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发誓要保护她，护她一生周全。
可是今时今日，他却掐着她曾经那么细弱的脖颈，要杀了她！
云渊的眼睛红了。
说不心痛，是假的！
曾经的小女娃，为何成为了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不在的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渊、哥哥……我、好痛啊……”
楚梦蝶的声音在耳畔盘旋着，他听到的仿佛却是五岁的楚梦蝶在喊他云渊哥哥。
手蓦地一下松了。
楚梦蝶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轻飘飘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瘫软在了地上。
“咳咳……”
她不断地咳嗽起来，双眼因为长时间的窒息而充血。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命丧云渊之手了。
是五岁的楚梦蝶救了她。
真是可悲啊……无论何时，她的命都需要楚辞月来救！
“云渊哥哥……咳咳……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因为我始终是你的小新娘啊，是你认定的人……”
楚梦蝶伏在地上苟延残喘着，仍不遗余力地伤害着对方，
“云渊哥哥，别在妹妹面前演戏了，她如今怀着刘大的孩子，经不起这般折腾……你可怜可怜她吧，如果妹妹实在不愿意与你和离，我都没关系的，只要云渊哥哥不难做，我怎么样都行……”
云渊知道，当楚梦蝶说出他已经与她定了亲那句话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楚辞月不会原谅他。
她虽然表面刚强、冷漠，可是她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敏感、不堪一击。
刘大的事，对她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他的欺骗，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楚辞月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令人作呕。
其实她应该感谢楚梦蝶的，感谢她给了她一个离开的机会。
昨天她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云渊。
如今正好！
可是……
心为何会这般痛？
痛到一颗心支离破碎，好像再也无法拼成它原来的样子。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原本有多么期待云渊给她的那份爱。
没有失去，就不懂得它的珍贵。
她期待过的爱，她曾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它的一角。
它就像天上的月亮，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那么耀眼，那么完整。
她甚至曾经幻想过，就这样沉溺在那片温柔的月光中吧，只要她装聋作哑，那片温柔的月光就会一直包裹着她、爱抚着她。
可是如今才发现，月亮就是月亮，它只会在天上，是她根本无法触及的。
原来她曾经触碰过的，不过是平静的湖水中月亮的倒影。
只要有人伸手一碰，它就会碎掉，再也拼不成原来的样子。
罢了，她本就不应该再奢望一份纯洁无瑕的爱。
在这人世间，她注定是一个人。
一个人……
就在这时，被遗忘的刘大“噗”的一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那猩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黄牙，将他本就丑陋的嘴脸变得更加模糊。
“县、县主……看在孩子、孩子的份上，你、你救救我……救救我……”
刘大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在面对死亡时，他仍旧想着能用孩子换回自己的一命。
他以为，被夺了清白的女子，只能是他的人了，孩子也只能是他的孩子。
在天羽，多少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失了清白的女子，还有谁肯要？
他宁可用孩子当筹码，也没想过，如果说出实话，才会救他一命。
楚辞月早已心灰意冷，她俯视着脚边的刘大，望着他喷溅到自己裙角的鲜血，忽然感到反胃。
喉咙里好似有一股热流往上涌，味道咸腥，她控制不住，张开嘴，呕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同时，小腹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有人用刀子捅了她一刀。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眼看着楚辞月吐出一大口鲜血，碧春慌作一团，手忙脚乱地去扶她，去帮她擦拭唇角的血迹。
云渊随声而来，欲要上前抱起楚辞月，却被她推开。
“别碰我！”
话音刚落，伏在地上的刘大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哪怕他被摔碎了骨头和内脏，却都抵不过那要命的抽搐。
“给我……给我点……给我抽一口……就一口……求求你们了，给我一口吧……”
眼前的刘大，烟瘾犯了，从浑身抽搐到涕泗横流，再到口吐白沫，与原本那些血液混在一起，恶心得让人无法直视。
楚辞月却没有移开目光，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大，好像要将这一幕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只有这样，她才能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再沉溺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刘大，才是她的现实。
“牵牵，你动了胎气，我送你回去……”
云渊是紧张的，无措的，平日里那个霸道残忍却能时时保持冷静的漠北战神，慌了。
他已经不敢想象未来，就连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地上抽搐的刘大，终于在用尽全力的一抽之后，整个人都不动了。
刘大死了。
可是他留下的印像，却永远印刻在了寒香园里。
楚辞月看着云渊，雪白的脸庞映着唇边那抹殷红，让她的笑看起来有些诡异：
“恶心吗？你也没想到吧，夺走我清白的人，竟然是这般模样！”
“牵牵，别这样……”
“你也觉得他恶心是吗？我……居然被这种人玷污过，还怀了他的孩子？是不是更恶心？好恶心，真的好恶心……我当初居然还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她说着，双手握成拳，突然朝着小腹奋力一捶。
云渊惊恐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将她的拳头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也是无辜的，恶心的是别人，不是你，也不是孩子！”
“是吗？”
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映着初升的朝阳，本应明媚闪亮的眸子，却再没有了从前的灵动，
“云渊，如果我执意生下这个孩子，生下一个跟刘大一模一样的孩子，你还会做他的父亲吗？”
这个问题，让云渊有短暂的沉默。
也许他不是想要拒绝，只是在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
可是于她而言，此刻任何的沉默都无异于一种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