪油抹了眼睛,从前没有照应她一二。”



    人走的都差不多了,乡长的老婆也悠悠转醒,尖叫一声就想扑上来,被后面赶来的官兵给制止住了,官兵四处看了看,为首的衙役就问:“菩萨座前的童女呢,怎么不见她。”



    说完,我才慢慢走过去,脸色平静,不见波动:“回官爷的话,民女正是,有幸得见菩萨,菩萨慈悲,还治好了民女的傻病,只是,民女大病一场,连日不得梳洗,今日又落的这般境地,面目是不堪了点,还望官爷海涵。”



    衙役也纳闷,这么大点的孩子,说话这么知书达理有前有后,虽然身上衣物残破邋遢了点,可难掩通身的气质,怪不得会天降预兆,那群小乞丐说,蚂蚁在路边爬满,还是个救字,他还有些不信,在看这灵透的小女孩,一切也就说的明白了,恐怕,菩萨座前童女这事,也是八九不离十。



    既然女童年岁不大,却大有来头,这事,还必须得上报县太爷,万一有作用了,自己也算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天降神女这事,朝堂之上还能用得着,听县太老爷说,上面的那几位龙子,这段时间正是闹得欢快呢。



    这么想着,面上更添殷勤之色:“魏小姐说的哪里话,久病自然面色会稍许差些,今儿个我就上报给县太爷。请他为小姐添点衣物,再寻些好的大夫为小姐调养身子,小姐还小,可不能落下病根了。”



    颔首表达过谢意,又看向乡长夫妇,我上辈子是没享受过什么父母亲情,难免羡慕爱惜,眼下若是为他们开脱,定是又要惹上一身的事端,可看着妇人哭的几番晕厥的样子,心里万般滋味。我只想讨回公道,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又与其他伤害原身的人,又有何区别?



    这样想着,就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了,忍不住求情:“官爷可否把这二老放过?丧子之痛,人皆之友。”



    能看的出来,衙役对我的好感更甚,斜着眼睛显得有些扯气高昂,却并不叫人烦厌:“听见没有?魏小姐菩萨心肠,至于你家儿子,县太爷定会查明缘由,给你们一个交代,也还魏小姐一个清白。”



    夫妇俩并没有感激涕零,只是眼中的绝望更甚,微微给衙役福了福身子,谢过之后,衙役走了,院子的人也散了,乡长夫妇互相搀扶着走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差点瘫软在院子里,奶娘从门里探出个头来,确定四周都没人了才敢处来,对着我一番恭维:“小姐可真是神仙在世啊,怎么就知道蚂蚁那么灵,就会听你的话呢?”



    看着奶娘也是个不安分的主,我总不能说实话,蜂蜜糖浆搁地上,不用你撵着,蚂蚁就会窜过去吧?要这么简单,她只会觉得我好揉捏,今后还不知道会生出来什么事,就装着十分感激的样子:“是菩萨,菩萨早就会知道我遭此一难,给我出的主意,我也只是侥幸试一试,没想到菩萨真的显灵了。”



    越说语气就越激动,看着奶娘将信将疑的神色,这还得下一剂猛药,可什么时候下,倒是问题。不是没有想过将她招为己用,可她曾经做过的事,我就无法原谅。



    午后的太阳照的很舒服,这里才是刚入春的天气,还有些凉意,脸在院里的大瓮里也洗的干干净净,长期的营养不良脸色蜡黄,却极其的干净漂亮,虽然年纪还小,脸庞透着一股子稚气,却也能预见到将来是怎么样倾国倾城的容貌。看来老天爷对我还算是不错嘛,前世长得一般,这个身体可不是一般的漂亮,别说村花了,县花都当得上。人靠衣装马靠鞍,嫌弃地看了眼脏兮兮的衣服,上面还有些黄褐色的不明物质,真是糟心。可满院子就差翻地皮了,连一件能换洗穿的衣物也没有。



    奶娘拿出来几年前来这里的锦衣,勉强能改制几个帕子,其他什么玩意儿都不能做,说是去镇上买布料,重新给我做两身衣服,这活的还不如前世呢。



    人呐,就是贱骨头,前世劳劳碌碌直到猝死,充其量就只是感觉到钱不够花,现在一闲下来,就浑身骨头痒的慌。刚来这个世界,又不敢乱走,我只明白,无论在哪个世界,没钱都是寸步难行的。得想办法回到原主的府里,好好赚钱,然后包养上十个跟经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为了离伟大的理想更近一步,我没出息地发起了呆开始了美好的幻想,现实太过骨感,很多时候,我更愿意在幻想里头进行一系列的自我安慰。



    在我幻想到和经理的娃都快出来的时候,奶娘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看样子心情很不错,难道是在镇上来了一次夕阳下的邂逅,遇到了自己的第二春?虽然挺不待见她,可是又不好扫人家的兴致,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艳遇不好找,于是装作非常感兴趣地询问:“奶娘,什么事怎的这么高兴啊?”



    奶娘喝了一口水,足足有半瓢,气儿才歇下来,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瓢都没来得及放下,端着瓢兴冲冲地开口:“小姐,您知道么我今儿去了镇子,没花一分钱,就拿到了最好的缎子,是杨陵绸庄的特产呢,今年县里只有十匹,您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第二春是绸庄的老板?哎呦不错哦,可当然不能这么问,就顺着人的话问:“为什么啊?”



    这下好像一下问到了点子上,奶娘一拍大腿神色十分激动:“哎呦,我的小姐呦,您可不知道,您在镇子上都传遍了呢,说您是菩萨座前的女弟子,神仙下凡,县太爷明天都要派轿子来接您,夫人若是知道了,定会接我们回府。”



    这么说,我才注意到,这连您都用上了,可见回府的威力比第二春可大多了,我用了菩萨的名义招摇撞骗,虽然是为了自保,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让菩萨知道了,也还是不太好吧,要搁平常,我肯定是不信这些的,但这连人都可以死而复生还附带穿越旅行,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心里默念了一声“菩萨怪罪。”再看奶娘的脸,就失去了兴致。



    人在空闲的时候,大脑就转得飞快,生怕让人轻松下来,奶娘点着蜡烛做针线,说是怕明天去县里没有好衣服穿县太爷怪罪。



    我对这个是嗤之以鼻的,一来我身上还穿着头一开始就穿的杀千刀的破布衣裳,二来是县太爷还要派人抬轿子来接我,明显是奉为座上宾的,我又何德何能?仅仅因为我冒了菩萨的名头?天下可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如果有,那就一定是陷阱,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啊。



    不得不夸夸奶娘的效率啊,短短一晚上,一身嫩黄色的春衣就赶制好了,针脚细密,做工细致,裙底绣着几朵嫩竹,小时候的记忆虽不真切,却也记着父亲绣袍上的翠竹,不禁就有些想入非非。



