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承明帝准备牺牲白子洛，他也没打算让白蓁蓁看不见的时候就面对这些糟心的事。
靖王府。
沈离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晚晚索性也没什么事，就在靖王府等了一天一夜。
沈离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他赤脚免冠走在地上，冰冷的触觉让他清醒过来，刚打开门，林嬷嬷就激动的冲了过来：“王妃没死！”
沈离一怔，满脸的难以置信。
晚晚从林嬷嬷身后走过来，半点不尊敬的给他行了礼：“我们小姐说了，她愿意用一颗云铃丸，交换你手上的鱼，问你愿不愿意。”
沈离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三两步从阶前走到院中，残雪在他脚底融化的冰冷也丝毫不顾。
他猛地抓住晚晚的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宿醉刚醒，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晚晚的手腕被他抓的疼，偏又躲不开，只好重复一遍：“小姐说要用云铃丸换鱼，你同不同意赶紧给个准话，小姐还等着呢。”
沈离：“她没死是不是？”
晚晚一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小姐死了？”
晚晚见到的白蓁蓁，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余地方没什么大伤，所以她也没仔细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见到沈离这么疯魔的样子，反而有些奇怪。
“他在哪？”沈离的眼睛都要冒出光来，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白蓁蓁面前。
晚晚不悦的甩开他，这人怎么跟疯狗一样。
“小姐说了，要是你愿意换，才让我带你去见他。”
沈离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连忙让人带上两尾鱼，让晚晚带路。
晚晚亲自抱着装鱼的小罐子，生怕这个狗逼再反悔，到了客栈却发现，白蓁蓁已经不见了。
这下连晚晚都惊了。
她不过是一晚上没回来，小姐去哪了？
沈离愤怒的骂她：“你在骗本王？”
晚晚觉得他傻缺：“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我要这些鱼又没用。”
沈离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晚晚说的是真的，但他太害怕真的失去白蓁蓁了，这种恐慌的感觉他从未体会过。
他扭头去质问客栈老板：“天字号住着的客人呢？”
老板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得差点跪了，看见他身边的晚晚，才知道他说的是谁：“你说那个瞎了眼的姑娘吗？她今天被人接走了，说是去一个富贵人家，给那家的夫人看病。”
“瞎了眼？”沈离大惊。
老板心里慌慌的，生怕他这个情绪不稳的样子把自家店给砸了，忙赔笑道：“可不是，她自己还看不见呢，就去给别人治病，这怎么能治得好……”
店老板不知道白蓁蓁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被接进宫了，但沈离听出来了，他立刻扭头进宫。
而此时的白蓁蓁，正站在承明帝面前，双眼无神的看着空气。
“谁干的！”承明帝愤怒道，“白家满门忠烈，是谁朝你下如此毒手？朕非得杀了他们不可！”
白蓁蓁心中冷笑，承明帝自己心里门清儿似的，还跟他演大尾巴狼呢。
但瞎了眼也不妨碍她的演技。
她低着头，低声回道：“回禀陛下，是南安王府的云铮，不过他也跟我一起摔下悬崖，恐怕早就没命了。”
承明帝激动的两三步走到白蓁蓁面前，双手颤抖着，做出一副珍而重之的样子，焦心道：“没想到那个云铮居然如此大胆，蓁蓁啊，早知道，朕就该让你住在宫里，也不会让你命悬一线，还成了一个瞎子……朕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啊。”
云襄看着承明帝的表演，若有所思。
白蓁蓁也跟着演，抹掉眼角强行挤出来的泪水，跪倒在地：“臣女命苦，在云铮之前，还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如今云铮已经死了，还请陛下替臣女做主，查出那群黑衣人背后的主使，还臣女一个公道。”
承明帝焦心的将她扶起：“你放心，这自然是应该的。朕绝不会让忠臣之女蒙受这样的不公，朕一定替你把幕后真凶找出来，将他千刀万剐。”
白蓁蓁感动：“多谢陛下。”
她算是明白沈离为什么会那样了，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分明是承明帝自己派的杀手，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番话，完全不嫌诅咒自己。
“白蓁蓁！”沈离隔着老远就看到殿内的那个身影，激动的无以复加。
他猛地跑过来，毫不犹豫抱住她，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云襄的目光沉了下去。
白蓁蓁眼睛看不见，反应慢了些，令人反感的气息将她包围，她毫不犹豫抬脚朝正前方踢去。
沈离原本就不行了的地方疼地要命，脸上肌肉抽搐着，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白蓁蓁像是这才意识到是谁，惊讶道：“靖王殿下，怎么会是你？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轨之徒……这才下手那么狠的，你没事吧？”
沈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才要说出一句没事。
但白蓁蓁抢先道：“主要是我也没想到，我与殿下已经和离，殿下还要如此……”
承明帝的目光也沉了下来，他瞪一眼沈离，什么丢人玩意儿。
沈离完全没接收到承明帝的目光，他满心满眼都是活着的白蓁蓁：“本王亲眼看到你掉下山崖，还以为你真的死了，你还好吗？”
白蓁蓁笑笑，指指自己的眼睛：“不太好。”
沈离的目光中带着三分欢喜，三分心疼。
白蓁蓁没死，他很欢喜，但她眼睛看不见了，他又心疼。
“对不起，本王应该早些派人去山崖下寻你的，说不定你的眼睛就不会瞎了。”沈离哽咽着。
白蓁蓁心里呵呵一声：“那多谢了。”
马后炮谁不会啊。
说两句话就能哄好别人的话，那这被哄的人也太贱了。
“你还在怪本王是不是？”沈离目光中满是沉痛，“可是本王的情况你知道，本王不能放弃那个孩子。”
“靖王殿下说笑了。”白蓁蓁双眼无神，淡淡道，“殿下保护自己的妻儿，我怎么会怪你。”
沈离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他看着白蓁蓁那张因为失明而双眼无法聚焦的眼睛，那双眼里曾经有狂热，有欣喜，有不满，有沉痛。
后来还有无数对他的轻视。
而现在，这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
沈离忽然有一种错觉，她的眼里再也不会给他留一丝位置了。
“你的眼睛，会好吗？”沈离问道。
“不知道。”白蓁蓁冷声。
沈离深吸一口气，想要去拉白蓁蓁的手。
白蓁蓁这次早有防备，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沈离尴尬的站在原地，无奈的笑笑。
“蓁蓁，回本王身边好不好？算本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