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那不是我之前从白玉斋翻出来的古书吗?”景澈倒是对这个东西很眼熟,一眼就认了出来。
白蓁蓁也猛地想起来了:“对,是的,那本竹简,现在在云宅。”
当时沈宴身上蛊毒复发,景澈以为他死了,闯到白玉斋拿了一本古书,说上面有什么一命换一命的法子。
白蓁蓁眼皮一跳,这就是白玉石的意思吗?
要救沈宴,只能一命换一命?
景澈也顿时想到了,他有些不安的看着白蓁蓁。
这个女人上回就不愿意给公子换命,这次,一定也不愿意吧?
他真是愤恨急了,要不是那种古阵对换命的人选有要求,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
可是现在,他还是得指望白蓁蓁。
“夫人,公子他那么爱你,你……”
“先去一趟云宅,把竹简取回来吧。”白蓁蓁声音有些颤抖,微微闭上眼睛。
这种事,她不能自己去。
沈琢知道她们回来找让沈宴起死回生的方法,京城里一定到处都是人盯着她。
要是她出现在云宅,说不定立刻就会有人阻挠。
任武拍了拍胸脯:“我派人去。”
“找生面孔,要玉陵王从没见过的。”白蓁蓁补充道。
任武有些奇怪,立刻又明白了她的意思,皱起眉头:“夫人是觉得,公子的死,跟他有关?”
白蓁蓁点头,她没必要藏着掖着。
只有说出来,这些人行事的时候才会避开沈琢。
“白玉斋的人都是生面孔,有许多连玉陵王也没有见过,让他们去,准没事。”任武没有问细节,他先去把人安排完。
景澈也难以理解:“怎么会是他?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不是说,是陛下杀了公子吗?”
白蓁蓁脸色冷下来:“他当然会那么说。”
“……”景澈没说话。
在他看来,其实沈琢是要比白蓁蓁可信的。
毕竟沈琢曾经愿意为公子去死,而白蓁蓁这个女人,不愿意。
“你还记得那个阵法是怎么画的吗?”白蓁蓁站起身,声音里带了点沙哑。
景澈摇头,太复杂了,他没记住。
“但我记得需要的材料都有哪些。”他不仅是记得,他还曾经买齐过一次。
因为他那会儿,是准备让白蓁蓁去死的。
白蓁蓁这回没有犹豫:“你再去买一次吧。”
就布置在这间密室里,她可以死在这里,只要沈宴活着。
毕竟,她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现在死了,她也不亏。
室内很快又剩下她一个人,白蓁蓁心神交瘁,很快就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似乎见到了沈宴。
他浑身的血,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努力睁着眼睛,跟她说话。
白蓁蓁刹那间哭得喘不过气来,她隐约间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她还是朝沈宴走了过去。
只是下意识的去拥抱他的身体,将他抱得更紧。
他的身子那么脆弱,好像一用力,就会流出无数的血液。
白蓁蓁又轻了一些,生怕再伤到他。
可是沈宴却开口,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蓁蓁,不用这样小心,我已经死了。”
白蓁蓁浑身一震,眼泪又落下来,滴到他脸上去。
沈宴勾出一个笑容给她,一如既往的,温暖的,熟悉的笑容。
那笑容是只会给她的。
“不要哭,我早就算到了有今天,我早就知道自己会身死。”沈宴努力伸出手来,轻轻去摸她的脸。
“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早点娶你。”他轻声道,声音里全是叹息。
白蓁蓁哭得更惨痛了。
“可是看着你哭,我又后悔娶你了,给你带来这么多的痛苦。”
白蓁蓁连忙手忙脚乱的擦掉眼泪:“我不哭,我没事,你不能后悔。”
沈宴笑出声,再咳嗽两声。
白蓁蓁惊慌的看着他,他浑身的血,胸口有个大大的窟窿。
“可怕么?”沈宴敛住了神色。
白蓁蓁摇头,他怎么会是可怕的,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永远都不可怕。
“你知道吗,我在死之前,其实想了很多很多的事,都没有来得及说。”沈宴微微叹息。
白蓁蓁低声道:“你现在可以说,你都想了什么?”
沈宴道:“想的最多的,当然是你。我哄骗你和我成了亲,扭头就把命搭在了这儿,你已经和离过一次,和我成婚已经是二嫁,现在我又死了,你以后怎么办?还有谁会娶你?”
白蓁蓁眼中含着泪:“我不要嫁人了,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只想要你。”
沈宴的声音柔和起来:“好。”
“如果你只要我,那就不要死好不好?”他忽然道,“葛先生需要你去照顾,还有白玉斋的人,我死了,你要帮我照看他们。”
白蓁蓁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摇头:“不要,我不要帮你照顾,你自己活过来,去照顾他们好不好?”
她知道沈宴不想让她死,可是,她也不想让沈宴去死啊。
沈宴再次轻叹一声:“我累了,这些年,我真的很累了,蓁蓁,让我休息好不好?我不想再扛着这些担子了。要是我活过来,唯一想照顾的人,就是你。”
“可要是你死了,我又照顾谁去?”沈宴轻轻的跟她讲道理。
白蓁蓁仍然是摇头,泪如泉涌:“不,我不要你死。”
“如果活过来,生命里却没有你,我会很难过的。”沈宴的手已经没了力气,不能再太高,够到她的脸。
只能轻轻的用食指缠绕着她的发丝。
“我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快乐,重新找一个爱你的人,隐瞒曾经嫁给我的事实,那才是你的归宿。”
白蓁蓁快要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再摇头。
“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你答应我,好不好?”沈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白蓁蓁咬着唇,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刹那间,沈宴身上出现无数条伤口,每一条都在往外冒血,殷红的,满是血腥,沾到了她的身上,手上。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白蓁蓁看着他被染红的衣衫,就连浓重的紫色也再也遮不住这些殷红。
他像是被人大卸八块一样,到处都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