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慕容宣 > 章节目录 第9章 悬潭龙吟
    

    “水!水!”岩鹰浑身冷汗直冒,他已虚弱到了极点,此时的他每一刻的生命都是断断续续的。诗羽看着躺在地上的岩鹰潸然泪下。她已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可在这苍茫的世界里却去哪里找到可以饮用的水。岩鹰依旧梦呓一般的念着,这近乎哀求的语气已使一旁的诗羽心碎不已。



    而在他梦一般的知觉里,岩鹰终于如愿以偿,那汩汩流下的甘泉。他觉出了那里的热度,张开了嘴贪婪地吞咽着,干渴的唇边已见红润,岩鹰渐渐的脸色好转起来。



    却是哪里找到的水源?而自岩鹰唇边殷红的颜色里竟似映出了诗羽那张绝美的脸,奋力按住手腕处兀自汩汩而出的鲜血,冷汗涔涔。她竟是割伤了自己的手腕以血代水,这一份勇气却属来之不易,而那金光泛射的光环里已似注定了她可以为此人放弃一切,甚至于生命也是在所不惜。



    此时的岩鹰安静地躺在那里,是坚毅依旧的脸庞。诗羽静静地坐在那里甜甜地笑。花开在那一刻,雨歇在这一时,只为静静保留下这绝美的神采。而这空寂恐怖的世界里却是一如往常的死寂。



    几日来,岩鹰都虚幻地活在这个世界里,诗羽已将他搬到了对面浅浅的洞穴中。



    而这几日的岩鹰完全是依靠诗羽的血液维系着断断续续的生命。此时的诗羽早已憔悴不堪,凹陷的脸颊已是不知会痛惜多少人的心。



    她在一旁流着青涩的泪,用匕首切下一块肉来,紧锁双目,将它生生吞下。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那条飞兽围击的河边见到那一只只恐怖的尸体后,她便胃里翻涌,呕吐不止。但她明白若要两人都活下去,这种苦是一定要吃的。更何况,岩鹰的生命也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只有不顾一切地拾起一具死尸用匕首将其内脏清洗干净。由于找不到柴,她只有生吞下肚。可这非人一样的折磨诗羽已几次退却,胃部翻腾的感觉确让她生不如死。而直到她听到了一边岩鹰再一次凄苦的哀求时,她的脸颊清泪流淌,再也顾不上什么,即使再恶劣十倍的东西她也会心甘情愿的吞下。而当她整块地吞下那块无比厌恶的生肉之后,她忍着欲吐的感觉便又在另一只手腕处割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好在这些飞兽的血肉似对人的精血和水分的补充极其有利。几日下来,诗羽也不会觉出如失血过多的眩晕,只是容貌愈见削瘦起来。而岩鹰在诗羽的血液照料下面色也愈见红润,甚至一日里会偶尔清醒片刻。但身子却依旧虚弱无力,只会望着一旁的诗羽凄惨地笑。



    诗羽的两只手腕上已布满了刀口,她如玉似雪的手臂已刀疤纵横可怖,可她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又走到岩鹰的身边,俯下身用匕首划开了一道伤口,鲜血再次涌出。



    热血淌下滴在岩鹰的唇边,他张了张嘴,一阵血腥之味灌来,他缓缓睁开眼,却见诗羽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岩鹰却不知哪里得到的力气翻身而起,忙按住手腕处的伤口,大声道:“你怎么这么傻!”



    诗羽凄然一笑,道:“你身体虚,快躺下!”



