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阿叔眼底精光再现,却只把目光停留在那只镯子上。
他拿出单眼目镜,举起镯子对着光细细地端详:“金镶伽楠香木嵌福字手镯......"
好一会,他放下镯子看向宁媛,眼神幽深:“这跟以前宫里清太后的金镶伽楠香木嵌寿字手镯竟是一对儿,老柳还真是没说错,你手里货源很不一般。”
宁媛甜甜地笑了笑:“方阿叔客气了不是,您看在柳阿叔的面子上,又是给找做被褥的货源,又是找文具的货源,我总要对得起你的信任。”
从去年底开放的文件下来,私人做小买卖越来越多。
总有能耐人收购到布票、棉花和那些文具。
方阿叔就是柳阿叔介绍的门路很多的杂货铺老板,他什么都卖。
她离开县里之前,柳阿叔手下的矮胖子找上门,还想爬墙进来,结果差点被阿黑咬死,吓的屁滚尿流。
她才知道,柳阿叔想她走之前见一面。
她去了。
一处干净的小院子里,柳阿叔拿个四角桌摆了茶台,给她倒茶。
他说:“之前一直不知道小妹子你叫什么,是我之前想岔了,今后如果小宁你愿意,我把你当亲妹子,咱们以后要常来往合作。”
虽然他用的是普通的瓷壶、茶也是粗茶,但四个搪瓷缸茶杯摆着,看着这架势还有点眼熟......
宁媛秀眉拧了拧,想起来了......
柳阿叔这样子有点粤省或者港府那边摆赔罪功夫茶的感觉。
就是他根本不懂,完全这照猫画虎,嗯,不伦不类。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心里有了猜测......
看来柳阿叔上线的上线只怕是粤港那边的人。
宁媛接过茶,却没喝,突然手腕一横利落倒在树下——
“柳阿叔,工夫茶不是这么冲的,要治器、纳茶、债茶、冲茶、刮沫、淋罐、烫杯、洒茶!”
她上辈子为了帮李延招待同事领导,没少做功工夫茶,当然懂。
柳阿叔虎躯一震,看着宁媛眼神更带忌惮。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一副对这套港府社团“喝赔罪茶”架势很熟练的样子?
她到底什么背景!?
宁媛不晓得柳阿叔正在脑补,她直接地问:“柳阿叔,你之前不是挺恨我坏了你谋划的事儿,逼你大出血么?”
她一直纳闷这件事。
柳阿叔盯着宁媛,只觉得她大眼弯弯,依然是初见那个衣衫破旧的“单纯”小姑娘。
就像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简简单单,旧货市场摆摊儿收廉价古玩的普通小贩。
但是,他不是普通的二道贩子,她当然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姑娘。
面前姑娘出手就是好货、古玩上的见识、敢逼他大出血的胆子还有......那个让人无力反抗差点端了他老窝的黑影。
她明明该是个跟他一样混社会的,居然是高考文科状元,还是穿制服的家属?
她甚至还懂港府社团的赔罪茶的手法!
想不到小小县城居然藏着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还是个姑娘!
不,她肯定不是一个人,一定有深不可测的一群人!!
他们为什么找上他?
柳阿叔谨慎狠辣也多疑,一瞬间就脑补了一大堆“水深不可描述”。
他眯了眯细长的眼,示意胖子拿了一份卷宗过来,放在宁媛面前——
“这是阿叔的诚意,小宁看了就懂。”
有实力有背景有心机,这种人只宜结交,不好得罪!
不过他本来邀请她来喝赔罪茶,就是为了结交她!
宁媛不知道她已经在柳阿叔的疯狂脑补中,成为“背后有人”、深不可测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