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被打开一个小缝,漆黑凌厉的冷风瞬间倒灌进来,刺得宫墨琛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外面是真的安静了,灰蒙蒙的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但再无人声和武器上膛的声音。
他靠在窗边躲避着,静静地等了一两分钟,发现确实没有了任何声响。
不是时坤,若是他来了,肯定第一时间跑来观察他的安全,而且他带的人也很多,不可能会这么安静。
那就是殷家的人撤了。
“咚咚咚。”
这时,车顶上传来敲击的声音,似乎有人坐在上面,正用手中的武器咣咣敲着已经什么都看不见的前挡风玻璃。
宫墨琛马上将车窗关紧,闪身继续坐回自己刚才躲着的安全地带。
原来是个陷阱。
“喂喂!”
那人还在敲,不耐烦地开口了:“宫二爷平常不是很厉害嘛,一言不合就抄家灭族,怎么今天和缩头乌龟似的,这么敲都不出来?”
戏谑的声音从车顶传来,在空旷死寂的山涧中格外清晰,似乎还带着回音。
一字不落地全部传进了宫墨琛的耳朵里。
他听着外面的声音,先是蓦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如同被针尖刺中般,竟然有些麻木。
“再不出来我可走了,到时候第二波人来,我可不确定你这破车撑不撑得住。”
车顶上的人见他没有动静,继续说道。
这次,宫墨琛没有愣神,他眼中乍然闪出兴奋的光芒,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便跳了下去!
车顶上,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斜坐在那里,一只脚屈起踩在车头,另一只脚随意地垂在挡风玻璃上,她浑身上下都是近乎完美地伪装,与幽黑的暗夜融为一体,唯一可分辨的,是她闪着红外线的夜视镜和手臂上还在泛着蓝光的平板电脑。
宫墨琛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一切都很真实,他还活着,不是走马灯不是黄泉路也不是幻想。
她伸手摘下夜视镜,露出了像黑曜石般闪亮而幽深的眼睛,指尖的红色忽明忽暗,隐隐中能看到几缕稀疏的烟雾,从她身边徐徐升起。
白月见像是冬日里的苍狼,浑身乌黑仰望月光,这景象,美的让宫墨琛无法自拔。
“你醒了。”
他踟躇半晌,感觉有无数种感情想要表达,但真正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三个字。
原来,经历巨大的喜悦和巨大的悲伤时,人是十分镇定无法表达感情的,因为物极必反,太想说话的时候,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满眼欣喜地仰望着她。
“不醒也不行啊。”
白月见施施然地从车顶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将口中最后一口烟缓缓吐出,深吸了口带着冰霜的山间空气。
“你的好朋友阮家麟,得知你被宫氏引咎辞职破产,又在宫氏宗祠当众拆穿不是宫家人的身世之谜,还卷进乔莉之死的案子里,吓得魂不守舍夜不能寐,思来想去他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给我用了三倍计量的药水,强行把我唤醒了。”
“什么?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明明说……”
宫墨琛听到她是被阮家麟强行弄醒的,心里顿时有些生气。
他临走前交代过,不许他轻举妄动,一切要以她的身体健康为前提,他竟然转头就忘了!
“对,你说过,不许他给我注射那个药品,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对我造成伤害,这些事他都告诉我了,并且是痛哭流涕满脸忏悔差点下跪求我,所以别怪他。”
白月见抬眼回忆之前阮家麟拿着注射器的冷酷样子,真没想到这个人还能崩溃成那个样子。
“而且,如果他没强行唤醒我,你今天必定会死在这。”
“倒也没有……”宫墨琛想为自己挽回点什么。
在老婆面前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丢人太没尊严了!
“没有?”
白月见嗤笑一声,随手把头盔摘下来扔到旁边的悬崖下,然后开始拆解身上的装备。
“谁刚才躲在车里不肯出来?搞得我被迫无奈还得亲自上手,你知道这二三十个人多难收拾吗?萎了救你的命,我差点把我的命也搭上……”
白月见话没说完,就感觉到对面的男人狠狠地扑了上来。
像小孩子那样,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紧紧地抱着不肯撒手,温煦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渐渐地竟有些哽咽的声调。
白月见诧异地挑起眉毛。
“老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很想你,我爱你,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