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儿华儿 > 章节目录 第八章:嫡女给庶女铺路
    火,无边无际的火,热得让人窒息的火,烧得红了半边天的火,将晨兮紧紧的包围着,她在火里痛苦的嘶叫着,辗转着,挣扎着,手拼命的伸展着欲抓住可以依靠的任何东西,可是别说抓到任何的凭借了,就连声音她也发不出一丝…。



    她凄绝的张大的嘴,看着浓烟如魔鬼般汹涌地涌入了她的口腔,她的鼻腔,她的肺部,侵入她的血液,慢慢的吮吸掉她所有的生命…。



    “啊…。”



    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她终于尖叫出声,那凄厉的声音响彻天空!



    “太子妃…太子妃…。”



    随着四个大丫环焦急的声音,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轰”晨兮一下坐了起来,全身都是汗就如从不里出来般的湿,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苍白不堪,让她美丽的小脸变得更是楚楚可怜。



    “太子妃可是做恶梦了?”



    千儿急切的声音让晨兮渐渐的清醒过来,迷茫没有焦距的瞳仁慢慢的凝聚出丝丝生命气息,她似乎在看千儿,又似乎透过千儿的脸看向远方,让千儿她们忐忑不安,又不敢出声。



    良久她终于出声道:“无事,确是做了恶梦。”



    四个丫环听了松了口气,这时风儿对外吩咐道:“给太子妃准备热汤。”



    转脸安慰道:“太子妃,许是天气太热,所以魇着了,洗个澡去去燥就好了。”



    “嗯。”晨兮点了点头,疲惫的靠在床栏慢慢地将眼睛闭上。



    直到坐在澡盆里,闻着一股股茉莉花香,任流水浸润了她的肌肤,她才感觉到她还活着。



    她真是吓着了,这个梦太真实了!



    到现在她耳边还回荡着火烧灼皮肤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触之不得的灼痛,而更让她惊恐的是火里的她是那么的暴戾,那么的凄厉,那么的绝望,她永远记得那对眼睛充满了滔天的恨意,恨不得杀尽天下人!



    不,那不是她!她是个温婉如玉的人,怎么会有那么痛恨的眼神?那是魔鬼的眼神!



    这不是她!



    对了,一定是看了那本祖传的咒术影响了她的心境,对的,一定是的,怪不得外祖家把这本书混在了从来没有人看的杂记里,要不是她对杂记有兴趣,从外祖家借得这些书来,也许这本书将永远尘封于世了。



    这定是本邪书!



    想到这里,她慢慢恢复了些许的颜色,心情变得好些了。



    “太子妃,既然午睡醒了,不如去海边散散心可好?”万儿一面帮晨兮擦着头发一面建议。



    “好。”



    江潮连海,月共潮生。远远望过,海天一色,气势宏伟。



    晨兮站在海边,看着万里之遥月华生辉,浩瀚烟波,眉宇间竟然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微皱出淡淡的忧愁。



    风儿站在十米开外,担忧道:“怎么最近几日太子妃总是心神不宁?连身子也瘦了不少。”



    华儿轻叹道:“想来是担心太子,忧思过重所至。”



    “这可不好,这样容易伤身的。”



    “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当奴婢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风儿的眼波一闪,慢慢走到晨兮边上,劝道:“太子妃,出来已有一个时辰了,海边风大,不如归去?”



    晨兮身形微动,一阵海风吹来,拂起她轻纱飘缈,约束细腰仿佛一折就断,这样的她如仙般虚无,让人不敢轻轻触之,只怕微微一触就化为轻烟飞去,从此再也踪影。



    风儿华儿更是大气不敢出,只怕惊了晨兮真的从此飞升而去。



    良久…。



    “归去?殿内冷冷清清,孤孤寂寂,不若这海风长啸热闹些。”



    晨兮的声音悠远中带着落寞孤寂与些许的忧虑,让人听之顿起怜惜之意。



    两个丫环听了不禁鼻中一酸,看着晨兮迎风而立,小小身影透着强烈的孤单,不由的怔忡。



    可是作为丫环就得做到丫环的本份,晨兮出来有一个时辰了,虽然说这是私人场所,但也怕别人说些闲话。华儿咬了咬牙,还是劝道:“太子妃,心中热闹才是热闹,心若寂了皆是孤寂,不如归去?”



    听了华儿的话,晨兮心头一酸,喃喃道:“还是你们了解我。”



    “奴婢不敢。”两人连忙低着头,作出恭顺状。



    “无妨,此处没有外人,你们与我情同姐妹,不必过于拘瑾。”



    “是。”口中称是,华儿她们却更加恭敬了,主子给脸,她们却不会忘了自己的本份。



    “唉…”晨兮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回去吧。”



    “是。”这次两人的回答充满了喜悦。



    “太子妃,太子妃…”远远传来千儿的声音,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兴奋与喜悦。



    风儿脸色一变,怒道:“千儿怎生如此无状?容奴婢教训于她。”



    晨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她本是天真浪漫之人,何必老是用规矩拘囿于她?此处并无外人,随她去吧。”



    “太子妃恩德,可是小若不教,恐生大事非尔。”华儿不禁有些担心的看着欢快奔来的千儿。



    晨兮笑道:“她还小,不必着急。”



    这时千儿已经冲到了晨兮的面前,小脸因为奔跑而透着粉色,恰如一朵含苞的花蕊,可爱不已,尤其是眼睛,更是透着晶亮,一如水晶葡萄。



    “太子妃,大喜,大喜。”



    “千儿,你在太子妃面前怎么如此无状?竟然大呼小叫,连礼都不会行了?”风儿怒斥道。



    千儿被她一斥连忙伸了伸舌头,作了个鬼脸,然后对晨兮福了福道:“见过太子妃。”



    “好了,不用多礼了。”饶是晨兮一直心情不好,见她如此却也被逗得乐了,笑道:“何事如此开怀?”



    “太子妃大喜啊,太子凯旋而归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强烈的喜悦瞬间冲击了晨兮神智,她仿若呆傻不敢置信。



    “太子妃大喜啊,太子凯旋而归,如今已在二百里外了,刚才老管家将信息送到了别院,奴婢就立刻跑来贺喜了。”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晨兮喜极而泣,突然拎起了裙袂疯了似得往别院跑去。



    “太子妃,仪态,仪态…”风儿在后面追着提醒。



    “风儿姐姐,太子妃心中开怀,你又何必老是古板不已?真是讨厌!”



    “千儿,你说什么?你怎么敢如此说我?”



    “本来就是,明明开心不已,非要藏着掖着,故作端庄,拿出这些个陈条腐框把人生生的憋死了。”说完千儿对着风儿做了个鬼脸,然后追向了太子妃。



    “你…你…”风儿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拿着纤指指着千儿的背影,那眼神更是透着滔天的怒意。



    “风儿姐姐,莫气,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小丫头计较呢?”华儿见了连忙安慰道。



    “小?她还小么?都十六岁了,再过几个就要放出去了,如此妄为,总有一天连累了太子妃,连累了你我。”



    华儿暗中白了白眼,什么连累太子妃,其实是怕连累你自己吧!但脸上却表现的严肃道:“是,是,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快快跟上太子妃,要是被人看到咱们两人贴身的丫环竟然不近身伺候,恐被人非议了去。”



    风儿心头一凛,正色道:“然,所说有理,你我快去。”



    “驾”一辆马车飞快地驶向了京城,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太子妃晨兮。



    “太子妃,您看,这路边的人这么兴奋都是在欢迎咱们太子凯旋而归呢。”



    晨兮笑了笑,眼底却不掩自豪与喜悦,此时的她褪去了淡淡的忧愁,美得惊人。



    五年了,她的夫君终于得偿还所愿了,此战告捷将为她的夫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只有她知道这五年一路走来的战战兢兢,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成为太子之间的路走得有多么的艰难,多么的如履薄冰,多么的漫长!



    这五年来,她一直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全力的支持他,不伤他颜面的出谋划策,为他尽心尽力,虽然累得一身的病,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那一年,她对他一见倾情,从此她无愿无悔。



    “太子妃,太子这回凯旋而归,定然心情好极,待要知道您怀上了小世子,那岂不高兴疯了?”



    “千儿,休得胡说,高兴便是高兴,哪来的疯字?如此评论主子,小心主子扒了你的皮。”



    千儿伸了伸舌头,冲着风儿作了个鬼脸。



    晨兮则温柔地笑了笑,并不在意,低下头,手抚上了还未十分明显的小腹,幸福之情溢于容颜。



    “太子妃,小时候听我娘说,肚子尖尖应是男儿,奴婢看太子妃您小腹上挑且尖,定然是个小世子。”



    “世子也好,郡主也罢,我都喜欢。”晨兮抚了抚小腹,眼底一片母性的光辉。



    这个孩子她盼了三年了,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会如眼珠子般的珍惜。



    突然她的手微微一顿,想到了…。



    她轻轻地叹息了声,眼底涌起一股湿意。



    风儿,华儿,千儿面面相觑了一番,连爱闹的千儿也变得沉默了。



    过了一会,华儿强笑道:“太子妃,过去的已然过去,现在一切好极,当心怀欢喜,如此出生的小世子也会快快乐乐。”



    晨兮美目流转,扫过三人凝重的脸,脸上划过一道释然,然后头慢慢地看向了窗外,看着人声鼎沸,热情高涨的人群,心底涌起了另一种情怀,她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



    见晨兮心情好些,风儿连忙对外面车夫吩咐道:“快点,尽量赶在太子回府前回府。”



    “是。”



    车夫加快的速度,可是才入城却发现为了迎接太子凯旋而归,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别说马车了,连人挤过去都难。



    “怎么办?如何是好?”风儿不禁有些着急了,自从太子出征这三个月来太子妃一直是被恩准在别院休养身体,可是太子回府进了府却见不到太子妃却是不好。



    晨兮沉吟了一下后,吩咐道:“转走小路。”



    风儿一惊道:“这不好吧,您可是太子妃,如果被人知道走小路,会不会影响您的声誉?何况小路未必安全。”



    “不过走个小路,有什么影响声誉的?”千儿不以为然道:“再说了,现在京城举城欢庆,路上更是兵丁众多,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小路上胡作妄为?何况又不是荒山野岭的,有甚危险?难道风儿姐姐进了太子府倒把自己当成贵人了?莫忘了,咱们幼时天天来回于比荒野之中,却从未担忧过安全问题。”



    “你…”风儿被千儿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气得脸色变青,她恨恨地瞪了眼千儿,却为着她一直自诩懂规矩不愿与千儿一般惩口舌之利。



    “好了,不要争了,就走小路吧。”



    晨兮已然作出了决定,风儿自然不敢再劝,不过神色却不是太好。



    千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鼻中喷出一声不屑,这个风儿明明是个丫环,却天天装得一本正经,处处以大家闺秀的风范而自律,真是明明是丫环的命,偏偏要享小姐的福。



    你要是自己如此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地以此来要求其他三婢,仿佛她所做一切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一般。



    这让千儿心中更是鄙薄。



    小路果然人烟稀少,一路上马车畅通无阻的冲向了太子府。



    太子府门前已然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看到晨兮的马车,太子府张总管快速地迎了上来,他恭敬道:“太子妃。”



    “太子几时能到府中?”