    奶娘好像一夜之家就有了家仆的觉悟,从早上就毕恭毕敬,还亲自伺候我梳洗,除去有些不习惯,其他还真的挺舒服,旧社会的腐朽人民就是这样炼成的啊,原来我魏蒹葭也有一天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脸上的张狂好像把奶娘给吓住了,尴尬的揉揉脸,佯装正经:“我在想一会见县太爷怎么样才不会有失身份。”反正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不用给一个七品的县官行跪拜大礼的,奶娘好像也一股子得意的样子:“对的,我魏家的小姐,就要得意一些才好。”



    县里的轿子来的挺迟,睡了个回笼觉奶娘都有些绝望之后才算是珊珊来到,虽是家仆,可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识还是有的,先是晾了他们一会,便张罗着去给县衙的人安排住处。



    县衙的人当然不干啊,都等着回去交差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哪能在山沟沟里过夜。可奶娘说的也是有理有据:“我家小姐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天色这么晚了,哪能随便在野外过夜,县衙到这里的路程太远,连夜赶也得整整一天呢。”知道衙门里的当差连番保证才作罢。第一次坐轿子,主仆身份有别,奶娘年岁又大,只得从村子拉了辆牛车,出乎意料,奶娘上去的时候看着心情挺好,我只暗自猜测是她感觉到回府的目标越来越近,希望越来越大。人呢,活着就一定有盼头,好好的活着盼头就肯定有希望。



    轿子很硬,也不稳当,尤其是走在山路上,颠簸的老腰都快断了,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没有豪华版的马车,马车里也没有狂霸帅气的人肉靠背,连个垫屁股的坐垫都没有,我现在可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啊。我也是这才反应过来我是九岁,怪不得说菩萨点化啥的那么容易就被相信,年轻智商还高就是好啊,圆了我对神童的向往,根据我以往从小说里看出来的经验,先是有一个极好的名声,第一成就达成之后,主角光环加深,从此以后就是美男在手天下我有了。



    想的太入神,没留意轿子的使劲晃荡,身体重心前倾下一秒就是脑仁被磕的生疼的感觉,那酸爽,就像升天,久久不能散去。一个抱歉的声音仿佛从远方飘了过来;“小姐,我们一个兄弟崴了脚。估计要等会才能启程,委屈小姐了。”



    听人这样说,我才松了口气,大半夜的不能睡觉遭这罪,谁能受的了啊,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可是,怎么没听到奶娘的声音?就这山路,能睡着我叫她亲娘。掀起轿帘这么一看,心里哀嚎一声:“不得了嘞我的亲娘哎,真睡着了?”



    还没等不安感涌上来,口鼻就被手巾捂住,用鼻子想都知道是迷香,可迷香不应该是香的么为什么这么臭,菩萨果然不能随便用,得遭报应,我果然不是传说中的女主角。



    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一中年大叔,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看着挺慈祥却一副面目狰狞的样子,见我醒了才用黑布遮上脸,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你是神女,我娘一辈子只信菩萨,我不能杀你,你在菩萨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用你的性命换我娘后半生安乐,我给你留了水和干粮,你一直向北走,过了河就是道州,去了那里,你再另想办法,神女是不会轻易死的。”



    说完,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消失在冷风中,你大爷的神女是不会轻易死的,你来,你来当一个试试啊,你被折腾成这样还不死我跟你姓。抱怨是这样抱怨着,我可真的不想大声说出来,生命只有一次,禁不起任何冒险。



    抱着水壶干粮,想人说的北边在哪,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看了看高大的树木,咳咳,太高,爬不上去,随便找个方向走吧,听天由命。“有神女自远方来”。“嗷呜~”“不亦乐乎”“嗷呜嗷呜~”



    是狼叫,叫声微弱,不是我幻听,也不是我自带背景音乐,是,真的狼啊。



    好像跑,可腿抖的好厉害,我是造了什么孽,上辈子我可是兢兢业业思想良善品德高尚的三好学生五好青年,我不想被啃得连渣都不剩好歹让我死的留个全尸啊,我还是个孩子啊。边打哆嗦边观察周围环境,脚底下也没有看路,就被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生物绊倒。仔细听了听,才发现狼叫就是这家伙发出来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抱起小狗摸摸毛:“你说你这个小东西,明明是只小白狗,偏要学狼叫,把人吓坏了你负责啊。”



    小家伙委屈地呜咽了两声,基于我前世宽广的见识,那哈士奇,就是狗啊,但就是会说外语啊,人家就是牛,而且,白狼都是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在这种深山老林,不可能出现。



    确定小家伙对自己没有威胁之后,我很大方的决定将自己的粮食和水分它一半,水倒在掌心喂给小狗,又把馒头揉碎,小家伙喝了水精神好了一点,竟然还学人家挑食,鼻子一哼哼还不愿意吃。哎呦我这暴脾气,不吃我吃。一大块馒头塞嘴里装作很香的样子,小狗果然上钩,鼻子凑上来就要觅食,把手里的给它它又不吃,非要吃你嘴里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二货给惯下的毛病。



    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喂完这个祖宗,胃口还真是大,粮食吃完了天也亮了该上路了,一晚上有小狗陪着也没觉得害怕,看小狗可怜兮兮的样子,准备带上路可又不能惯它白吃白喝的毛病,得让它学会感恩,不能总用狼叫吓唬人,就把小狗放下来摸摸后颈上的毛:“小狗啊,我要走了,干粮呢也吃完了,不能带着你了,你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跟着我了。”



    根据电视上的套路,接下来小狗就会跟着我认我为主从此给我打怪升级助我走向人生巅峰,结果这货不按套路出牌,只哼哼两声嗅了嗅我颈窝就扭着屁股头也不会眼也不眨地走了,就这样无视我的养育之恩走了。



    也罢,英雄都是孤独的,虽然我不是主角,但我是个英雄,抱紧了水壶,和小狗走了相反的方向。



    又只有我一个人了啊,高唱着:“有神女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眼泪就流下来了,不是我哭的,我才不会害怕一个人,是原主的感觉还在,她还小,所以才怕,只有小孩子才怕一个人,我都是大人了,不怕。



    其实树林也不大,初春的天气也不多炎热,就是这个小小的身体消耗过快,有些吃不消。但是也没办法,水壶空空如也,为了节省体力已经把水壶都丢掉了,可还是累,好像身体被掏空。



    在以为走不出去的时候,周边的树林变得稀稀落落,城墙的轮廓已经显现,第一次看过真正意义上的城墙,不是西安的收费观赏,也不比长城的气势恢宏,可就是激动人心,虽然不属于我的时代的历史空间,却还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大爷终于修成正果了。”脚上的千斤坠直接消失,步伐轻快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临近了,才发现城门有官兵把守,城墙上刻着大字:“阻州。”好像隐约听奶娘提起过,我们的那个小山沟沟就在阻州。这下心情激动一下就美丽起来,想起先前绑架我的大叔见到我时脸上的表情,就感觉所有遭受的苦都不是事了。



