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的情况是在大年初一传出去的——年夜宫宴上有刺客混进舞女之中行刺,太子震怒,宫内上下所有可疑的人都被监禁了起来,放了那舞女进来的,上到教坊司下到负责此事的太监全都受到重罚,所有参加宫宴的朝臣在结果调查出来之前都不能出宫。
此条消息一出,因为官位不够而没能参加宫宴的其他官员们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提心吊胆。
太子连三品及以上的大官都能说关就关,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于是剩下的官员人人自危,纷纷夹紧了尾巴努力为上峰证明清白,试图将人捞出来。
镇北侯府,洛姨娘看着固执站在侯府门口等待的小少年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小公子,用了膳再来等吧。”
自宫宴那日已经过去了三天,宁衿被叫进宫里之后失去音信也已经有整整三天。
洛姨娘亲眼看着小公子送走长姐后从开始的满怀期待等到后半夜,天光破晓的时候揉着眼睛问她:“姨娘,阿姐怎么还没回来?”
阿姐分明答应了会陪他守岁,可过去了整整一夜她都没能回来。
第二日仍是没有消息,宁牧川急的饭都吃不下,直到宫里的消息传出来,得知长姐竟是被监禁宫中了,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才骤然暗淡下去。
这已经是第三日,宫中仍然没有放人的意思,太子说是查到真凶便放人,可三天过去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免让人怀疑他还有别的目的。
洛姨娘把在府门口守了一上午的宁牧川劝回去用了饭,期间他一直无精打采的,连平日最喜欢的松鼠鳜鱼都没吃几口。
洛姨娘见状,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轻声劝道:“今日已经是第三日,姑娘进宫之前早就料到这一天,虽说她人不在,可其他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想必对自己的处境应当也有把握,小公子莫要过于忧心了。”
“你在家好好吃饭睡觉,每日的练武学习也不要落下,这样大姑娘回来了才不会为你担心,嗯?”
宁牧川低头吃着饭,悄悄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脸几乎埋进碗里,努力将哽咽咽下:“嗯。”
整个侯府他最依赖的便是长姐,父亲带兵出征那么多次他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长姐不过才离开侯府三日而已,他便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无措的不行。
姨娘说的对,阿姐既然已经料到这一日,必然是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也不应该拖阿姐的后腿,在府里不给姨娘添麻烦才是。
这么想着,小少年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总算肯大口大口吃饭。
洛姨娘怜爱的揉了揉小孩的发顶,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她面上虽然说的很有把握,可如今的情况,自己其实也是有些六神无主的。
但是现在侯府只剩下了她和两个孩子,作为唯一的大人,她一定要撑起来,面上绝对不能露怯,否则孩子们不是更害怕了吗?
*
京城的风云变幻并没有影响到边境的战事。
先说北疆,宣王同盛景初次交战小胜一场之后,对方便一直在频频试探,小仗打了好几场,大战却始终没有爆发,对方像是一直在试图摸清大周的实力。
此时的帅帐,宣王同一直驻守此地的几位主将商讨完战事后,众人散去,一断了条手臂的白脸太监悄无声息从帐外进来,完好的那只手呈上来一封用牛皮囊装着的密信,用尖细阴柔的嗓音低声道:“主子,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那苍白的脸微微抬起了点,本就看起来狭长阴郁的双眸中更多了几分扭曲的暴戾——正是小林子。
将密信呈上去之后,他仅剩的那只手一直神经质的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底藏着猩红的血丝,整个人的精神状况看着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这断臂是跟着宣王来北疆之前,在京城——皇后派来的刺客留下的。
一想到那批刺客,小林子就恨的咬牙切齿。
他万万没想到皇后过河拆桥的恶行来的这么快,几乎是五皇子刚被处死,那毒妇便迫不及待对他们下手了。
这条手臂是被一个刀尖淬了剧毒的刺客砍中的,毒素蔓延的太快,于是他不得不当场自断一臂。
可肢体残缺不堪的痛苦让小林子的心态日渐扭曲,直到彻底变成了一个扭曲阴暗的人。
他对皇后和太子滔天的恨意一直压在心底,这恨毒无时无刻不在熊熊燃烧,直到彻底将那对母子烧成灰烬尚且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