    “太子座驾已然进了城门,相信有个半个时辰就能回到太子府了。”



    “本宫先去梳洗一番,太子进府之前通知本宫。”



    “是。”



    晨兮点了点头,往兮院走去,一路上人人兴高采烈,看到晨兮都忙不迭的行礼,并恭喜之。



    晨兮始终是保持着得体雍荣的淡笑,心中却亦是欢喜莫名。



    三个月了,他们整整分离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她日日相思,夜不能寐,每每醒来衣襟全湿,要不是有肚中的孩子支持着她,她也许早就瘦得不成人形了。



    好了,现在好了,终于要见面了,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她一辈子的爱,终于回来了,终于要握着她的手,从此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了,她还要亲口告诉他,他将为人父,让两人静静感受这滔天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终于一扫多日的阴霾,绽开幸福的笑容,这一笑间的风华,如云破月出,美得无以伦比。



    她快步如飞,失了仪态,只想着快速打扮好,让太子看到美貌如昔的她。



    到了兮园,她快速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起来。



    千儿将她的发盘好后,问道:“太子妃,是用这根五凤戏珠簪还是碧玉祥云簪?”



    “用那支竹簪。”



    “竹簪?”风儿微微一惊,连忙提醒道:“太子妃这不合时宜。”



    “这是太子当年亲手制作送于太子妃的,有何不合时宜?”千儿白了眼风儿,没好气的反驳道。



    “你…”风儿气结怒视道:“千儿,你为何总是跟我对着干?难道你想太子妃失仪于天下么?要知道太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一言一行必得经得起推敲才是。”



    听着风儿这般说,千儿才沉默不语,虽然千儿不喜风儿,可是却不敢拿太子妃的前途开玩笑的。



    晨兮则笑道:“无妨,本宫在太子府里迎接太子,代表的是家人之亲,并非国之礼仪,太子不会怪罪的。”



    她心里想,非但不会怪罪,定然还会因之而回忆起两人之间的甜蜜而心中有所悦!想到一会太子看到她时又惊又喜又多情的眼神,她不禁心中甜蜜。



    见晨兮坚持,风儿也不敢再劝,将竹簪插于晨兮的发间。



    说来奇怪明明只是一根竹子所做的簪,戴在了晨兮的发间竟然显出了几分连金玉也难以抵挡的高贵来。



    “太子妃戴了此簪极美。”华儿,万儿齐声夸赞。



    晨兮笑了笑,那一笑间贵可逼人,风华万千,而更让人心动的是眼底流淌出来的温柔甜蜜。



    千儿见了心中开心不已,自从太子出征,太子妃食无神,行无力,寝不安,如花般的容颜已然有些憔悴,如今听得太子归来,竟然瞬间如百花齐放,现出往日惊世之美。



    院外伟来总管沉稳的声音:“太子妃,太子已然入府了,现正在大厅之中。”



    “快随本宫前去!”晨兮又喜又惊,竟然提起长裙奔了出去。



    四个丫环大惊失色,连忙追上在边上保护起来,要是摔着了她们就算是死一千次都不够抵的。



    见到平日里端庄高贵的太子妃,竟然也因为高兴而失了态,张总管却眼中一黯。



    “太子…太子。”一百多日的相思让晨兮已然有些失仪,她踉踉跄跄的奔入了大厅之内,未见人影呼先出。



    等她进得殿内,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儿,玉树临风般站在那里,她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即使是风尘仆仆却依然贵不可言,他还是那么霸气凛然让人望之即想接近又畏惧三分,那鬼斧神工的脸更是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的梦里…。



    终于他回来了,她看到了他了,她盼到他了!



    她呆在那里,眼里只有他!



    雾气迅速弥漫了她的眼,千般相思万般孤单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最完美的结局。



    眼中,他隐约的晃动,恍若孤云,慢慢地向她飘飘而来,风流无限,优雅无限,高贵无限…。



    “太子…”她抽噎了一声,迅速的散开眼底的泪花,含着喜悦的笑,伸出了手。



    她的手洁白如绵,他的手骨节分明,他们的手在空中慢慢的接近,一个阳刚一个柔美,是上苍的杰作!



    就在两手要接触时…。



    “扑哧。”一声不合时宜的女音打破了她的喜悦。



    他的手顿时收了回去。



    她的手握着的是空!



    她愕然地看向了发声处,却看到一个美人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副风流体态却面含讥嘲讽弄。



    那女子二八年华,长得千娇百媚,一袭红衣美艳绝伦,她站在那里就如一朵妖冶的芙蓉,清且妖。



    而最让她惊讶的是这张脸,竟然是她的庶妹!



    “如琳?你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的家,妹妹来不得么?”如琳高傲地一笑,眼中不怀好意道:“许是因为姐姐刚才失仪,所以不愿妹妹看到?”



    她的话让太子眉微微一皱,看向晨兮的眼神有些怪异,沉声道:“太子妃,以后不得失仪,徒惹人笑话。”



    晨兮愣在那里,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她与太子三月不见,即使在人前不会过于热情,也应该是细心体贴的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太子对她竟然冷淡如斯?非但冷淡甚至当着外人斥责于她!而如琳怎么会一反常态?如琳在她面前一直是十分乖巧的啊。



    她呆呆地看着太子,又不自禁的看向了如琳。



    饶是她心机灵巧竟然全然失了方寸,只是低喃道:“太子曾说,你我夫妻一体乃千年才得姻缘,无需多礼…”



    话音未落,如琳讥讽的笑声如影而至:“姐姐真是过于幼稚,太子如此说是给姐姐的恩典,你却又怎能因此恃宠而骄呢?知道的会说是太子宠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将军府没有规矩呢,连个女儿都没有教好,到时让天下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将军府,又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太子?”



    晨兮的眼神陡然犀利如刀,直射向了如琳,那眼中的冷意更是透着看破人心的尖锐,让如琳不禁瑟缩在她的威仪之下。



    “以你的身份,对内来说不过是本宫的庶妹,对外来说你也该称本宫为太子妃,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训斥本宫?难道这就是你的规矩么?莫说是你,就算是将军来了,也要称本宫一声太子妃!难道你这般没上没下也是将军府的规矩不成?”



    晨兮突如其来的森然让如琳眼中闪过一道怨毒,快如闪电,她往太子身后退了退,小手竟然扶上了太子的手臂,对太子作出娇柔委曲状道:“太子,不过是跟姐姐开了个玩笑,姐姐竟然恼我了。”



    那样子却是娇憨不已,透着一股子的可怜。



    太子温柔地看了眼如琳,转过脸对晨兮淡淡道:“道歉!”



    看出如琳躲在太子身后露出得意的笑容,晨兮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可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失了聪,失了明,看错了,听错了,眼猛得闭上,将泪止在了眼眶之中颤声道:“太子说什么?臣妾未能听清。”



    “向如琳道歉!”



    这次太子的声音变得高亢了,变得毫不犹豫了,更让晨兮无所遁形了,让她连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有如晴天霹雳突然来,一股酸意涌向了她的脑门,滑落到她的眼中,泪终于止不住地如泉涌般涌了出来…



    她努力地睁开眼,将头微微上扬,不让泪流下来。陪着太子一路走来,历经了无数的痛苦与磨难,她一直没有留过眼泪,因为她知道眼泪只是无能的表现,只有你变得强大才能将这些让你流泪的人永远的踩在脚底。



    可是今天她要流泪了,因为伤她心者竟然是她用尽生命去奉献,去爱护的夫君!



    不,她不相信,不相信这是真的!



    五年的感情,五年的恩爱,五年的付出,五年的同甘共苦,竟然换来他如此的冷漠,这般的绝情,一定是有什么错了!



    是的,一定是错了!她听错了!



    就让她再努力一回!再质疑一回!



    声音轻颤:“太子,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



    “太子妃,你敢质疑太子的话么?你难道不知道夫为妻纲么?夫之言妻之行,你竟然敢如此蔑视太子乎?”



    如琳的声音如魔音穿耳,句句都带着挑拔!



    变了,一切都变了,怎么才几个月全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对她情深似海的夫君突然变得仿佛陌路,对她一直言听计从的庶女变得面目可憎!



    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晨兮如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她突然全身发冷,她突然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太子的无情,更明白了如琳的伪装!



    不该自欺欺人了,刚才的话是太子所言!如琳敢如此胆大更是太子所允!



    她明知道现在该向太子作出妥协,可是她却依然将眼睁得极大,死死地盯着太子,只想为根本渺茫的希望作最后的努力…。



    太子被她的眼神一阵狼狈,加上如琳火上浇油的话,顿时恼羞成怒,喝道:“怎么?数月不见,太子妃竟然不知道如何做太子妃了么?如果如此那不妨将太子妃的位置让给有能力的人做!”



    一种如雷击的感觉到袭向了晨兮,她呆了,这回是彻底呆了,即使刚才已然有了最坏的打算,而这句话依然超过了她承受的范围!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太子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么?”