    我的画像已经被贴在城门口的右侧,挺丑,还有些抽象,被认出来的时候我都依然没有找到画像上和我的相似之处,就听到一群老男人糙汉子欣喜交加的声音:“神女,神女出现了,神女,神女果然是菩萨庇佑,有天神相护啊。”四周的民众赶路的做生意的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跪拜匍匐下来,像是训练过:“神女庇佑,赐福阻州,神女庇佑,赐福阻州。”



    再厚的脸皮此刻也装不下去了,连忙跑过去拉人,拉起那个,这个由跪下去了,拉起这个,那个又跪下去了,起先我也没有想过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现在解释推脱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不管了,先试试再说吧,也跟着在众人的对面跪了下来,声声情真意切:“各位老乡,我只是一个七岁女童,不是什么神女。”



    “那你遭过菩萨点化。”哪个好事者来了一句噎的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说什么不好,不会说奇遇么,那么多桥段随便套用一个瞒过去就行了,非要迷信非要迷信,受苦了吧,知道迷信害死人了吧?骂也骂了,已经是覆水难收了,就这样吧,神女的光环还在,好日子的光环也就还在,虽有些不道德,也是眼下唯一的道路,不想死,就得创造活着的机会。



    既然没人信,我就信我自己:“话是这样说,可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菩萨不喜人闹,你们这样,会遭菩萨嫌弃,以后,便不愿再照庇你们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千恩万谢之后都散去了,一切平静的像没有发生过,只是在人群中,看见了绑架我的大叔那张臭臭的脸。



    官差们上赶着过来说好话,让我想到前世政府官员那种用鼻孔看老百姓,趴在地上看上司的作态,每个世界都一样,用权力来自我膨胀,用欲望来得到权力。受到这样的追捧,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冷静下来就感觉无形之中有一双我看不见的大手,在幕后推动,一切的预计,都偏离了原定的轨道,我的命运,刚脱离了上帝的掌控,就又落在他人之手。要想自己掌控命运,试图成功把控他人,就要比所有人更强。



    心不在焉听着恭维,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人世间就是这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断不完的阴谋,说不完的谎话。



    我至今还没有进程,耳朵里不断塞进去悦耳动听的假话,就不断被我强行请出去,人都是爱听假话的,我也不例外,明明知道是阿谀奉承,就是忍不住开心怪我咯?很快,这群声音里就混入了不一样的呻吟声,像是忍受着难耐的痛意。循着声音远远望去,一群乞丐打群架?一个个子矮小的小乞丐正遭一群大人殴打,还有没有王法了?眼看着乞丐们打的越来越狠,没来得及劝阻自己步子已经先迈了出去:“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小孩有什么本事?”



    乞丐们听我说话都住了手,其中一个稍显黝黑的还上去补了两脚,冷笑着说:“王法?哼,王法会管乞丐?”这样也有点道理,王法的世界里,没有生活在社会最低端的人。虽然心里有些认同,却还是心疼小乞丐惧怕的眼神,记忆里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神。



    小乞丐的腿好像打骨折了,一声不吭地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一身脏污也挡不住清秀好看,活脱脱一个正太的模样,看起来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大小,我小小的身体里突然之间的母爱泛滥,跑过去给人撑着,帮忙把人扶起来,这样一看,好像小乞丐比我还高了一头。还没等我们完全站起来,乞丐们之间不知道又有谁喊了一声“打。”拳头木棍毫不留情地就砸上来。



    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紧紧抱着小乞丐,用身体护着他,看着他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湿润,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当时有一个人愿意护着小小的蒹葭,小蒹葭一定不会那样轻易就死去,那时候的她,完全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疼痛如雨点一般砸过来,身上有的地方麻木,有的地方形成了钝痛,可丝毫没有想哭的迹象,原主的倔强依然在挺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官差才过来拉人喊停手:“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跟神女动手。”



    听官差这话,我由衷发出一声冷笑,见怀里护着的小乞丐安然无恙才放心晕了过去。



    好像做了一个遥远的梦,又好像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我看见手捧玫瑰的经理抱着我的尸体嚎啕大哭,看见我的父母到处翻找我的遗物确定没有私房钱之后,想法出奇的一致跑到公司不顾形象说要为我讨回公道,拿了十几万抚恤金乐颠颠回家着手为我举办葬礼。



    我的照片在骨灰盒上面,我的尸体被随便找了一个山坡草草埋掉,父母因为我的葬礼无人参加收不到礼金破口大骂,经理挖出了我的尸体化成骨灰摆在自己家里,却放上了自己的黑白照片。



    经理瘦了好多,胡子拉碴的:“真丑。”我流着眼泪笑骂,我想抱住他,对他说:“别担心我,我现在活的很好,真的,就是有点想你。”可是没用,任凭我怎样呐喊他都听不见,我的双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我活着不敢拥抱他,死了也不能抱紧,或许我们这辈子,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如果还能相遇,如果这辈子还能遇见



    昏昏沉沉间听到奶娘尖锐的声音:“你怎么还没走,小姐被你害的还不够惨么?”奶娘还会关心我么?心里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现在的我陷入了巨大的阴谋之中,我就站在这个旋涡的中心,无形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双手在推波助澜。



    一个少年的嗓音凭空想起,干净的带着一丝沙哑,少年独特的音调让人嘴角都忍不住好心情的上扬“你真的是关心你家小姐么?那为何你家小姐出事不是第一个出来护他,反而要看官老爷的反应?”



    奶娘好像有一时语塞。



    我忍不住赞叹一声,小家伙,好样的。在奶娘过来推搡少年的时候,蒹葭也坐了起来,少年很快就迎了上来,一只腿还一瘸一拐的,眼睛里满是关切的意味:“你怎么样,身子还爽快么?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养,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连珠炮弹的问题把我问的有些无奈,我也不想这么早就醒啊,这么吵谁能睡得着,抬起头的时候,我愣住了,眼前的少年已经梳洗打扮干净,长的眉清目秀说不出来的好看,水汪汪的眼睛像噙着一泓清泉,干净透亮,穿着麻布破衣都掩不住灵秀之气,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去当乞丐呢。



    少年看我许久都不说话,好像以为我身子还是不舒服,忙扶着我的肩膀让我躺下,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少年的眼神,却多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暖:“别忙着管我了,你的腿呢,大夫有没有给你医治?”



