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昨日吐了好多血,险些、险些丧命,太医院的人说,张太医擅自给她吃了大补的药,外表看着精神,其实内里……内里已经被掏空了……”方七低声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沈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张太医给他们治病,用的都是些不能用的法子。
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实际上全是副作用!
白蓁蓁……要是白蓁蓁还在,那就好了。
白蓁蓁此刻在一个山洞里,头昏脑涨的醒了过来,眼前一片虚无。
听到她的声音,公子襄连忙去看她:“你好些没有?”
白蓁蓁听到是他,虽然浑身疼得厉害,脸上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公子襄张了张嘴,语气低了下来:“让你不要出府,你能不能听一听我的话?”
天知道,他亲眼看到她坠崖的时候,担心的要死。
“下次一定听。”白蓁蓁说着,口中嘶一声,太疼了,也不知道摔断了几根骨头。
“我看过了,一根也没断。”公子襄心疼他,不忍责备,语气又缓和了起来,“但皮外伤还是不少,要好好包一包。”
白蓁蓁咦一声:“你怎么看的?”
公子襄:“……”
“哦。”白蓁蓁自己接自己的话,知道他生气了,有意逗他,若有所思道,“你趁我昏迷非礼我,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她分明语气很好,但他却又忍不住生气:“那两条鱼就有那么重要?你就非去不可?”
白蓁蓁摇了摇头,纠正他:“是三条。”
“你好好说话。”公子襄气得要冒烟。
白蓁蓁哎呦一声,摸了摸脑门上的伤,鼓起的包比馒头还要大。
“有镜子吗?”白蓁蓁道,“我得看看我是不是跟你一样破了相了。”
公子襄暗自叹息的去找镜子,又听白蓁蓁道:“顺便点个火。”
公子襄的手骤然愣住。
白蓁蓁听不到动静,问道:“怎么了?”
公子襄缓缓伸出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白蓁蓁敏锐的抓住她的手,也愣了片刻。
“天亮了是吧?”白蓁蓁问道,她睁圆了眼睛,眼里却没有丝毫情绪。
公子襄没说话,只是喉头动了动。
“所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白蓁蓁的声音低沉了一些,伸手去摸头上的包。
“别担心,”公子襄去捉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我们回去找江大夫,会好的。”
白蓁蓁弯起个嘴角:“当然会好,江大夫医术很好的。”
又不是太医院里那些庸医。
公子襄听着她笑,心中却犹如被刀子割了一般:“对不起,都怪我,我应该早点过来。是陛下他……都怪我。”
白蓁蓁听着他叹息,心中也是一阵难过,但她还是笑:“正好练练听觉,没事的。”
公子襄显然没她这么乐观,他甚至把这些事怪在了自己身上。
他明明没有姻缘,却非要缠着白蓁蓁,现在好了,白蓁蓁坠崖,眼睛看不见了,说不定就是他的原因。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大了。
“哎,云襄,差不多得了。”白蓁蓁看不见东西,只听见他叹气,难免有些恐慌,“又不是治不好了,有这叹气的时间,咱们还不如早点上去呢。我们是在悬崖底下吧?”
白蓁蓁觉得还不错,至少记忆力没有出问题。
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瞎了一双眼睛,实在是女主光环了。
“等你好一些,我们就上去。”公子襄低声安慰她,却没有告诉她,这里都是悬崖峭壁,他虽然跟她一起跳了下来,却找不到上去的路。
白蓁蓁应一声好,然后就直起身子摸索着往后坐了坐,靠在石壁上伸手,大大咧咧道:“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你要把吃的喝的都喂我嘴里才行。”
公子襄心中压着千般重,一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害了她,好容易才发出个勉强的笑。
脸色还是没什么变化的。
白蓁蓁看不见,他就连表情都懒得做了。
下一刻,白蓁蓁伸手捏住他的脸,两只手往上一提,给他捏出一个弧度,得意道:“我就知道。”
公子襄这才真的笑了。
他做事一向稳妥,只有这一次慌了神,失控了一会儿,很快又变回那个事无巨细的翩翩公子。
水是沉淀过又烧开放凉才给白蓁蓁喝的,吃的也是专门找烤的嫩的地方喂她。
白蓁蓁吃了一只兔子腿,心情好多了,开始瞎胡想:“你什么时候去打的兔子,我昏迷的时候吗?”
公子襄:“……嗯。”
“你哪来的盐啊?你跳下来之前就知道要给我烤兔子吗?”
公子襄:“……”
听说一个人话多的时候,通常就是掩饰自己内心恐惧的时候。
“你还有别的吗?我想吃糖。”白蓁蓁双眼无神的看着他,却让人看到了里面的期待。
然后她的手中就多了一根圆棍子,白蓁蓁摸着挺光滑:“这是什么?”
“甘蔗。”公子襄道。
白蓁蓁有些惊喜:“你可真厉害。”
她嘎嘣嘎嘣咬了半天,看不见东西,不仅听觉变敏感了,连味觉都敏感了很多。
她又摸了摸甘蔗皮儿,发现自己的触觉也敏感了一些。
“云襄,你凑过来,让我摸一摸。”白蓁蓁忽然起了心思,嘴边勾起个微笑。
“摸什么?”公子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却还是把脸凑了过去。
白蓁蓁的手指缓缓抚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到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她的触感跟记忆里那个美人的样子重合,实在有些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
再摸一会儿,她道:“你好像发烧了,刚才还没有。”
公子襄缓缓把她的手拿开,放到自己手心里:“没有,是你的错觉。”
白蓁蓁应一声,没沉默多久,又道:“你来给我算命吧,算一算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好。”
她看不到东西,只能依靠听觉来判断眼前的情景。
如果不说话,她会很恐慌。
所以她的话一句比一句多,而云襄也配合着她,她问一句,他就说一句,她让他算命,他就拉着她的手,递给她一个铜板。
“你会的好多啊,有乌龟壳吗?”白蓁蓁忍不住感叹,初次见他的时候,他用的六爻,后来又见他用过罗盘,算她身份时候,他用的扶乩,偶尔一次见他给自己算,用的是紫微斗数。
“没有。”云襄摇头,“龟壳没有随身带着,等你回去我再给你算。”
“好吧,”白蓁蓁说着,自己把铜板抛起来,也没按照他那一套理论,自顾自道,“要是正面朝上,我的眼睛能好,要是反面朝上,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