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浓。
整座阳风城完全笼罩在朝雾中,若隐若现。
一声宏亮震耳的钟声自云雾萦绕的位于阳风城最中间之处的擎天楼上响起。
对阳风城的人民来说,这一声钟鸣,就表示这一天的开始。
钟声不绝,一声紧接一声,传遍了整座阳风城。
阳风城城主上官虎的正室嫡长子上官鸣便是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醒来之后,他便自己去打水漱口洗脸。
他虽说是阳风城的嫡长子,可是地位却和下人差不了多少,他没有下人服侍,也没有资格去修炼家族武功,而且还要做一些下人的活。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堂堂仙奇大陆北方第一大势力紫都麾下四大城之一的阳风城的嫡长子为什么地位会如此低下呢?
原因嘛说起来有点荒唐,就是上官鸣刚出生那天,上官虎突然遭到杀手刺杀,受了伤,其二房冯夫人找来阳风城最有名气的算命师掐指一算,便算到这上官鸣和上官虎命格相冲,是个专门克父之主。
于是非常迷信十分自私自利的上官城主就非常的讨厌自己这个大儿子,简直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漱完口、洗完脸,上官鸣便去和下人一起打扫院落,打扫完后,太阳就出来了,这时吃早餐的时间到了。
和下人一起吃完早餐,他便到藏书馆里去看书,这是他每天的消遣。
藏书馆里藏书十分丰富,兵法、医学、经济、伦理、历史、传说等等应有尽有。
上官鸣十分聪明好学,三岁时通过母亲的教导学会了识字,六岁开始便可独立到藏书馆里去看书,花了十年时间,已将藏书馆里一半以上的藏书都看了。
他现在的学识不止在阳风城,就算在整个仙奇大陆上也可以挤进前百位的。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父亲还是没有正眼瞧过他一下,依然把他当成仇人看待。
上官鸣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名叫《草药大全》的医书,坐在一张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刚看没几页时,一个婢女走进了藏书馆,来到上官鸣面前,声音冷淡地道:“大公子,三公子让你过去一下?”
上官鸣放下书,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长相清秀的婢女,问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婢女的态度没有丝毫恭敬:“这我就不知道了,快点,不然小公子可就要生气了。”
上官鸣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三公子上官天找他去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不是要他当马给他骑,就是要他学狗叫。
他将书放回了书架上,然后便和婢女一起往小公子所住的院落行去。
小公子上官天所住的院落名为福气院,位于上官府的南面,十分的华丽。
每次走进福气院时,上官鸣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酸:“为什么同是公子,他能住这么美丽的院落,而我却要缩在一间又暗又臭的如狗窝般小房间里!父亲,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他刚来到光净明亮飘着令人身心舒畅的龙涎香香气的大厅时,便看到了十岁的小公子上官天。
小公子十分悠闲地斜躺在一张貂皮软榻上,由两位相貌清秀的婢女喂着吃剥了皮的葡萄。
见上官鸣到来,欧阳天爱理不理地朝他扫了一眼:“上官鸣,你来啦。”
他从来没有叫过上官鸣一声大哥,因为他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在他心中,上官鸣这个哥哥连府里的那些下人都不如。
上官鸣冷淡地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上官天坐直了身道:“当然有事了,没有事怎么会找你来呢。我现在很无聊,所以想找你来陪我玩一会。转过身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回过头来。”
上官鸣白了上官天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了身去。
上官天脸上闪出了一丝坏笑,拿起一根放在软榻上的马鞭,站起身,来到上官鸣身后三步远时,飞身跃起,一脚狠狠地往他的屁股踹去,将他踹出三步远,重重地摔趴在了地上。
见上官鸣被自己踹倒了,上官天得意洋洋地大笑了起来:“大家快来看啊,饿狗吃屎啰。”
那些婢女下人们为了讨好有权力的小公子,都纷纷咯咯娇笑了起来:“饿狗吃屎了。”
上官鸣把拳头抓得紧紧的,他心中感到愤怒极了,可是又不敢放作,唉,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呢!
