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陛下还不信,我也可以住在皇宫,什么时候,霓香公主的病好了,什么时候我再出宫。”白蓁蓁觉得自己够诚意了。
沈宴轻笑:“你住在皇宫,你的孩子呢?”
带着孩子一起进皇宫?
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夫也就罢了,但偏偏是谢长宁。
是这个跟他有婚约的女子。
她在大景京城这些年,大楚从未透露过她的信息,若是现在直接住在皇宫,对她的名声……
加上婚约,他可能真的要成婚了。
大家都是不愿意成婚的人,他相信谢长宁知道她的想法。
“多谢陛下。”白蓁蓁点了点头,她也不想进宫,不过是表示诚意。
“来人,带谢大夫去取龙血珠。”
等白蓁蓁跟人走了,景元才道:“陛下,她是不是有意要接近您呀?她这个身份……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忽然就出事了。她还说要进宫,她要真进了宫,大楚那边还不立刻顺水推舟,让她以后都住在宫里,不要出去了?”
他和四公主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只是他默认拖延,从来没放在心上。
景元很想让他走出从前那段感情,可谢长宁今日的所作所为,很难让他不想多。
他不喜欢凑上来的女子,又拿着公主的病要挟陛下,简直居心不良。
沈宴没说话,淡淡的看向窗外。
他到不这么觉得。
景元自己嘀咕:“不过还算她识相,没有坚持留在宫里。”
见沈宴还不说话,景元想想景澈嘱咐过他的话,又想想他身为皇帝,却一直不娶妻,仅有的两个女儿还都是别人的,决定再试探一番。
“陛下,其实大家都说,您正当壮年,就算是不纳女子入深宫,有个女子陪着也是好的。陛下您不喜欢这位四公主,我看的出来。”
“她的医术,实在跟王妃太像了,又正好排名老四,陛下也不必为此烦忧,只要您不娶,大楚也不会舔着脸上来。”
沈宴仍旧沉着目光,像是完全没听到这些话一般。
景元轻轻叹口气,完了,说跟不说一个样。
主子在这方面,真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景元悄悄退出去,看了看天边的月亮。
月色如钩,今日,又是初一。
到了后半夜,陛下身上的伤又该发作了。
其实也不算是伤。
只是在白蓁蓁走后,他派人将白玉石和埋藏在白玉斋的古术都给挖了出来,找了个寻人的法子。
那上面说,只要两情相悦,寻人者可每日服用秘药,连续一个月,梦中即可见到对方的地点。
秘药吃了一个月,沈宴什么都没梦到也就罢了,还染上了每月初浑身剧痛的毛病。
可见这古籍上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对的。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白蓁蓁就算要离开京城,离开沈宴,也不可能不爱他。
作为“两情相悦”的另一个人,她一定是能和陛下心有灵犀的。
谁知道,真的没有。
所以他们认为,一定是秘药出了问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白蓁蓁在太医院拿了龙血珠,原本要赶回去救幸儿,但一来,这龙血珠入药前需要日照三天。
而来,她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宫里。
她想起很久以前,跟他的第一个交易。
那时候,她用给沈琢治腿为条件,从他手上得到污蔑她和沈离清白的宫女。
白蓁蓁摇摇脑袋,这种想起,是她亲身经历过的那种想起。
是身在局内的想起。
她当时很感激他,在她还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就愿意将那个婢女交给她。
而现在,同样是。
她对霓香的治疗还没开始,沈宴已经同意把百年龙血珠给她。
他真的不怕她拿着珠子跑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信任她?
白蓁蓁走到紫宸殿门口,景元在外面守着。
“谢大夫回来做什么?”景元看着白蓁蓁。
她反正是以谢大夫的身份出现,没打算用四公主的身份说话,那他也没必要对她那么客气。
“谢恩。”白蓁蓁举起手中的盒子,里面装着龙血珠。
景元看向白蓁蓁,刚要说话,就听到紫宸殿里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不是砸碎的。
是徒手捏碎的。
沈宴一定很痛苦,可他这样骄傲的人,不会叫出声。
白蓁蓁忍不住心揪了起来,越是没有声音,越是让她想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陛下他还好吗?他怎么了?需要我去帮他治一治吗?”白蓁蓁问。
景元挡在白蓁蓁身前:“陛下若是需要谢大夫,会告诉你的。”
白蓁蓁顿住脚步,听着里面什么东西碎裂,还有偶尔露出来的痛苦呻吟声。
她很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他不是这些年过得很好吗?又当了皇帝,又有了女儿,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
“他病了吗?”白蓁蓁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景云有些不耐烦。
他看着白蓁蓁,就好像是抵御着一个要勾引沈宴的上位者一样:“与谢大夫无关。”
白蓁蓁一噎,手上握紧盒子,指节发白。
与她无关……
真的与她无关吗?
她转身离开。
却听到里面痛苦的压抑声:“让她进来——”
白蓁蓁回头,景元无奈的放她进去,嘱咐道:“若是你能治好陛下的病,也算大功一件。”
白蓁蓁推开紫宸殿的门,清冷的烛台照着案几上那一小块地方,其余的蜡烛都是熄灭的,或许,他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白蓁蓁却心一揪,有些太清冷了。
地上,有好几个碎掉的杯子,他的手颤抖着,放在桌上,令人心惊。
可他的脸上,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让人心疼。
白蓁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从前他替白子洛挡伤的时候,也受了很重的伤,他那时候也习惯一言不发……
她居然又想起了一点回忆。
自己想起的,跟别人描述的画面慢慢重合。
她的眼中无端升起雾气。
为什么她会心疼?
沈宴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情绪,捕捉到她的不忍,轻笑一声:“怎么,谢大夫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