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丛坐到楚萧对面去，倒了杯茶给他，缓缓递过去。
“好巧，那天楚夫人过来，也喝的青柑普洱。”她说，明显看到楚萧的眼睛亮了一下。
楚夫人过来找她能说什么，叶星丛不觉得楚萧会完全不知情。
他不过，是想借她之口再听听楚夫人说过什么，也算是一种……精神慰藉？
“她是不是求你，不要把我们两个的事曝光出来？”
今日的楚萧，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教养礼数，问起话来又冲又直，像在审讯犯人。
叶星丛倒也没有跟他计较的必要，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
“她怎么说的？”
楚萧倒是不太在乎叶星丛有没有答应。
叶星丛给自己倒了杯白水，缓缓喝了。
“楚夫人说，你以后还要活下去，这件事对你的名誉是致命打击，她希望我手下留情。”
叶星丛说，接着，便跟楚萧聊了楚夫人过来找她的细节。
她说的那些话，叶星丛原样复制给了楚萧，眼见着他颓唐的脸一点点扭曲，痛苦得面目狰狞。
“我就知道……”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叶星丛在水杯间冷冷抬眼，“果然爱情让人昏聩且盲目。楚萧，按理说，你这样的人，坏事做绝，也不差这一桩吧？她竟然害怕你会因此翻车。”
“她爱你，才小心翼翼，想尽一份力。”
“我就知道……”
楚萧依旧喃喃自语。
“这个蠢女人，自己死到临头，还在管我死活。”突然，他把脸埋进双手，发出含混的呜咽声。
“从事情发生开始，我就已经在布局了，我已经做好跟那人鱼死网破的准备，她竟然不肯等一等。”
楚萧说到含糊不明，可叶星丛听懂了。
或许，楚夫人不知情，也或许，正是因为知情，才先走了这一步，保全楚萧。
再混蛋的人，都有爱情。他们都坏事做绝，对彼此，却的确是称得上重情重义的。
这个世界，滑稽又难评。
叶星丛满脑子都是那个叫商月的女人受辱而死的惨状，此刻很难对楚萧心生同情。
她不知道楚萧为什么跟她说布局的事，他进门前，她早已提前打开了针孔录像设备。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也算是言无不尽了。”她客客气气站起身来，“楚公子，节哀。我还有个会议，就不奉陪了。”
她总不至于要留下来安慰楚萧，他并不值得。
听陆衍说，楚夫人做过一阵子昆曲演员，她被那人看中，估计也是那个时期吧？
楚萧对昆曲那样喜欢与熟悉，自然也是因为她。
如今，他这样悲痛，更不是作假。
细究起来，这也是一对苦命鸳鸯了。
可那又如何？她叶星丛总不至于见证了两人的感情，就能在心里把楚萧做的那些罔顾人伦的恶事一笔勾销，她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原谅他？
人有多面性，他如今可怜，并不能抵消可憎的一面。
叶星丛离开会客室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楚萧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本以为，楚夫人为了保楚萧，已经做出了这样大的牺牲，楚萧一定会为了她也好好活着，谁知，她低估了楚萧的疯批程度。
从楚萧离开她公司，到因此刺杀别人被当场击毙，也不过一星期时间。
据说，楚萧是浑身绑着炸药混进去的。
他做好了大家一起死的准备，在那个场合对着腰部点燃了打火机。
可他还是没有快过那人的保镖们，在炸药点燃前被一枪爆头。
与此同时，那位爷的ZZ黑料也在当天尽数爆出，是换了神仙过来，也无力回天的程度。
外面天变得这样快，叶星丛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楚萧死也不会想到，这件事的起因，竟然是几年前受尽屈辱而死的商月。
几年前的蝴蝶效应，直接杀死了如今的他。
上流社会处理起人来大多数都是这样，像外面人所知道的那些，花大价钱雇凶杀人，实属低端。
他们爱做的事，是利用人本身的弱点，抓住他本有的漏洞，一点点将人逼上绝路。
当初秦枭帮她处理叶淮，与如今陆衍处理楚萧，异曲同工。
但这件事又跟陆衍有什么关系呢？别说查不到他头上，就算查到，他的手也是干干净净的。
谁又会用这件事起诉他？
“我该回去了。”楚萧出事的当晚，陆衍和叶星丛约了宵夜，他喝了一口松茸汤，淡淡地说。
那个模样，谁能看出刚做完这样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