    此时的岩鹰已是惊悸不已,他伸指封了诗羽手腕处的几处穴道替诗羽止住了血,自己才喘着大气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难看。



    诗羽走上前,抚在岩鹰脸颊的温柔,已能使她不顾一切,“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不能让你就这样离我而去!”她竟又在手腕处割下了一刀,鲜血如瀑而下。岩鹰此时已是无力起身,鲜血流下,岩鹰看着诗羽一脸的期待,他终于张开了嘴。



    泪,不知何时划上了他坚毅的脸庞,温暖的血红色漫过了他的眼眶,溶在他难止的泪中。这一刻他心如刀绞,那一时他神魂出窍,却在眼前每一次的滴落中感触了无言的决心,无声的誓言。



    热血入腹,岩鹰一阵空明再次沉沉地睡去。



    诗羽走到角落里,拿起一块肉吃了起来。好在这里的食物并不易腐烂,她已将那些尸体全部清洗干净放在了一边以备食用。在渐渐适应之下,这些肉竟也似有了此许的“味道”。诗羽望着一旁逐渐康复的岩鹰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从初时的心仪再到现在的生死相依,她竟是与对面的他仅仅相处了几日的时光。不想这一切竟是来的如此的轰轰烈烈,而这几日却是幸福的。尽管她已将四处完全找了个遍,尽管她明知两人生还的希望渺茫的可怜,但她还是品味到了甜蜜的幸福。



    而这一日岩鹰终于醒转过来,诗羽扶着他坐起身,岩鹰愧疚地望着瘦小的诗羽,一脸的歉然。



    诗羽平和地抛给他一个微笑,“你不必愧疚的,要不是你想必我早已不复存在了!”



    岩鹰摇摇头,依旧十分吃力地道:“你不必安慰我!”



    “你是不是饿了?”诗羽竟又将手臂举起,欲要用匕首划去。现在的岩鹰已有了些力气,他立即攀过诗羽的两只手臂,呆呆地望着出神。



    一道道深深的刀口,拧去了岩鹰多少的心酸。他只望着那里无言无语,似乎感动已充盈了一切。要知她的这对手臂却不知要有多么细心的呵护,而如今却为了自己刀疤纵横,也许永难愈合了。



    诗羽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安,脸上笑颜绽放,“岩哥哥没关系的,只要你能在这里陪着我,我什么都愿意!”她竟又拾起匕首来。岩鹰不由大急只握住她的手臂,压在胸前。



    诗羽笑了笑,像安慰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柔声道:“不这样你又怎么会有力量坚持下去?来,听话!”



    岩鹰摇了摇头,却指向远处那一堆清洗干净的飞兽尸体。



    诗羽眼神迷离,道:“你要吃是吗?”



    岩鹰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那东西很恶心的!”诗羽看着岩鹰瘦弱的身子不愿再让他恶心呕吐。



    岩鹰用力摇了摇头,依旧指着那里。



    诗羽无奈,只得去取了一块递给了他,道:“如果你吃不下去,就扔掉它!”



    岩鹰却拿起肉来用力地咬了起来,他眼角已滴下了泪,那一向桀骜不驯的岩鹰已不复存在。在每次咬下时,他的泪都在滚滚流下。如此生涩腥臭的东西,一向娇宠集一身的她竟是这样吃了几日。



    诗羽也不觉被他感染,泪如雨下。他扑在岩鹰的胸前号啕大哭,“诗羽不怕苦的,岩哥哥,你不要为我伤心!”



    岩鹰的声音已在哽咽,可他却依旧在用力地嘶咬着那块肉,他将所有的一切全施加在那块生涩的肉上,因为此时的他什么也做不到。



    岩鹰轻轻扳起了诗羽,看着她梨花带雨却是沧桑憔悴的容颜,心中无名的重击。他轻轻抚去诗羽眼角的泪,将一小块肉递到她的嘴边。诗羽轻轻地一笑,吞下了那一块肉。也许此刻任世间的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绝然抵不上这块生涩难咽的生肉。诗羽竟将甜蜜的声音嚼在了嘴边。她毫无顾忌的大声咀嚼,完全不在乎女儿的羞涩难堪。岩鹰重将她的头按在肩膀上,温柔地抚摸她凌乱的长发,也许任世间最上等的锦缎也休想比得上这一头长发的分毫。一向放荡不羁的他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他连呼吸都泛起来了淡淡的甜蜜。



