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渊目色冷到极致,喉咙里发出冰冷的嗓音。
“就凭你?”
他眯起眼睛,眼里带着轻蔑和讽刺。
“以前的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如今你更不是我的对手。褚连翘,你若是过来向我认错,我们就——”
重渊说到底还是不愿意再对她动手,比她死了,他更想要的是她活着,活着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她之前是利用他,那么她这一辈子都留下来赎罪。
他不想要她死,因为那太痛了。
至今他都能记起当初面对那一座被火烧尽的废墟的痛苦,看到那座倒塌的废墟,他的心就像痛得要死去了。
所以,活着。
他要她活着。
褚连翘怒极反笑,眼眶的红蔓延开,“认错?我有什么错要向你认的?重渊,你算什么东西?我褚连翘是王府郡主,千尊万贵!是你识人不清,是你睁眼瞎,甘愿被一个梨园戏子蒙骗。我又有什么错要向你认的?”
说到最后,褚连翘就更加的激动狂怒。
她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男人。
她没错,也不会认。
重渊握紧了长剑,眉梢紧紧地拧着,“好,错可以不认。你现在就过来,和我一起回北唐。”
他又退让了一步,哪怕是内心已经狂躁到要杀人了,重渊还是按耐住了情绪。
褚连翘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大笑出声,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睛发红。
和他回北唐?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北唐?回去被你和那个戏子折辱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回去。你也回不去!要么我死,要么你死!”
褚连翘不再忍耐,因为心底的那一腔怨怒已经冲破了理智的压制,她忍不住就要提剑砍杀过去。
她想杀了他。
这个念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他有今天,都是因为她换来的。
她得不到的,那么就毁掉!
她一手扶持起来的男人,凭什么让林妙人捡了便宜?
她成就了他。
那么在这宿命的最后,他也该由她亲手毁掉!
是的,就是要毁掉他!
什么护国将军,什么战神,统统都是狗屁。
没有她,就没有他的今天。
她要亲自动手,毁掉自己曾经的梦。
曾经被伤害的痛还那么清楚,那万种的情绪堆积在胸口,像是要把她人都撕裂。
痛恨和怒火在身体里蔓延燃烧,她的手指尖都开始发烫,人也要跟着爆发了。
既然忍不下去了,那为什么要忍?
那就毁掉他吧!
这个念头就像是野草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地滋长。
褚连翘眼神一变,翻身而起,身影快如闪电,手中冰冷的剑刃又破空而去,直砍向重渊的身体!
杀了他!
母妃和乐安的在天之灵就可以瞑目了。
杀了他,她就可以报仇!
他废她膝盖,她要他命!
曾经不舍得和他动手,是因为他是她心底最爱的少年,她的渊弟。
如今物是人非,她被逼迫到如此地步,已经失去了生命里的所有。
她就不会忍不下心!
她爱他时,会把他奉为神明,藏在心间。
她不爱他时,他比路边的野草都要低贱!
褚连翘的武功自然是比不过重渊的,以前比不过,现在瘸腿了,更比不过。
但是让重渊心惊的,是她眼中的死寂和残忍。
她的眼里没了他,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在她充满仇恨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刺骨的寒冷。
褚连翘拼的就是那一股狠劲,哪怕武功不行,但她毫无章法的打,你看不透她下一招又要做什么,又惧怕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褚连翘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她现在要的就是和重渊拼个你死我活。
不死,不休!
是以,哪怕武功高强的重渊在褚连翘这种不要命似的攻击里,也显得落了下风,身上的几处衣角都被划破。
但这完全不是褚连翘要的效果,她杀红了眼睛。
她怎么就是刺不中呢?
怎么就那么没用呢?
又是一剑刺过来,重渊已经没有了耐性,他不想杀她,于是冷着脸挑开了她的长剑,左手运气,劈向她的手腕!
褚连翘躲闪不及,手腕被击中,登时就剧烈的一痛,手中的剑也自空中掉下去。
下一瞬,重渊的剑抵上她纤细的颈部。
“你闹够了没有?本官不想和你动手,但你若是找死,你别以为本官会对你手下留情!”重渊威严的道。
褚连翘一脸不服输,毫不在乎抵在脖子上的利器。
她斜眼看他,哪怕已经落败了,但是她神色狂傲到不行。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闹?你若是不杀了我,我就会杀了你。重渊,你最好是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滔天恨意,再次染红了她的眼睛。
重渊凝视她,语气带着杀意。
“褚连翘你就这么想死?你不知道你是在找死?”
褚连翘勾唇冷笑,“我就是在找死。”
“重渊你说你能不能杀了我!”
在大军当前如此严肃的场合,重渊已经是一军主帅,他怎么能经受得不住褚连翘这样的挑衅?
重渊目光一寒,手指尖一用力,长剑就在她皓白的颈部拉出一条细长的血痕。
“闭嘴!你的命在我手里,你逃不掉的!我就是要留着你,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谁!”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嘴硬啊!”
褚连翘吃痛,却面色不改,哪怕脖子的伤口在流血。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痛了,一点都不痛。
他如此对她,只会加剧她心中的仇恨。
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冷然对着马车的方向大声道。
“祸莲,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褚连翘扯开嗓子喊着,眉目间流转着水波银光。
“我们都已经拜堂了,你可是我夫君!”
“你就这么看着别人这么欺负你娘子?”
褚连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喊了一句。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诡异沉重的死寂。
重渊拿着剑的手都在抖,他的瞳孔缩了缩,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耳朵嗡嗡作响。
只是怔了片刻,眼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娘子?
夫君?
褚连翘居然!
不等重渊反应,褚连翘又慢悠悠地开口,“啊。”
“忘了告诉你了,今天的我可不是一个人,有人为我撑腰呢。”
“你可知道祸莲的名号?他是我夫君,你说你要不要试试在他手里,能不能杀了我?”
“我夫君对我说过,办不成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杀不了的人,他来!”
说到这里,褚连翘勉强定住心神,又沉声:“夫君。”
“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