    被她受伤的眼神这般盯着,太子心头微微一痛,可是想到自己的前途,想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皇兄皇弟,他的心顿时变得坚硬,寒声道:“太子妃如果做不到该有的本份,那么不如求去。”



    “该有的本份?”晨兮低喃着,眼死死的盯着太子,盯得太子有种被洞穿的狼狈,更有一种被脱光了示众的尴尬,他想怒斥,他想怒吼,他想外强中干的训斥于晨兮,却发现话到口边竟然不知道如何训斥!



    就在他又恨又怒又气之时,突然她轻笑,笑得飘渺轻忽,仿佛一捻就碎…。



    她的声音仿佛无根的飘絮,又无无法捉摸的微风,轻,柔,飘,软,却如山般深重袭向了太子:“什么是该有的本份?为太子筹谋划策是不是该有的本份?明知会死却义无反顾的为太子挡剑,算不算是该有的本份?明知是毒酒却为太子毫不犹豫的喝下这又算不算该有的本份?如果说这不是该有的本份,那么请太子告之何为太子妃该有的本份?”



    晨兮说完后,就站在那里,这时金色的阳光正好洒向了她,将她笼于金辉氤氲之中,此时的她仿佛一触就碎,又仿佛随时羽化。看到这样的晨兮,往事一幕幕又重现在太子的眼前,她的笑容,她的深情,她为他多次赴死,她为他出谋划策,她痛着他的痛,她忧着他的忧,她喜着他的喜,她生命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他!



    这一刻太子有瞬间的迷惑,心痛,担心,感激,愧疚…。



    “你…。”



    太子正想伸出手去,这时如琳尖锐的声音陡然打破了太子的温情。



    “姐姐,这算什么?是拿你往日的恩情来要胁太子么?难道作为妻子不该为夫君分忧解愁么?作为妻子不该为夫君置生死于度外么?作为妻子不该为夫君奉献一生么?姐姐现在这般说来,仿佛当初所做一切都是必须要太子回报似的,难道这些都是姐姐当初所想的么?当初所做就是为了今日对于太子予取予夺的么?如此姐姐如何为天下妇人之表率?又如何当得太子妃这个称号呢?”



    听到如琳的话,太子顿时缩回了手,一扫刚才的不安与尴尬,变得怀疑冷漠,对晨兮的眼神里更有了不信任的探究,他森然道:“难道真如如琳所说,当初你是为了今日之举而行当日之事的么?就是为了挟恩图报么?只是为了能对本宫予取予夺么?别忘了,你嫁于本宫就该为本宫春蚕到死丝方尽!尽你太子妃应尽的义务!”



    “哈哈哈。”晨兮如不认识般深深的注视着太子,注视这个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欲生死相随的人,她一直知道太子耳根子软,其实不适合太子之位,可是没争取就是死,所以她竭尽全力,利用各种人脉用尽各种手段把太子扶上了那个定座,可是今才知道太子不仅是软弱而且无情,更是无心!



    错了,她错了,看错了太子,看错了如琳,犯了天大的错!



    终于她忍无可忍的笑了起来,笑得涕泪横流,笑得不可抑制,笑她可笑的付出,更是笑她五年未曾看清太子丑陋,自私,狠毒的面目!



    看着几乎有些疯狂的晨兮,太子紧皱着眉,有种不安浮上了心头,他恨声道:“你这是笑什么?又有什么可笑?”



    晨兮渐渐地止住了笑,眼渐渐地恢复了清明,仿佛一汪冷泉,冷得彻骨,她淡淡地扫了眼如琳后,又如云般轻忽地飘过了太子…。



    眼神停驻在他的脸上,翻涌出各种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悲伤,有恨意,有失望,有绝望,还有一些…。



    终于她挪开了眼,变得沉静如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她缓缓的福了福,姿态十分的标准到位,道:“臣妾失仪了,告退。”



    说完昂起了头,迈着高贵的步伐走出了大殿。



    如琳有些呆滞的看着她的背影,这样的晨兮是她所料不及的,晨兮不是该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么?不是该疯的似得斥责太子么?不是该怒不可遏的扑上来撕打她么?然后太子就可以一怒之下将她关了起来么?



    怎么这一切都没有按照她所想的发展?



    太子也有些呆愣了,这样的晨兮也不是他所认识的,他认识的晨兮一直是以他为天,以他为主,如莬丝花般依附于他,即使在后面为他出谋划策,还是会以极低的姿态将办法提出。可是如今他要抛弃她了,为何她会突然变得如此漠然,如此清冷,仿佛已经将他遗忘?



    遗忘?这两个字突然刺痛了他的心,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将他遗忘?怎么可以将他忽视?他就算是不要她了,她不是该痛哭流涕的企求他原谅么?然后他就可顺势提出要求了么?他的女人不是该让他来抛弃么?怎么现在有种他被人抛弃的感觉?



    怎么一切都没有按照计划进行?



    怪了,一切都怪了…。



    “太子妃,太子怎么可以这么说您?”



    “是啊,如琳小姐为何进了太子府?”



    “太子妃,咱们该怎么办?”



    “太子妃,要不要送信给将军?”



    四个丫环面对这样的变故,一个个神情激愤。



    晨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她快步走向了兮园,只一抬头就看到“兮园”这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是他亲笔题的,说这兮园是给他最爱的女人所住,记载了他与她永恒的爱情。



    永恒的爱情?真是笑话,这夫妻才五年,当上太子才二年,爱情就没有了!



    她不禁凄然一笑,往日的甜言蜜语还在耳边,可是却物事人非了。



    这算不算可笑?!



    “你们都别进来,我要静一静!”晨兮进了屋后,低低的吩咐地一句。



    “可是…”风儿还想再劝,却被千儿一把拽住。



    直到晨兮进了院,风儿才怒道:“千儿,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劝慰开导太子妃?难道你就忍心让太子妃一人在里面孤独痛苦么?”



    千儿反驳道:“风儿姐姐,太子妃都说要自己静一下了,你还偏要进去做什么?你要显得你能耐请在平时,现在太子妃正是痛苦之时,需要的是安静,一个人的安静!”



    “你…”风儿对千儿怒目而视,但想到她终究是婢,这说到哪里她都没理,于是不再说话,小心的关上了门,四人对着门内福了福,黯然的退了去。



    晨兮呆呆地坐在窗前,窗外风光无限好,枝头正是春意闹,一派繁华热闹之景。可是她的心却在滴血,她没有想到,千盼万盼,竟然盼来了太子的变心,绝情与冷酷。



    聪明如她当看到如琳站在那里,她就明白了,明白了太子的态度为什么变得这么的快!



    太子这是另找到了靠山了!



    虽然说她是一介女子,可是她为着太子,却周旋于各个贵妇之间,更是尽心尽力的打探着各种消息,将这些消息都变为太子有利的一面,并不停地给太子出谋划策,终于将太子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送上了太子的宝座,如今她该功成身退了!因为太子需要更强大的助力了!



    如琳,她的庶母妹妹,却有一个事业蒸蒸日上的母舅!而且不止一个!



    他们一个是御林军统领,一个是右丞相!



    当初他们并不是这么显赫的,只是因为如琳的母亲给父亲做了妾,靠着父亲的力量一步步地爬上了今天的地位,而能到今天的地位,太子也从中周旋了许多,他们之间已然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团体,已经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网,而太子为了让这张网更加的坚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如琳纳入太子府,将如琳身后所有的关系网全部纳入他的羽翼之中。



    而她的母家却从当年显赫的大儒慢慢地退出了政治权力中心,成为了一代真正的儒家!



    太子需要的是权势而不是文采!



    所以说她与如琳来比,如琳当然比她正适合当这个太子妃,何况他并不需要担心父亲会生气,因为父亲本来就喜欢如琳,因为喜欢如琳的母亲而喜欢如琳,把如琳当成了宝,把她当成了草!



    她突然想放声大笑,可是笑出来的却是眼泪,将头埋入了腿间,她想放声痛哭,却发现哭出来的却是血泪。



    她本以为她与他之间情比海深,却没想到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之间的情根本比不上权力的诱惑,那么她为之付出生命的爱是什么?



    突然她明白了,她的爱对于他来说,只是他可以随心所欲挥霍的财富!他对她更是赤裸裸毫无保留的利用!



    他利用她的智慧得到了一步步走向权力的机会,他利用了她的痴情为他挡去无数的暗算,他利用了她外祖家门生天下的力量得到了文人的支持,现在他不需要这些虚名了,他需要的是权力了,所以她被弃之如敝履了。



    五年的恩情,原来抵不过权力的诱惑,数次的救命之恩,也抵不过那个位置的力量!



    他没有心,他有的只有权力!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努力不让泪水流出,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流泪!也好,就让她安安稳稳的陪着自己的孩儿远离这肮脏的地方。



    “打开门。”



    饶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他,可是听到他的声音,她依然心头一跳。



    他来了,他来了,他是后悔了么?



    就算是决定放手,可是心底为什么还有一分的期待?原来她还是对他抱有幻想,毕竟爱了多年的人,突然斩断情丝却是不可能的。



    “兮儿。”



    她浑身一震,痛苦莫名,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曾是那么的温暖,那么让她心动,如今却是如针扎般的痛。



    “对不起。”他走到了她的身边,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浑身一僵,竟然下意识的躲开。



    感觉到她的抗拒,她的戒备,她的疏离,他心中一怒,他都这么放低身段了,她还不知道收敛么?



    “你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你对得起我,你就得对不起天下人,你是个胸怀天下的人,我从嫁给你之时就知道。”她淡淡地说着,身体却不着痕迹地脱离了他的掌握,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厌恶起他的柔情,他的装腔作势,为什么她从来没有看清这点呢?直到刚才才明白了他的虚伪?



    她不能忍受他的触碰了,爱情都可以当作筹码,让她感觉恶心!



    太子却没有感觉到她的疏离,因为她的话深得了他的心!



