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蓁心下一动,然萧飞羽却比她更利索,已经跑到门口了,对着门缝小声喊了一句。

    “七哥,我在里面呢。”

    外面静下来,萧飞羽回头冲秦蓁蓁做了个安心的姿势,还指着外面小声道:“我的人。”

    然下一刻,门咣当被踹开了,亏得萧飞羽躲得快,不然她就门扇拍飞了。

    门外,纪明沉着脸站那儿。

    “画舫进了小贼,还不快把人拿下。”

    那一脚,萧飞羽还惊魂未定,此刻又大吃一惊,“七哥,是我!小九啊!”

    纪明扫了她一眼,继续冲身后人命令道:“直接送进东厂诏狱,让她招出同伙。”

    “什么同伙,我哪有,我……”萧飞羽说着想起秦蓁蓁,不由看向她。

    而纪明这时候也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一眼望过去,神色猛地怔住。

    有锦衣卫进来,冲萧飞羽行了个礼,而后将人押了起来。

    “你们都眼瞎了,我是九公主!”

    “九公主得罪了!”

    “知道得罪本公主了,还不快放手!”

    “快带走,好生送到诏狱。”

    萧飞羽气得不行,又怕纪明伤了秦蓁蓁,匆忙解释道:“她是被我拉来的,什么都不知道,七哥你别伤了人家……”

    尾音还在,人已经被拉走了。

    另一个锦衣卫上前打算拿住秦蓁蓁,但看是个孕妇,一时不好动手。

    “退下。”纪明沉声道。

    “这两人呢?”

    “你哪只狗眼看到这里还有人?”纪明冲那锦衣卫喝了一下。

    那锦衣卫傻了,被另一个有眼色的同伴赶紧拉出去了。

    “这明明有两个人……”

    “你傻不傻,肯定是七爷看上那个长的跟天仙似的女人了。”

    “那位是孕妇。”

    “咱七爷重口啊。”

    第一百四十章他真的会疯了

    纪明定定的看了秦蓁蓁一会儿,而后轻嗤一声,走到羊毛毯随性的坐下,两手往后撑着地,姿态慵懒。

    他伸了伸腰背,从盘子里捏了一个果脯,抛到空中,而后用嘴接住。

    嚼了两下,牵动嘴角的伤口了。

    “嘶……”

    秦蓁蓁绷住嘴,没有笑出来,刚才她还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现在安心多了。

    纪明斜睨了秦蓁蓁一眼,也没什么表情,但右脸又青又肿的,像是在无声谴责她下手狠。

    “谨烟,出去守着门。”纪明吩咐一声。

    谨烟转头看向秦蓁蓁,秦蓁蓁默了一下道:“今儿这事实在是巧,回头再跟你解释,我们先下船了。”

    “晚了。”纪明道。

    “怎么会?”

    秦蓁蓁往窗子外望了一眼,船分明还没离开渡口。

    “东厂的,宫里的,这么多人瞅着,九公主向来顽皮,皇上也宠她,她能安然下船,你呢?”

    秦蓁蓁默,确实是她想简单了,于是冲谨烟点了一下,让她先去门口守着。

    关门上,纪明又笑了一声。

    “不过我送你下船的话,倒也没人敢问。”

    秦蓁蓁瞪大眼睛,“那你……”

    纪明起身凑过来,笑眯眯道:“请你看场好戏。”

    他脸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里分明是晦暗的,甚至带着点疯狂。

    秦蓁蓁正要细问,这时外面管弦乐起,轻快的音调填充了整个画舫,将之前的安静驱赶走了。

    有什么人上船了,莺莺燕燕的簇拥着。

    纪明坐到秦蓁蓁对面,冲她挑了一下眉,“皇上上船了。”

    秦蓁蓁皱紧眉头,“纪明,你别发疯。”

    “我发疯?”纪明嗤了一声,“难道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根本不知道那位是九公主,更不知道今晚皇上会登上这个画舫,更不知道你也在。”

    “所以都是巧合?”纪明嗤笑道。

    秦蓁蓁咬牙,所以他根本没信她,不由一股火气上来,“你有没有脑子,我有这么闲,挺着大肚子来看你笑话?”

    “哼!”

    “再说你有什么可笑?”

