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恭你也跟着吗?”白蓁蓁恼了,随口怼他。
景澈一愣,然后回头叫个婢女过来:“小伊,去跟着四小姐。”
一个穿浅蓝色衣衫的小姑娘不知从哪被叫出来,怯生生的给白蓁蓁行了个礼。
白蓁蓁都快气笑了,人不大,辈分不小,还小姨呢。
“我不去了。”白蓁蓁转身回去,换了个方向,“我去看看你们公子总行吧?”
她都已经跟云襄保证了不去找沈离,他居然还让人盯着她,简直过分。
公子襄此时手中捧着一卷书,在明亮的烛火下看得仔细,远远的听着白蓁蓁的脚步过来了,才放下书,又整理了一遍发丝,端庄不可方物的重新把书捧起来。
白蓁蓁一进门,看到他这副样子,心头的火先灭了一半。
“又下雪了,冷吗?”公子襄放下书,抬起头,眸中的清澈宛如窗外的冰雪。
他不出门,没有束冠,发丝落在肩膀,又长又黑。
明明身上都是包扎过的痕迹,偏偏又仿佛跟没事人一样,浓厚的君子气质从骨子里散出来。
狗男人,居然用美色诱惑他。
白蓁蓁心头另一半火也灭了。
“你这样不让我出门,跟软禁我有什么区别?”白蓁蓁吸吸鼻子,努力绷着脸,装出个生气的样子。
“过来。”公子襄朝她招招手。
白蓁蓁不动,脸上绷着的表情还在坚持。
公子襄只觉得她可爱又好笑,她明明可以跟他生气,但是她没有。
“你不过来,那我过去了。”公子襄说着,就要站起来。
白蓁蓁立刻绷不住了,三两步跑过去,隔着桌子低头看他:“我要出门。”
公子襄抬手,在身边的椅子上用指节敲了敲:“过来。”
白蓁蓁心中不满,你叫狗呢。
但还是过去了。
等坐下才发现,这张椅子八成就是为了她准备的。
“我要出门。”白蓁蓁又重复一遍。
公子襄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眼中带着笑意:“外面有什么,比我还要吸引你?”
白蓁蓁咬牙,脸色微红,为什么感觉他好像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说了我不会去找沈离,你难道不相信我吗?”白蓁蓁问他。
“信,怎么不信。”公子襄试图把白蓁蓁拉过来靠着自己。
拉了半天没拉动,他干脆自己凑过去,把下巴放在白蓁蓁肩膀上,才似笑非笑道:“只是我现在身受重伤,你要是走了,我跟今早一样又晕倒了怎么办?”
白蓁蓁正要推开他,听到他说“身受重伤”,手就顿在了空气里,没好气道:“你可一点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
她亲自给他包扎的伤口,当然知道他的伤有多重。但偏偏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就是很难让人觉得他是个病人。
“怎么不像。”公子襄轻声问她。
白蓁蓁耳朵有点痒,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又安静的靠着她的肩膀,整个人好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撒娇……
这个词语用出来,白蓁蓁自己都有点恍惚。
这样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占星师,平时冷得跟长白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一样,居然还会撒娇。
白蓁蓁一个激灵,晃晃脑袋,将这个想法倒出去。
“真的伤重就该回床上躺着去。”白蓁蓁扶起他,“坐在这儿看什么书。”
公子襄跟着她走,还不忘把书也带上。
等到了里屋,白蓁蓁把他手中的书拿走:“休息吧。”
公子襄去抢书:“我还有三节没看完,今日事不可拖到明日。”
白蓁蓁有点无语,都这样了还想着看书呢。
她算是明白了,难怪他人前总是无所不知,原来是人后偷偷用功。
“不差这一天。”白蓁蓁把书放到桌上,拖着他去睡觉。
公子襄被她挽着手,顺从的坐回去,清朗的眼神逐渐变了色彩,低声:“睡不着。”
“我给你扎两针?”白蓁蓁想也没想,随口就说。
说完,她自己似乎也觉得这样说话太直了。
他现在不仅仅是她的病人,好像也算是她的心上人来着。
她轻轻咳嗽一声,转身把扔到桌上的书再拿回来:“我给你念,你困了再睡。”
“好。”公子襄立刻就同意了。
白蓁蓁听他同意的太爽快,职业习惯让她立刻就觉得不对:“你该不会是故意引我给你念的吧?”
多大的人了,还要让人讲睡前故事?
公子襄摇头浅笑:“怎么会。”
白蓁蓁用疑惑加鄙视的看神看着他,她原本是很信任他的,可是瞧瞧他做出来的那些幼稚的事情。
装病骗她回来,又派人盯着不让她出府。
这点信任就难免要打折扣了。
公子襄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痒,他慢条斯理道:“我要是故意的,就该这样。”
白蓁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身边。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她本能的要捂住嘴,结果公子襄只是抓住她另一只手,俯身在她手腕轻轻落下一个吻。
白蓁蓁:“……”
“不满意?”公子襄笑着看她,目光落在她捂着嘴的手背上。
白蓁蓁顿时大囧,耳朵尖都要渗出血来。
公子襄没有再逗她,侧身在她身边躺下,靠近里侧,专门给她留了位置。
白蓁蓁迅速用书本挡住发红的脸,轻轻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半天才缓和好心情。
正要给他念,又发现书拿倒了,若无其事的翻过来,再若无其事的念起了上面的字:“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一边念,一边看着他轻轻闭上的眼,白蓁蓁的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自从他回来以后,白蓁蓁就总觉得好像飘在天上一样。
护国公府没事,她与靖王成功和离,沈琢的腿也要治好了,而她住在他的宅子里,言笑晏晏。
好像生命中的一切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她从此以后就会配在云襄身边,年年岁岁都似今日,没有一丝烦恼。
但她却总觉得没来由的心慌。
一本书念了三页,白蓁蓁不得不将心思拉回来,因为她发现这本书开始拗口了起来,都是她不太熟悉的字。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
繁体字到底跟简体不一样,一用心读起来,白蓁蓁很快就困了。
又一会儿,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中书本一翻,整个人也脑袋一点,梦庄周去了。
公子襄这才缓缓睁开眼,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翻身下来,将她轻轻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
只顾着自己,她怕是没注意到,她也已经很久没睡了。
窗外亮起一盏明亮的灯火,公子襄一怔,轻声走了出去,景澈神情忐忑的看着他。
“有事?”
“陛下旨意,”景澈道,“公子回京之后便重伤无法入宫伴驾,陛下说,为了让您早日好起来,让您选一位世家小姐……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