    是的,深得了他的心,她总是这么了解他,知道他的所思所想,那么下面的话应该不会那么难出口了,她向来是一个懂事的女人。



    他脸上现出一丝满意道:“你明白就好。你也知道,虽然我现在是太子了,可是身边强敌环伺,不说大皇子是皇后所生,就算是五皇子,六皇子,他们的母妃身后的力量也是十分的强大,唯有我,母妃出身低下,又去世的早,所凭借的只是这些年所作所为入了父皇的眼,眼下又立下了战功,却是一把双刃剑,往好了说,父皇会高看我一筹,往坏了说,那些皇兄皇弟们更是把我当成了眼中钉了,所以我需要的是背后的势力。我没有办法。”



    “所以你要娶如琳?”她看也没有看他,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的。



    他愣在了那里,没想到她依然那么的聪慧,把他本来想说的话就这么说出来的。可是这话本该由他说来,那样还显得真诚,却被她这般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倒让他凭添了几分狼狈。



    是的,他狼狈了,有丝被有看穿的狼狈闪过他俊美的脸。



    他沉吟了一会,突然心头怒起,这算什么?难道他还怕她不成?她外祖家不过是过了气的儒家,虽然说是门生天下,却都是文人,哪象如琳的母舅却是掌握着十万禁军兵马?



    再加上岳丈也是大将军,手上亦有十万兵马,他有了二十万兵马的支持,再加上如琳母舅右丞相的支持,他还怕坐不稳这太子之位么?



    顿时他气焰高涨,沉声道:“如琳她不甘为侧妃!”



    她猛得抬起头,眼射向了他,如刀般射入了他的眼,眼底有悲愤有斥责,却偏偏清亮的如星子般的冷。



    这样的眼神让他有种恨不得逃逸开去。



    空气仿佛被凝结了…。



    他以为她会大哭大闹,没想到等了半晌,他竟然听到她淡淡地声音:“如君所愿!”



    他倒退了数步,他以为他要费尽口舌,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平淡,平淡到听不出她有任何的情绪!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的眼,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破绽,可是看到的却是一潭死水般的沉静!



    “怎么?太子倒不愿意了么?”她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讥嘲,让他无以遁形。



    他脸一黑:“兮儿,你变了,变得不饶人了,这可不好!”



    “呵呵。”晨兮只想笑,笑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曾把青春,生命,爱恋都交付给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他都无缘无故的要把自己从正妃的位置上弄下来,却还挑她言语不恭的理?



    难道她还得感恩戴德他把她废了么?



    “变的人不止是我。”她的眼底一片冷漠,还有看破人心的讥嘲:“什么时候要我让位,说一声,明天我搬到别院去。我累了,要休息了。”



    太子在她这种目光下只觉仿佛被剥光了般的羞耻无比,顿时大怒,斥道:“杨晨兮,你这是赶本宫么?”



    她勾了勾唇,虽然不说一句话,却表明的立场的。



    他的眼立刻变得冷冽,寒声道:“既然如此,别怪本宫不客气了,自古以来,正妃未产子哪有妾先生的道理?你这腹中了孩子打了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晨兮腾的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对太子说道。



    “妻未生子焉有妾先生之理!”他一字一顿,字字透着冷寒,透着阴冷,更是透着无情与冷酷!



    “哈哈哈哈…”一连串的打击终于压跨了这个柔弱的女人,这个以夫为天的女人,她疯了似地仰天大笑,笑得声嘶力竭,笑得悲恸无比,如泣如诉,那笑声让人闻之落泪,听者伤心。



    在笑声中太子狼狈不堪,他看着这个几近疯癫的女人,情不自禁地倒退了数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有些害怕了。



    害怕?他堂堂太子,未来的天子怎么可以害怕一个妇人呢?



    他又羞又愤地想了想,只匆匆说了句:“哪怕你装疯卖傻,这个孩子亦是留不得!”



    说完拂袖而去。



    那笑声一直不断,直到他走出了院子依然彻天空,来往的仆人奴婢们都吓得纷纷低下了头,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总是觉得所有的目光中都带着指责,都是不屑,这让他又是狼狈不堪!



    他的脚下越快了,终于那笑声听不到了,他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



    “太子妃,别笑了,求求你!”四大丫头在太子走出门后就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磕着头,可是无论她们怎么求,怎么跪,晨兮仿佛陷入了魔障般一直的笑,笑得哪怕是喘不过气来,还是在笑!



    她们担心的互望了数眼,终于晨兮不笑了,眼中一片呆滞,低喃道:“留不得…留不得…。他真如此狠心么?”



    四个丫环悲伤地互望了一眼,跪在那里无法回答。



    室内一片的寂静,静得连一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渐渐太阳隐了去,月亮升了起来,漫天的月华铺洒在院中,一片清冷之色,一如吞噬人的巨口,狰狞不已。



    “掌灯吧。”这时晨兮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风儿她们四人大喜,太子妃终于正常了!



    “从今天起,所有的吃食都由你们四人亲手制作,所有的原料全部由你们亲自采购,将兮园大门关了,只留侧门,不安份的仆人全部送出去。”



    “啊?太子妃这是…”风儿一惊,这怎么看着太子妃欲把这兮园变成冷宫了?



    晨兮森然狠戾道:“我要看看谁敢动我的孩儿!”



    “是。”千儿眼中划过一道戾气道:“谁敢对小世子不利,奴婢必然让她不得好死!”



    晨兮看了眼万儿,柔声道:“万儿,你过来。”



    万儿已经哭得两个眼睛都肿了,她膝行到了晨兮面前,泣道:“太子妃,奴婢誓死保护太子妃。”



    “誓死?”晨兮突然冷笑一声,恨声道:“本宫还未被休弃,你就敢偷本宫财物,本宫还能指望上你么?”



    “太子妃,你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万儿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看着晨兮。



    “听不懂?”晨兮突然对外面大喝道:“来人,去搜万儿的屋里,看她是不是偷了本宫的碧玉青簪!”



    万儿听到碧玉青簪时顿时眼珠子都突出来了,这簪了明明是晨兮给她的,怎么是她偷的?可是她却无法辩白,因为晨兮给她时,周围根本没有人!



    她惊惶不定的看着晨兮。



    “你们三个去看着下面的人,免得有人暗中帮了万儿这贱婢。”



    “是。”风儿,华儿,千儿怒瞪了眼万儿,没想到太子妃对她们这么好,万儿竟然偷太子妃的东西。



    直到她们都走了,晨兮才拉着万儿的手垂泪道:“万儿,委屈你了,现在时间紧,我长话短说,我会借此缘由让你出府,你出府后立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然后想法制造流言,说太子欲以妻为妾,并要杀子,将这流言散得越快越好。”



    说完冲向了床边,随手抓十几张银票塞到她的手中,叮嘱道:“千万不要露财,委曲你担了这个难听的名声,等我以后出去了,一定好好待你。”



    “太子妃,我不走,我要保护你。”万儿这才明白了晨兮的用意,顿时又哭了起来。



    “不,你走,你走才是帮我!听到没有?还有你的卖身契我早就烧了,你不用有任何害怕。”



    “太子妃…”



    万儿还待再说,这时晨兮脸色一变,喝道:“快把银票放好,他们来了。”



    不一会,一堆的仆人涌了进来,风儿她们脸色铁青的拿着玉簪,眼中全是不屑地看着万儿。



    万儿面如死灰,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



    风儿恨道:“太子妃,如此不忠之人不如杀了。”



    万儿浑身一抖,不敢相信地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风儿,仿佛看着陌生人般。



    风儿道:“你莫看我,要怪就怪你不忠不义不知廉耻!”



    千儿听了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求道:“太子妃,饶了万儿吧,她必不是有意的,看在她服侍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她一命吧!”



    晨兮默不作声,一脸失望又愤怒地看着万儿,万儿立刻拼命磕起了头,哭道:“太子妃,奴婢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糊涂?以前本宫富贵时,你亦能做下这等下作之事,现在本宫落魄了,你这种贪财的性格必会卖了本宫,本宫留你不得!”



    “太子妃!”千儿一副惊呆的样子,风儿却是一脸漠然,华儿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看到了三人的表情,晨兮叹了口气,这四个丫环,风儿迂腐处处以女诫为已戒,华儿胆小如鼠,千儿脾气急燥为人刚直,唯有万儿办事稳妥,懂得变通,所以她才会将此事交给万儿,只是委曲了万儿需承受不清不白的名声了。



    想到这里,眼嗖的犀利如刀,要不是太子,她何至于此?



    心中狠了狠,她沉声道:“如此欺主,本该杖刑,念在万儿从小服侍于本宫,就赶出府去吧。千儿!”



    “在。”



    “不允许她回去收拾,让她就身上所有,你直将她送出府内,记着,不许任何人接济于她!”



    千儿咬了咬唇,跪下来磕了个头道:“是。”



    万儿则悲愤的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咚咚作响,只三下就将她额上磕出了三个血包,她呜咽道:“谢太子妃不杀之恩,奴婢一定会痛改前非,不让太子妃失望。”



    她话里有话,让晨兮听了更是心酸,忍住了泪,她冷漠道:“去吧。”



    是夜,她睡得极为不安,只到外面人声沸腾。



    “怎么回事?”她从梦中惊醒,千儿一脸慌张的冲了进来,惊道:“太子妃,万儿被抓了回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晨兮大惊失色,披上衣服就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外屋。



    只见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仆人,而万儿被捆成了棕子倒在了门口,脸已被打得肿得有脸盆一样大,身上更是被皮鞭抽得体无完肤,要不是多年一起生活,晨兮根本认不出这就是那个可爱的万儿。



    “万儿。”晨兮一声凄厉的尖叫扑到了万儿的身上,抱着万儿冰冷的身体,她浑身发冷。“万儿…。”她摇晃着万儿,却发现万儿始终没有反应在,指颤抖着抚上了万儿的鼻下,才发现万儿早就断了气……



    “不…。”她绝望的大叫,无边的痛苦袭向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对着苍天大吼!



    为什么老天连她最后的拥有都要狠心夺去?她从小良善,不敢做任何欺天之事,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对她?!



    她呆呆的看着天,试图把天空看出个窟窿,似乎是想责问老天到底是为什么!



    轰隆,突然一阵惊雷哗啦啦的划过了天际,顿时当整个兮园照如白昼,更照得晨兮的脸如死灰,雨一滴,二滴,三滴慢慢地滴了下来…。



    下雨了…。



    泪终于从晨兮悲怆空洞的眼中流了下来,与雨水汇在了一起。



    老天是要她保持最后的尊严么?不让她软弱的眼泪被那群丑陋的小人看了去么?