    纪明哈了一声,“我可太好笑了。”

    他双拳抵着条案,低头闷笑起来,笑得双肩发抖,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得像是个疯子。

    秦蓁蓁慢慢皱紧眉头,她能感觉出来,这几日纪明整个人很不对劲儿。

    像是真的要疯了。

    “你别这样。”她下意识道。

    纪明还真停下了,再抬头,嘴角已经冒出血来。秦蓁蓁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原是她扇他那三巴掌留下的伤口,以为刚才笑得太用力给裂开了。

    顺着他嘴角往下流,他竟也不擦,整个人往后一靠,继续乐哉哉的吃果脯。

    “这酸不溜秋的,你喜欢吃?”他问。

    话题转换的太快,秦蓁蓁懵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有特别喜欢。”

    “酸儿辣女,我听他们说的。”

    “不准。”

    “那你想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秦蓁蓁默一下,看向纪明问:“你呢?”

    “女儿吧。”

    “为什么?”

    纪明好笑道:“老子什么身份,你不知道?要是生女儿,外面那老东西兴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生儿子的话,他可容不得野种有子息,万一跟他抢那狗屁都不是皇位呢。”

    秦蓁蓁心扑通乱跳,这是她第一次从纪明嘴里听到关于他自己的身世。

    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身世,皇上的耻辱,天下的笑柄,他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生儿子也好。”秦蓁蓁道,继续笑了笑,“生了儿子,你这个爹就不能这么废物了。”

    “呵,你讽刺我呢?”

    “那我求你,行吗?”

    秦蓁蓁当初中了白木之毒,一心一意的为孩子谋划将来,做足了准备,但纪明这个身份,让她明白之前所有的准备都不值一提。

    孩子和她要想活,必须依靠纪明。

    这不是懦弱,只是为了活。

    外面管弦乐继续,这时蹬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秦蓁蓁心口一紧,紧接着隔壁的房门打开,有人脚步匆忙的进去了。

    “爷,您别急啊,容奴家给您脱下外裳。”

    接着一阵窸窣的声音,秦蓁蓁大体能猜到什么。然纪明不用猜,起身来到西墙边,挪开条桌上的花瓶,那里竟有一个小洞。

    “我昨晚光听墙角了,也没看到好戏,便偷偷挖了这个小洞。”

    船上的房间是用木板隔开的,这小洞像是用刀子一点点剜出来的。他看还不要紧,还拉过秦蓁蓁,让她也看。

    “我不……”

    “你看那女人,长得美不美?”

    秦蓁蓁被纪明扯得趴到墙上,还是望了过去,正见一体态壮实的男人压着一个娇小的女人亲热,那女人正对着这孔洞,因此她一眼就看到了。

    她也就看了一眼,赶紧挪开。

    “美吗?”纪明执着的问。

    秦蓁蓁没好气道:“美。”

    纪明听见这话又笑了,拉着秦蓁蓁靠墙坐下,隔壁传来声浪一声一声传来,那火热程度让人头皮发麻。

    毕竟那位是皇上啊,纪明的生父,她有种儿媳妇偷听公爹那啥的感觉。

    怪恶心的。

    她要走,纪明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疯够了没有?”

    纪明冲她嘘了一声,这时隔壁说话了。

    “皇上,您弄痛奴家了。”

    “贱妇,朕宠幸你是你的福气。”

    “皇上……”

    “你用你这张脸勾引朕,你个荡妇,朕饶不了你。”

    秦蓁蓁简直想捂耳朵,这皇上也是有病吧,既然临幸人家了,还说这种话。

    纪明轻笑一声,歪头跟秦蓁蓁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那娼妇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

    “我娘。”

    “……”

    秦蓁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而再看纪明,他笑着,眼底已经慢慢变红了。

    “在他眼里,我娘就是那样的女人,一个低贱的娼妇。而我是娼妇生的野种,我活着,他身上的污点就一直在。”

    “他想杀我,几乎时时刻刻都想,但他是皇上,还得披着一层道貌岸然的皮。”

    秦蓁蓁转身有些笨重的搂住纪明,“别说了,我不想听。”

    “好笑吗?”

    “一点都不。”

    “一场好戏呢。”

    秦蓁蓁仰头,看到纪明依旧笑着,扯着嘴角的血越流越多。她心慌的不行,吃力的直起身子,吻住他唇角,怜惜的将他嘴角的血亲干净。

    她想,如果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崩溃。

    “纪明,孩子在肚子里动的好厉害,他可能感受到你了。”

    秦蓁蓁拉过纪明的手,盖到她肚子上,小家伙像是真的感应到了一般,猛地踢了一下。

    于是那双幽暗的眼睛里,霎时有了光亮。

    第一百四十一章谁与谁情深

    夜色渐浓,腾地一声,划破寂静。

    秦蓁蓁正倚在纪明怀里,已经有些瞌睡了,听到这动静,往窗户那边看,但见有一闪一闪的光。

    “是不是放烟花了?”