    如此数日,岩鹰的身体竟大为好转,不知是不是食用飞兽的缘故,他竟恢复的出奇的快。诗羽已不再失血,面色也随之彤红娇艳。



    几日中,两人再次找遍了四周,却是没有任何的出路。尽管岩鹰可以通过石壁隐隐听到湍急的水流声,而在他自己激起御气重击之下,虽是岩壁纷飞却也是不见任何起色,两人便渐渐灰了心。



    一天一天的在日月交替中过去,洞内的飞兽已是逐渐减少。岩鹰曾无数次站立在水边等待着飞兽的到来,而无论他如何等待,所得到的却中是水边哗哗的冲击之声。岩鹰心急如焚,在水面上乱击乱射已近疯狂。



    诗羽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心中冰凉难耐。即使是如此度过一生她也决不犹豫半分。可偏偏世间竟连如此的机会都不留给两人,她望着岩鹰狂颠的身影,泪水悄悄地划过脸颊。



    夜阑如水,宁静不起一丝涟漪。一抹苍凉伴着柔和的清风。月光皎洁,在如此凄清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的存在,相依相偎的两人就这样甜蜜地对着明亮的月色痴痴呆望。



    岩鹰长长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静静扒在自己胸前小鸟依人的诗羽,道:“如果我们出去了,你打算做些什么?”



    诗羽翻了翻身,仰起了面,含着笑望向岩鹰,含嗔道:“当然是跟着你了!”



    “如果我们就这样死了,你会不会不舍得?”岩鹰将纠结在心头数日的想法说了出来。



    诗羽依旧宁静如初,她轻轻伸出手臂攀住岩鹰的脖颈,道:“这些日子我已经很开心了,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无所谓!”



    岩鹰轻轻拥了拥她好让她更适应自己的怀抱,他已不愿让这个女子再受任何的委屈,他看了看诗羽露在外面的手腕,心里又是一阵的沉痛。



    两人的呼吸声也终于融入了这沉寂的夜晚,他们两人已有两日没有东西吃了,可此时的两人却是伴着几分甜蜜沉沉地睡去。



    “吼!”一声惊吼,两人突的从睡梦中被惊醒,面色凝重。巨大的嘶吼如晴天的霹雳。岩鹰皱了皱眉,不想在这时刻却还会碰到异兽。那声音虽近在咫尺却是一声声破空而来。岩鹰静了下来拉着诗羽向那洞穴冲了进去。这几日来,岩鹰每日都会在那有水流冲击之处施力重击,但终不见效果。而今日,那里却在剧烈的震动,不时还会从中泛出炽烈的火光。



    洞穴在颤动,而那里的火光却更盛。岩壁一块块的剥落。轰的一声,两人终于在穿透的石壁处看到了一条金甲鳞鳞的鱼尾。接着洞穴渐大,在轰隆声中竟由洞穴内探出一火红的头来。那竟是一条金光漫射的巨龙。



    洞穴并不很大,那巨龙竟抽身而出。岩鹰拉着诗羽快步奔出洞穴。而那巨龙却是缓缓飞出洞穴,似是洞穴仅可容其身,他只缓慢的从洞穴中游出。



    它一身的光彩已将这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两人被这强烈的金光刺得眯起了双眼。



    遮罩苍穹的气势,两人早已御气祭起。而此时的一切确为这巨龙的华光淹没,通体金光的它望着眼前两个可怜的生物。它抖了抖背脊一声狂吼,似久困樊笼的恶兽,它张开了一张大口,如柱的火焰向两人冲来。



    火光到处,两人的御气相合,一白一紫,却在激射之际火光忽地分开,竟是丝毫未能伤到两人。



    火龙见对方竟不为自己的火势所动,它急挥火尾,双目喷火。只瞬间,天空中火焰冲天,如流星般的无数火团当空落下,地面发出嘶嘶声响。岩鹰托起诗羽移形幻影毫不停身。



    而火势越大,火团越密,在那一刻天空与大地间像突的隔出了一道火屏。岩鹰将诗羽扑倒在地,不顾一切地滚了出去。却是再次被逼回了那座小的洞穴。火龙一摆龙头,如柱的火光再次冲去,似是岩壁已着起了大火。岩鹰心惊不已,担心诗羽为这火势所伤,急急拉起诗羽,在身后滚滚来袭的火势中急奔而行。但毕竟洞穴很小,火龙却似有意在卖弄自己的本领一般,源源不绝的火遍布了整个洞穴。