    她惨然地笑,任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突然她感觉腹部一痛,一股热流从腿间流了出去…。



    痛慢慢的从小腹开始漫延,随着血液的流动侵蚀到她的全身各处,痛到麻木!



    她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即使知道孩子正在远离她而去,她都已然没有一点的感觉了。



    她的眼慢慢地垂下,看向了面目全非的万儿,是她害了万儿,非但没有救了自己的孩子还害了万儿,万儿才十六岁,眼见着再过几年就可以放出去嫁人了,可是却被她害死了,一个花样的女孩就这么殒落了…。



    “太子妃,保重啊…。”千儿伤痛不已,跪在晨兮边上抱着晨兮泪流满面。



    晨兮失神的低喃道:“是我害了她,要是不让她出去,她不会死的。”



    “不,太子妃,是万儿做错了事,所以她…她…。”千儿哽咽着,看着已经冰凉的万儿,心痛如绞始终说不出“咎由自取”四个字来。



    “不,错了,你错了,万儿一直是个好孩子,那个簪子是我给她的,我只是想她出去帮我,没想到却害了她的性命,现在她死了,我不能让她死了还担这个不清白的名声。”



    千儿一呆,聪明的她立刻明白了晨兮的用意,垂泪道:“太子妃,虽然如此万儿也是死得其所,她是为太子妃而死,死得仗意,死得忠烈!”



    晨兮突然大笑起,如孤雁悲鸣:“人死如灯灭,声名有何用?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如此逼我?”



    “太子妃…”千儿不知所措,突然看到晨兮腿间的鲜血,顿时大惊道:“太子妃,血……”



    晨兮凄婉一笑,喃喃道:“孩子没了,这下他们该满意了!”



    突然她如鬼般转过了头,凄厉道:“如琳你可满意!?”



    “哈哈哈,满意?”黑暗中如琳如鬼魅般走了出来,身后的仆人给她撑着极大的伞,有如华盖,衬得她雍荣一身,华贵一身,富丽一身!



    她一身的红衣,如血般的艳丽,在风雨中飘拂如魅,恰与晨兮腿间婉涎的鲜血相映成辉,极具讽刺!



    如琳是美艳的,只是脸部的恶毒表情却破坏了她的美感,她信步走来,一直走到离晨兮十步之远才停下来,讥嘲道:“我为什么要满意?你不过流了产我怎么会满意?我要你身败名裂才会满意!哈哈哈…。”



    晨兮冷冷一笑道:“就算我身败名裂,你又能怎么样?要知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未来!”



    “哼,将死之人还嘴硬!”如琳恨恨地瞪了眼晨兮,轻蔑道:“我们的父亲是大将军,我的母舅是大统领,我的二舅更是大丞相,我又美艳无双,太子爱我疼我怜我还来不及,我又怎么会步你的后尘?”



    “爱你怜你?嘿嘿…。”晨兮忍不住轻蔑的笑了起来,笑如琳的幼稚,笑如如琳的不知好歹!笑如琳这个蠢笨的草包!就算如她这般聪慧之人也能为太子所弃,而如琳这种论美貌比不上她,论才智更是天差别,更别说论风仪也差之千里的如琳竟然敢自以为是,以为太子会钟情于她?真是痴人说梦!



    太子这种没有心的男人还有怜惜之情么?还会爱人么?连她这样为他甘于付出生命的人他都能利用得这么彻底,如琳不过一个庶出的女人,等太子一旦登上高位,这个庶出的身份就将是如琳致命的伤!



    何况太子能登上高位么?



    木秀于从风必摧之!太子太急了,刚刚有些稳定,就急于拉拢三大权臣,其中两个还掌着天下二十万兵马,这不是招人忌恨么?



    而且招得不是其他的皇子的恨,而是招皇上的恨!皇上还在春秋鼎盛之时,太子如此用心离废不远了!



    想到这里,晨兮更是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突破九重之天,笑得飞鸟走尽。



    那笑中有看破尘世的了然,那眼中更有看尽天下人心的清明,这一刻的晨兮一身血污坐于尘土之间,竟然有一种灼灼风华逼人眼球,清逸如仙。



    如琳又嫉又恨地看着晨兮,为什么?为什么晨兮就算现怎么狼狈都无损于她浑然天成的华美?为什么晨兮就算是浑身污渍也掩饰不了她灼灼的风华?



    为什么?



    为什么?



    如琳憎恨这种不公?难道百年大儒的风范就真是骨子里的东西么?是别人学不会的么?她从记事起就一面憎恨着晨兮,一面却又不由自主的学她,可是任何人看她总掩饰不了眼神里的轻蔑,讥嘲她是东施效颦!



    她恨这种不公,所以她要打破晨兮这种风仪,要让晨兮从天堂进入地狱!



    她阴冷一笑道:“你自问对下人情比姐妹,你可知道万儿是被谁出卖的么?”



    晨兮身体一僵,笑声顿止,眼中露出痛苦,失望。



    看到晨兮终于被打击到了,如琳有种报复的快感,她奸笑道:“你想不到吧?哈哈哈…。”



    泪又止不住地从晨兮的眼中流了出来,她突然轻声道:“风儿,你怎么不过来,不过来看看万儿?不过来看看和你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不过来看看已然看不出模样的她?看看她手中的东西么?你看看她手里到死都握着你送给她的珠花,她是在告诉我,她是因为你而死的,你不来看看么?你难道怕晚上睡不着,万儿去找你么?”



    一直缩在晨兮身后十米处的风儿突然一惊,听到晨兮轻忽飘缈没有一点威慑力的声音,她竟然吓得倒退了数步,她拼命的摇着头,不停地往后退着。



    如琳眼色一厉道:“风儿退什么?既然你要向我表忠心,此时又怎么还怕她?不要忘了,她不过是个即将被刻的太子妃,她不是你的主子了,你的主子是我!”



    风儿顿时僵在那里,眼底复杂莫名。



    千儿勃然大怒,疯了似得冲到了风儿的面前,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痛骂道:“风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狼心狗肺,太子妃对你多好?你竟然敢背叛太子妃?万儿多么可爱,你居然出卖她?现在她死了,她才十六岁,才十六岁,你怎么忍心?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平日里所说的礼义廉耻又去了哪里?你怎么可以这样?”



    千儿骂着骂着,又伸出了手欲打向风儿的脸,可是看到风儿恍若痴呆的脸,这一巴掌竟然打不下去,她呜咽着,身体竟然欲瘫倒。



    这时如琳柳眉一竖,怒斥道:“一个丫环也敢在我面前动手打人,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说完,几个结实的男仆就冲上来要抓千儿。



    晨兮豁地一下站了起来,怒喝道:“你们敢!”



    “嘿嘿,姐姐,你以为你是谁?现在还在命令我么?”如琳轻慢一笑:“你看看这些人可会听你的?你可知他们是谁给我的?”



    晨兮默不作声,到现在太子都未曾出现,她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默许的,太子已经作了彻底放弃她的准备了。



    可是即使如此,她依然要保护她最后一个对她忠心的人。



    千儿却猛得站在了晨兮的面前,对如琳怒目而视道:“二小姐,有我在此,休想动太子妃。”



    “嘿嘿,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婢子,可惜了,今天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主子是怎么受辱的!”



    “你们敢!”



    “哈哈哈…。现在还有什么我不敢的么?”如琳猖狂的大笑,对其中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仆道:“太子妃长得这么娇美,你们一定没有尝过味道吧?今天本小姐开恩,让你们尝尝太子妃的味道。”



    “你说什么?你疯了么?”晨兮如坠冰窖,她不敢相信如琳竟然敢这么做!竟然敢让下人来污辱她!



    她这次真的吓着了,千儿更是死死的护在她的面前,对那两个跃跃欲试的男仆吼道:“你们敢,难道你们想满门抄斩么?”



    两个男仆微微迟疑,脚下似乎停顿了一下。



    如琳冷笑道:“怕什么?一切本小姐给你作主,还不快点,春宵一刻值千金!”



    晨兮目眦俱裂,斥道:“如琳,你敢,我就算不为太子所喜亦是太子的人,你敢如此作贱于我,难道不怕太子之怒么?”



    如琳听了微微一惊,心里有些害怕,可是多年来压抑在心里对晨兮的恨已经让她疯狂了,她充耳不闻,对两个男仆怒吼道:“你们还不快点,等着本小姐杀了你们么?”



    两人立刻扑向了晨兮。



    千儿大惊,冲向了两个男仆,对晨兮道:“太子妃快跑。”



    晨兮转身就冲向了兮院,冲到卧室后将门死死的关上。



    这时听到如琳怒道:“你们还不把这个死丫头抓起来?还有你们两是死人么?她把门关上,你们不会撞门么?正好里面有床,还不赶紧把事办了?”



    听到如琳是铁了心地要坏她的名声,晨兮悲愤欲绝,她真是瞎了眼,一直把如琳当好妹妹一样教导,爱护,没想到如琳心里竟然恨她如此,恨到不但要毁了她的幸福,还要毁了她的名声!毁了她仅有的傲骨!



    外面是人声鼎沸,还有如琳疯狂的叫喊,更有撞门的声音!门在蛮力的撞击下已然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晨兮知道退无可退了,她无路可走了,她慢慢地静下心来,看到今天才搬到屋里的一桶灯油,不禁凄然一笑。



    她飞快地将一桶油到处洒着,然后点燃了火折子,火一下燃烧了起来,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时门撞得更紧了,终于轰的一声撞开来,当这些人看到里面熊熊的大火,而晨兮就在火中时,都惊呆了。



    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如琳走了上来,看到这一幕,她恨声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赶紧灭火?”



    于是所有的人嘴里喊着走水了一下都散了开去。



    不一会儿,仅剩了如琳带来的贴身丫环还有几个男仆。



    外面是瓢泼大雨,如琳在雨中狰狞的笑,屋里是熊熊烈火,晨兮在火中痛苦的煎熬。



    晨兮凄然一笑,寒声道:“如琳,你会自食其果的,我要地狱里等着你。”



    如琳恨恨地瞪着晨兮,阴恻恻地吼道:“杨晨兮,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让人把你奸了尸!”



    “你敢!”



