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秋客栈,原本在一旁偷闲的小二见到跌跌撞撞跑进自家店里的年轻妇人,立刻无奈起身迎了上去:“春娘子,您又来了啊......”
被唤作春娘子的妇人仓惶的张望着,见小二过来,激动的抓着他的胳膊问:“见过我的囡囡吗?你见过我的囡囡吗?”
妇人看起来清秀柔弱,手上的力气却是大得很,小二感觉自己一下子像是被铁钳桎梏了,疼的他直甩手:“您冷静!冷静点!我当真没见过你家囡囡!哎黄大哥这边!”
黄烈匆匆赶过来,将自家娘子的手从小二胳膊上扯下来,歉然:“对不住对不住,我才从地里回来,我娘说春娘一整日都没出来了,结果一出来就又跑这边来......”
自从半个月前他和春娘唯一的囡囡丢了之后,报案一直无果,春娘便在无尽的等待和焦虑中失了神智,最近越发不清醒,时常喃喃着要寻自己的小闺女,俨然已经疯了。
“你们看见我女儿了吗?她五岁了,梳着双丫髻,眼睛很黑很大,皮肤很白的......你们看见了吗?”小二同丈夫交谈的时候,春娘就远远的问店里的其他客人。
她有一张年轻秀气的脸,又被家里人照顾的好,就算疯了也没有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眼里的着急和恍然却真真切切让人能体会到她的伤心。
客人们摇着头,也有热心肠的问她:“你闺女儿何时丢的?怎么丢的?”
春娘回忆起那个午后,面色渐渐痛苦起来:“那日我带着囡囡挑新年衣服,她看见了一只小猫,跟着小猫跑出去,我以为她只是出去玩玩,便付过了钱才去寻......结果这一寻便寻不到了......”
而那只小猫有人说是明秋客栈的猫,小女孩是跟着猫跑进了客栈。
附近的农户都是认识的人,春娘偶尔也会带着女儿来这边逛街采买,对这边的路熟得很,怎么都没想过孩子会这么跑丢了!
最后见过小丫头的人说她进了客栈,可春娘家的人把客栈寻遍了都没找着人,就算报官也是一样的结果。
春娘一开始天天跑来这边寻,客栈掌柜的见她可怜,从来都不阻拦,可这都连续半个月了,一个疯女人总会影响店里生意。
黄烈叹了口气,将泪流满面无声哭泣的妻子揽进怀里,道:“春娘,回吧......”
“我女儿还未寻到!官府不寻了,如今连你也不寻了吗?”妇人哽咽着推开他,怔怔的像是在听什么:“我听见囡囡哭着喊娘亲了......”
若是连娘亲都放弃了,那她的囡囡还能指望谁去救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春娘,你的身子也要紧。”黄烈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被指责了也不敢反抗,无奈道:“况且,人家客栈还要做生意的。”
“我们去别处寻吧,好不好?我同你一起。”
黄烈哄着劝着把人带走了,小二这才松了口气,见店里客人不多,悄悄退到了后厨。
后厨,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将一口咸菜缸子盖上席子压回原来的地方。
“怎么回事儿?”小二压低了声音问道:“方才那疯女人说听见女儿哭了!你们俩怎么搞得?”
站在灶台边的身材矮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什么怎么回事儿,药效过了醒来了呗,方才又敲晕了。”
搬咸菜缸子的瘦高男子摸了摸手臂上还没好全的青紫牙印,没好气道:“联系上你们东家了吗?半个月了这批货到底还要不要?!老子都被这群臭崽子弄伤好几回了,药也不够了。”
小二烦躁的原地转了几个圈:“没药了就拿东西把嘴塞上,东家最近忙......大半个月没回店里了,地窖里十几个干张着嘴吃白饭的崽子,我比你还着急!”
“最近查得严,你们东家不会是被抓了吧?”矮胖男子警惕道:“最后三天,要是人还不来,这批货我们就卖给别人了。”
地窖里潮湿阴冷,在底下连续待半个月,不少小孩都生了病,吃饭要钱,货没交出去之前也不能让人死了,这样一来吃药也要花钱!
原定的半个月前交货,结果买家迟迟不露面,他们一分钱没赚还倒亏进去,每天都有个疯女人过来巡视,待在这里整日都让人提心吊胆的,图什么?
“知道了,我再试着联系一下。”小二也不比这两人好过多少,毕竟天天直面疯女人的又不是他们!
他看了一眼菜缸的位置,提醒道:“你们把里头的都看好了,我们东家回来之前千万别被发现,否则我们全都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