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妍笑,“可以啊,抱十辈子都行。”
  沈恪没接话,下颔轻抵着她的额头。
  微微闭眸,想将这软玉温香的感觉铭记心间。
  以前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会是这样,想守着她,一辈子守着,又怕伤害她,如履薄冰,小心到连玄学命运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两人静默地抱着。
  灯光洒在二人身上,年轻美好的影子重叠着,落一地悱恻的剪影。
  抱了许久,沈恪才松开她。
  他抬手将她耳边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说:“交往这么久,我们俩还没合过合照,拍一张好吗?”
  苏星妍像能读懂他的心思似的,大眼睛倏地涌起一层雾气,“到底出什么事了?”
  “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拿起手机,打开自拍镜头,将苏星妍轻揽入怀,冲着镜头说:“来,笑一下。”
  苏星妍压根笑不出来。
  大眼睛潮乎乎的,不看镜头,只看他。
  沈恪按下镜头,拍下一张照片。
  又将照片设成屏保。
  照片里他面对着镜头,唇角带笑,那笑只是一种表情。
  苏星妍则侧着脸,仰头望着他,长长睫毛下的眼睛泪汪汪的,那泪眼像天上的一颗星,又如碎玉寒冰,寂静文弱。
  沈恪盯着照片里她的泪眼,心底郁郁地铺了一层霜。
  “睡会儿吧,我出去处理点公事。”
  “好,你去忙。”
  沈恪扶苏星妍躺下,帮她盖好被子。
  他起身走出病房,来到楼上。
  拨通助理的电话,安排他公司的事。
  几十分钟的商务电话打完,沈恪从裤兜里摸出一只烟,点燃。
  辛辣的烟雾入肺,呛得他直咳嗽。
  以前他不抽烟的,身上带烟,也是为了应酬,最近才开始抽。
  修长手指夹着烟,他打开手机,垂眸盯着苏星妍的照片。
  眸色深沉,挪不开。
  夜色已沉。
  淡青色的烟雾在他指间缭绕,他英俊的脸始终淡漠,看不出表情。
  只有他自己清楚心里有多纠结。
  理智应该离开苏星妍,可是心里却万般不舍,两种情绪像细钢丝一样,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叮铃铃!”
  刺打的铃声打破短暂的静谧。
  来电显示是顾傲霆。
  沈恪按了接听,客气地喊道:“顾爷爷,您好。”
  “阿恪啊,我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考虑了一两个小时,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顾傲霆的声音听起不如以往那么中气十足。
  “什么信息?”
  “我也不绕弯子了,就直接说吧。信息说你克外公克外婆克母,克身边所有的人,凡是和你沾边的,都会受影响。星妍自从和你接触后,先是莫名其妙地中了古墓病菌,眼睛差点瞎了。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吧?”
  沈恪自嘲地笑了笑。
  原以为虞棣和成琼会等几天,没想到他们如此迫不及待。
  秦姝到现在都没回信,应该还在考虑吧。
  能理解,涉及至亲之人,谁都会慎而又慎。
  顾傲霆继续说:“你是个好孩子,虽然身世复杂,但你身上有很多闪光点,我也很欣赏你。可是星妍是我们一家捧在掌心上的,说众星捧月,一点都不夸张。年轻人,穷点没关系,反正我们家有的是钱,不在意对方穷不穷,可你这命格也太特殊了。不瞒你说,那个神算子姬老,我和他很熟。我和我太太结婚的日子,我们家所有人订婚结婚的日子都是找他算的,包括我们公司那么多楼盘奠基开盘,风水布局,都是找他算的。听北弦说,你也找他算了,对吗?”
  沈恪应道:“对。”
  “风水命格这些东西不能全信,但是也不能不信。你们年轻人经历得少,可能不信这个邪。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经历的事多了,就会发现,很多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你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你妈妈身体也不好,我们不想星妍也步入他们的后尘。”
  沈恪沉默了。
  答案在意料之中。
  安静许久,沈恪出声:“我知道,我正在和星妍告别,想好好告个别。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也将是唯一的一个。”
  “我能理解你,一定很痛苦很不舍吧?毕竟像星妍这么好的女孩子少之又少。”
  “星妍受寒了,正在医院住院,等她好一点,我会把送回家。您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顾傲霆想说谅你也没那个但子,又觉得伤人,最后只道:“我相信你。虽然你和星妍有缘无分,但是你这孩子,我认可了,以后有困难,尽管找我。”
  “谢谢您。”
  “孩子,珍重。”
  “您也珍重。”
  挂掉电话,沈恪握紧手机。
  就这样离开,貌似是最妥当的方式,顾家人还能给足他体面。
  如果等到苏星妍真出了大事,到时他就成千夫所指了。
  刚要离开,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秦姝打来的。
  沈恪温声说:“奶奶,您好。”
  秦姝道:“录音我收到了,你放心,虞棣夫妇的奸计不会得逞。我不太相信命运这东西,‘命’是天生的,但是‘运’可以靠自己努力去改变。星妍喜欢你,你也喜欢星妍,只要真心相爱,肯定会战胜一切困难。”
  她能这么说,沈恪挺感动。
  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才打来电话。
  说明她也在纠结。
  她情商高,心地善良,不代表他就可以借此死皮赖脸地缠着苏星妍。
  沈恪道:“谢谢奶奶,您保重身体。”
  “你也是。你是这帮孩子中最辛苦的一个,好不容易和亲生父亲相认,他却是那副嘴脸,心肯定被寒透了吧?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尽管找奶奶。”
  “好的,谢谢您。”
  结束通话,沈恪心里仿佛轻松了一些。
  原来秘密说出来,心里会轻松许多。
  有时候他挺羡慕虞城的,可以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得罪了人,身后永远有父母为他兜底。
  而他,身后只有一个柔弱病母,凡事只能靠自己,不得不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