    这时如鬼般凄厉的声音从如琳身后传了出来,烈火中晨兮看到千儿狠戾的面容,只见千儿疯了似得冲向了如琳,将手中的刀狠狠的划破了如琳的脸。



    “啊…。”如琳凄厉的叫着,手捂住了血流如注的脸,歇斯底里道:“给我将这个小贱人的脸划花了,把她千刀万剐!”



    “不…。”晨兮绝望痛苦的大叫,可是根本没有人听她的,一群如狼似虎的仆人抓住了千儿,明晃晃的刀一刀一刀的剐着千儿的血肉。



    千儿痛不欲生的惨叫着,扭动着…。



    火越烧越旺了,越烧越烈了,透着氤氲飘缈的火焰晨兮看到了世上最丑陋的一幕,看到众人疯了似得割着千儿的血肉,她痛苦的跪了下去,连火烧得她肌肤滋滋作响,她亦没有了知觉!



    突然她身体一震,她看到了千儿看向了她,那眼里全是欣慰,依恋…。



    千儿用生命来保护她的贞洁,只是为了给她赢得自焚的时间!



    “千儿,如有来生,我必爱你护你疼你,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说完她纵身跳入最旺的火中,任凭烈焰燃烧着她铮铮傲骨!



    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她的梦早有预兆!上次的梦竟然是今日真实的显示,可惜她却没有领悟,还以为受了祖传咒术的影响!



    祖传咒术!



    这四个字如一道焦雷响彻天空,让她黑暗的世界划过一道光亮!



    皮肉烧灼的痛已然不能的的撼动她分毫了,她的心被仇恨充满了,浑身充满了戾气,死气与魇气。



    一连串的咒语从她的唇间慢慢的溢了出来,如果有人看到她,定然会以为看到了鬼,是的,火中她凄厉如鬼,恶毒如鬼,凶猛如厉鬼,此时她的七窍流出一串串鲜红的血,而更诡异的是那血竟然不是受地心引力往下流,竟然化成了一个个鲜艳的字符跳跃着冲向了火中。



    这时火更旺了,颜色更艳了,艳如鲜血,一如地狱之花开放……



    那一夜太子府里走水,烧毁了太子妃最爱的兮园,不但兮园化为灰烬,太子妃也未能生还!



    就在众人还未从大雨飘沷下走水之事清醒过来之时,两月后,据说爱妻如命的太子实在受不了失去爱妻之苦,娶原太子妃庶妹杨如琳为太子妃以解相思之苦。



    同年,查杨大成将军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太子妃杨如琳母舅侍卫统领杨统领,杨丞相因此受到牵连,不过圣恩浩荡,只是将两人全家发配苦地。



    杨如琳因为是太子妃免受牵连。



    隔年,太子与太子妃出游遇刺,双双身亡。



    



    眼猛得睁开,寒光乍现,如冷月遍地,她猛得坐了起来。



    如秋水般的明眸打量着身边的一切,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看了一会,她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妆台边,点亮了油灯,眼猛得闭了一闭后,才有些胆怯的睁了开来,一张稚气的小脸在镜中慢慢的显现出来。



    这是她十一岁时的脸!



    她活了!



    她真的活过来了!



    她的咒语真的有效了!原来祖传的咒术竟然是真的,她真的重生了!



    “呜呜呜…。”她哭了起来,哭得既痛又悲,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春儿紧张的冲了过来,当看到浑身湿透的晨兮坐在镜前哭得伤心,更有种劫后逢生的狼狈,心头一震。



    这时华儿也冲了进来,急问道:“小姐,是否做恶梦了?”



    晨兮不理春儿华儿突然出声道:“千儿,万儿?”美目看向了门外,试图透过门在黑暗中找寻曾经熟悉的身影。



    她重生了,是不是千儿万儿也该重生了?



    “小姐,您可别吓着奴婢,奴婢是春儿华儿,不是千儿万儿!”



    华儿的声音让晨兮一下清醒过来,是啊,她真是傻了,自已回到了十一岁,此时的千儿万儿不过八岁左右,又怎么会成为她的大丫头呢?



    不但千儿万儿未成她的大丫头,连风儿也没有来到她的身边,突然她眼睛一眯,她想到了风儿之所以成为她大丫头的原因了,当初风儿可是从如琳的手中救回来的,那日她看如琳快把风儿打死了,于是起了恻隐之心救了她,可是没想到却是养了一头狼在身边!



    不,不是的,其实根本就是如琳使的苦肉计,就是为了在她身边安上一个眼线!原来布局早在她十一岁那年就已经开始了!



    不,不对,不是从她十一岁开始,而是从二姨娘进了门就开始了!



    如果所料不错,这一切都会重新上演!顿时她浑身散发出一阵森冷的寒意,尤其是在这夜深露重之时,把春儿,华儿吓得不知所措。



    她淡淡地看了眼华儿,这个华儿虽然没有参与害死万儿的事件,可是她知道华儿也背叛了她!因为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她从未跟太子说过她怀孕的事,为何太子会知道!如果风儿的主子是如琳,那么华儿后来的主子一定是太子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一次她发现华儿在放信鸽了!而华儿居然在那里面不改色的告诉她,只是一只流浪的鸽子!



    嘿嘿,她冷冷的笑了笑,原来她的身边竟然藏龙卧虎!



    但那是前世,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伤害她所在乎的人!



    看到春儿,她不禁叹了口气,这个春儿是个木讷的人,不善言语,一直不为她所喜欢,所以当风儿来后,习惯了风儿的殷勤与贴心,竟然受了风儿的蛊惑将春儿匆匆的打发了出去,以至于春儿所嫁非人,听说没两年就死了。



    细细想来,春儿虽然古板却是忠心的。



    可叹她杨晨兮是聪明一切糊涂一时,竟然以为救命之恩他人必将涌泉相报,未能防得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然忘了这世上更有恩将仇报一说,亦有忘恩负义之举!生生的误信了风儿!



    “小姐,更深露重您浑身湿透,奴婢去准备些热汤来,可好?”春儿见晨兮浑身湿透竟然恍若未闻般坐在那里,十分担忧。



    “不必了。”晨兮摇了摇头,她虽然是嫡女可却并不十分受宠,如果半夜搅得大家不安宁,明日里传了出去,反而又是累及母亲。



    想来春儿也料到晨兮的顾忌,连忙道:“小姐勿忧,奴婢与华儿伺候就行了,我们去小厨房里烧些水,不会惊动他人。”



    华儿站在晨兮背后对着春儿瞪了一眼,眼底划过一道强烈的不满,小姐都说不要了,何必还这么紧张?弄得她睡不好?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晨兮透过镜子看得一清二楚,唇间不禁勾起了淡淡的冷嘲,其实华儿早就不是那么忠心了,可是她却并不知道!



    “算了,华儿你去休息吧,让春儿留在这里伺候即可。”



    “那怎么成?”华儿一听急了,要走两人都走,怎么能让春儿在小姐面前多留呢?要是让春儿得了宠去,那她在这院里还能这么风光么?



    “怎么?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么?”



    晨兮的声音虽然淡淡却透着无边的威仪,让华儿心头一惊,不明白怎么平素十分温润的小姐竟然变得威压感十足,即使声音这么平淡竟然有着老夫人都无法比拟的威慑力!



    “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告退。”识时务者为俊杰,华儿深知其中三昧,何况她本是个胆小之人,立刻放弃争宠的念头,讪讪而去。



    到了门口还不忘看一眼春儿,似乎是在警告春儿莫要过人殷勤。



    “春儿,你弄些热水来帮我擦一下即可。”



    “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春儿就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十分麻俐地帮晨兮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



    只这一折腾已然过了半个时辰,晨兮不禁有些困意,懒懒道:“春儿,你就在这里睡下吧。”



    春儿惊讶地看了眼晨兮,却没有问为什么,道了声“是”,然后倚着晨兮的脚榻边坐了下来。



    “春儿,春寒料峭的,莫睡脚榻,睡在美人榻上吧。”



    春儿更惊了,忙不迭道:“这如此使得?那是小姐日常休憩所用的。奴婢这等下贱之人睡在脚榻上即可。”



    “让你睡就睡,怎么这么多的话?难道我的话不听了么?”晨兮佯作怒意道。



    春儿见晨兮生气了,连忙称是,先是吹熄了油灯才姗姗然走向了美人榻边,侧着身子睡了下去。



    暗中,晨兮的眼如星子般的亮,看到春儿战战兢兢的侧睡着,那样子如同睡在钢刀上,这般样子明儿个定然腰酸背痛无法起身,不禁扑哧一笑道:“春儿这般睡觉倒象是上了刑场,如此这般明日定然不能动弹也。”



    春儿脸微微一红,轻道:“如此贵重之榻,岂容奴婢这样卑贱之人酣睡!”



    “让你睡就睡,即使你侧着身也是睡了,何不睡得舒畅些?”



    春儿想了想,道:“是。”遂躺平整。



    晨兮见了绽开了笑容,道:“春儿,你是好的,就是太过木讷了些。”



    暗中春儿想了想,才道:“奴婢嘴笨,但奴婢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小姐让你做的你可做?”



    春儿毫不犹豫道:“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听小姐的。”



    “那你父母让你不听小姐的呢?”



    春儿迟疑了一会才道:“听从父母之命是孝,听从小姐之命是忠,自古忠孝忠孝,先忠后孝,奴婢还是听小姐的。”



    晨兮听了默然不语,半晌才道:“谁说你木讷,说得句句在理。”



    “奴婢是蠢的,但凡的蠢的总有一些坚持,这是奴婢唯一可以自豪的。”



    晨兮听了不再说话,一时间室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春儿轻道:“其实奴婢父母早亡,奴婢只有小姐一人尔。”



    “你为何不早说?”



    “奴婢心中所想就怎么说,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



    “好一个没有区别。”晨兮赞了声,笑道:“睡吧,明儿个还得早起给太太请安。”



    “是。”



    



    第二日,晨兮睁开了眼,暖和的阳光已然斜斜的照了进来,甚至照到了她的锦被之上,看着蚕丝绵被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呆了呆,一时竟然有些木愣,有些不敢置信。待看到窗外熟悉的芭蕉树,熟悉的阳光,熟悉的一切,心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才十分确信她真的回到了从前。



    春儿与华儿早就起来了,正在为她准备着梳洗的东西。



    “小姐。”华儿端着脸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怪异地打量着晨兮。



    晨兮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平日里你倒是机灵怎么一大早就这般盯着主子看?”



