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喊完了,颓然的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无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杀了我吧。”沈离道。
他闭上眼,忽然不知道自己多活这几年是为了什么。
想当年,他是整个大景权势最盛的靖王殿下。
他的母亲是承明帝唯一的宠妃,他的妹妹深得承明帝喜爱,纯熙郡主和他们侵入一家人。
他那时娶了护国公府的独女,那是大景兵权最盛的府邸。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如此稀巴烂的?他实在不明白。
事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
全是因为云出岫,都是她骗了他,他才会对白蓁蓁不好,才会断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如今,连孩子也不是他的。
“杀了我吧,随便你们怎么对我。”沈离了无生趣,心中彻底没有了任何一点残念。
沈宴挥手,侍卫将他拉出去,等他的是当众砍头。
“他都能回来,想必是大月国太子出事了。”沈宴眼神微眯,“很好。”
“我一直不太理解萧白的脑回路。”白蓁蓁道。
简单的说,她不明白萧白为什么会这么迂回。
他已经是太子了,这么想皇帝,弑父不是最简单的方法吗?
就算他杀不了大月国国主,也该留在大月国,跟他那几个兄弟斗一斗,而不是远走他乡,想着从别的国家找援助。
“我也不太理解。”沈宴道。
(其实作者也不理解,为了让反派出来蹦跶,强行降智了,十分感谢读到这里的读者。)
霓裳听到了自己的身世,整个人都傻了。
她知道自己是义女,可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哪个功臣之后。
如果不是有功于大景,如果她不是功臣烈士之后,陛下怎么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养,把她当公主养呢?
金枝玉叶的公主,却是父母通奸所生,她顿时恶心的差点吐了。
转身就要狂奔。
幸儿眼疾手快拉着她:“你要去哪?”
“别管我。”霓裳甩开他,一头扎进了御花园里的一个小湖。
不是自尽,她会水,她只是要在里面泡着。
她看到幸儿追了过来,在岸边看着她。
她往远一点的地方游去,离他不那么近,然后感受着冷水浸湿她的衣服,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觉得自己恶心不清白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泡到水里。
炎热的天气,水里却依然是冷的,呆的时间久了,总能让她逐渐麻木。
那么一池水洗涤了她的罪恶,可她还是觉得脏。
当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当她知道她那个亲娘和亲爹都做了什么事,他只觉得脏,恶心,浑身都是污秽。
她不知道,为什么父皇还愿意收养她。
像她这样的孩子,一出生就该溺死才对。
幸儿歪着脑袋看了她很久,一直等到霓裳肯自己出来,他蹲的腿都麻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霓裳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默,她还是个孩子,她没有那么明显的冰冷。
可是她已经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幸儿看着她:“你是我姐姐,我该跟着你。”
霓裳看着他,忽然眼中一痛。
她奋力擦掉眼角的泪水。
“我不是你姐姐。”
幸儿把她拉上来,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毯子,披在她身上。
“你是父亲大人的孩子,我娘亲就要嫁给他了,你当然是我姐姐。”幸儿顿了顿,道,“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霓裳没有动,任凭他给自己批上衣服,心脏缩成一团般抽搐疼痛。
“娘亲说过,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幸儿道,“出身不过是投胎的事,谁也不能选择自己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为了这种自己不能决定的事情折磨自己,太不值得了。”
霓裳摇头:“你不懂。”
她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她根本不该活着。
“父亲大人既然养了你,说明他也不在意这些。”
“我娘亲说了,一个人的出身不重要,他成长后做出的选择才重要。”
霓裳有点迷茫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幸儿:“……”
坏了,他忘了。
很显然,他也是照猫画虎,白蓁蓁说什么,他就记住了什么,具体意思,他还小,不理解。
但他记性好,他能再画一会儿虎:“娘亲说,人生就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你无法选择出身,但你能选择长成什么样子。”
“你跟着父亲大人长大,懂了很多道理,哪怕你出身不太好,也能从污泥里开出花来。”
是这样吧?大概是这个意思,他应该没说错。
霓裳冲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起身准备离开。
幸儿又追过去:“你要去哪?”
霓裳顿住,低头,想起刚才白蓁蓁话里的名字。
“我想去找……云出岫,听说她已经死了,但我想,一定有人知道,她从前都做了什么。”她要知道,她的亲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不定她是一时想不开,才不小心和别人通奸呢?
幸儿绕到她前面去:“我帮你,我们去问景元叔叔。他年纪那么大,一定什么都知道。”
殿前当值的景元打了个喷嚏。
他分明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就年纪这么大了?
“父亲不会让他告诉我的。”霓裳摇头,“我要去找别人,京城里这么多人,一定有人听说过我父亲母亲的事。”
“我有办法。”幸儿从腰间拿出一个药包,“这个是迷药,我回去再跟别的药粉混在一起,可以让人神志不清。”
“问别人不如问景元叔叔,你相信我,我肯定给你问出来!”
幸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景元拿到霓裳亲手做的糕点时,半点戒心都没。
“你替我尝尝味道如何,要是好吃,我就做给父皇和四公主吃。”霓裳还是一副大公主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景元当即答应:“四公主的口味我不知道,但你父皇的,我可清楚的很。”
说完,他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幸儿看着他咽下去,然后晃晃手:“景元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