    少年挠挠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不想再给小姐添麻烦了。”



    如果奶娘不开口,气氛还是很好的,毕竟前世的自己,哪有机会见这么可爱的孩子啊,虽说是挺没出息的,但是最基本的欣赏美男的素养是有的,奶娘就不懂了,偏偏这个时候要来煞风景,一脸嫌弃的开口:“小姐,这人总归来路不明,况且,第一次见面就发生这样大的事,留不得啊。”



    少年看向我的眼神颇有些委屈,我对这孩子有莫名的好感,刚到异世,什么都没有谈何报仇,大小也算是个帮手,留着说不定日后还会有些用处。左右自己身边也没人,奶娘心怀鬼胎,把自己卖了还指不定乐呵呵帮她数钱呢。



    其实我现在是想多了,才六岁的身体,外人看来,奸诈的跟个小狐狸似的,连奶娘,都忍不住心里会发憷。



    思考的这一会,奶娘也在暗自心惊,从我的脸上,她完全看不出来想法,哪像是六七岁的孩童。对我的态度也恭敬了起来,我看在眼里,并没有同奶娘说其他的话,就只说:“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自有定夺,奶娘还是想想怎么解释你会出现在这里毫发无伤,我却被绑架九死一生呢。”



    说罢,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理睬奶娘,奶娘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有勇气开口,不情愿退了下去,她现在意识到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留着鼻涕的傻子了,已经变成了难啃的骨头,自己也拿捏不住她了,看来,还得另想办法才是。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前世的那么多教训只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只有让别人打心底里怕你,才不敢欺负你。至于好不好交朋友,只有你强大了别人才愿意捧着你,主动求着你与他们相交。



    “你叫什么名字?”听到木门关闭发出的声响,蒹葭好心情地睁开眼睛问眼前的少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叫韩苍。”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比自己还小一两岁的我认真地自报家门:“今年十岁,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怪不得看着有些少年老成,魏蒹葭前世也看过一些穿越重生的小说,一般是不相信这些早熟美男的桥段的,可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得不信了。



    两只小狐狸相视一笑,韩苍挺起小胸膛:“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从今以后,我韩苍就是你的人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也眼神晶亮晶亮的答应,看着有一些小女孩的活泼劲。俩人相谈甚欢,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被浓烟包裹,韩苍反应更快一点,背起蒹葭就向门外跑去,门已经被人从外面上了锁,我心里一冷,这是有人存心跟她过不去啊。



    韩苍也是敛目沉思:“什么人敢在官府行凶。”我听这是官府,心里一下子明了很多,只有官府敢在官府里面明目张胆的纵火了。一切也能解释地通了:“韩苍你去用凳子把窗户砸开,我们从窗子走。”



    我很清楚自己身体的能力,苦活累活都得韩苍做了,韩苍也不负所托,在后窗砸开一个刚够一人通过的窟窿,向下一望,有些傻眼,下面是一个小湖。



    看来存心要置人于死地,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房梁也大半都被烧焦,砖瓦没了支撑一块一块往下掉,再不走就真的得窝囊的死在这了。“你怕么?”韩苍见我这样认真地问他,也很认真地回答她:“我不怕。”这个说的是真话,韩苍乞讨的这几年,该会的技能都会了。



    我这才放心地点头,握了握韩苍的手,好像在鼓励他,韩苍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率先跳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浮上水面,身处两条胳膊:“你快下来吧,我接着你。”



    我是有一些犹豫的,我不会水,这一世我也根本没有机会学,上一世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更别提去游泳池学游泳了。要么葬身火海,官府不登这座房子烧完是不会派人来救火的,要么跳下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漫天的火势逼近,有一些火舌还舔到了后背,皮肤和衣料烧焦的味道带着烟熏气在空中传递,身体在这两天好像被磨砺的不知道疼痛,只听到皮肉烧焦的滋滋响声,完全感觉不到痛意。



    不能再犹豫了,不成功便成仁。



    闭上眼睛跳水的那一刻,说实话心里是恐慌的,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害怕自己这一世还没活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害怕韩苍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么凶险的世界。



    韩苍还是接住了我,我听到他闷哼一声,两只胳膊又用力揽金了我,我是知道从高处落下人体是有多重的,上一世,我没出息的想跳楼结束这窝囊的一生,经理也就这呀保抱住了我,导致自己修养了大半个年头。



    下意识抬头看韩苍,被水浸湿的头发乖顺地贴在耳畔,单薄的身体在水中摇摇欲坠,明明那么小还要努力抱紧我,眼睛里有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冷水的浸染下,后背的伤口火热的疼痛,生怕引不起我的注意,腰腿一软趴在人怀里,隐约听到韩苍说:“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要不是体力真的被透支完了,差点就要以为韩苍会催眠了。



    “蒹葭,蒹葭醒醒。”全身都是酸痛无比,头沉的像被人强行灌了一桶铅水,可是那个声音,好像经理,好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眼他,哪怕一眼,就一下也好,可是眼睛睁不开,有一双手始终捂着我的眼睛,任凭我怎么努力,眼前都是令人恐慌的黑暗。



    “蒹葭你听我说,我很想你,我很想你,很想你”



    满脑都只剩下经理的这句话,胸口的憋闷找不到出发点,喉咙哽咽好像呼吸不了,像是溺水的人身边也没有一根可以让我抓住的稻草,早知道,我应该告诉经理我喜欢他,早知道,我可以放松一下多看看他,总比现在这样思不得求不得要好。



    经理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我的意识也陷入了巨大的黑暗,没有光亮,只有我残破的躯体孤独地慢慢冰冷,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我需要一个人,温暖我的灵魂。



    空间里好像有热源靠近,挣扎着用力起身,是经理就好了,不管前路有多苦,披荆斩棘,我这次也要抱紧你,至死都不要放手。



    “蒹葭。”还有些青涩的嗓音传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抱着韩苍,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的好好的,后背感觉不到一丝痛意,虽然疑惑是什么超能力但还是把韩苍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一般,虽说两小无猜啥的,脸皮在厚,也不由脸红起来,再一看他,脸比我红的还透彻。



    其实,养成一个小经理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想着,门就被人推开,奶娘扑天喊地地跑进来,头上的簪子歪斜在一边,眼里的担忧没有多少,惊恐却是真的。奶娘在害怕什么?



    韩苍冷眼瞧着,绷着一张小脸,薄唇抿的紧紧的,奶娘这次倒是没有再驱赶韩苍,只是感觉隐隐有些心虚。



    敌不动,我不动,我倒要看看,奶娘这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弯了弯嘴角,扯出自认为天真无邪的笑容,拍了拍床榻:“我没事,奶娘你快坐吧,年纪大了,老站着也不好。”奶娘的神情明显是送了口气的样子,看了眼韩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韩苍也识趣,闷声说了句:“我去熬药,别人我不放心。”说完,也别有深意地看了奶娘一眼,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韩苍走后,连脚步声都听不到的时候,奶娘才开口说话,眼角的褶子里仿佛都刻着悔意:“小姐,是老奴没用,让小姐收受了这么多苦,发现小姐那边失火时,县太爷马上就带着老奴去救火,您却被那小乞丐藏在了树丛里面,安的是什么心眼?老奴找了您一天一夜,才把您给找到,可把老奴给担心坏了。”



