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眼,接过碗。
我并不惧死亡,只是有些想笑。
第一次死亡,是恋爱脑中毒,为了一个男人。
第二次死亡,居然是因为圣母病犯了,做了一件好事。
多么讽刺的一生,我轻声笑了笑,一仰头,喝干那碗断肠汤。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我漠然抬眼,看向那对主仆。
「不可!」吴婆子嘴角耷拉着,「咽气后得立刻烧了。」
「什么?」周苏瞬息捂住嘴,背脊僵硬。
「嬷嬷,拉到远处葬了便是,何至于此!」
「娘娘,您心肠太软了,我们不能留下把柄。」
「可——」
「烧吧,我同意。」我抹了抹鼻腔中涌出的血,摇晃着坐到了椅子上。
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赶上火葬。
主仆俩忽地噤声,直愣愣看向我的脸,表情都有些悚惧不安。
身子越来越沉,密密匝匝的痛,刺向五脏六腑,我勉力压下喉口的腥气。
余光一扫,窗棂后,香兰恐惧的眸子在颤抖。
我乍然扭过头,重重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太子府浓烟升起,徐徐飘了一夜。
聂沅风尘仆仆赶回来时,我正翘腿坐在院里的秋千上,打着转儿。
周苏眼含思慕,快步上去,却被迎面一道耳光扇倒在地。
「娘娘!」
吴婆子凄厉一喊,赶紧扑过去。
周苏捂住脸,呆呆望向聂沅。
「殿下,娘娘可还怀着您的孩子啊!」吴婆子捶足顿胸,却又不敢真的大声叫嚷。
聂沅冷笑着,朝她胸口便是一脚,吴婆子瘫倒在地,竟一时爬不起身。

后的亲兵押着一人走进来,花白的头发满头披散。
周苏主仆均一副肝胆俱裂的模样,我好奇地走过去,瞧了瞧。
原来是那慈铭山的老道士。
「周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乱用邪药,戕害皇嗣,可知死罪。」聂沅语气平静,眼底却聚满戾气。
「我没有!」周苏立刻跪行着,抱住他的腿,「殿下信我,那只是养胎的补药。」
聂沅后退一步,挣开她的手,「妖道已招,你还要狡辩。」
「若不是舒舒及时写信告知,你这肚子已经保不住了!」聂沅眸色沉沉,咬牙道,「孤已派人查得,这妖道在南边不知害过多少孕妇性命。」
周苏瞳孔一缩,身子瞬间瘫软在地,吴婆子爬过去,与她哭抱在一起,一边喊冤一边诅骂着老道士。
聂沅怒其不争地狠瞪她们一眼,又抬眼向后面望去,「舒舒人呢?怎不见她出来迎我。」
哭声戛然而止,院内静得落针可闻。
我缓缓走过去,挥手在聂沅面前晃了晃,他眼神不见一丝波动。
看来魂体真的无一点存在感。
「殿下,」吴婆子颤声开口,「舒姑娘总嚷嚷着要回家,有天突然就不见人,我们娘娘派人找了好久……她应是又回家去了。」
聂沅倏地怔愣在原地,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没听懂吴婆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