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本该是日头正好的时候，外头却阴云密布，压得周遭都有些昏暗，姜云衡不得不点了灯烛，可豆大的火苗刚窜起来，外头密密麻麻的秋雨就打了下来。
她不自觉打了个呵欠，扭头看向靠在床榻上的梁璟，他正靠在床头借着琉璃灯的光亮看账册，看着倒是十分认真，可那册子却半天都没翻页。
姜云衡起身走动了一下，床上人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可等姜云衡看过去，对方就又低下头，一副我在认真看账册的样子。
姜云衡有些无奈：“偷偷看我干什么？”
梁璟耳廓一红，大约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就把自己拆穿了，可却没否认，只是扭开头十分克制的咳了一声才再次看过来：“你冷不冷？”
姜云衡摇了摇头，彩雀早些日子就开始给她做入秋的衣裳，即便是没做，可梁璟身上有伤，穿衣裳难免会压迫伤口，故而前几天这主院的地龙就烧起来了，只穿着单衣也并不觉得冷。
“这才什么时候，寒冬腊月里，我们也是这么过的。”
穷苦人家，都是免不了挨饿受冻的，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可梁璟却沉默了下去，许久才叹了口气：“跟着我，你受苦了。”
好端端地，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姜云衡有些惊讶，随即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你这账册不能等等再看吗？太医说你现在最好不要劳神。”
梁璟面露无奈：“已经耽误了好些日子，不能继续拖着了。”
侯府毕竟那么大家业，姜云衡不知道其中牵扯了多少利害关系，也不好再劝，见彩雀在廊下煎药，便抬脚走了出去。
“彩雀，歇着去吧，这里我......”
“这粗活怎么能让你做，我来我来......”
寒江说着话就窜了过来，他没瞧见姜云衡，带着一身水气蹭到了彩雀身边，却不等靠近就被彩雀推开了。
“你干什么去了？一身的水，我这衣裳都让你弄湿了。”
“小没良心的，我冒雨出去能是为了什么？谁昨天说她馋酥肉饼的？你看看我这手，刚出锅的肉饼，我这手都给烫红了。”
彩雀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补偿似的低下头对着他的掌心吹了吹风，然后就低头去拆寒江带回来的纸包，闻见香气的时候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好香啊。”
“那是，快吃吧。”
寒江说着话就接过了蒲扇，半蹲下来，一边给炉子煽风，一边看着彩雀，他眼睛很亮，看起来竟然比吃的人还满足。
姜云衡不自觉一怔，她忽然想起来梁璟带回来的那成包成包的点心，里面会不会也有这个肉饼呢？
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正要回屋子里去，秀水忽然急匆匆走了过来，脸色看着有些不太对劲，姜云衡有些意外：“怎么了？”
秀水左右看了一眼才将手伸过来，里头抓着一个纸条。
她声音压得很低：“那个明公子。”
姜云衡一时愣住，这个人当初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仓促......现在又冒出来是想做什么？
她将纸条拿过来看了一眼，却只见上头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什么意思？在耍她？
她看向秀水，对方也只是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就只有这个。”
姜云衡没再开口，将纸条还给了秀水：“你去查一查，看这纸有没有什么讲究......信是怎么送过来的？也去看看，不管什么线索，都带回来告诉我。”
秀水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句转身走了。
姜云衡的心事又多了一桩，正靠在门上出神，冷不丁听见屋子里“砰”的一声响，她被惊得回过神来，连忙回了屋子，就见梁璟正靠坐在床头，垂着眼睛看地上。
床前不远的位置，散落着茶盏的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