    看见奶娘眼下吊着的眼袋,也不像说假话,韩苍藏了我,定时有他的原因,至于奶娘为什么急着找我,就另有隐情了。



    这时候可不能打草惊蛇,如果要活着,必须得小心翼翼,如果要回府,还得依靠奶娘。生活不比穿越剧,稍有差池,就是人头落地。万幸我还是个孩子,重新扬起笑脸,主动拉起奶娘的手:“奶娘说的蒹葭都懂,奶娘是真心对蒹葭好的,蒹葭只能和奶娘相依为命,奶娘今后可不能这样了,万一累垮了,蒹葭可靠谁去呢。”



    抬起袖子擦擦眼泪,偷偷用余光瞥着奶娘,我还是个孩童,有我自己的优势,扮猪吃老虎才可能赢回来,硬碰硬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干净。



    奶娘果然也有点动情,拍着我的手背乖哄着我:“小姐啊,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回府。”



    “现在不在府里么?”仰着头一脸娇憨的看着奶娘:“这么软的床,这么漂亮的大房子。”



    “我们现在在府衙,县太爷说,等你伤养好了,就送我们回府。”



    果然如此,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奶娘跟县衙说我的身份,县衙竟然毫不犹豫的相信,听街坊说,这里距离都城来回也要一个月的脚路,根本来不及打探身份,能坐到一县之衙的位置,那么好忽悠人人都拉个奶娘说自己是魏家大小姐了,更别说,开始是以“神女”的身份邀我来县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我都无从知晓。



    好乱,脑子完全混沌了起来,一件事连着一件,似乎都有联系,可跟我又毫无瓜葛。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刚准备开口再问一句话,带着官帽的人领着一大堆衙役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笑的献媚无比,细长的狐狸眼里满是算计和奸诈,看样貌,就知道是不能多多为伍的人,又想到我的事跟他都有点牵扯,心里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奶娘忙不迭蹲了身子行礼,就被为首的亲自搀扶了起来:“奶娘不要多礼,快让我看看小姐怎么样了?”



    细细的公鸭嗓子让人听的有些不舒服,尖尖细细的,配上他的表情,说不出的不自在。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张大脸就凑到了跟前:“哎呀,神女呀,下官无能,救火不及时,才让神女受如此大的罪过,都是下官的错啊! ”



    毕恭毕敬的样子,满脸的褶子都痛苦的堆在一起,我只能装作懵懂的小女孩般一脸天真:“您是?”县官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没等我忍住,左手就忍不住伸了过去,拽住了县官的胡子,稍微一使劲。



    只听屋子里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自己手上的胡子,还有些扎手,感觉自己闯了大祸,气氛还有点尴尬。



    正巧,韩苍端着药从屋里走来,看着他努力憋笑的样子,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缓解尴尬的氛围。



    韩苍将药放在桌上,毕恭毕敬地朝我跪了下来:“神女果然是神女,您刚才还对我说,昨夜做梦,梦见一须发皆白的老人,说县老爷命中注定高升,您瞧,可不给您说准了么?”



    县官的样子想发作,却好像还顾虑着什么,见了韩苍,满腔的怒火好像有了合理的发泄点:“你今儿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本官就砍了你的脑袋!”



    韩苍才不管他的威胁,转头看向我,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需要我配合的时候到了,我细细想了一会,才状似恍然大悟道:“您瞧,我把这事都给忘了,昨日我昏迷中,本以为要醒不过来了,可梦中似乎碰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他个了我一颗续命的丹药,还告诉我说,县太爷可是个清廉的父母官,这么长时间也不高升,太过委屈,便答应与我说,他回去要在福禄薄上为他记上一笔,保管日后升官发财,不辜负他的作为。



    我就问他,那我怎么看征兆呢?



    老爷爷便告诉我说,拿把胡子,凭空给县太爷填了些老气,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就把他胡子给他去了吧。”



    我装着老气横秋的样子把牛皮吹了一遍,县官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韩苍立马跪拜高呼:“恭喜县太爷,贺喜县太爷!”



    屋里的人见状,也都学着韩苍的样子高呼,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啊。



    满意地看着屋子里的迷信鬼们,由衷地感叹:“迷信,有时候还真是个好东西。”



    县官的脸上勉强挂着笑,态度可就没先前恭敬了:“那就借小姐吉言了,晚上贱内在后花园为小姐摆了家宴,小姐可要赏脸啊。”



    说罢,就带着众人走了,还不忘摸摸光秃秃的下巴,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自己的小跟班,看着手里一簇花白的胡子,来不及多想,就被韩苍强行灌了药拍哄着睡着,不过,古代的药真不是人喝的,太苦了。



    这大概是我来异世睡过最安稳的觉了,没有经理,也没有原来的蒹葭,很快就被人推醒,韩苍拿着类似丫鬟的衣服在我眼跟前晃悠:“蒹葭,蒹葭,穿上它跟我来。”说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我俩,就大眼瞪小眼了。



    “快穿啊。”韩苍看着我,我看着他,没有动作。



    “快穿啊。”韩苍又催促,我无奈地看了眼人:“不知道不能看人家女孩子换衣服么?”韩苍转过身很快又转回来,一把老过我熟练地扒了我身上的外套开始给我穿衣服,我来不及反抗只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瞅啥?”



    我能瞅啥?我瞅你给我换衣服啊,瞬间就感觉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韩苍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韩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好半天才说:“可你只是个孩子啊。”



    哦,我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能还是个孩子呢?我两世加起来的岁数都能当你妈了,这些话,恩,打死我都不敢说,在古代,乱说话可是要被浸猪笼的。小声嘟囔了一声:“就算我是个孩子你也不能当禽兽啊。”



    韩苍可能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嘴边露出了一丝娇笑,对,就是娇笑,还挺娇俏,像个大姑娘似的,笑了一会,又过来拉着我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看出来,小子还挺浪漫,知道带小姑娘出去浪,看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又不像出去玩浪漫的,我已准备开口,他就做出噤声的动作,只眼神示意我跟紧点。



    一路上,看见人就躲,看见小路就冲,韩苍什么时候对县衙这么熟悉的,好像走县衙,走的比他家都熟似的。看着韩苍紧绷着的小脸小心翼翼的神色,又担心自己的问话控制不住音量将两人同时暴露。



    拐了好几个侧院偏门,才在一处荒草不生的宅院里停下,借着身高的优势韩苍带着我缩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狗洞里。趴在石头上,能看见左侧正对的房子点上了昏暗的烛光,里面有两个人影不知道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不知道韩苍能不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反正我是听不到,韩苍又带我挪近了一点,干脆直接趴在墙角了,这才知道里面说话的内容。



    细细的公鸭嗓那么有特点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县官,嗓音有些哆嗦,语句都不太顺溜,跟他对话的应该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的声音很低沉,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点烟嗓:“曹公公,本王派你打探的情况你打探好了么?”



