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上穿着一身还未脱下的银色甲胄,在禁止跑马的宫内就这么大喇喇骑着战马,带着一身还未散尽的血腥气入了大殿。
“宣王。”太子面色不善的眯起了眼睛,厉声喝道:“边关战事吃紧,你无诏便擅自回京,还带着大军包围皇宫,是想做什么,造反吗?!”
造反二字所代表的罪名可就大了,群臣不明所以的同时心中还多了几分对宣王的骇然——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秘密回京,还整了这么一出打断典礼,究竟要做什么?
若是换个人被这么质问,恐怕早就惊慌失措,下了马跪地求饶,可宣王却只是哼笑一声,丝毫不介意四周不动声色将自己包围起来的羽林军,仰头看向高台上的太子,高声道:“太子殿下联合常家蓄意谋害陛下,谋权篡位,现如今还通敌叛国,如何能登大宝?”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巨大,让全场所有人都齐齐失声,半晌,才如同油锅入了水一般炸开!
“什么?太子谋害陛下?”
“陛下不是病逝的么?”
“还通敌叛国!”
“这是真的吗?若真如宣王所说,那太子还登什么基,该下大狱了吧!”
“......”
群臣议论纷纷,宣王面色始终不变,含笑听着众臣众说纷纭,大殿之上又进来一人,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那是一个断了一臂的年轻太监,长了一张阴柔苍白的脸,有人认出来这人,低声道:“是林公公......先前在陛下身边伺候过。”
台上,太子已经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怒喝道:“一派胡言!来人,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禁军统领李衡立刻抽了腰间刀,然后下一秒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砍杀声——大殿里面在进行仪式,因而只留了几个守卫,更多的侍卫都被安排在了皇宫外面值守,听动静,竟像是已经打起来了!
甚至还有一队穿着同羽林军不同盔甲的神武军就这么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的鱼贯而入,守卫在了宣王身后。
从战场拼杀回来的神武军自然同整日在皇宫悠闲值守的羽林军战力不是一个档次,这些人能这么毫发无损的进来,难以想象外面究竟有多少宣王带回来的兵。
“谁才是乱臣贼子?”宣王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冷冷盯着台上还在强装镇定的皇后母子俩,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猎物:“太子殿下是如何伙同皇后娘娘给陛下下蛊,处心积虑制造出先帝病逝的假象,林公公自然是全都清楚。”
“今日恰逢诸位大臣都在,本王便要揭穿这个罔顾人伦,弑君杀父的乱臣贼子的真面目。”
宣王说完,身后的小林子便从阴影中走出,立于人前,不卑不亢道:“诸位大人日安,应当有不少人都见过奴才吧?奴才侥幸,曾被陛下看中,在御前伴驾过一段时间,去岁秋狩过后,先帝身边的苏公公告老还乡,往后便一直是奴才在伺候,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皇后娘娘在给陛下下一种慢性毒药。”
“皇后娘娘的母家常氏一脉同苗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苗蛊少见且不易被中原医师察觉,他们便利用这种方法在陛下的熏香中动手脚,配合以药物,一点一点残害陛下龙体!甚至在奴才发现端倪之后试图杀人灭口,这条胳膊便是因为皇后娘娘派来的杀手没的。”
小林子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小匣子,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小块玉色的熏香,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和一小堆虫尸。
众臣的面色严肃了起来,尤其是几位位高权重的内阁阁老——他们本就是纯臣,先帝之死如此蹊跷,太子还这么光明正大的打压,早就有所怀疑。
如今宣王竟然打断了登基大典,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出这番话,甚至连证据都呈上来,看来早有准备。
秦祭酒摸了摸胡子,上前接过了那小匣子。
向来从容淡定的皇后已经面沉如水:“宣王,你敢在继位大典上如此胡言乱语,捏造扭曲事实,是以为将这帽子扣给太子,自己便能登基吗?”
“你不过是先帝在世时一时糊涂犯下的错,你生母不过是一个先帝都不愿意承认的卑贱宫婢,本宫一时不忍才让你活了下来,今日站在这儿,竟让你成了搅弄风云的大胆狂妄之徒?”
原本正在看这出狗咬狗好戏的宁衿听罢,忍不住在心中叹道:不愧是能一手把太子扶上皇位的皇后,姜还是老的辣。
本来宣王说的是事实,太子谋权篡位,如今皇后先主动将他的身世点出来,混淆视听不说,还让本能放在后面的筹码变成了刺向宣王的一把利剑。
这下子宣王的揭穿就变成了处心积虑的策划,变成了一个庶子想要上位而泼向正统继承人的一盆脏水,原本笃信的大臣们也要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