    纪明眯开眼看了一眼,“嗯。”

    “我想看。”

    隔壁屋里已经云收雨歇了,其实时间也不长,秦蓁蓁暗暗想。见纪明懒得动,她掐了他腰一下,很用力的。

    纪明正犯瞌睡,在秦蓁蓁怒视下,不大情愿的起身,将她拉起来,再来到窗前。

    窗子推开,一阵寒气窜进来,冷得纪明打了颤,从旁边罗汉床上拿起大氅,给秦蓁蓁披上了。

    潋滟湖岸边正在放烟花庆祝万寿节,在湖中画舫是最佳观赏点。秦蓁蓁看着漫天绽放的银花,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那点点的光都盛进了她的眼眸里。

    她看烟花,纪明看她。

    “好美!”秦蓁蓁忍不住赞叹。

    纪明撇嘴,“美吗?”

    “世间最美的风景。”

    纪明低头亲了秦蓁蓁侧脸一下,“你说是就是吧。”

    快五更的时候,画舫靠岸,纪明起身匆匆将皇上送回宫里,再折返回来接秦蓁蓁。

    此时东厂和宫里的人都已离开,秦蓁蓁她们下船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双脚刚落地,乞丐慌里慌张的跑来了。

    见到秦蓁蓁还吃了一惊,但也没顾上多问,转而把纪明拉到一旁,不知说了什么,纪明脸色大变。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大步离开了。

    乞丐叹着气走过来,“夫人,我送你回家吧。”

    秦蓁蓁望着纪明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乞丐又叹了口气,“肃平王携全家天未亮出城往西州去了。”

    关于朝堂上的事,秦蓁蓁知道的并不多,但她记得上一世肃平王镇守西州,新皇登基后,几次召他进京,他都没有理,最后成了大荣的内患。

    直到她死前,肃平王府一直雄踞西州,俨然成了一方霸主。

    “谢子轩在东厂酷刑之下曾画出一张画像,说当年他们遭遇北金劫粮草时,他看到了这人的脸。”说到这里,乞丐看了秦蓁蓁一眼,通过她神色,判断纪明有没有跟他提起过此事。

    秦蓁蓁看出乞丐意图,摇了摇头,“纪明没有跟我说过。”

    乞丐扒拉一下胡子,继续说道:“通过调查这人,我们发现他是振威大将军李朔的手下,继而查出李朔和北金在北征之前就开始暗中勾结了,而李朔是肃平王的老部下。”

    秦蓁蓁猛地顿住身子,看向乞丐:“所以肃平王也私通北金?”

    “肃平王这个老狐狸,老谋深算,藏得很深,我们暗中查了很久,并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只能先将肃平王府围起来,防止他们有其他动作。但一网兜下去,跑了一条大鱼。”

    “陆长安!”

    乞丐沉了口气,“对,他跑了。”

    “可他……他能做什么?”

    一个文弱书生而已,况他和肃平王父子感情淡薄,即便肃平王有什么重要的交代,也不可能让他去完成。

    “在皇上还是皇子时,因为母妃出身不高,一直被先皇忽视,被其他皇子欺负。后来他的母妃因病去世,他在宫里更加孤苦,这时候是两个太监一直护着他,一路披荆斩棘坐到皇位的。这两个太监,一个是上官胥,如今的东厂督主。还有一个是张謇,他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直到前年生了场大病,皇上体恤他,让他在武侯府养病。虽然碍于礼制没有敕封,但武侯府那金字牌匾可是皇上亲书的,他也就成了位高权重的武侯。皇上因少年时的经历,只信任两个人,一个是我们义父,另一个是武侯。”

    东厂督主手段狠辣,举世闻名,而这个武侯,秦蓁蓁仔细想想,真没听说过。

    “武侯常去深山里的无常道观静修,不怎么回京,但并不是说这人真正与世隔绝,不慕权势了。皇上养了一支夜狼军,这支军队无影无形,但在皇上需要的时候,可迅速集结,而皇上把这个秘密武器交到了武侯手里,足可见皇上多信任他。而这武侯与肃平王交好,肃平王被困后,便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而是写了一封信给陆长安,让他带着去找武侯求救。”

    秦蓁蓁心下一紧,所以纪明并不是无缘无故要杀陆长安。

    “武侯回京,偷偷带皇上去了旖月阁,让皇上见到了那个与纪明母亲长得极像的女人。皇上色令智昏,竟然听从武侯的建议,同意放肃平王回西州镇守。皇上将会在今日早朝是下召,而武侯提防着东厂,让肃平王府先一步离京了。”

    秦蓁蓁皱起眉头,“纪明为什么一直揪着肃平王不放?”

