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到底是怎么了,刚才在麟德殿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昏迷不醒?”
两仪殿内,淑贵妃怒斥赵太医。
赵太医跪倒在地,两股战战:“回……回禀娘娘,殿下原本就身子不好,被打了五十鞭子之后又落了水,原本今日是起不来的。但殿下说今天是大日子,他一定要去赴宴,所以微臣给了他强撑精神的药,现在药效过了,他……”
“打了五十鞭子?”淑贵妃瞪大了眼睛,“谁敢这么放肆?”
两仪殿的宫女立刻将她假死这几日的前因后果说明,淑贵妃听完,牙都恨得痒痒,拂袖摔了一套茶具:“又是白蓁蓁,怎么又是她!”
“你说,”淑贵妃瞪着赵太医,“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让离儿醒来?”
赵太医心中一根弦紧绷着:“靖王殿下受伤严重,恐怕要昏迷许久。”
“那就是没有是吗?”淑贵妃随手拿起一旁的烛台朝他砸过去,“要你们太医院有何用?一群吃干饭的,什么病都治不了,事到如今,难道要本宫去找那个贱人不成?”
赵太医低伏着身子,烛台擦着他的耳朵尖飞过去,惊吓之余,赵太医只觉得白蓁蓁太可恨了。
她到底是哪冒出来的?为什么医术如此高明,显得他们那么无能。
“四小姐说她不来。”方七失魂落魄的回来,跪倒在地跟淑贵妃禀告。
“什么?她竟敢不来?”淑贵妃的声音尖锐,简直要震破人的耳朵。
说完这句,淑贵妃仿佛又反应过来:“谁让你去找她的?那女人巴不得依仗医术跟离儿有什么牵扯,你去找她,她再趾高气扬的拒绝,岂不是又涨了她的威风?”
方七紧紧抿着嘴,不是他非要找:“太医不是也没办法……”
“赵太医。”淑贵妃恶狠狠的盯着跪倒在地的赵太医。
赵太医心头一颤:“微臣在。”
“本宫命令你,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让我儿醒过来,要是他醒不过来,本宫杀你全家!”
赵太医慌乱无比,任谁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可能短期内好起来,淑贵妃这么说,不是强人所难么?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去找白蓁蓁吧。
他才不会对那个女人低三下四的求,那有失风骨。
为今之计,只有……
“启禀贵妃娘娘,微臣确实知道一个方子,可以让靖王殿下早日醒来,微臣这就回太医院抓药。”赵太医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猛病需要猛药治,只是那个凶险的方子中,有一味药名为雷公藤,可致人不育。
按理说不该给靖王用这种药,但他现在自己家人都保不住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反正一时半会儿的绝育效果也不会显现,等靖王发现自己不对劲了,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白蓁蓁重新回到玉陵王府,已是物是人非。
淑贵妃连续好几天想找她麻烦,都因为玉陵王府守卫森严而没有办法接近她。
看似圈禁,实则对白蓁蓁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日落西山,沈琢主动来找她,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光秃秃树下,白蓁蓁一身素衣,用指甲深深的刻上一道痕迹。
一天又过去了,白子洛仍然没有消息,父兄的灵柩也没听说要运回来。
“听说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沈琢冷声开口。
白蓁蓁缓缓扭过头去看他,这几天,她也没再陪他药浴,也没再给他扎针。
“我要出去,我要去雍凉寻我三兄长,你可以替我隐瞒吗?”白蓁蓁问道。
沈琢沉默一会儿,道:“父皇让我看着你,而且,外面很危险。”
白蓁蓁嗤笑一声,讽刺道:“你曾说,等我治好了你,第一件事就是让白家付出代价,现在我父兄都死了,你应该很高兴。”
她原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但亲耳听到沈琢这么说,还是忍不住迁怒了。
沈琢一直那么痛恨白家,现在这样,他不一定多开心呢。
沈琢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听说白蓁蓁一直失魂落魄,抱着一腔和平的好意过来,希望能缓和一下她的心情,却被她这样污蔑。
“白蓁蓁,”沈琢沉下目光,“你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淑贵妃和靖王那边找了你多少次麻烦吗?”
要不是他替她将这些事情都挡在玉陵王府的大门外,白蓁蓁也不会有这么多天的安稳。
“那我谢谢你。”白蓁蓁冷笑,抬起手,继续加深树上那道印子。
第九天了,等到明天,就是第十天。
如果还找不到白子洛,是不是白家就要以通敌罪名宣判了?
她的父兄死了,却还要背负这样的污名,而她却只能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沈琢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没有那么恨你了。白家的事……我不会那么想的。”
沈琢想说,白家的事他也很难过,但他实在说不出口,那太为难他了。
“你恨不恨我都不要紧,”白蓁蓁打断他,“我给你治腿,也只是为了和云襄的约定,你没必要假惺惺来找我示好。”
上次去玲珑阁,她就觉得沈琢的目的不单纯,尤其他好几次让她跟靖王走,根本不是一副要请她吃饭的样子。
“你已经服下了云铃丸,之后的治疗过程,许初宸都知道。有我没我都无所谓,不过是时间快慢。”白蓁蓁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沈琢有些震惊的抬起头:“你以为我是担心我的腿吗?”
白蓁蓁冷冷的看着他,挑眉:“不是吗?”
沈琢抿着唇,他一向不擅长解释,但他以为,他这些日子对白蓁蓁释放的善意已经够明显了。
“难不成,你在担心你仇人的女儿?”白蓁蓁浑身上下都写着防备与抗拒。
她与沈琢,只不过是在无事发生的时候才能粉饰和平罢了。
沈琢的冷冷一笑,白蓁蓁的话提醒了他,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自然不会,只是父皇让我看着你,你别给我添麻烦就好。”沈琢说道。
白蓁蓁神情平静,微微点头:“那你最好看紧点,明日就是最后一天,别让我跑了。”
沈琢看向她,她已经重新回了屋子,晚晚向他行个礼,也跟着白蓁蓁回了屋子。
沈琢心中没来由的气闷,一只手重重拍在轮椅的扶手上,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他愣了一会儿,发现原本不能用上力的地方,好像有感觉了。
沈琢再次伸手扶住轮椅一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