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一层,两面巨大的木架,挂满了东西。
其中,有圣上钦赐,有他亲手做的,也有命人搜罗来的。
这里是他准备迎黎清鸢过门之后,送给她的礼物。
萧若洲伸手摘下离的最近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清鸢。
他当时跟陛下一同下江南,见到这颗夜清鸢时,顿时欢喜,立刻派人去买下。
陛下那时还问:“若洲,你买回去,是要送给鸢儿?”
他理所当然的应道:“它配清鸢,勉勉强强。”
陛下笑着骂他:“你倒是将她看得重。”
怎么能看的不重呢?从幼时到成年,黎清鸢就是他心中最明亮的珠宝。
萧若洲还记得,当他明白婚约二字的意义时,心潮澎湃,直至半夜才入眠。
那时他就想,黎家清鸢终将被他拥入怀中。
从那一刻开始,萧若洲就没让黎清鸢在自己面前流过一滴泪。
所有人都知道,萧若洲有多喜欢她。
可现在……那个不会让黎清鸢流泪的萧若洲不在了。
余下这个,是让她痛苦终生的一具躯壳。
萧若洲将东西挂上去,就这么顺着木架坐在地上。
冰冷的石板传来的寒意让他不禁发冷。
从前,黎清鸢怕冷。
她喜欢抓着自己的手取暖,还说:“萧若洲,你的手掌比手炉好用多了。”
从前,黎清鸢娇蛮。
她喜欢差使他在大冬天去买糕点,等他买回来,故意皱着鼻子:“萧若洲,你买错啦!”
萧若洲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每一幅画上,黎清鸢或是娇憨浅笑,或是天真无邪。
可那时的她,是开心的,也是他想要的。
封王之时,他跪在黄家祠堂里,心念虔诚,默念出一个很没出息的想法。
“求列祖列宗护佑,我的清鸢能一世无忧。”
这事,萧若洲没跟任何人说过,因绿轴为他听宫中老人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后来,黎清鸢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去的。
空旷的阁楼里,冷青的石砖上,萧若洲捂住胸口,疼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他将黎家所有生的希望都掐灭,逼着他的清鸢孤身一人奔赴战场。
满身伤痕的回来,死在他面前。
萧若洲晕死过去的前一刻,仿佛看见了黎清鸢的身影。
次日朝堂之上,气氛安静诡谲。
众人看向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皆是表情凝重。
一天一夜时间,丞相府全家下了诏狱,而破落的将军府却成了圣旨上的满门忠烈。
这样的变故,让诸位朝臣心中尽是不解。
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淡声开口:“众卿,若无事奏告,便退朝。”
终于有人出列,扬声道:“陛下,摄政王殿下何故将丞相府尽数下狱?周丞相为大朔兢兢业业数十年,实在不该有此下场,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看了他一眼,认出此人乃是周丞相门生。
他思虑片刻,开口道:“此事,朕自会给你交代。”
说着,他朝萧若洲所在的位置看去,却是一怔。
今日的萧若洲竟是未到早朝。
皇帝的沉默,让众臣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自从陛下龙体抱恙,萧若洲被封摄政王,从未有一日缺席早朝。
可今日……莫非是害怕陛下责罚,索性不来了?
萧若洲仗着自己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对将军府狠下杀手一事早就引起朝中忠君之人的不满。
此刻,又有人出列:“摄政王殿下先是对出征在外的将军府众人挟私报复,又将文臣之首的丞相府下狱,还请陛下明察此事。”
皇帝捏了捏眉心,丞相府一事倒是有理有据,可将军府……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眼看众臣呼吁处置萧若洲的呼声越来越高,门口终于响起声音:“摄政王殿下到!”
众人齐齐看去,却见殿门口走进来一人,脸色苍白如纸,挺拔的身影仿佛遭受极大摧残,给人感觉仿佛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