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天子脚下任职，他们一向看不起外臣，看不起边境军，可他们毕竟从未上过战场，遇见这些真正刀口上舔血的人，什么都不说心里就已经怵了。
一时之间，气氛竟诡异的安静的下来。
可偏偏，姜云衡是个女人。
所以几个呼吸后，副指挥使们还是回过了神来，然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了下去。
他们竟然被一个女人镇住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几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写着气急败坏，一人上前，直接撕破了脸：“姜大人，我提醒你一句，兵马司一直都是这种规矩，谁要是想改就是和我们所有兵马司的人过不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云衡身上，他们什么都没再说，可眼底却是沉甸甸的敌意。
姜云衡将手背在身后，一点点握紧：“你们是在威胁我？”
副指挥使中一人上前，他虽然凑近了姜云衡，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小：“姜大人，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不认识你吧？”
姜云衡抬眼看过去，就见男人眼底带着明显的嘲讽和鄙夷：“当初名满京城的阿姜姑娘，后来被接进了侯府......这么多年没再露面，还以为你登堂入室了，却原来是被扫地出门，还用了什么不干不净的手段混进了官场......”
他说着笑起来：“是梁侯满足不了你；还是你被男人玩的太多，身子坏了？连孩子都生不了了？”
梁璟一进门，就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孩子两个字开启了他那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姜云衡苍白孱弱的仿佛一碰就碎的身体；她身下淌出的铺天盖地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血色；还有那半个永远都不可能再绣完的虎头......
他胸腔剧烈起伏起来，脑海里的东西在这一刹全都忘了，他忘了此来的目的；忘了一路上对自己的告诫；忘了所有的隐忍和谋划。
孩子......
那一直是他和姜云衡之间的禁忌，哪怕是他笃定两人心意相通的时候，都不敢提起。
可现在，竟然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姜云衡说那么恶毒的话......
他将不自觉发颤的手用力攥进，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关门。”
寒江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不敢多言，连忙抬手将兵马司的大门合上了，甚至还谨慎的插上了门栓。
门板碰撞的声音惊动了剑拔弩张的兵马司众人。
姜云衡抬眼看过去，就瞧见了眼睛血红的梁璟，她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梁璟没开口，只抬脚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兵马司众人显然是认得他的，分海一般让出了一条路，他却看都不曾看旁人一眼，自顾自走到了姜云衡跟前，然后抬手，将她发凉的手指紧紧握在了掌心里。
姜云衡再次怔住，她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哪怕时至今日，梁璟的手掌已经没了往日的热烫，可交握的瞬间，还是让姜云衡莫名的动容。
她抬眼看着梁璟，对方也在看她，目光算不上柔和，却充满了让人心安的味道。
男人轻轻推了她一下，见她在椅子上坐稳，这才抬眼看向挑事的副指挥使，声音冷沉又锋利：“把你刚才的话，当着本候的面，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