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乔歆钰顾淮奕 > 乔歆钰顾淮奕第6章
    “没事吧?”顾淮奕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掉,滑进乔歆钰的脖子,她感受到一片冰凉,微垂着不敢抬头。

    自从醒过来,她在脑海中便设想过无数次,如果再次见面应该会是怎样的,不曾想会是在这个地方,以这种狼狈的方式。

    脑子还没有做出指令,身体却已经先一步有了反应,那一瞬间,她只想离开。

    只是乔歆钰才抬脚,被身后的木材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往前倒去。

    下一瞬,腰上传来的力度让她心里彻底慌了一下,不得已看见了那双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脸。

    四目相对,天地间仿佛一瞬间变得寂静无比,连身后的雨声都听不见了。

    看见眼前人容貌的一瞬,顾淮奕手中的油纸伞掉落在地。

    第二十五章从未看懂过

    那双漆黑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每一次见都像是有一根绳子一样,拉扯着乔歆钰的心往下拽。

    一时之间,思念也好,遗憾也罢,甚至痛苦与过往的甜蜜一起袭上心头,都在这一眼中被化作一滴清泪,和着雨水掉了出来。

    本来以为她和顾淮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如今她再也不能护着他了,从前的事情,仿佛成为了上辈子的事情。

    可是看见曾经那一头墨发变成如今这寸寸雪白的模样,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揪痛了一阵。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被顾淮奕紧紧抱在了怀里,像是在拥抱一个幻梦一般,甚至,顾淮奕的手有些颤抖。

    雨在刹那间越下越大,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

    乔歆钰能感受到雨落在身上的冷意,却又被这一个拥抱热得有些发烫。

    她忘了有多久没有跟这个男人有过这样的拥抱了,好像是早在她登基为帝之后便再没有过了。

    从前她是君王,他是国师,总要顾着这君臣之别,甚至开始连真心话也说不上几句。

    有一瞬间,乔歆钰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

    “你回来了,我好想你。”顾淮奕的声音和着雨声变得嘶哑而又哽咽。

    乔歆钰浑身一怔,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一句话了。

    我想你,真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可惜,长乐宫里的君王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没有先祖,没有家,也没有身份的乔歆钰了。

    她从他怀中抽离出来,压抑着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大人,你可是认错人了?”

    下一刻,顾淮奕抓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着,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嘶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我还在想余生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才能熬完这一生!”

    他想过死,想过就这样为她去殉葬,可是,他身上的罪孽太重,没有脸去见她。

    况且,昭国是她毕生所愿,他一定要将昭国交到一个能托付的人手中才能走得安心。

    乔歆钰死死握着拳,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

    他不是不爱她了吗?不是要联合明浅夺她的云山,要她的命吗?

    可是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放开她!”顾长盛匆匆上前,将顾淮奕推开,挡在了乔歆钰跟前,“你没事吧?”

    乔歆钰强忍住喉间的哽咽,摇了摇头:“没事,这位大人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认错人?

    顾淮奕看着眼前的乔歆钰和一脸紧张的顾长盛,脸色白了一瞬。

    他绝对不会认错人,世上也许有人的容貌会真的一模一样,可是眼睛是永远不会骗人的。

    这双眼睛曾在他梦里日日夜夜出现过无数次,他没有认错人。

    “你若是怨我,憎我,恨我,我绝无半句怨言,可你不能不认我!”

    乔歆钰抬眼,怔怔看向他:“大人,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会认识我,我也不会认识你。”

    从前,她也以为,她是世上最了解顾淮奕的人,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她错了。

    她从来没有看懂过顾淮奕其人,而顾淮奕也从未看懂过她。

    要不然当初,绝对不会走到那一步,她也决计不会从高高在上的君王,落到如今有家不能回,去自己的祖宗祠堂还要偷偷摸摸。

    顾淮奕看着眼前两人,骤然红了眼,像是被这一句话戳痛了心脏。

    “为何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是!”

    话音刚落,乔大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忙跑上前:“哎呦,钦使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些人惹您动怒了?”

    顾淮奕的眼神直直落在乔歆钰身上:“将她带去我营账,跟她一起进来的人,全部请到一个空营账软禁起来,没有命令,谁也不许接近,谁也不许放走!”

    “是!”

    第二十六章悔

    营账中盈斥着一种十分安静却又诡异的气氛。

    乔歆钰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贴着衣服十分不舒服。

    她站在营账中间,看着不远处的顾淮奕从衣箱中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这里也没有个女子,没有适合你的衣服,你先穿我的,虽然大了些,总比你这湿的好,先去洗洗吧,方才开春,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顾淮奕将衣服放在她跟前,转身就打算离开。

    乔歆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外面那些同样也是人,也会感染风寒,也会死。”

    顾淮奕脚步顿在了原地,他能听出乔歆钰语气中的责怪。

    他没有转身,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珠儿,世间事,不能尽如人意,但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虽是国师,手中有虎符,有兵将,如今是大昭的第一权臣。

    但是很多事情也是有很多无奈的,这件事情是明浅暗中计划的,事关十几万百姓的性命,不是一件小事。

    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引起百姓暴乱,到时候若是朝廷出兵镇压,难道要让手里的兵去打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吗?