    乞丐看向秦蓁蓁,眸光陡然锐利,“当年皇上下令诛杀陆大将军一家,而执行命令的人就是肃平王陆直。”

    秦蓁蓁身子晃了一下,而她将陆长安藏起来,间接的帮了肃平王,帮了这个纪明的杀父仇人。

    回到家里,天已经大亮了。

    乞丐还有事,护送她回来就赶紧走了。

    秦蓁蓁回到西屋,正望着窗子怔怔发呆的时候,张大娘进来了,小声跟她说道:“张琪让我告诉夫人,说是您让他藏起来的那个人,他回来了。”

    秦蓁蓁心神猛地一震,却又一下陷入了迷茫中。

    上一世,陆长安救过她。

    这一世,陆长安也救过她。

    上一世,陆长安对她情深义重。

    这一世,陆长安对她也用了情。

    她该告诉纪明吗?

    不,纪明见到陆长安会失去理智,会杀了他。

    可若不告诉他,他……他若知道了,不会原谅她吧。

    这样纠结了一天,等到天快黑的时候,让她防不胜防的竟是陆长安亲自登门了。

    而陆长安前脚刚进门,二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后脚纪明就回来了,当下脸色阴沉下来。

    纪明冷嗤,“陆世子,肃平王仓皇西逃,怎么把你舍下了?”

    陆长安微扬起下巴,面对纪明时,有不屑有厌恶,但碍于教养,并没有表现太多。

    “父亲镇守西州多年,荡平外患,保天下太平,他是个大英雄,行得正坐得端,若非被你们这样的奸佞小人诬陷,何至于如此,还好皇上英明,我们肃平王府才没有被你们所害。至于我,我是自愿留下来的。”

    纪明挑眉,“哦,不怕死啊?”

    陆长安看了秦蓁蓁一眼,继而挺直腰杆,“死有何惧,但我不能连累苏姑娘。”

    秦蓁蓁闭了闭眼睛,陆长安是为了她留下的。

    纪明啧啧一声,“你二人还真是情深义重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他恨她

    纪明嘴角带笑,但眼里却是杀意凛冽。

    许是太紧张,秦蓁蓁觉得后背都被汗打湿了,一阵北风吹过,脊背发寒。

    她咽了一口口水,试图平复纪明的情绪,“你和肃平王的恩怨,陆世子并不知晓,他只是在帮自己的家人……”

    “你怕我伤他?”纪明笑着转头问秦蓁蓁。

    “我们只是朋友。”她心口发颤道。

    “如果我杀了他呢?”

    “不!”

    “我杀了他呢?”

    秦蓁蓁摇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纪明眸色陡然一声,同时提剑出鞘,朝着陆长安刺了过去。而陆长安也有防备,连忙躲过这一招,但接下来招式更加凶猛,更加凌厉,不过几招就接不住了,顷刻身上就落了好几道伤,血染红了素衣。

    纪明眼里杀意浓重,透着肆虐的疯狂,手中长剑带风,招招直击要害。

    陆长安真的会死!

    秦蓁蓁瞪大眼睛,见纪明已将陆长安逼得退无可退,只待一招毙命。

    “子衿!”她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

    立时,子衿伶俐的跳出来,接住了纪明那一招,并迅速与之缠斗在一起。

    秦蓁蓁赶紧跑到陆长安那儿,一开口嗓子都哑了,“快,快跑!”

    陆长安摇头,“我已经连累白家一家六口为我丢掉了性命,不能再连累你了。”

    “他不会伤我的!”

    “他就是个恶鬼,没有心,没有感情的。”

    秦蓁蓁跟陆长安说不通,只得赶紧推着他往外走,而这时子衿已经接不住了,稍一露出破绽,纪明已经杀了过来。

    秦蓁蓁惊慌之下,只得伸开双臂护住陆长安。而纪明眼底猩红,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但见是她,瞳孔猛地一缩,还是赶紧收剑,堪堪避开了。

    而子衿趁着这个功夫,一脚将纪明踢开,同时不小心在他胳膊上划了一刀。

    血,瞬时染红了他半条胳膊。

    秦蓁蓁一下愣住,但看纪明怒目圆瞪,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只得赶忙让子衿带走陆长安。而她扑上去抱住纪明,阻止他追击。

    “苏、惜、卿!”

    “你冷静一点,杀了他也没用的!”

    “你他妈给我让开!”

