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我真不是故意在整他,他会醒过来的,准保什么事都没有!”白蓁蓁急得三两步走到他面前,跟他面对面。
公子襄提前把馨儿给了她,是对她足够的信任,她可不希望公子襄误会自己在胡乱治疗。
“嗯,我知道了。”公子襄的神情异常平静,看在白蓁蓁眼里,那就是满怀心事又不愿多说。“你站在这里挡着路了。”
白蓁蓁张张嘴,头一回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
好冤啊,她比窦娥还冤。
她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有心再解释两句,又担心越描越黑,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就越想越气,把湿了一小半的袖子举起来,主动找茬: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还公报私仇,故意让我淋湿对不对?”
公子襄没说话,半转过身来,给她看自己湿了一大半的肩膀,上面还有未融化的雪花。
她那一小半湿了的袖子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事实胜于雄辩,实在是伞太小了,白蓁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耳根子微微红了起来。
公子襄嘴角有意无意勾起一个笑。
白蓁蓁心中冒出几分窘迫,干脆扯了扯伞柄,把整个伞都拉到自己头上来,义正言辞大义凛然道:“反正你都淋得差不多了,都给我打着吧。”
公子襄嘴角笑意更深,语调却不动声色:“我好心接你去厨房用膳,你这样是不是有些……”
白蓁蓁意味深长道:“哎,我这淋了雪就容易冻着脑子,忽然就忘了沈琢应该怎么治,这可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故作不经意的揉了揉自己根本没被淋到的额头。
公子襄:“……”
白蓁蓁以前有这么无耻吗?应该是没有吧。
月亮斜斜的挂在天边。
沈琢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舒服,飘飘然的,像灵魂飞在了半空中。
沈琢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了报仇吗?
他这个样子,别说报仇,连活下去都够呛。
现在死了可真是种解脱。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死了还会咳嗽。
“咳咳。”沈琢咳嗽两声,灵魂骤然从天上掉下来,回到了这具沉重的身体里。
“殿下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沈琢睁开眼,看到许初宸高兴的脸。
唉,没死成。
沈琢很遗憾。
“靖王妃说,要是你在一更天之前醒过来,就是药效还不够,下回得多加点。”许初宸感动不已。
连他都以为白蓁蓁在胡闹,但是沈琢躺了这么久,明明是在开水里滚过一次的人,皮肤上连个点烫伤的印子都没留下。
这回他不得不信了。
就算治不好,起码这药也不会有害。
沈琢震惊的看着许初宸,又看看计时的沙漏,离一更天就差那么一丁点。
沈琢躺在床上叹口气。
听到沈琢醒了的消息,正在吃丸子的白蓁蓁颇有种沉冤得雪的感觉,将丸子直接咽了下去,急急辩白道:“你看,我早就说了,他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公子襄将桌上的另一盘四喜丸子也推到她面前,气定神闲道:“我也早说了,我知道。”
白蓁蓁:“……”
公子襄以前有这么气人吗?应该是没有吧。
吃完了饭,白蓁蓁回到自己的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早等在这里的白子钦。
白子钦脸上义愤填膺的表情已经很久了,一见到白蓁蓁,顿时抱怨:“狗皇……”
他意识到自己的大不敬,舌头差点咬了一半:“陛下简直太过分了,眼看就要年节,不仅驳了父帅回京的请求,还要把我也赶回边关去!”
“狗皇帝简直不当人。”白蓁蓁替他把话说完。
白子钦的手顿时捂住她的嘴巴,两只眼睛警惕的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在心里骂就行了,”白子钦板着脸,“说出来大不敬。”
“为什么呀?”白蓁蓁问道。
说好的让父亲回京,怎么现在又临时反悔?
白子钦气愤无比,把白蓁蓁的桌子拍得梆梆作响:“说是祁连山刚刚收复,怕父亲走了无人镇守,草原部落趁机反攻,功亏一篑。”
谁都知道这只是个说辞。
捷报里写得清清楚楚,奸俘敌军五万,他们短期内哪有精力反攻,来送人头吗?
“依我看,陛下就是不希望我们回来。”
“陛下是不希望我跟靖王和离。”白蓁蓁幽幽道,要是白余墨回来了,以他那个护短的性子,承明帝恐怕很难做。
“小妹你别急。”白子钦着急的看着她。
“我不急,”白蓁蓁道,“一个月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陛下金口玉言,还能反悔不成?”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白子钦气呼呼的再拍两下桌子,“要走也得过了年走,陛下就是再不通人情,也不至于大年三十让我在荒郊野外度过吧?”
皇宫,御书房。
承明帝看着手里的奏报,眼神逐渐沉下来。
“你是说,这些日子,沈琢都没有再服用毒药?”承明帝看也不看底下跪着的人一眼,只盯着奏报上的字。
“回陛下,自从靖王妃住在玉陵王府,还把靖王府的食官也带了过去,现在玉陵王府的吃食都由那位食官打理,我们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毒。”
承明帝缓缓合上奏报,将后背靠在龙椅上。
“陛下,您看……”
“白蓁蓁,”承明帝冷笑一声,“她还真是事多啊。”
难道她不知道,鄢陵候是怎么被抄家的吗?
她以为治好了沈琢,沈琢会念她的好?
“既然找不到机会,那就别找了。”承明帝把奏报扔到一边去,这些年经年累月下的毒,是担心沈琢得知了先皇后的事跟他闹。
但现在看来,沈琢似乎对真相一无所知。
况且他被放逐多年,在京城中一点势力也没有,想闹也闹不起来。
“就让白蓁蓁给他治,治好了,朕重重有赏。”承明帝吐出一句话来。
那人应一声,退出了御书房。
帘账之后,公子襄缓缓点燃一缕香,轻烟袅袅,顺着风的方向飘去。
承明帝深吸一口气,语气中略带了些疲惫:“襄儿,你说,朕对沈琢,是不是有些太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