    当然,他也不能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去殉葬。

    所以他也只能暗中解决,绝对不能将这件事闹到明面上。

    在这件事情上,顾淮奕与乔歆钰的想法是一样的。

    乔歆钰看着手里的衣服,眼神一暗:“大人,无需给我一个交代,虽说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君禄一线一粟皆承惠于百姓,大人是朝中肱骨,应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无论过去的恩怨如何,她还是愿意相信,顾淮奕依旧是从前的那个顾淮奕,他不会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中顾淮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可她知道,顾淮奕是不会忍心将十几万百姓的性命置之不理。

    “我知道。”顾淮奕应了一声,沉声走了出去,身影停在大帐外,不曾走远。

    乔歆钰深深看了账外那团黑影,走到屏风后将湿衣服脱了下来沐浴。

    ……

    顾淮奕的衣裳确实有些大,穿在乔歆钰身上,衣袖还长出来小半截。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顾淮奕还是站在营账前,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隐隐还能听见一阵阵风吹过。

    她掀开营账帘子,看见顾淮奕背脊挺直站在门外,就像少年时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他都会默然站在她的宫殿前亲自为她守夜,只为让她安心睡下。

    乔歆钰心中暗暗一沉,看见他浑身还是湿的,衣角滴着水,虽是开了春,风吹过却还是有一阵冷意。

    “洗好了?我让人给你熬了点姜汤,一会儿就会好。”顾淮奕转过身,看见她刚洗的头发还未擦干,微微皱了眉,“进去。”

    顾淮奕拽着她进去,拿来干净的巾帕为她擦头发。

    乔歆钰没有拒绝,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的,顾淮奕是真的认出她来,无论她怎么逃避,都是躲不过去的。

    只是她心里还不愿意承认罢了,或许在她心里,过去的那个乔歆钰,已经死在了那座冰冷华丽的皇城中。

    如今的她虽是乔歆钰,却又不是乔歆钰了。

    顾淮奕的动作很轻,他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带着一丝暖意穿过她的长发,她心中闪过一抹异样。

    “大人为何会在这里?”乔歆钰忙找了话题,岔开自己的思绪。

    顾淮奕的手顿了顿,也并没有打算瞒她:“前阵子听说明浅在这里秘密兴修皇陵,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来看看,没想到她不仅要耗费国库钱粮,还要葬送那么多百姓的性命。”

    其实此番前来,他是瞒着众人从皇陵过来的,若是让明浅发现他不在皇陵,势必会有些麻烦。

    乔歆钰浑身一愣,眼神缓缓沉了下去:“你,可曾后悔?”

    后悔给天下百姓选了一个如此君王。

    后悔将她拉下王位,害她差点命丧九泉。

    后悔当初没有坚定地选择她。

    顾淮奕停了手,忽然从背后轻轻搂住了她,头便靠在她肩上。

    他的语气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在我听见丧龙钟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后悔了。珠儿,我是国师,你是女帝,我生来便是为你而活,又岂会真的背叛你。”

    若是他早知道,每月那九十九人是他自己所杀。

    若是他早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他。

    若是他早知道,那该死的伽蓝诅咒……

    那么他情愿死,都绝对舍不得伤她半分。

    顾淮奕以为是那帝王之位将她变得暴虐无情,甚至忘了当初说好要厮守一生的誓言。

    他只想结束这一切,他自私的想只要她不做女帝,他也可以不做这国师,他们就能够跟寻常百姓一样,做一对寻常夫妻,永远也不会分开。

    可惜,他从来都低估了她对他的情意。

    乔歆钰背影一僵,压抑多年的委屈让她忽然眼睛一酸:“既是为我而活,为何却不信我?”

    顾淮奕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无话可说。

    见他不回答,乔歆钰的语气变得很平静:“还是说一说要如何解决此事吧。”

    原来不过是相爱不相知。

    第二十七章人心丧乱

    夜幕漆黑,天空无月无星。

    顾长盛坐在营账中,头一次神色如此沉寂:“萼梅,唯兄到底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萼梅看着营账外严密把守的士兵,眉头也微微皱起:“说来话长。”

    关于乔歆钰的身份,出门的时候老太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心里隐隐约约也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主子们的事情她也不好妄加揣测,只是她能确定乔歆钰现在看来是不会有危险的。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顾长盛想起刚才顾淮奕看乔歆钰的眼神,心里就隐隐有些不舒服。