    公公?不是县官么?我和韩苍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决定先听下去。



    县官的声音哆嗦的更加厉害,听得出来还是在故作镇定:“回,回王爷的话,那魏蒹葭,是,在道州的村子里长大,本来是疯癫的,前段时间,却突然好了,奴才差人专门打探过,是生了一场大病突然好的。”



    一听主人公是我,韩苍神色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成为别人的谈论对象,尤其是这种人的,怎么想怎么膈应。



    “继续。”



    “奴才没来阻州之前,就听说那魏蒹葭是个神女,连老天爷都命那蚂蚁儿去搭救他,奴才就偏不信这个邪,命人带她来府上看看她神通有多大,就听说被人绑架了。”



    “混账!”外面窗上只能看出那个什么大人物甩袖的动作,倒是把那县官吓得不轻,连忙跪了下去,不敢吭声。



    顿了一会,那个大人物又叹了一口气:“你继续吧。”



    “奴才就只带回来个奶娘,得了些有用的情报,说魏蒹葭是魏相之女。”县官停了一会,好半天才开口:“奴才又命人烧了她的房屋,结果,还是让她躲过了一劫,身上连伤口,都不曾见到,奴才之前,还把她的门上了锁按理说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不死也得要她半条命的啊。”



    大人物的声调上扬了一些:“魏丞相之女,有点意思,魏丞相的女儿不是好好的在都城里面待着么?死不了,神女?更有意思了。”



    说罢狠狠地踹了一脚县官,大笑了起来:“这么有意思的人曹公公也敢随便处死,胆子越来越大了。”



    县官忙不迭磕头,脑袋砸在地板上那声音,都能把地板磕几个窟窿:“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王爷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大人物的声音又恢复了低沉:“把魏蒹葭给本王伺候好了,你的宝贝,本王就给你。”



    宝贝?什么宝贝能让一个王爷当把柄?我看向韩苍的时候,韩苍拉着我从狗洞钻到了另一个院子。



    所有的话还没问出口,韩苍就冷声说道:“走,去家宴。”如果还有下一句话的话,一定就是,我看他能弄出什么幺蛾子,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冰冷,我没说话,以为吓到了我,又柔声说:“别怕,我陪着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有我在。”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绑架我的事看来不是这个县官做的,可这个县官为什么是个公公,难道这个朝代,公公可以做官?而且,那个被称之为王爷的大人物,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作为筹码的宝贝,又是什么?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早已经是炸开了锅,看着身上的这身丫鬟的打扮,如果这样子回去的话,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无端的是非:“你转身,我要脱衣服。”



    韩苍的脸瞬间红了:“这,这样不好吧。”



    盯着他看了一眼,把外衣脱了扔到隐秘的草丛里,只穿一件里衣,韩苍犹豫了一下:“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你还小。”说着过来打横抱起我,真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又这么大的力气。刚回到院子奶娘就尖叫着迈着小碎步颠了过来:“我的小姐啊,您可算回来了,可都等着您一个人呢。”



    看见韩苍抱着我,连忙回屋拿了件披风给我,嘴里还一边嚷嚷着:“小姐啊,您怎么能光穿里衣就躺在人家怀里呢?”



    听这话,韩苍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我才想明白,在古代把女子的贞操看的是无比的重要,就算是孩子,对女孩的要求也格外的苛刻,我大概看了下院子的人数,光伺候的婢女小厮,都有不下数十个人,如果现在的名声坏了,被人落下把柄,定是不利于以后回府的。



    这样想着,便眼泪汪汪地看着奶娘,一脸的委屈:“奶娘,蒹葭怕,有蛇。”说罢,硬抹了几滴眼泪。韩苍又适时地配合:“刚刚有蛇进了小姐的房子,小姐太过于害怕,就要去找奶娘保护她,韩苍看那蛇性甚毒,来不及为小姐更衣。”



    一番话把责任都推给了奶娘,看着韩苍没眼吊捎着的笑意,怎么看都像是成了精的小狐狸。



    奶娘旁边一位容貌不出众的妇人这才开口:“小姐还小,受到惊吓实属正常,奶娘你就莫要担心了,不过府里的毒蛇惊着了小姐,一会家宴上一定得赔个不是才行。”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妇人,一副当家女主人的语气确定是县官夫人没错,长相并不出挑,很容易就让人忽视过去,但胜在气质温婉,说话也温柔,不过,这县官不适个公公么?怎的还娶上了媳妇?



    正想着,妇人就伸手拿过披风给我披上,一边柔声说话:“快入秋了,夜里凉,我给你做了几件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原来的衣裳有些小,都不合身了。”说罢,嗔怪地看了韩苍一眼:“还不快把小姐抱进去?”



    妇人准备的衣物穿起来大小刚刚合适,湖蓝色的襦裙搭着翠色的束腰,裙摆上点缀着翠色的小叶,连鞋都准备好了,几朵粉色的小花跟裙摆的翠叶相呼应,看着好看极了。



    韩苍上下仔仔细细瞧了一遍,才夸赞道:“好看,夫人用心良苦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用心良苦是什么意思,夫人面上没有半点尴尬,倒是一脸慈爱:“要是我家翠儿还在,也、有你这么大了吧。”



    “翠儿?夫人的孩子么?”



    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沉重,很快就恢复了满脸的慈爱:“头发上,还少了些什么。”



    说着,用木梳给我扎了两个小髻,用珠环别起来:“小姐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魏夫人,相貌也一定很出众吧。”



    提到原主的母亲,内心不由得猛地抽痛一下子,像有一根小针,狠狠地扎在心上,梦里,原主的母亲抱着襁褓哼着童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是,就忍心把她送走从此不管不问,为了荣宠,竟然可以牺牲掉自己的亲骨肉。



    勉强扯起一个笑,自己还是太嫩,旁人三两句话都能把自己的思绪打乱:“是啊,记忆中的母亲,很漂亮呢。”



    妇人眼中带笑,好像刚才的问话没有发生过一样:“你瞧,聊得太投机,差点把正事都忘了,虽说是家宴,但有好多夫人都慕名而来,偏要见见神女,沾一点福泽呢。”



    韩苍冷哼了一声:“别出什么意外就好。”



    妇人面上还是不露一点尴尬,要么是真的良善,就么就是修炼太到位了:“听奶娘说,你叫韩苍?”



