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彧枕在苏音的腿上,只觉得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平静,睡意袭来。

眼前似乎闪过了幼时场景,妈妈看着他在院子里骑小木马,他骑着骑着就开始不老实地在马腿上抠啊抠,把马腿给卸了下来,正造作的时候,爸爸来了,“你这臭小子,老子辛辛苦苦做的小木马,你就这么给老子卸了,你过来,看我不卸了你的腿……”

他撒丫子跑得贼快,躲到妈妈身后,妈妈护着他,跟爸爸说:“哎呀,你就重新给他做一个嘛。”

他就冒出头,学着妈妈说话,“就是,重新做一个嘛。”

爸爸就伸出大手抓他,他躲在妈妈后面咯咯笑,玩着躲猫猫。

可是忽然间,天色一黑,爸爸就轰然倒了下去——

“爸爸!”

傅彧蓦地睁开了眼睛。

苏音刚要扯过毯子给他盖,忽然见他睁开眼睛,吓了一跳。

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师弟推开门,白着脸,急急道:“老爷子,老爷子没气了……”
接到傅老爷子死讯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南浔和喻城衍收到消息,连早饭都没吃,就率先一步前往容城,帮傅彧处理傅老爷子的后事。

都说一个男人在参加父亲葬礼的时候,是真正长成大人的时候。

傅彧按照容城的习俗为父亲披麻戴孝,从港城回来短短几日,他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邃,颧骨都凸了出来,长出来的胡茬也没刮。

以前那吊儿郎当整日臭贫的大男孩变得沉郁又安静。

灵堂就设在傅家大宅里,前来吊唁的人很多,苏音全程陪在傅彧身边,以未婚妻的身份随着他立在一侧对宾客们还礼。

洛茵南宁松带着苏睿和白鹿予一道来的。

傅彧的兄弟们和叔伯们都不在容城,家族亲友这边显得十分单薄,南浔喻城衍和赵旭等人便在一旁帮忙迎来送往,骆优和权夜骞闻讯也坐早班机从京城赶到了容城,骆老爷子最近身体也不舒坦,骆优和权夜骞一直待在京城照顾,便连沈岩和林鹿的婚礼都没能去港城参加。

随着他们渐渐长大,父母亲也都老了,迟早都得面临这一天。

只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往往让人猝不及防,油然而生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内疚与惆怅之感。

老一辈的人常说:父母,是面对死亡的最后一道屏障。

父母健在的时候还不觉得,只要有父母在世,身上便总会保留一份孩子气,觉得自己长不大,可当父母溘然长逝,真正离开我们的时候,世上最爱你的人又少了一个,以后所有的事都得靠自己去面对了,包括孤单、困苦,以及死亡。

从此以后,傅彧便是一个孤儿了。

傅家兄弟们都在家族内斗中被发配到了国外,傅伯兴死后,容城傅家家主便是傅彧,以后傅家,自然也是他说了算。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众人纷纷往外望去。

一支黑衣人队伍突然出现,推着几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出现。

坐在轮椅上的三个男子同样披着麻戴着孝,长长的袖子和裤腿盖住了他们的手和脚,也盖住了手腕和脚腕被挑断了筋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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