    可以看出来,他们其实是早就认识的,甚至关系不一般。

    他是纨绔了些,心大了些,却绝对不是蠢。

    萼梅看了一眼顾长盛,最终只说了一句话:“他们是故人,不一般的故人。”

    顾长盛眼神一暗,果然,正如他想的那样,那个人是乔歆钰的过往。

    “咳咳咳——”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剧烈咳嗽了两声,打断了顾长盛的思绪。

    他侧头看过去,是方才乔歆钰救下的那个被打的少年。

    见他好像醒了,顾长盛才走上前,语气不冷不热:“算你小子命好,死不掉。”

    那少年脸色有些病态的白,好在是身体结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少年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多……多谢这位义士相救。”

    顾长盛伸手止住:“不用,不是我救了你,你不用谢我。”

    正说话间,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然后营账的帘子被掀开,却是乔歆钰走了进来。

    顾长盛脸色瞬间闪过一丝惊喜:“诶,唯……唯兄,你怎么来了?那人有没有为难你?”

    乔歆钰摇摇头,看见床上坐着的少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兄弟身体可好些了?”

    那少年顿了顿,像是认出了她来:“恩公,多谢恩公相救。”

    乔歆钰摆摆手,上前坐在他床边:“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被他们抓上来的吗?”

    少年点点头:“我叫崖生,我是个孤儿,三个月前在街边乞讨的时候被人抓到这里的。”

    乔歆钰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心里不由得有些疼惜,十几岁的孩子,无家可归,受尽颠沛流离之苦,还被抓到这里受这样的苦。

    想来当初师父说得对,黎民之苦,各有悲痛,不亲眼见一见这满目疮痍,不能切身领会。

    她本以为,这些年昭国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富国之下,满是疮痍,苦得还是百姓。

    “别担心,这些天,好好在此养病,我会保护你的。”乔歆钰在床边倒了一杯明水递给他。

    只是话音刚落,一旁的顾长盛便有些沉不住气了:“你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唯兄,此地征集了这么民夫,不知道有什么阴谋,我们尽早脱身,去找我爹才是上策!”

    阴谋自然是有的,但是此事要牵扯的人不少,想要善了恐怕不易。

    只是提起宁国侯,乔歆钰忽然愣了一下。

    此事发生在扬州城郊,宁国侯虽然已经不理朝政多年,但是从前她在位的时候,针对扬州城的各种疫情灾害,宁国侯每次是递折子最勤快的那个。

    可是如今这件事情还波及到了宁国侯的私产,他未必就全然不知情。

    现在想来,宁国侯不过是要查个庄子,实在是没有必要派顾长盛亲自前来。

    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宁国侯已经暗地里知道了这件事情,是故意让顾长盛,或者是借用她齐国候府的声势来查这件事情。

    更有可能的是,宁国侯也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跟明浅有关,所以才这般不动声色。

    乔歆钰越想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顾二公子,侯爷让你去庄子之前,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闻言,顾长盛想了想:“我爹说人心丧乱,想要天下大治,要从根上查起,庄子出了问题,就要从庄子上抓起。”

    此话分明别有深意。

    乔歆钰眼神一沉:“侯爷果然是个明白人。”

    第二十八章祸国殃民

    营账中,乔歆钰还是穿着一身男装。

    顾淮奕倒了一杯热茶到她跟前:“原来是宁国侯府的二公子,看来此事宁国侯也是得了消息了。”

    两人对坐着,空气中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乔歆钰看着眼前的顾淮奕,眉头却已经皱成了一团:“想来宁国侯也知道此事不能闹大。”

    “自从登基,明浅已经不是从前的明浅,她不会听大臣劝谏,想要她自己停下此事恐怕不可能,可是这些人,到底还是只听王命。”顾淮奕的眼神一暗。

    不止是顾淮奕,还有乔歆钰,都曾以为,明浅不过是莽撞了些,没有治国之才。

    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明浅会变得如此昏庸,居然会暗地里做下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可是她如今是帝王,哪怕有顾淮奕手中的兵权掣肘,只要不举兵造反,有些事情兵权也是无可奈何的。

    除非撕破了脸面,但又必定要死很多人。

    况且就算这次阻止了,那下次呢?

    乔歆钰看着手中的茶:“顾二公子说的对,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找宁国侯商量一下。”

    顾淮奕没有多言,只淡淡应下:“我明日随你一起去见宁国侯。”

    乔歆钰没有拒绝,算是默认,喝了一口茶,语气淡淡的:“我要睡了,国师请吧。”

    听到国师这个字眼,顾淮奕心里没有来的戳痛了一下。

    “你一定要跟我如此生分吗?”

    乔歆钰知道,她的身份现在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让旁人知道罢了。

    可是,那又如何,从前她是女帝,现在她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

    并非她要生分,只是如今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