    韩苍哼了一声表示默认,妇人也不含糊,边拿出另一套衣物边说话:“上次见你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不知道做的合不合身,你且试一下,一会跟在小姐后头好好保护小姐。”



    韩苍也没推辞,接过衣服脱了外衫就套上了,意外的合身漂亮。



    妇人起身一手牵了一个,韩苍的脸色有点变扭,不过也没有挣脱,就由着妇人去了,能看出来,我俩都被同一个人用衣服给收买了。



    家宴在后院举行,一群妇人小姐叽叽喳喳地吵闹个不停,男客们分布在四个角的凉亭上,有吟诗作对,还有品茶喝酒的,颇有些文人雅士的味道,其中右角凉亭的气氛凝重,人却是最多的,圆桌旁边坐着一位黑衫男子,五官刀刻一般硬朗,县官和一群大老爷们恭敬地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见我看着那边,县官夫人就给我们介绍:“中间坐着的,是永安王,可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儿子呢,小小年纪,就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封地,可是圣上舍不得他,便一直都留在都城,今日,不知怎的也赏脸来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今天跟县官说话的大人物,就是这个永安王没错了。韩苍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警惕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县官夫人拉着我们去了最热闹的一处桌子,对韩苍说:“你去亭子里寻同龄的公子们说说话吧,这里都是女客,小姐就交给我了。”



    韩苍也知道这是规矩,虽说没有什么大防,但是男女不同席的道理都是懂得。含藏一走,女客们也都纷纷活跃了起来,只是都不敢跟我搭话,像是害怕冒犯了什么神灵一样。



    也好,我就乐得自在,一人坐在桌旁边享受美味,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笑嘻嘻凑过来:“神女也要吃东西啊。”



    看着女孩粉嫩粉嫩的脸,眼睛里面尽是欣慰?她在欣慰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小女孩也一样,放了颗葡萄进嘴,解答着小女孩的疑惑:“当然了,民以食为天嘛。”



    小女孩一脸天真懵懂无知的样子,扑闪着两个大眼睛天真烂漫,也跟着我吃了一颗葡萄:“原来你和我们一样啊,爹爹还千万叮嘱我,不要我冒犯与你呢,既然你跟我一样,我们是不是可以做朋友了。”



    看着小女孩可怜巴巴的眼神,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就默默地点了点头,仿佛打开了小女孩的话闸字,一发不可收拾,热心地指着一堆妇人给我介绍:“那个穿宝蓝色衣服的夫人,是阻州的首富王家的,可平时最抠门的就是她们了,总是一有宴席就拜了帖子去蹭吃蹭喝,连穷苦人家都不放过。”



    说罢,又指着跟在王夫人身边的小姑娘:“那个女孩,是她们抱养来的,听说总是吃不饱穿不暖,那个穿大红色衣服的,是本地的乡绅李家的,素日来就嫌贫爱富,总想巴结别人,还有那个穿青色衣服的刘夫人,也不知道家里具体的作为,但好像总有花不完的银子……”



    小女孩啰啰嗦嗦给我介绍了一大堆,王夫人李夫人刘夫人赵夫人,搞得我晕头转向的,却独独没有介绍自己,我问她时,她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神女姐姐可不许怪我,人家是跟你玩太高兴忘了嘛。”说着,还撒娇地蹭了蹭我的胳膊,像只撒娇地小猫,语气有一股子骄矜的自豪感:“我爹爹可是大将军呢,都怪那个劳什子永安王,非要替皇上寻找什么神女,皇上怕她出事,就派我爹爹一路上护着他,他可真没用,连土匪都不敢打。”又悄悄移到我耳朵跟前:“还差点尿裤子呢,不过,也幸亏我偷偷藏在马车的行李里面来了,要不然,定是见不到你的。原以为神女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才让父亲千叮咛万嘱咐,是你这样的我就放心了,这下,我们可以一起回都城了,要是让父亲知道我和神女成了朋友,一定不敢在训斥我了。”



    前世常听笑话说,一个女人如同五百只鸭子,一个小女孩,大概就是一千只鸭子了吧。



    不过,爱说话也有爱说话的好处,至少,能知道很多事,抬头想看看韩苍的在哪,却无意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俊美的脸庞,是经理!那人好像也看到了我,冲我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妖媚还带着宠溺?



    我猛地摇摇头,不会是经理,经理他,重来不会对着我笑,就算是笑了,唇瓣上也不会凭空带些妖气。



    小女孩见我不理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袖子,可怜巴巴看着我:“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嘛,这么多人我就只能瞧得上你了,你若是也不理我了,我得无聊死啊。”



    一晃神间,那个酷似经理的人也不见了,调整了下状态,深呼吸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叫沈子宁,爹爹叫沈旭,那个永安王,叫尹言,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魏蒹葭。”



    “魏蒹葭?”沈子宁捂着小嘴惊呼一声“都城魏丞相的女儿也叫魏蒹葭,可我十分不喜欢她,谁还不是个大小姐呢,就她最娇弱了。”



    难道原主的位置被人顶替了,好一出狸猫换太子,异世的生活,果然要有趣多了,左右也是重活一次,闹他个天翻地覆,谁又能耐我何。



    沈子宁还是拉着我扯些闲话,就被穿着大红色衣服满头朱钗的人打断:“相比这个就是神女吧,好看是好看,担得起神女的封号,就是这身子骨,有些太瘦弱,能担得起我朝的兴盛么?”



    沈子宁往后缩了缩脖子,想是有些怕她,悄悄在我耳朵边上说话:“这也是魏家的女儿魏黎,她丈夫本来是兵马大元帅,可是没过多久就战死了,皇上体恤她,就封她为一品诰命,连皇家的子弟,都得对她礼让三分,这次,也是跟上过来看热闹的。”



    尽管害怕,沈子宁还是梗着脖子叫板:“蒹葭正在长身体,瘦弱一点也是最正常不过的。”看她快哭出来的小模样,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没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才开口说话:“神女本就是虚名,民女不过是有些奇遇,浪得了名号而已,至于我朝的兴盛,自由皇上打理,还轮不得民女做主决定,夫人这话,至民女为大不易的境地也倒罢了,可是质疑皇上,就算您是一品诰命夫人,也怕是要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过了。”



    “原来是一品诰命啊,怪不得呢。”赵夫人语气透露着一股不满,李夫人连借机刷取好感度,故意提高了音量:“赵夫人您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什么意思啊,一品诰命夫人,多大的荣宠啊,哪能跟我们这些人相提并论呢?”



    赵夫人也是个不好相与的,立马出生:“是不能跟我们相提并论,我们啊,最起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一番话说的魏黎恼羞成怒,奈何人太多也不是她的地盘,也不想跟这些市井小民一般见识,就一股脑把气全撒在了我这里:“蒹葭是吧,今日看你与我那外甥女同名的份上,就先放过你,日头还长着呢,我们走着瞧。”



    我轻轻嘬了口茶,微微一笑:“对啊,日头还长呢,万万要珍惜才好。”



    风平浪静之后,县官夫人才过来打圆场,说是打圆场,却像是在挑事:“神女光临寒舍,本就是寒舍之光,魏小姐可别来无恙啊。”



    听到魏小姐三个字,魏黎气的瞪大了眼睛,沈子宁又适时地为我答疑解惑:“她最讨厌别人叫她魏小姐了,毕竟她以为人妇,虽然是守寡了,也比小姐好听。”



    我才笑着点点头,韩苍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赶了过来,一言不发地用身体挡在我前面,自然又引起了沈子宁的注意:“你是蒹葭的护卫么?”



    韩苍不理她。



    “你不会说话么?”



