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白蓁蓁把他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里,又检查了他肩头的伤口,似乎是对包扎的不满意,又解开衣服,给他多包了两层。
公子襄的心重重跳了两下,她替他解开衣服的时候,实在很轻柔。
“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白蓁蓁问道。
公子襄听到了,但他选择继续装晕,呼吸放平稳,还刻意控制了心跳。
然后他就听到白蓁蓁十分轻的叹息声。
“回来的时候那么凶险都有知觉,现在却没有了,难道恶化了?”白蓁蓁盯着他看了半天,或许他还是失血过多。
她心中忽然没来由的慌了,或许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确定,她也是在乎他的。
白蓁蓁从床头拿起剪刀,准备在手腕上再划一刀。
金属的声音一下子让公子襄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他立刻发出一声病弱的哼唧,似乎醒了,又似乎没醒。
就像是被困在梦魇中的人一样。
白蓁蓁手上的动作暂停,心中一惊。
她看着公子襄轻轻皱起的眉头,将剪刀放在一边,不知怎的,就忍不住靠近他一些,想听他会不会说些什么呓语。
公子襄闭着眼睛,装着意识不清,心中却清明透露,他骤然感觉到白蓁蓁靠近,又什么都没做,只是守着他,忽然有种安定的感觉。
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自从他逃过那场灭门之祸,就再也没有过安稳。
即便是跟葛先生在国子监那几年,也总是日夜担忧,总梦到自己被人发现身份,被人一剑杀死。
后来坚定信念要洗冤,周旋在承明帝和朝堂之上,更是心力交瘁。
为什么喜欢白蓁蓁,他也说不清楚,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卸下防备的。
白蓁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呓语,倒是看到他眼角似乎有泪水溢出,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愣了愣,心中一痛,很贴心的替他擦掉眼角。
那一点点的湿润告诉她,并不是错觉。
她去拿了热毛巾,替他仔细擦了一遍脸,小心翼翼的避开额头的伤,之后给他掖好被角,又在屋内点了安神温暖的香。
等做完这一切,她又回来继续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上无意识的将他皱起的床褥也捋平。
“你要尽快好起来,”白蓁蓁轻声道,“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她实在欠他太多,多到她觉得无以为报的地步。
公子襄听着身边人发出细碎的声音,心头却逐渐沉了下来。
白蓁蓁对他的感情,只是出于感激吗?
她对他,只是想要报答,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吗?
又停顿了一会儿,白蓁蓁起身,似乎是准备离开。
脚步声渐远,公子襄轻轻睁开眼睛,眸中是看不透的明暗交汇。
白蓁蓁走到门口,到底还是没舍得离开,她重新回过头,又坐了回来。
她以后都不打算再成亲了,毕竟她的上一任夫君是沈离,以后无论嫁给谁,对对方来说都是麻烦。
“恩将仇报,我可真是个白眼狼是不是?”白蓁蓁的声音很轻,她说完,似乎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原本觉得,谈谈恋爱也没有关系,又不急着嫁人,可是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大麻烦?
她不过是想要一条鱼,都要被沈离那么阻挠,真嫁了人,沈离还不一定怎么找她麻烦呢。
明知道该远离,她却总想在多看他一会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公子襄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发出那样的感叹,正打算悄悄睁开一条缝看看她,却敏锐的察觉到白蓁蓁在向他靠近。
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他听得到她的呼吸。
刹那间,他差点控制不住心跳。
就在此刻,白蓁蓁轻轻碰到了他的唇,一触及分。
原来主动亲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白蓁蓁有些叹息地想,好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所有的贪欲都得到了满足。
公子襄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快又被染上喜悦的颜色。
不是感激,不是要报答,白蓁蓁真的是喜欢他。
刹那间,曾经那个在心底重复了无数次的声音又一次冒出来,管他什么没有姻缘,他难道就那么信命,半点抗争都不肯做吗?
白蓁蓁仍旧看着他,面带微红,却看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来不及诧异,她已经被按倒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之后那人一个翻身,将她再一次压在身下。
白蓁蓁顿时明白了,他根本就没有晕倒……
或者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就醒了。
“白蓁蓁,偷亲别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他轻轻捏起白蓁蓁的下巴,眼中是无边的深邃与诱惑。
“我……”
她想要解释,但公子襄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被吻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细碎的呜咽声传出,脑子里再一次变成了一团浆糊。只觉得仿佛置身云层之中,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落不在地上。
“你要说什么?”
直到白蓁蓁要喘不过来气,公子襄才放开她,却还是离她很近,抵着她的鼻尖,声音暗哑又低沉:“你被我发现你喜欢我了,你逃不掉了。”
白蓁蓁什么都没再说,她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乖巧的厉害。
“我之前说的事,你算答应了对吗?”公子襄耐着性子问她。
白蓁蓁骤然清醒过来,将他推开,一直到站在地上,才不再惊慌,只是抿着嘴看他。
公子襄也不生气,拉着她坐下,好声好气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给你带来麻烦,还是担心你会给我带来麻烦?如果是前者,我答应你,绝不会像上次对付南安王那样,将你卷入危险之中,如果是后者……”
公子襄轻笑一声:“我的麻烦原本就不少,不差你一个。”
白蓁蓁盯着他,好像这一连串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天,她才缓慢的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沈离一直不肯放过我,他是个很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