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其实还说了很多,说打仗会死人,当时年少气盛,他没有说过一个怕字。
这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
他不年轻,他的皇上也老了。
宫人领着他到了乾坤殿,因为他说还要代替萧王给无上皇请安。
“我自己进去便可以了。”落祁北望着乾坤殿门前的字,宿醉过后的脑子还是混沌的,总是想起了很多事,鼻子很酸,很想哭。
迈腿进了门,便见正殿外有一只金色的老虎,老虎趴在地上睡觉,听得脚步声老虎睁开一只眸子,睨了睨,又闭上。
而老虎的身旁放着一张躺椅,躺椅上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眸子半阖,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看到老人,他忍了好一会儿的泪水,滑落了。
“你是谁?”宝公公问了句,声音带着严厉,“怎敢私闯乾坤殿?人呢?都没有禀报的吗?”
他已经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
落祁北大步过去,一把抱住了宝公公,在他的额头上吧嗒地亲了一口。
宝公公啊地叫了一声,猛地推开他,“无礼,无礼!”
那个无礼的人,已经跪在了无上皇的面前。
无上皇睁开眸子,定定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看到他眼底滑落的泪水,无上皇慢慢地坐起来,就这么看着他。
然后,中指扣在拇指上,往他的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咧嘴一笑,“起来,转个身,让孤瞧瞧瘦了还是胖了。”
每一次从边城回来述职,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无上皇笑得开心,声音却颤抖的,开心,激动,又觉君臣能再面对面见着,何等艰难。
落祁北忍住眼泪,站起来慢慢地转身,分明都不似旧日模样,无上皇却啧啧说了句,“保持得不错,不胖也不瘦,甚好。”
落祁北忍住眼泪,“吾皇庇佑,臣才能甚好。”
宝公公眯起眼睛瞧了好久,才认得出这个人,竟然就是无上皇总是拿出来给他看的画像里那个人。
无上皇说,那是落祁北大将军。
所以,眼前此人,是落祁北大将军?
宝公公那激动啊,说话都哆嗦了,“这是真的么?不是老奴做梦了吧?”
落祁北一抹眼泪,就像当年那个少年一抹汗水的动作,“公公,这真似是一场梦啊。”
“可不是吗?可不是吗?真像是一场梦啊,老主子为您当日......唉,差点就驾......呸呸呸,这不好着呢嘛,好着好着的。”
宝公公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无上皇睨了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一眼,才骄傲地转头看着落祁北,“从北唐过来?”
“北州。”
“一路辛苦了吧?刚到京?算你还知道首先进宫来看孤,”无上皇说着,招招手叫宝公公靠来些,乐不可支地吩咐,“还不命人传膳?快些,别把他给饿坏了,再给他上一壶酒,这小子没酒可不行的,每回回京都得问孤讨酒喝。”
落祁北干巴巴地笑着,好在进来之前沐浴过,洗去了一身的酒气,可不好告诉他老人家,自己回京都第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