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基德呢，会是那条咬上钩的鱼吗？
萧天敬扫了一眼四周，没人，也没车。
萧天敬心里有了定夺，但她还是很敏感，并不大声喧哗。
她凑近徐傲雪，两个人离得很近，头挨着头，呼吸可闻。
萧天敬声音轻而冷静，“边总，如果是他们两个做局，那这个案子的结果，不是我们做好就能决定的。”
她又说，“也许他们想用基德先去试探市场，毕竟，nft这个市场太缥缈了，向和平也拿不准。所以，他们需要有人提前帮他们摸着石头过河。”
徐傲雪身形丝毫未动。
他只是抬了眼眸，眼底的光芒落去萧天敬脸上，寸寸挪过，又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上。
她继续说，“如果和誉是在虎视眈眈等待时机，那么，基德这单案子做垮了，全国甚至全球nft市场上，都会引起舆论风暴。”
萧天敬的声音，变得低而沉，“那时，和誉再出面去接下李总的艺术品评估案，然后踩着基德的成果，去调整失败之处，和誉轻而易举会成为最后真正的赢家。”
“除此以外，向和平借李盈诺的手，打击基德北上的野心，也可以在基德进入北京市场之初，彻底毁掉基德的名声。”
萧天敬的话，像细腻的羽毛，在徐傲雪耳畔撩拨。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醉沉沉的。
徐傲雪迷离着眼睛，看到她在这样狼狈的深夜，寒风里，马路边，眼睛里却熠熠放光。
就是她眼里的这点光，一次又一次吸引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
萧天敬话停了，两人都没再说话。
风更大了些，有落叶被卷在空中飞舞。
徐傲雪更疲更倦，他的头往侧轻轻一碰，就碰在了萧天敬肩膀上。
他头抵着她的肩，像是找到了依靠。
许是这个冬天太冷，许是萧天敬穿的太少，她隐隐感觉到徐傲雪全身在颤抖。
是畏惧吗？
萧天敬心底这样想着，就听见徐傲雪声音喃喃的，“萧天敬，他们都在看戏，他们都在等着我出错。”
他的声音，他的话，擦过萧天敬的心，带起一阵柔软。
她又想起向和平的话，话里话外，向和平也好，李盈诺也罢，都看不上徐傲雪。
毫无缘由的，萧天敬轻轻揽住了徐傲雪颤抖的身体。
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只想紧紧拥住他，给他一点力量，给他一点她力所能及给到的温暖。
萧天敬很难受，为徐傲雪，现在的他被千夫所指，可依然独身向前。
她拥紧了他，仍然能感受到他的轻微颤栗。
萧天敬心下发紧，只想要安慰他，“边总，你不要怕，我们既然接了，我们就往下走。”
“最坏的结果，我们不都已经想到了吗？”萧天敬声音平和坚定，有一种暗流涌动的力量，“任何时候，只要你在，我都会跟着你。”
她话音轻飘飘落下，徐傲雪似乎因为这句话，浑身陡然僵硬了一下。
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手，在触碰到她脸庞的那一刹那，他紧忙将手打转了方向，最后，徐傲雪紧紧抱住了她。
任凭冷涩的寒风刮来，他们紧紧的拥在一起，再冷，似乎都因为心底点亮的那根烛火，而有些温暖。
徐傲雪的头深深埋在萧天敬衣服里，他心下又涩又荒凉，可她的话，抚平了所有的压抑。
他缓缓阖上眼睛，眼角的微热，让徐傲雪忽然意识到，足够了，足够了。
有这一点暖，对他而言，就够了。
有这样一句话，前路再是艰难险阻，再是满地荆棘，他也不怕了。
徐傲雪也不知道他们相拥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也好像只有一瞬那么短暂。
最后，萧天敬搀着他站了起来。
她紧紧搀着他，他牢牢扶着她，在深夜越来越肆虐的狂风中，一起迎着风走回酒店。
刷房卡进门。
滴滴声响着，却怎么也没刷开。
徐傲雪似乎一直撑着，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几乎站不稳。
萧天敬有些着急起来。
那名客房服务人员又推着车经过，停下，有些奇怪的问她，“小姐，这次需要帮助吗？“
“滴”……
房门终于刷开，萧天敬呼出一口气来，“不用。”
她将徐傲雪拖进房去，伸脚一勾，带上房门，将那道带着探究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徐傲雪在萧天敬搀扶下，一头倒去床上，再不动弹。
醉酒的人特别沉。
萧天敬想要帮他挪正身子，但她根本搬不动。
最终放弃。
徐傲雪还穿着白天那身商务装，萧天敬帮他解去领结，脱去西装，又脱下鞋子，袜子。
她去卫生间，绞了热水帕子来，细细给他擦过脸、手，这才轻轻给他盖上被子。
她关了房间灯，只留了床头小小一盏台灯。
她站在床边，看着他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似乎是睡着了。
她第一次这样看他。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样子。
在章作铭的饭局上，他握着酒杯，任章作铭这只老狐狸做何试探，他只风波不动。
那时，她心下暗想，没想到，基德的掌舵人还挺帅的。
今夜，她看着他，竟又生出这样的想法，基德的老板，确实很帅，很好看。
她猛然反应过来，转身要走。
徐傲雪却忽然低低喊了她一声，“萧天敬。”
她回头看他，他仍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刚才那声呢喃，竟似她的幻觉一般，让她分不清，徐傲雪究竟有没有喊她。
她想要走，脚下未动。
却听到徐傲雪在说，“路灯五点十三分亮起，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晚亮起一分钟。”
“到了白露和秋分之间，路灯亮起的时间又会每天比前一天早一分钟。”
“路灯每天亮起的时间都不一样。”
徐傲雪的声音很轻，很轻，喃喃的胡话落在萧天敬耳朵里，却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话，却在萧天敬心里惊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带起一片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她记得，在做金万评估案的时候，她坐在他车里。
那时候，压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望着车子外面亮起的路灯，忽然莫名其妙问了徐傲雪，“边总，你知道路灯什么时候亮起，什么时候熄灭？”
“冬天和夏天，亮起的时间一样吗？”
……
原来每一个细节，徐傲雪都记得，他一直记得的。
萧天敬压下心底的翻涌，转身往房间门外走。
在听到酒店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徐傲雪睁开了眼，嘴角浮起淡淡笑意。
他不会醉，从来不会醉的。
如果他醉了，那只是他想要自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