    “我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杀了肃平王世子,依照律法,你也是死罪!一命赔一命,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纪明推开秦蓁蓁,一剑指向西边的院子,“他曾住在那儿,与你一墙之隔。”

    秦蓁蓁向前一步,而纪明退后一步,同时用剑指向她,“你们俩早已互通情意,约定三生了吧?”

    “纪明……”

    “秦蓁蓁,你可真狠,是不是还打算让我儿子喊他爹?让儿子认贼作父,秦蓁蓁,你他妈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你有心没心?”

    秦蓁蓁皱紧眉头,之前她确实打算将孩子托付给陆长安,所以纪明这句话也没错。

    但她那时确实不知道肃平王杀了纪明的家人。

    此刻纪明神色癫狂,已经没有理智了,秦蓁蓁试图跟他解释,他也根本不听,嘴里反复念叨着:你真狠!你真狠!

    “你胳膊受伤了,我先给你处理伤口。”秦蓁蓁试着跟纪明沟通。

    而纪明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血,神色突然一肃,“当年正是肃平王设计诬陷我父亲通敌叛国的,而后领皇命杀我陆家上下三十口人,今日肃平王顺利离京,我再想报仇,已经没可能了。”

    秦蓁蓁身子颤动着,“不会,还有机会。”

    纪明看向秦蓁蓁,眼底没有先前的疯狂,只剩下瑟瑟寒意。

    “秦蓁蓁,偏偏是你!”

    这一刻,秦蓁蓁能感受出来,纪明恨她。

    所有的解释都没用,他不会听,只认定一个结果,她帮了他的仇人。

    眼看纪明离开,风也陡然大了起来,像是要下雪了。

    谨烟上前扶住她,担心道:“姑娘,咱还是进屋吧,七爷他不会真生你的气的,等他回来,您再好好跟他解释。”

    秦蓁蓁看着已经空的院门,喃喃道:“他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他的白月光

    当天晚上,秦蓁蓁辗转反侧许久才有了困意,刚要睡着,两条腿突然开始抽筋。

    她迷迷糊糊喊了纪明一声,等不到回应,才想起来他已经走了。她坐又坐不起来,腰板硬的弯不了,喊谨烟和子衿,这两丫头在东屋,估计睡熟了,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叫醒。

    她只能忍着难受,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很委屈,很无助,很生自己的气。

    以为自己很聪明,结果把事情弄成这样,虽然救了陆长安,可……

    可她并不想纪明恨她。

    临到天亮的时候,秦蓁蓁才睡着,一直睡到午后。她是被医生唤醒的,忙睁开眼看向罗汉床那边,却是空的。

    “哎哟,夫人,您可睡醒了。”张大娘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上前来扶秦蓁蓁起身。

    “他呢?”秦蓁蓁问。

    “谁?”

    “纪明啊,他刚坐那儿的。”

    他还是很生气,但跟她说话了,说……

    说什么来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张大娘笑,“夫人睡迷糊了吧,七爷昨晚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

    秦蓁蓁怔了怔,接着缓过神儿来,好像是做梦了。

    “谨烟她们呢?”感觉家里好安静。

    “今天万寿节,五姑娘一早就回来了,嚷着去街上玩,子衿带着她就出去了,吃午饭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谨烟不放心,出门找她们去了。”

    秦蓁蓁点头,“街上热闹吗?”

    “好不热闹,城西三家戏楼打擂台,城东十二教坊,歌姬舞姬轮流上场表演。还有游街的,杂耍的,西域驯蛇表演等等,更别说街两边摆着摊子,琳琅满目的,看都看不过来。我早上从粮铺过来,看了一路,眼睛都看花了。”张大娘笑呵呵道。

    “是么。”

    在梦里的时候,纪明还问她要不要去街上逛逛的。

    见秦蓁蓁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张大娘猜到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夫人您和七爷,说实话,外人看不懂,但我知道您心里肯定是有他的,他心里也有您,其实这就够了。多少夫妻,徒有名分,心里没有彼此呢。我要说两个人相处,别太较真,非争个对错。您要真舍不得,说句软话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把日子过好。”

    秦蓁蓁笑着摇头,她对纪明的感情很复杂,不是爱或不爱,不是在一起或分手,而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她必须跟他坐同一条船。

    梳洗好后,谨烟她们回来了,兴冲冲的跟她说了很多趣事。说到两个醉鬼打架,谨烟顿了一下,“我看到七爷了。”

    秦蓁蓁心微微一颤,“他?”

    “街上有不少官差维持秩序,七爷他就在其中。”

    “这样。”

    秦蓁蓁静了一会儿,道:“谨烟,你陪我去街上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