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沈宴手中卷着半本书册,宽大的玄色衣衫随风而动,贵气逼人。
景元进门:“陛下。”
“她在护国公府吗?”沈宴背对着他,声音里听不到情绪。
景元跟了他很长时间,对于他的情绪感知无比敏感,他越是看起来无事,其实内心越是惊涛骇浪。
“她在。”景元道。
他不知道,沈宴分明那么想念白蓁蓁,这些年也一直想让她回来,可是等她真的回来了,他为什么又不去见她。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吗?
“陛下要让她进宫吗?”景元小心翼翼的问。
消失这么多年,白蓁蓁对他,恐怕也有恨吧,或许正因如此,沈宴不敢见她,因为不知如何面对。
可是就算沈宴没有动作,他却已经忍不了了。
他亲眼看到沈宴这些年的相思之苦,实在不能再让他继续这样下去。
他已经是大景陛下,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
沈宴轻轻抬起眼,眼底一点点变得清澈:“谢长宁第一时间去了护国公府,是吗?”
景元一怔,这种时候,他居然问那个无耻的女人?
“是。”景元不得不如是说。
沈宴缓缓长吸一口气,深邃的目光愈加低沉,是她啊。
是她,她回来了。
相信理智,从来不如相信感觉。
他就知道,那是她。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将她认出来。
“去吧。”沈宴随意的挥手,等景元离开,他关上窗户,在阴影中沉默。
护国公府。
尖叫声划破一切。
“啊——”白蓁蓁的声音骤然传出来,屋内,她拼命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地在撞墙。
地上满是碎瓷片,沈纯熙抚着肚子,被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
“蓁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白子洛从门外闪身进来,将沈纯熙掠出门外:“你没事吧?”
沈纯熙显然吓得不轻:“蓁蓁,你快去看蓁蓁,她好像又发作了……”
白蓁蓁在屋内撞墙,额头上撞出血迹来,痛苦无比。
怎么会是午夜红花?她不是说,早就已经治好了吗?
白子洛抱住她的双臂:“蓁蓁,你醒一醒!你怎么了?”
白蓁蓁扬起脸,额头上的血迹留下来,她骤然大喊一声:“啊——”
眼泪夹杂着尖叫,白蓁蓁蹲在地上抱着头,白子洛顿时心疼不已。
“你怎么了?”白子洛回头问沈纯熙,“她怎么了?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沈纯熙再后退一步,“我只是说了沈宴哥哥在等她。”
还没等白子洛想清楚怎么回事,白蓁蓁难道不能听到沈宴的名字吗?虽然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确实是伤透了心。
可是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别怕,蓁蓁,哥哥在这里,哥哥不会让你受伤的,哥哥给你找大夫好不好?”白子洛抱着她,好生哄着。
白蓁蓁捂着头,艰难的哭出声:“我的孩子……沈宴杀了我的孩子……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
“好好,不见不见,哥哥不会让他见你的。”白子洛好生安慰她,慢慢的,白蓁蓁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一头晕倒了。
也可能是睡着了。
白子洛将抱回床上睡好,沈纯熙上前,白子洛赶紧跳出来:“你别进来,一地的碎瓷片。”
沈纯熙眼中含泪:“是不是我不该提起沈宴哥哥?是她主动跟我说的,她问我沈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说她要去见他……”
她也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白蓁蓁就变了。
“我进宫去请太医。”白子洛道。
“别,”沈纯熙拉着他,“让谢大夫来吧。”
“可是蓁蓁不喜欢她……”
“她现在又没有意识,谢大夫医术真的很好,除了她,我想不出还能信任谁。”
白子洛被她说服,派人去百草堂请人。
谢长宁很快就来,她到的时候,屋子里的碎瓷片已经都收拾干净,屋子里却还是能看到许多新鲜的划痕。
“你没事吧?”谢长宁抓着沈纯熙的手。
沈纯熙摇头:“没事。”
她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谢长宁给了她安神的药丸,沈纯熙感激的看她一眼。
谢长宁看向床上的白蓁蓁,借着治病的由头探向她的颈后。
确实没有易容。
“她怎么会突然晕倒?”谢长宁问道。
沈纯熙看向白子洛,她很信任谢长宁,可白子洛不一样,蓁蓁的事,能说吗?
谢长宁道:“之前我见过她,她好好的,忽然变成这样,更大的可能是心病,若是你们不说,我也无法找到病因。”
白子洛道:“想必蓁蓁和陛下的事,你也听说了一些。当年蓁蓁有个孩子,又中了午夜红花,费劲千辛万苦才挨到了生产,偏偏……”
“蓁蓁当时已经筋疲力尽,无论如何生不下这个孩子,她想让我剖开她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沈纯熙想到当年的事,就是一阵心惊。
“后来陛下来了,他不想让蓁蓁死,自作主张杀了那个孩子。蓁蓁因此一直记恨他,逃离四年,也是因为放不下那个孩子。”
谢长宁惊讶的看着白蓁蓁,就在她再次给她诊脉的时候,谢长宁忽然像是魔怔了一般,大喊:“不要杀掉我的孩子,不要杀他,我宁愿死的是我……”
白子洛和沈纯熙的面容都很低落。
谢长宁更加震惊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到底是谁?
当年的细节,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人假装成了她的样子,居然还有着她的记忆……
谢长宁有些混乱了,难道自己消失的那些记忆,通过种种原因到了她的身上?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绝不可能。
她一定是通过某人,知道了自己从前的一些事。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见他,我这辈子都不要见他……”白蓁蓁眼角泪水渗出,看起来无比可怜。
谢长宁皱眉,她装扮成自己,不就是为了嫁给沈宴吗?
“她没什么事,只是心魔,既然她不想见到陛下,你们别让她见到就好了。”谢长宁道。
白子洛谢过她,告别之时,谢长宁看向沈纯熙:“病人如今情况不稳定,情绪也容易失控,孕妇还是离她远一些,免得被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