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在工场一忙便是两三日没有回府,他便想着抓紧完成手头上的活儿,快些回去一趟。
他意识到,这是牵挂,他在这世上,有了牵绊。
那团子也奇怪,没给他好脸色,他还是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扔掉,又跑过来,扔掉,再跑过来,最后是没法子,把他骑在肩膀上,带着他满府转了一圈,这才消停。
把他骑在肩膀上的时候,他欢喜得像一只百灵鸟,在头顶上叽叽喳喳的,一双小手还调皮地蒙着他的眼睛,然后咯咯咯地笑。
他便把那团子放下来,朝他屁股上打了几下,他哇哇大叫着跑开了,跑远之后又停下来冲他做鬼脸。
家破人亡的阴影没有笼罩着他,一岁多的年纪,还不知道家族覆灭意味着什么,只是开始几日闹着要父母,后来嬷嬷疼着他,他就不再闹了。
很快,他就会忘记父母,忘记以前一直缠着的姐姐。
他这一岁来,没有享受过太多魏国公府带给他的富贵,便先下了大牢,遭了大罪。
这么想着,魏清晖心里便难受得紧,为那小团子难受,为他那死在牢里的姐姐难受,那姐姐也才三岁啊。
“想什么呢?想得一时喜一时悲的。”太上皇问他。
他也万事不避太上皇的,说了从牢里救出那团子的事。
太上皇是心疼他的,瞧了他一眼,“你如今也是封了侯爵之位的,没打算找个媳妇,生个孩儿么?若没这打算,如今养着这个,日后也能给你送终,人啊,孤独地活一辈子不打紧,死的时候身边还没个人,那这辈子也挺惨的。”
“太上皇为微臣考虑周到,微臣谢过太上皇。”魏清晖拜下。
“一个是你,一个是皇后,”太上皇也显然是不放心皇后的,“她如今把秦风记在自己名下,但到底没有抚养之情,不会太过亲厚。”
太上皇也是怜惜这位儿媳妇皇后的,她为青州所做的一切,为燕国所做的一切,都将被铭记才是。
魏清晖想起了她,也是由衷的赞赏,“一个女子,要有多强大的心态,多坚韧的性子,才可以在丧子之痛后毅然而然地站起来,不耽于内院女子的斗争,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实现更大的价值,她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她当之无愧是燕国的国母。”
太上皇听得这番话,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番话,对她是极高的赞誉,很少听你这样去夸赞一个人。”
魏清晖连忙收敛神色,“臣敬服皇后娘娘。”
他敬服皇后,但与明三爷有睚眦。
“皇后离宫了,往后她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孤不会用皇家的规矩去束缚她,海阔天空,她且去闯吧,这是孤对她的补偿,甚至有一日,她寻到良人,要与那人共度一生,孤也不会反对,反而还会送上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自然,那人要过得了孤这一关,若也是像瘫在床上那人如此薄情,孤不会同意的。”
魏清晖微微颌首,但觉得太上皇与他说这番话,有些奇怪,这些话该是跟皇后娘娘去说才对。
他总不好转述给皇后娘娘吧?
“你去吧,专心做好你的差事,等着开春,北唐那边的人来。”太上皇眸色又黯淡了下去,他要武器,也想要幺儿,可北唐的人总会来的,他们总会把幺儿带走的。
如今就看能不能与他们商议商议,留幺儿多陪伴几年,反正他命也不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