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衡从没想过梁璟会动这样的小心思。
她从门口绕了进去，目不转睛的盯着梁璟看，就见他虽然看着还算镇定，可耳朵却已经红了，眼神也有些飘，根本不肯和她对视。
她情不自禁笑起来：“看这套茶具不顺眼？”
梁璟下意识摇头，可没摇两下就停住了，他抬眼朝姜云衡看过来：“你呆在屋子里吧......我看账册你是不是很无聊？”
姜云衡一时没说话，她看着梁璟，竟然没能从他身上再找到多少当初那个骄傲的年轻人的影子，短短几个月，好像他们每个人都变了很多。
她在床边坐下来，平视着梁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算我刚才劝过你账册以后再看，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而不是因为你没有陪我，让我觉得闷了，你不要多想。”
梁璟神情复杂，姜云衡这个答案，让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你看账册，我看书。”
姜云衡又开口，将之前那本看到半截就一直扔着的兵书又拿了起来，稍微走远了一些靠在椅子上，和梁璟用着同一盏灯，然后翻开了书页。
她本以为这样一来，他们总算能安静些了，可不到片刻，梁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无疏其亲，无怠其众，抚其左右，御其四方。这句话是说不要疏远宗亲，不要怠慢民众......”
姜云衡抬眼斜睨着他：“我看得懂。”
梁璟闷闷的哦了一声，将抻长的脖子缩了回去，目光落在账册上，垂眼看的仿佛很认真。
姜云衡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一副我不会再分心的样子，这才低头继续看书，只是这兵书虽然看着都是对话，仿佛是有意思的东西，可她底子太薄，读起来到底有些晦涩。
“......无借人利器，借人利器，则为人所害，而不终于世？”
她自言自语般小声读了一句，梁璟的声音立刻就响了起来：“利器，是说皇权，也说兵权，一旦将这权力交出去，就会不得善终......皇上深信其道，所以才对朝臣诸多防范。”
虽然这解释的颇有些让人心惊肉跳，可姜云衡却并不在意，她只是看了眼梁璟手里的账册，果然还是很久之前的那一页。
“你到底还看不看账了？”
梁璟抿了抿嘴唇：“......看。”
他又低下了头，姜云衡随手翻了页书，却并没有读，目光反倒一直落在梁璟身上，没多久他果然又悄悄扭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身体一僵，脸上腾的染上了血色。
姜云衡撑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忍住笑出来：“我在这里，你看不进去？”
梁璟有些窘迫，他扭开头咳了一声却没说话，大概是既不想承认，却又完全没办法否认。
姜云衡合上书站起来：“那我还是出去走走吧，总不好妨碍你做正经事。”
梁璟立刻坐直了些，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顿时疼的脸色一变，姜云衡连忙扶住他的肩膀：“你乱动什么？！”
梁璟缓了一会儿才舒了口气，他看着外头细细密密的雨：“外头那么冷，你别乱跑。”
“总不能一直打扰你。”
“......我会控制的。”
姜云衡想起那无辜被摔的一套茶具，总觉得他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心里却莫名发软，下意识想说好。
可话到嘴边她又猛地顿住，略有些仓皇的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好像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