    她这话不可谓不重,直指华儿放肆了。



    华儿听了脸色一白,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忙不迭的磕头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错了?你错在哪?”



    “奴婢不该无视规矩盯着主子看。”



    “呵呵。”晨兮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轻道:“果真如此该如何罚你呢?”



    春儿听了微微一惊,她们两人七岁就被买来服侍小姐,说句越矩的话,与小姐可以说情同姐妹,平日里小姐对她们多有照顾,怎么今日醒来后会这般的敲打起华儿来呢?



    想着平日里的情份,春儿连忙跪了下来,求情道:“小姐念华儿初犯,姑且饶了她一次吧。”



    “饶了她?”晨兮如古井般暗沉的眼扫过了跪在地上看不出表情的华儿,沉声道:“就算我肯饶过她,恐怕守礼的华儿也不能饶恕自己吧。”



    晨兮很巧妙的将皮球踢给了华儿,华儿的身体晃了晃,小脸如残荷般的死寂,半晌她咬了咬牙:“小姐,奴婢愿意跪半个时辰以示警戒。”



    “嗯,去吧。”



    听到晨兮冷漠的声音,华儿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了晨兮,对上晨兮洞察一切的眼,她心头一阵发虚,为什么?为什么小姐变得这么清明,眼神如此的犀利?可是她究竟哪里做错了?会让小姐如此对她?她只不过看了一眼小姐,为何小姐会这么生气?难道是春儿昨晚在小姐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



    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却也容不得她多想,抬起了沉重的步伐,她走向了院外。



    “小姐,这会不会罚得太重了?谁都知道华儿是您的大丫头,如此让她罚跪在院外,人来人往,以后那些下等仆奴会以为她在小姐面前失了宠,而对她失了敬意的。”



    晨兮勾了勾唇,眼底浮起薄薄冰层。



    失了敬意?哼,她就是要华儿在奴婢的面前失了威信,没了地位,前世就是对华儿太好了,以至于华儿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姐了,竟然有了非份之想,为了讨好太子竟然有了欺主的恶行!更可恶的是竟然敢…。



    想到这里她眼底一片冰冷,狠戾无比。



    今世她就要让华儿时时刻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奴婢,一个卖了身的奴婢,奴婢就是奴婢成不了小姐,麻雀永远是麻雀,不要妄想攀上枝头当凤凰!



    其实第一眼看到华儿时,她以为她会不顾一切的将华儿杖毙了,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停住了,现在一切都未曾发生,她掌握了先机,她要让华儿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倒要看看,在她这般的打压之下,华儿还能不能天天拥着那命比纸薄,心比天高的幻想,还有风儿,她会让她们两个再次成为姐妹,一起承受她滔天的报复!



    见晨兮不置可否的样子,春儿也不再劝了,自从长大些后,华儿对她似乎不再这么亲了,眼底更是常常带着对她的轻视,她虽然是老实并不傻,既然小姐这么做也定然是有小姐的道理,她又何必驳了小姐的兴致呢。



    春儿哪知道此时的晨兮已然经过了两世,心里更是明镜似的!



    “对了,小姐,刚才夫人房里的鸳鸯姐姐前来,说是夫人让您起后去主屋一趟。”



    “母亲已然使人来找我?怎么没有叫醒我?”晨兮看了眼窗外,见天色已然不早,外面早是阳光明媚,该着是已时了,她吓了一跳,竟然睡多了一个时辰。



    “昨儿个晚上小姐睡得不安稳,晨起见小姐正睡得香,不舍得叫醒小姐,奴婢将此事回了鸳鸯姐姐,鸳鸯姐姐只是笑着让小姐多睡会,说过了时辰也无妨,左右不是什么大事。相信夫人就算知道了,也只有心疼小姐的份,不会怪责小姐的。”



    晨兮听了心中一暖,这才是母亲,只有母亲才会这么心疼自己的女儿,总想着让孩子多睡会!这一禁让她想起了二姨娘,那个伪善的女人,总是带着笑容说着看似维护却实则点火的话,想当初她也是晚了些给二姨娘请安,二姨娘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可话里却隐射出她不懂礼仪,让注重礼仪的父亲对她更是厌恶。



    亏她还把二姨娘一直当成好的,只到如琳那番话她才知道她错把豺狼当绵羊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提醒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落到别人眼里总是不合规矩的,以后碰到这样的事还是得叫醒我才是!”



    “什么规矩,这府中小姐是嫡女,就算是睡过了时辰亦不是有意的,哪来这么多的事…”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妇人不屑的声音。



    晨兮身体微微一僵,只是瞬间就恢复了常态,抬起眼慢慢地看向了来人。



    只见一个身穿锦空软缎的妇人笑着走了进来,这个妇人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穿金戴银的很是风光,但是就算是穿戴再华美也掩盖不了她是仆人的事实,不过是一个高级的仆人。



    张嬷嬷,晨兮的奶娘!这个奶娘是二姨娘给她找的,要不是重生了,她还一直以为奶娘是对她好的,二姨娘是对她好的。



    这张嬷嬷嘴里说得好象是为了她着想,可是暗中却是在毁晨兮,只是想把晨兮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从而更让老夫人生厌,让杨大成失望,直至彻底失了宠。



    不过幸好晨兮传承大儒世家,骨子里自有一番尊仪与礼义,一个不识字的老嬷嬷还是左右不了的。



    “奶娘,不准胡言。”晨兮淡淡地瞥了眼张嬷嫲制止住了她的牢骚,状似不经意道:“这隔墙有耳,传了出去,我倒没有什么,毕竟是个嫡小姐,最多被人眼睛恶毒的瞪上几眼,你一个奶娘,这府里只要是个主子都能拿捏你,你难道嫌命长了么?”



    张嬷嬷微微一惊,有些不以为然道:“这不是才咱们几人么?难道还有人告密不成?”



    晨兮若有深意地看了眼她,唇慢慢地勾起一道弧度,似笑非笑间透着看破人心的了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人心都如你心?”



    张嬷嬷脸的上的笑僵了僵,心虚地看了眼晨兮,但见晨兮面色如常,并未有一丝不妥,她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晨兮似乎是在嘲笑于她?



    她摇了摇头,她这是怎么了?晨兮不是一直对她信任有加么?



    春儿更是奇怪,怎么小姐自昨儿个睡醒后就让人十分不解,不但让她睡在美人榻上,连性格都似乎变得有些冷漠了?



    春儿暗中笑了笑,她真是多心了,小姐不是一惯如此冷清么?反正小姐不管怎么变,对她总是好的。



    见春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晨兮叹了口气,这个丫头一惯木讷心思又浅,只是忠心而已,现在突然要春儿耍起心机来的确是难为她了,唉,不管了,以后无论如何必将尽全力保住她,免得再象前世一般悲惨而死。



    想到这时,晨兮又想起了千儿万儿。



    她永远忘不了千儿为了她,拿刀划向如琳的狠戾与痛恨,她更忘了不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千儿被如琳折磨至死!



    想到这里,她对张嬷嬷柔声道:“张嬷嬷,我突然想吃些你做的汤圆。”



    张嬷嬷为难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做完了,小姐你也来不及吃了。”



    晨兮看了眼张嬷嬷,心想你不是想我养成刁蛮任性的性格么?今儿个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刁蛮任信的!



    于是怒道:“难道我想吃口汤圆,奶娘不能满足么?难道平日里奶娘所说疼我都是假的么?”



    张嬷嬷眉心一跳,疑惑的看向了晨兮,看了半天,只看到晨兮撒娇任性的样子,遂按下了心头的疑虑,许是她多心了。



    于是笑道:“瞧小姐这嘴,说得奶娘不做也得做了,得勒,小姐等着,奶娘这就给你做汤圆去,不知道小姐今儿个想吃哪口的?”



    “芝麻的吧。”



    “小姐平日不是不爱吃芝麻馅的么?”



    “平日是平日,人总是会变的,是么?”



    张嬷嬷心头又是一跳,不自觉地又看向了晨兮,见晨兮依然一副天真的样子,不象是若有所指,遂放下心来,笑道:“呵呵,这过了一个冬天,小姐的口味有些变化了,好,换换口也是好的,我这就给你做去。”



    一直到张嬷嬷走远了,晨兮才收回了目光,声音陡然变得柔软,语重心长道:“春儿,记着,无论如何不要逞强,一定要示弱,示弱知道么?”



    “示弱?”春儿不解的看了眼晨兮笑道:“小姐这话春儿不爱听了,春儿虽然人不机灵,嘴也笨些,可是丫环的脸面代表的是小姐,难道奴婢要长了他人的志气灭了自个的威风么?”



    “傻丫头,退一步海阔天空,威风不威风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真正强大的是内心,而不是表面。你可懂?”



    “真正强大的是内心?”春儿似懂非懂的咀嚼着这话,良久她才展颜一笑道:“奴婢懂了,小姐放心,奴婢不会给小姐惹事,不过有人敢惹奴婢,奴婢就暗箭伤人。”



    晨兮微微一愣,遂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抬手给了春儿一个爆栗,啐道:“就你这个小样还暗箭伤人?”



    “嘿嘿。小姐莫要小瞧了奴婢去,不是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么?奴婢随着小姐这么久,虽然蠢笨学不会什么,但不至于傻到真的什么都不会!”



    这话…。



    晨兮听了扑哧一笑,瞪了眼春儿斥道:“春儿,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这是夸小姐还是骂小姐呢?难道你什么暗箭伤人就是跟小姐学的么?”



    “呃…”春儿也呆了,半晌,才嗫嚅道:“小姐您这话说的,有意歪曲奴婢说的话,这不是存心难为奴婢么?”