上官天是家族的宝贝,是家族的继承者候选人之一,如果自己敢对他有所冒犯地话,就会受到严惩。
上官鸣刚想爬起来时,上官天突然扑了过去,骑在了上官鸣的背上:“马儿,快跑,驾、驾、驾。”左手扯着他的头发,右手挥动着马鞭狠狠地抽打着他的屁股。
上官天出手一点也不留情,直打得上官鸣皮开肉绽。
先前上官鸣被上官天踹倒在地上,擦伤了右手臂,心中早已是愤怒之极了,此刻再受他这一毒打侮辱,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多年来的所有怨气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一时之间他失去了理智,大吼一声:“为什么我要这样受你没来由的欺负,为什么我要给你当牛作马。我不是人吗!”整个人一下子用力就站了起来。
上官天立时摔倒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好痛啊,呜呜……”
那些婢女们马上过来将小公子扶起来,一边指责上官鸣:“上官鸣,你干什么啊,你竟敢将小公子给弄摔倒了。”
上官天用手指着上官鸣大哭特哭道:“好你个上官鸣,你竟敢欺负本公子,我这就告诉父亲去。”在众婢女的扶持下,十分夸张地大哭着往城主所居住的紫气院行去了。
其实,这上官天虽然个子比上官鸣小得多,但是他从五岁开始就练武了,此时已有了一定的修为,所以自己出手教训上官鸣的话一定不费多少力气。
但是这上官天和其亲生母亲冯夫人一样,是个十分阴险之人,他感觉自己出手教训上官鸣只能伤害他身体而不能伤害到内心,这样子一点也不好玩。如果让父亲出手教训的话,那就可以使上官鸣身心受到严重的打击,那样子就会有一场精彩有趣的好戏上演了。
于是,他便装哭了起来去向父亲告状。
上官鸣晓得这件事让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重重地责罚自己的,可是现在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去告吧、去告吧,我不怕,大不了只有一死,死了倒好,免得再受你们这没来由的白眼和欺负。”
身心疲惫到了极点的上官鸣慢慢回到了自己的那昏暗的微微有点霉臭味的住处,在又破又旧又冷又硬的床上躺下了,望着那霉点斑斑的天花板发呆。
想着自己自懂事以来的种种遭遇,以及亲人们对自己的态度,他心里又酸又涩又痛,两滴泪水不自觉地慢慢流了出来。
接着,他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伸手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那块淡黄色的手工粗糙的但总透着一股温馨气息的弯月形小玉佩,那是三岁那年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世上只有母亲一个人真正对自己好,只可惜母亲在他五岁那年便过世了。
他擦干眼泪,长叹一声:“这里并不是我所应该呆的地方,我是时候离开了。”
便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响,房间的门被人大力踹开了。
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士闯了进来,用霹雳般的声音喝道:“上官鸣,城主叫你去一下。”
上官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站了起身。
两名兵士像押解犯人般将他押到了紫气院。
紫气院宽敞豪华的大厅中,长相威猛的上官虎端坐在一张貂皮软榻上,上官天则伏在他宽广结实的胸膛上大哭特哭着。
上官虎轻抚着上官天的头,爱怜地道:“天儿,乖,别哭了,那胆大包天的畜生来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好好教训一下他。”
上官天哭道:“父亲,他摔得天儿好痛啊,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才行。”
上官虎安慰道:“天儿,你放心吧。”将爱儿放在貂皮软榻上,然后站起身神情愤怒地来到了上官鸣的面前,不由分说便挥起右手狠狠地赏了他一记耳光。
只听“啪”地一声十分响亮的声响,上官鸣的脸颊立时肿了起来,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上官虎怒瞪着欧阳鸣,喝道:“你这大逆不道的畜生,好大的狗胆,竟敢欺负天儿,是不是不想活了。”说着挥起左手又给他右脸颊赏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气比前第一巴掌大了很多,以致于上官鸣嘴边立时流出血来。
上官天在貂皮软榻上站了起身,兴奋地拍起手来:“父亲,打得好,再给他几巴掌,让他变成大猪头。”
有点酸酸有点咸咸的血腥味在上官鸣嘴里慢慢扩散了起来,他感觉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自己的心头上一边爬动一边咬啮着一般,心开始酸了起来,他抓紧了拳头,丝毫不让地迎着上官虎冰冷锐利如刀般的目光:“我欺负他?我整天都是由他欺负的,我可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啊,可是他却把我当做马当做狗。”
“你个畜生,做错了事不但不承认,还敢还嘴,真是岂有此理。天儿欺负你又怎样,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是个扫把星。”对于上官鸣敢和自己顶嘴,上官虎是十分气愤的,想也不想又是一把巴掌打了过去,打得上官鸣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就摔坐在了地上。
