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陵王可是个瘸子。”
“但白蓁蓁不是啊……”
眼看话说的越来越难听,燕王妃的脸色终于看起来:“你们说够了没有?”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她们都是燕王妃带来的,跟燕王妃关系当然不算差。
定远侯夫人笑笑:“也不怪我们说,要我看啊,你也别跟她走的太近,免得哪天她查出什么丢脸之事,再连累到你的名声。”
至于她儿子的病,当然也不能让白蓁蓁看了,这种女子,她还怕带坏了她儿子呢。
沈琢自从看完花灯回来,连饭量也大了起来。
他以前可没这么大饭量,吃饭就跟完成任务似的,吃点算点。也只有偶尔碰到白蓁蓁改善伙食的时候,才能多吃两口。
沈琢泡在药池里,身上的衣服贴在身上,露出个脑袋和肩膀。
白蓁蓁到的时候,正看到沈琢脸上带着笑意,在问许初宸:“我好看吗?”
“啊?”许初宸愣愣的,不知道沈琢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好像还……挺自恋的。
“那天在街上,他们都说我好看。”沈琢脸上的笑意更深。
“好看,”白蓁蓁上前,声音没有任何敷衍,“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一个不怎么出门的人,突然出一次门,发现很受人欢迎,当然免不了欣喜。
但这笑容在看到白蓁蓁的这一刻,立马就消失了。
“殿下。”许初宸低声提醒,他真是操碎了心,希望沈琢对白蓁蓁态度好一些。
沈琢看向白蓁蓁,道:“你也很好看。”
话是夸人的话,但这语气,真是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白蓁蓁转身看到石桌上熬好的药,笑:“现在就把药喝了吧。”
这药可真不好吃,比沈琢这么多年吃过的药加起来还要难吃。
许初宸把药端过去,沈琢一口气喝完,差点没吐了,但他很能忍,脸上硬是毫无波澜。
白蓁蓁又把云铃丸给他一颗:“这个也吃掉。”
沈琢二话没说吃下去,发现这药丸的味道要好得多,甚至有些中和了药的苦味。
药浴泡完,照例是针灸。
自从他没能再痛晕过去之后,就不得不清醒的感受白蓁蓁在他身上扎针。
初时还有些窘迫,后来发现白蓁蓁看他的眼神跟处理一块猪肉差不多,也就无所谓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白蓁蓁把针都拔掉,然后主动弯下身去看他的眼睛:“感觉怎么样?”
沈琢认真感受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真的?”白蓁蓁还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沈琢道。
他觉得白蓁蓁看得他很不舒服,他把头偏开了。
白蓁蓁不太甘心,追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再感受一下。”
沈琢冷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翻了个身面朝里,免得看到白蓁蓁这张脸。
然后他忽然就僵住了,随后,潮水般的惊喜将他淹没。
他是翻了个身吧?
他可以自己翻身了?
他从几岁的时候就从没自己翻过身,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翻身。
可是刚才,他翻了个身。
几乎是一瞬间,他脑子里就出现了自己在雪地上跑的场景。
“殿下?”许初宸忍不住叫出声,白蓁蓁拦住他。
沈琢恍惚之间,也没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慢慢再次挪动身子,又翻了个身,然后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白蓁蓁顺手接住他:“效果还行,但时间不够。”
沈琢发觉自己被白蓁蓁托着身子,正不知道要不要发怒,许初宸已经将他接了过来,重新抱回床上。
“晚上继续喝药,我先走了。”白蓁蓁并不多留,转身离开。
许初宸惊喜的去看沈琢:“殿下……”
沈琢将被子拉上来,把头蒙住:“你去……给我找些吃的来吧……”
说话间已经带了一些哽咽。
许初宸一抹眼睛,连忙就去了。
沈琢听到房门关上,才缓缓露出眼睛,一滴眼泪忽然歪着流出来。
随后,他几乎泪如泉涌,再次扯过被子盖住了头。
他真的好起来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真的能好起来。
只是他哭得太伤心了,似乎把这十几年的忍住的眼泪都给流了出来,他有点鄙视自己。
无可否认,他能有这样的改变,都是那个女人的功劳。
药浴,针灸,还有他今天吃的云铃丸,也是那个女人在上元节替他赢下的。
沈琢抬起手,手臂上细小的针眼肉眼可见,这么长的时间,她不断的在同一个地方针灸,也留下了一些痕迹。
而他身上,这样的针眼有很多。
大部分都是在他痛晕过去不知道的时候扎的。
白蓁蓁那个女人,虽然是仇人,虽然脾气不好,但真的在用心治他。
虽然公子襄用一个婢女跟她做了交换,但平心而论,沈琢觉得他的未来,绝不是这么简单的筹码交换,就能公平的。
无论白家曾经对鄢陵候做了什么,无论他怎么痛恨白家,他却实打实欠了白蓁蓁的人情。
更多的恼怒感冲上来,沈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第二天清早,公子襄来看他,先是欣喜于他腿上的变化,之后看出了他的为难。
“你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公子襄好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将手敛在袖子里,随意问道,“腿好了,不是该高兴吗?”
“你知道我在烦什么。”
“倒是有一件事,前两日从南安王那里套出来的,忘了跟你说。”
“什么?”沈琢问道。
“南安王利用他的亲妹妹,鄢陵候夫人,得到了鄢陵候的手书。之后伪造信件,故意送到白余墨那里。”
“所以,白余墨告发之时,并不知道证据是假的。”
“先前我就有所怀疑白余墨不知情,现在终于确定,他也是被人利用的一环。”
公子襄缓缓将这些事情告诉沈琢。
沈琢目光痛楚,眸色中掠过一抹怒色:“居然是南安王,他竟然敢!”
“可惜他已经死了,这些事情也只能被埋葬,再也不见天日……”沈琢又觉得酸楚,要是他早点知道这些事情……
“他虽然死了,但当初拿到的手书却还在。”公子襄思考了一下,慢慢道,“白家的那把匕首,我拿到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无法破解里面的奥秘。但那些手书,却也是直接的证据。”
沈琢急问:“在哪?”
“玲珑阁,天字号。”公子襄直视着沈琢的眼睛,“现在你的腿也好些了,不如借这个机会,请白蓁蓁去玲珑阁吃饭,趁机把手书拿到。”
沈琢梗了梗:“就算白家不知情,他们也是凶手之一。要不是他们,我母家不会家破人亡,我母后更不会带着我自尽,摔断我的腿,还有湘王府所有人,我未曾谋面的堂兄沈宴,他们都不会死。”
公子襄轻轻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控制情绪:“请她吃顿饭而已,你不必想这么多。拿到手书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