    “嘿嘿,这倒怪起小姐我来。”



    “奴婢不敢。”春儿连忙伸了伸舌头作了个俏皮的样子,惹得晨兮禁不住的笑了。



    以往春儿是绝不敢这般与她调笑的,想来是昨儿个睡在一室后,与春儿感觉亲近了,才勾起了春儿未泯的童心。



    “快帮我梳洗吧。”她柔柔的说了句,春儿连忙闭上了嘴,忙了开来。



    晨兮尚未及笄,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烦复的发型,只不过编几个小髻,辅以几条色彩鲜艳的丝带装点一下而已。



    “小姐,一会去夫人那里,带上夫人给小姐的玉芙蓉吧。”



    说完春儿自作主张将几朵小小的玉芙蓉嵌在了她的发间,放好后,眼中含着兴奋道:“小姐眼见着越长越漂亮了,虽然还未及笄,已然有了大儒风范,真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什么人也学不来的。”



    春儿这话是有出处的,别看二小姐如琳天天颐指气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嫡小姐,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却是时时刻刻处处都在模仿晨兮,可是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没有千年儒家传承的血脉,没有十几年的书诗传达,又怎么可能学得其中三味呢?只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已。



    晨兮冰雪聪明又怎么能听不出她语中之意呢,她淡淡地笑了笑。



    只这一笑却又让春儿惊艳了,赞道:“小姐,这天天都是奴婢给小姐挽的发,怎么从来没有今日这般觉得小姐美呢?”



    “噢,我怎生美了?”



    镜中的晨兮挑了挑眉,只这一挑却见了风流,那一转眼间的韵味连春兰秋菊也自叹不如,生生的傲了雪压了梅。



    “小姐明明是未曾及笄,却有了女子的风华,尤其是眼睛之中仿佛有了许多的故事,让人欲一探究竟。”



    晨兮叹了口气,春儿终究是日日相伴的人,只这一点竟然亦被春儿看出来了,她两世为人,从骨子里,血液里自然会透出更多的东西,这还是她藏着掖着,否则莫说是春儿,就算是个瞎子也会感觉到的。



    前世她为太子妃位近三年,身在其位必谋其职,长年下来,积威深重,已然根深蒂固,植了骨入了血已!



    见晨兮不说话,春儿也知趣的不再多言,快速侍候晨兮梳洗完毕。



    不一会,几个二等丫环端着早餐鱼贯而入。



    待早餐布置好后,二等丫环富儿拿起了筷子准备给晨兮布食。



    晨兮轻道:“此处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富儿张口结舌的看着晨兮。



    “怎么?我说的话竟然没有用了么?”



    听到晨兮冷冷的声音,富儿吓了一跳,连忙将筷子放在筷架上,低头福了福,委曲的走了出去。



    春儿有些不知所措,只觉今日小姐十分怪异,一早发落了两个丫环…。



    心想也许是小姐昨夜没有睡安稳,所以心情不是太好。



    其实晨兮是见了她们心烦,前世这几个丫环她带到了兮园,可是就在她最危急的时刻,她们却一个都未站出来保护她,可叹她对她们还那么亲近照顾,原来这些人都是白眼狼。



    突然间她觉得外祖传承下来的东西似乎有些偏颇,难道对于狼子之人也要以礼相待么?



    不,她不愿意!



    晨兮的吃相是极其优雅的,儒家本来就重礼仪,何况她外祖家是世代大儒,更是门生天下,一切更是以身作责,处处严以律已。



    她轻轻的咀嚼着,几不闻一丝的声音,吃得慢条斯理。



    看她吃饭就是一种享受,当然这仅限于她院里的人还有母亲院里的人这么认为



    就连她父亲都对此不以为然!



    因为她父亲杨大成,杨大将军却是马上得功名的人,又怎么会注重这些呢?别说是不注重,甚至是厌恶的。



    甚至她母亲,亦是不得他喜欢的,否则又怎么有宠妾灭妻之说?好在二姨娘还是自重身份的,虽然把持着杨家,却对母亲十分敬重,甚至对杨晨兮及她的幼弟都是十分宽厚。



    宽厚?



    晨兮突然眼眯了眯,将眼底的冷芒尽数敛于暗处。要不是重生了,她怎么知道一向乖巧的如琳会是一个丧心病狂要坏她贞洁的恶妇?由此及母,二姨娘又怎么会好?定然是假装的慈善!



    否则这将军府里怎么会只知道有二夫人不知道尚有大夫人?!现在她知道了,二姨娘定然全是装的,那么她就要揭开二姨娘虚伪的面孔!



    只不过一下弄死了二姨娘似乎太便宜她了,所以一定要二姨娘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权力慢慢消失,她的宠爱渐渐消逝,而她最疼的一双儿女个个不得善终!



    庶长子!杨家真是好有规矩!



    晨兮低下头掩住满目冰冷,将恨意全然深藏,人却慢慢地吃着,吃个不停,竟然吃下了两碗燕窝粥,还有两个小点心。



    春儿瞠目结舌道:“小姐今儿个的味口倒是好。”



    晨兮抿唇一笑。



    怎么不好呢?重生了,才知道每日里能看到太阳升起的美丽是多么的幸福!才知道能吃到东西时口中的食物是多么的美味!



    可笑她前世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饭量极小,只是因为他说他想看她在掌中起舞,于是她将自己饿得瘦成柳条,甚至连反抗时都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她绝不会重蹈覆辙了!



    现在想来更是清醒了,如果他真的疼她,又怎么会舍得牺牲她的身体健康去图一眼之快呢?原来那真是当局者迷,重生后她才看清了点点滴滴…。



    “春儿,再来一碗。”



    “啊?”春儿愣在那里,小姐要这般吃法不吃成个胖子才怪呢?眼看就要及笄了,要是议亲的人来看到小姐身体圆润,岂不耽误了小姐的好姻缘?



    她想了想劝道:“小姐,这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如此一下吃得太多,恐会伤了身子,还是适可而止。”



    晨兮听了晒然一笑,是了,她终究是放不下,竟然如此心急,要是真伤了身子倒是不美了,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于是点了点头,娇道:“今日里的粥特别好吃,倒是贪吃了些。听春儿这般一说,那就算了吧。”



    春儿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她还真怕小姐坚持呢。



    可是她刚松了口气,就听晨兮道:“燕窝粥还有么?”



    她一惊,哭丧着脸看着晨兮,心想不是不吃了么?怎么还惦记着?



    见春儿的样子,晨兮失笑了,她伸出葱段小手刮了下春儿的鼻尖,啐道:“小姐我有这么恐怖么?不过是想让你也喝上一碗。”



    春儿吓了一跳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这般贱骨头怎么配喝这般好的东西?”



    晨兮脸色一沉道:“什么贱啊贵的,我说使得就使的。”



    春儿苦着脸道:“小姐说使得自然使得,就怕奴婢前脚喝了,后脚就被人拖出去发卖了。”



    “谁敢!”晨兮的脸陡然一厉,放射出摄人心魄的威压。



    这样的风仪是春儿从来没有看过的,她无端的心头一震,情不自禁的跪在了地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晨兮。



    晨兮顿时清醒过来,这是将军府,不是太子府,她已然是回到了十一岁那年,她在将军府里不过是个嫡小姐,一个没权没势的嫡小姐,而不是昔日太子倚重时的太子妃!



    她想了想,自己真是太急燥了,春儿说的对,有些事主子可以恩典,作奴婢的却不是可以承受的。



    “起来。”她一把拉起了春儿,坚定道:“春儿,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顿顿都吃燕窝。”



    春儿感动的看着晨兮,泪止不住的流,抽噎道:“奴婢知道主子疼奴婢,其实奴婢并不是爱吃燕窝的。”



    “你吃过?”



    “没有。”春儿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没有吃过才不爱吃。”



    “没出息!”晨兮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道:“春儿,除了母亲还有弟弟,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了,将来我一定要让你们做人上人。”



    话说完了又加了一句“让你天天吃燕窝。”



    春儿感动的泪流满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着这辈子就算为小姐丢了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哪知道其实晨兮是有些移情作用,把对千儿万儿的怜惜全用在了她的身上!当然晨兮对她好也是真的。



    “小姐,汤圆来了,快,来尝尝奶娘的手艺。”这时张氏兴冲冲地端着汤圆走了进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晨兮看了眼汤圆,苦着脸道:“奶娘,你做得晚了,我都吃饱了。”



    “啊?吃饱了?”张嬷嬷脸色一变,恨不得要骂出口,这不是消遣她么?真是吃饱了的撑的!待看到晨兮如水般沉静的脸顿时将话缩了回去,按捺住心头的惊讶,尴尬道:“要不小姐再吃些?”



    春儿急道:“吃不得了,小姐已然吃了两碗燕窝粥两个小点心了,再吃得积食了,尤其是糯米食物。”



    “啊?小姐怎么吃这么多?”张嬷嬷也吓了一跳,平日里晨兮最多吃一碗粥一个点心的,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透着邪门?



    “许是想奶娘的汤圆,越想越馋,就多吃了些,这会倒好,奶娘的汤圆来了,我倒吃不下了。”



    张嬷嬷这才放下戒心,笑道:“哪有这么馋嘴的?以后小姐想吃早些说,我提前准备了。”



    “好。”晨兮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暗自鄙夷:提早准备下毒么?



    她当然只是这么腹诽一下而已,自然知道张嬷嬷不会下毒,也不敢,因为那位可不会让她轻易死去的。



    她是来当如琳的垫脚石的,这个在她前世死前,她突然明白的,怪不得二姨娘会一力主张让她嫁给当时还无权无势却文才出众的他,原来她就是为如琳铺路的!



    嘿嘿,一个嫡女给庶女铺路!这真是好算盘!



    不过她是不是得感谢二姨娘呢?不管怎么说,二姨娘还找了个最有希望的给她,其他庶出的姐妹都分别嫁给了其余的皇子为妾,有的皇子根本就是扶不上了阿斗甚至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上位的。而只有她嫁给了他,而他也不负众望,脱颖而出终于站在了高处!



    可悲的是她也终于成了如琳的垫脚石,她用了五年的时间将他送上了高位,也给二姨五年的时间,将二姨娘一家送上了滔天的权势,更让如琳有了五年的时间变成了奇货可居!她真是蠢啊,蠢得识人不明,蠢的中了二姨娘的奸计,终于蠢的送了性命!



    还好,她还有机会!



    重生了,疼她之人,惜她之人,她必会护之珍之,保他们一世的富贵荣华。害她之人,伤她之人,她必会让他们十倍百倍乃至千倍还之!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敛去满眼的霜刀寒剑,再睁眼间已然清澈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