上官鸣心里难受极了,眼角慢慢溢出了一滴泪水,他跳起身来,大声道:“打吧,用力打吧,打死我算了。我不是你的儿子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上官虎十分冷漠地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根本没有资格当我上官虎的儿子,我上官虎没有你这么个扫把星儿子。”
上官虎那冷血无情的话宛若一把尖刀般直刺进了上官鸣的心头,他的心在慢慢地滴着血,他紧紧地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他的心、痛极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有点痛得快要无法吸呼了。
好一会儿,当心痛的感觉消失后,上官鸣整个人的表情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冷酷,他瞪着上官虎,狠声道:“好,骂得好,上官虎,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接着冷冷地道:“既然你没有把我当作你的亲生儿子,那么我也没有必要把你当做我的父亲,从此之后,咱们一刀两断,我也不会再用你们伟大尊贵的上官家族的姓氏了。从此以后,我跟我母亲的姓,姓郑,叫郑鸣。”
上官虎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那好得很,不用浪费粮食来养你这个扫把星了。”
上官天附和道:“不错,养这个扫把星还不如养条狗。”
郑鸣突然大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声比哭还难听。
笑完之后,郑鸣取出了一把贴身带着的匕首,在自己的左腕上用力一割,割出了一大口子,剧痛间,鲜血飞溅了出来。
上官虎吃了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郑鸣紧紧抓紧着拳头,忍着痛,咬着牙,冷冷地道:“我身上流有你一半的血,我现在就把它还给你。”
上官虎又惊又怒,他想不到自己这个大儿子竟然会倔强到如此地步,简直就和他的母亲一样。
鲜红的血流不停地从郑鸣的血管中喷溅出来,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上官虎虽然是一个十分冷血之人,可是此刻看到的儿子的血如泉水般直涌出来,也不由自主地感觉一丝心寒。
而那上官天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血,感觉恐慌恶心到了极点,忍不住弯下腰大吐特吐了起来。
放了三四分钟的血后,郑鸣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他从怀中取出一瓶借鉴医书自制的疗伤药粉,敷在了伤口上,然后用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伤口抱好。
他用力站了起身,有气无力地道:“上官虎,一半血已经还给你了,以后我不再欠你什么。”说完,然后转过身,往外行去。
上官虎惊诧地看着郑鸣,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武道高手,流了一半以上的血,就算不死也会立刻昏迷过去,可是这个没有学过武功没有一点真力的小子现在竟然还有能力走路,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使他的生命变得如此的顽强!
郑鸣刚走出大厅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瞪了一眼上官虎,表情阴森地道:“上官虎,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后悔今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的。”
声音还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可是却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就在这一刹那间,上官虎莫名其妙地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恐慌。
他想不到自己的那个扫把星儿子竟能发出如此可怕的煞气来。
但是那阵恐慌很快就被一股难忍的羞愤给替代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三重境界高手,紫都麾下的堂堂一城之主,竟然让这么个克星儿子给吓着了,如果传出去的话,哪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世人。
上官虎怒喝一声:“畜生,给我站住。”
郑鸣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
竟敢如此无视自己,自尊心极重的上官虎恼怒到了极点,大吼一声:“畜生,去死吧。”抓起摆放在左手边的一张桌子上的一只茶杯就朝郑鸣扔去,一下子就射击在了他的左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