    火光已透过两人身前的御气烘烤着两人的身体。岩鹰握了握诗羽的手臂向石壁靠去,以求一时的清凉。在火光中岩鹰白色的御罩遮蔽住两人的身体光彩依旧。



    一探手处岩鹰不由大喜,不想在慌乱间他竟摸到了被火龙击毁的洞穴。岩鹰轻轻推了推诗羽,诗羽只觉身前一空,立时脸现喜色。于是两人一翻身却挤进了身后巨大的洞穴。



    火势依旧,却再也波及不到这座清凉静谧的洞穴。洞穴中清泉洌洌,两人如获至宝,捧起泉水大口喝了起来。如此精神一振,只觉身后热力难耐,一转身却再次看到了那只可怖的火龙。



    两人心中一惊,沿着清泉直奔下去。好在这洞穴中那火龙的移动很缓慢。两人左躲右闪,避开火龙一次次的火柱后便进入了一间石室。



    石室十分宽广,而石室中除了当中一座石台上一柄并不起眼的长剑外却是空无一物。两人四处摸索却是别无出路。而正当两人欲踱出石室时,那火龙却已大吼而至堵在石室之外。



    只见火龙目中火光更盛,而它的目光却并没有望向两人,却是看向那柄青黑的长剑。它眼中似乎已充满了期待。但只这一瞬,它便再次喷射出了巨大的火柱。岩鹰御气一催,幻化光盾挡在身前。不想此火柱距离近处冲力极大,岩鹰竟经受不起如此巨大的冲击,一个立足不稳直被击飞到石室当中的石台之上。此时却见火柱再度喷射,却直指一旁紫气萦绕的诗羽。岩鹰一时情急,抄手抽出了石台上的那柄长剑。



    在那一瞬间,长剑上的剑气乍然裂开,迸射而出。在一座宽大的石室中一道道的光晕潋滟荡开。随之火光渐息,剑气渐敛。岩鹰满脸疑惑,呆呆地望着手中那柄失去光彩的剑。



    剑身“龙吟”,岩鹰默默念道:“龙吟!”



    诗羽方从惊悸中清醒过来便扑入了岩鹰的怀中,岩鹰抛下长剑,拥她入怀。



    而此时地上的长剑却是哀鸣之声骤起,虽轻柔低缓却是声声入耳。岩鹰一呆,轻轻分开诗羽,俯身拾起长剑。却在此时长剑剑身一道道光晕泛彩,在剑身游移。岩鹰心中一喜,朗声道:“如此至宝,老天待我不薄!”



    诗羽虽不明所以,但见此剑奇异非常,却也不禁替岩鹰开心不已。



    岩鹰将长剑插入剑鞘,拉起诗羽的手,喜道:“我们有出路了!”



    在那柄剑的七色霞光之中,厚厚的岩壁轰然而裂。岩鹰已不止一次的在这里施尽手段却是未能如愿,而如今却是易如反掌。



    花草的清香吹进来,和着清新的水气。两人纵身一跃便出了这个凄凉的世界。而这一跃的距离却是由死到生一般的鸿沟。而如今,他们终于可以笑谈前路。



    躺在柔和的月光下,痒痒地刮着脸颊的青草,万物生灵的气息。光是天边一轮皎洁的圆月也似亲切了几分。静静的呼吸声,两人就这么疲惫地晕睡了过去。



    晨风吹衣,夜的一丝丝凉意还盈盈充填在耳边的花草间。晨间第一缕清光照在岩鹰俊美的面孔上。他动了动唇,如此安详的睡眠让人久违了的心神俱爽。



    只一侧脸,却是如花的笑颜。那没有半分瑕疵的娇容,心中如无根的浮萍随着眼前浅浅的笑在心头痒痒地炙热升起。美目流转,倾醉迷幻的神色间托着细如玉脂的粉腮正痴痴地望着岩鹰抿着嘴轻笑。



