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后,幸儿被直接送到了宫城,至于银珠,百草堂总是要有人守着的,白蓁蓁让晚晚进宫照顾幸儿,等几天后,将百草堂交给其中一位坐堂大夫手中,银针也会进宫。
百草堂的大夫们还不知道自家的谢大夫有那么大的身份,只听着银珠说:“谢大夫要嫁人了,这百草堂就先交给刘大夫。”
刘大夫是个老头,医术也很好,从前最不服气白蓁蓁的就是他,觉得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厉害。
现在最佩服白蓁蓁的也是他。
“谢大夫还回来吗?”刘大夫问道。
银珠想了想,应该是不回来了吧,成亲之后就是皇后,大景的陛下怎么会让自己的皇后抛头露面来诊病?
“谢大夫嫁的家人有些严格,恐怕婚后,就不能出来行医了。”银珠道。
众人皆是遗憾。
“那我们能去看看她吗?共事多年,她要成亲了,我们也该恭贺。”刘大夫道。
银珠开始惆怅了。
她倒是很想让这些大夫们去,但是,封后大典,是谁想去都能去的吗?
“谢大夫的夫家有些……严格,恐怕到时候也去不了。”银珠道。
刘大夫不干了:“银珠姑娘,谢大夫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神医,娶她那人怎么如此严苛,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就是,”另一位大夫也说,他的神情十分严肃,“银珠姑娘,你可得劝一劝谢大夫,不要因为有了孩子,就放低要求,嫁个什么随便能接受她的人。”
银珠哭笑不得。
——放低要求?
她这要求要还算是低的,这世上简直无人可嫁了。
“嗯,大家的意见我都知道了,我会告诉谢大夫的。”银珠深吸一口气。
看来公主得回来一次,跟这些大夫们说一说。
“对对,我们年纪大,都是过来人,得劝劝她。”
“还有幸儿呢?那孩子小,可别被虐待了……”
银珠越发哭笑不得了,越说越离谱了。
她安抚好所有大夫们,心中也觉得暖暖的,要是公主嫁人之后,还能继续行医就好了。
这间百草堂,她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她想,公主也一样舍不得。
*
沈宴把张寒渊绑起来,连同一封信,一起交还给大楚的皇帝。
沿途让人好好看着,半点错露都没有出。
“你就这么把他放了?”白蓁蓁好奇的问他。
沈宴道:“不然呢?还留他吃饭吗?”
白蓁蓁忍不住笑:“真这么顺利就放了吗?”
“他毕竟是大楚的官员,我囚着他,影响两国关系。”沈宴绷着脸。
“哦~”白蓁蓁若有所思,“那你给我那个皇帝爹写的信里面,都是什么内容?”
“也没什么,”沈宴淡淡道,“就是张寒渊自己的画押,他是如何对四公主不敬,准备了什么东西,做成了哪些事情,没做成哪些事情。想必回去之后,大楚的皇帝不会放过他的。”
“他那么轻易就肯告诉你?”白蓁蓁问,这画押也太简单了。
“不容易。”沈宴轻笑。
白蓁蓁眨眨眼。
“割了几片肉,”沈宴顿了顿,道,“几十片吧,不致命。”
然后再用盐水泼他,泼完了,再拿烧红的签子插进去。
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白蓁蓁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觊觎他的人。
白蓁蓁猜到了几分,知道他有意瞒她,也不继续问,换了个话题:“这日子定的还挺好,只是一个月,礼部来得及吗?”
“当然,之前承明帝和淑贵妃的葬礼,也不过用了不到十天就能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到一半,沈宴停了下来。
要是他没记错,那些葬礼不是礼部官员操办的。
是沈瑾。
他看了看白蓁蓁,握住她的手:“我先前以为你死了,做了一些过激的事情。”
白蓁蓁听说了,那时候沈瑾刚登基没多久,他直接冲到皇宫里,把安乐给杀了。
之后又屠了靖王原来的府邸,再之后,杀了云出岫和萧婉儿。
最后把沈瑾给囚禁。
这也是为什么,她还没有恢复第一人称记忆的时候,不想回到他身边的原因。
“沈瑾不想做皇帝,最开始登基,也是因为承明帝的儿子只剩下他一个。”沈宴现在想起来,对他也有一些歉意。
沈瑾那时候就说,他对皇位没兴趣,要把皇位让给他来做。
他当时拒绝,后来又因为白蓁蓁得罪了他,逼得他不得不维护皇权的尊严,最后还取而代之。
“要不……”白蓁蓁沉默一会儿,这皇帝的位置还能让回去吗?
显然是不能的。
这四年里,大景轻徭薄赋,得到了休养生息。
充分证明了沈宴的治国之才。
皇位这种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总不能因为自己觉得对不起沈瑾,就拿天下子民开玩笑。
当晚,白蓁蓁和沈宴去了凌王府。
沈瑾囚禁于此处,不得擅出,服侍的下人们也不多,他在此处困了四年。
再见到人的时候,他长了一圈胡子,头发长长的落在身后,显然是很久没打理过了。
偏偏人看起来还算干净。
沈瑾背对着他们,在亭子里喝酒,脚步声逼近后,他也没回头,而是淡笑一声:“四年了,你终于要杀我了?”
白蓁蓁道:“凌王殿下,好久不见。”
沈瑾一怔,终于回头,看到白蓁蓁的那一刻,简直难以置信。
“你没死?”他在凌王府被困了很久,接收不到外面的消息,看到现在的白蓁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白蓁蓁看到他满脸的胡子,忍不住有些沧桑:“是,我没有死。”
沈瑾骤然起身。
沈宴看着他:“蓁蓁是不久前才回来的,在此之前,我只知道她活着。”
沈瑾自嘲的笑一声:“你知道她还活着,可你杀了萧婉儿。”
沈宴没说话。
这些年,沈瑾从未怪他囚禁自己,也没怪他取代自己。
他一直清楚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
可他最难接受的,还是萧婉儿死了。
她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
那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