    韩苍还是不理她,直到魏黎气急败坏的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县官夫人,也敢这样跟我说话,还有你,哪跑来的野丫头,小小年纪就敢冒充自己是神女,也不怕皇上治你欺君之罪。”



    魏黎倒是学聪明了,直到拿皇上压人了,可韩苍站在前头,就莫名地想要依赖,不想自己去面对外面的风雨,看得出来,韩苍也是很满意我的做法,对着魏黎,语气清冷,一点也不像十岁孩童说出的话:“魏小姐说话,可要三思,神女的名号,是百姓给的,若是欺君,那全天下的百姓都在欺君,若要治罪,全天下的百姓都要被诛九族,百姓生存不能,势必会群起而攻之,魏小姐的心思,着实缜密让人心惊啊。”



    说罢,便给我一个心安的眼神,黑曜石般的眸子,有种让人深陷的魔力。



    “好,真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呢。”



    永安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过来,细长的双手拍出掌声,却给人压迫感,仔细看他的眼睛,泛着妖异的蓝光,透过韩苍直直注视着我,由内心的最深处无端生出一股浓浓的不安。



    韩苍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王爷谬赞了。”



    永安王似是夸赞一声:“小小年纪就如此有眼力,看出来我是王爷,神女,也定不简单啊。”



    沈子宁担心地拽住我的小指,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福了礼:“王爷说的哪里话,韩苍本就聪慧,善于识人,这整个庭院中无人能比得上王爷通身的气派,刚才夫人也说,又贵客光临,身份尊贵是皇上最疼爱的孩子,刚才子宁又谈起您又是满腔的崇拜,也就自然能确定您的身份了。”



    永安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子宁,子宁闭着眼睛只管点头,县官夫人笑意盈盈的行礼福身:“是妾身说与这俩孩子的,有贵客临门,自然要与他们说清楚,免得冒犯了王爷。”



    县官看着自己的夫人,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县官夫人,却只是冷淡地注视着前方,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永安王又大笑了起来:“看来,夫人和神女是一条心了,那为何不提醒神女当众顶撞自己的姑姑可是大不孝?我朝向来注重孝道,就算神女不知道自己的姑姑是当今的一品诰命夫人,夫人不会不知道吧,你说,本王要不要治你个连坐之罪呢?”



    县官当即吓得一哆嗦,连忙跪爬在地上,沈子宁打着胆子说话:“你们好不讲道理,明明是诰命夫人挑衅在先的。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喝止住:“还不住嘴!”沈子宁扁扁嘴低声嘟囔着:“本来就是嘛,爹爹最坏了。”沈将军抱拳对着永安王:“是老陈教子无方,小女一向顽劣,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海涵。”



    永安王倒是宽宏大量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就着实让人生气了:“无妨,大小姐的性子直爽,很容易被人带坏过去,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这边的炮火刚平息一点,魏黎那边又不闲着了:“王爷说的哪的话,这个野丫头,怎么可能是我外甥,我的三个外甥女可都好好在都城待着呢,哪容得下这么个野丫头攀亲。”



    永安王的嗓音又恢复了带有磁性的低沉:“这就要问问神女本人了,神女名为魏蒹葭,可是魏相的幺女呢,七年前,可是魏老太爷最宠爱的孙女呢。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关系呢,还得夫人您自家理,忘了说一句,本王是要带神女回都城的,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吧,阻州县令不是为神女准备了家宴么?这件事就先翻过去,先开始家宴,对神女来说,机会难得,理应珍惜。”



    话都说成这样了,魏黎再怎么咽不下这口气,也还是乖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可眼睛里的不甘和探究,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本来在魏家的身份还想瞒住,等回了都城再做打算,看如今这情况,怕是安稳的日子到头了。



    席位上没有人再说话,就有几个穿着像贵妇的夫人们偷偷用眼神打量着我,看我目不斜视的样子,愈发地大胆起来,被韩苍冷眼扫过去,有赶快移开了目光。永安王又开口:“怎的宴会还不开始?难道是没有为神女准备节目么?”



    县官还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听见王爷文化,开始对自己的夫人发凶:“干什么吃的,还不开始准备?”



    县官夫人才笑意盈盈地拽了一根小树叶,吹了一曲小调,九个曼妙的女子穿着薄纱轻衣就依次上来,拿着小扇扭着小腰,说不出的艳丽好看,在九个女子围成一个圈时,从中间飞上来一蒙着面纱的姑娘,手拿一篮荷花,所舞之处,皆有清香。



    女子为永安王献上了一朵荷花,又在跪着的县官面前舞动腰肢,县官毫不为所动,县官夫人的眼神,却多了些绝望。



    一曲舞毕,满堂喝彩,永安王拍手叫好:“不错不错,有赏。”



    县官夫人走入庭院中心,跪下身子双臂移过头顶:“求王爷为妾身寻夫。”



    “寻夫?怎么说,夫人的夫君不就在这?何来寻夫一说。”



    永安王的眸子里泛起冷意,眸色好像都变成深蓝,更为妖异,县官夫人悲戚地看了县官一眼:“这个人,并不是妾身的夫君,还望王爷明察。”永安王放生大笑:“笑话,这个人不是你的夫君又会是谁?”



    听见永安王笑,县官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反而永安王声音低沉冰冷,县官就越不担心,就好像是永安王笑的越厉害,就说明他越生气。



    县官夫人也不怕他,眼里的坚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妾身的夫君,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失踪,这个人,是假的夫君,假的县令。”



    “哦?那你说说,是如何的假法呢。”



    县官夫人的语调悲悲戚戚,沈子宁小声说:“她真可怜。”



    我和韩苍相互看了一眼,眼里都有明了之意,若是这个县官是假的,一切就能说的通了,不过王爷真能放弃这颗棋子么?



    “妾身半个月前,回娘家省亲,回来就听说夫君去迎神女来阻州,可是,晚上回来之后,就发现夫君的性格大变,连说话声音,都格外尖细,甚至,还火烧神女的屋子,妾身的夫君,定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听见县官夫人连这件事都抖落了出来,显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既然她势必要为自己讨个公道,那我便帮她一把又如何。



    便捂着嘴惊呼一声,就差滴几滴眼泪了:“是真的么?仔细想来,那日也是奇怪,门窗都被上了锁,根本没办法逃出去,还有今日夫人毒蛇,该不会也是县官的手笔吧。”



    县官夫人对我投来感激的一瞥,沈子宁则是担忧的抓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带头说话:“幸亏神女有天神护体,要不然,唉”剩下的话不言而喻,也有的回忆起了县官这几日的种种反常:“对哦,前几日我家小厮无缘无故被打死,去击鼓鸣冤,以前程县令多么清正廉洁的一个好官,这次竟然收了人家的贿赂,好端端的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听得跪着的县官脸一阵红一阵白,永安王握着凳子的手暴起青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水都跟着崩了出来,我都替他的手疼:“程县令,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