    岩鹰下意识地避开了她醉人的眼波,心事重重。在生机全无的悬崖壁之下,他早已心魂归卿。而如今,这真真切切的世界,他似乎并没有能力去承受眼前这个佳人的倾许,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诗羽见了他的神情,脸上已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怒色,“你还是不愿接受我?”



    那一刻颤动了何人的心房,心肝俱碎。是什么人绝下如此凄美的情,又是哪一个痛下了这幽怨的心。



    两人依旧静卧相对,在花草间穿梭的风,吹过来抚在两人的视线,竟模糊了那一对莹彻的双目。



    一向决绝的他终于伸出了手,那崖下抚在胸前的伤心,那昏迷中毅然割腕的爱慕,那洞中闭目吞咽的期待……



    可这一切……诗羽匆匆撑起了身,梨花带雨,语成呜咽,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原来你依然在乎我的身份,我真恨,真恨那条可恶的火龙!”她疾走而去,哽咽的身影成风,“你会后悔的!”



    后悔?岩鹰脸上泛起了一抹苦笑。



    泪如雨,心如雾,诗羽凄清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苍翠的林中。



    在街道,人群中拥挤着一身青衫的诗羽。她慢下了脚步,不知这里的街道为何会如此拥挤,人人脸上都似泛着喜色。不一刻竟是喜乐喧天,一顶红艳艳的大轿迎街而来,轿前的马上坐着一位身着艳红的新郎官。人们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到了这俊目星眸的新人身上。他身后一条长长的迎亲队已是极大的排场,而街道上的红毯连绵里许之外,那座软轿更是精雕细琢,想必轿中的女子非有天香国色之貌是绝难有如此福气了。



    而这一切却根本忽视不了诗羽的存在,气度儒雅的新郎官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停下来注视着诗羽犹带泪痕的脸。那份痴然想必任谁也不敢否认。毫无忌惮的他如此明目张胆地注视着新娘以外的其他女子。可这极为可笑的事却是没有任何人觉得好笑,因为站在那里的是诗羽,拥有着摄魂容貌的女子。



    此时的她已看到了新郎官灼灼的目光,她秀目怒意顿生,向那人冷冷望去。



    新郎官不禁被这冰冷的目光振了一下,他缓了缓尴尬的气氛便要催马前行。



    “站住!”诗羽娇声一叱,御气柔柔散开。一旁观看的人乍见此娇弱柔美的女子竟是个练家子,一个个惊得向后退去,更有甚者失足滚地而去狼狈不堪。



    新郎官望了望诗羽,含笑道:“在下惊于姑娘天人般的容貌,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如此直言不讳的言语,足见对方的真诚。



    而此时的诗羽已是百感交集,兀自冷笑道:“我有那么好吗?”除了崖下那甜蜜的温存外,似乎从一开始那个人就没有对自己有过任何的感觉。



    新郎官哪会懂得诗羽此时的感慨,只是道:“远不至此!”



    “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竟然在你新娶的娘子面前对一个陌生的女子说这种话!”诗羽轻蔑地望着他。尽管他英姿挺拔,但与那个他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尤其他现在近乎谄媚的话语。



    新郎官却仍在笑,“只因在下后识于姑娘,否则这轿中坐的人或许是非姑娘莫属了!”他如此说,却邪邪地向诗羽望去。



    如此露骨的表白,诗羽格格笑道:“可惜你不配!”她淡淡的笑容下已是杀气肃然。



    灵光飞旋,御气如震动的强波荡了开去,在这一段空间中灼热如火。风中的炽热炙着人们的气息。在一波波的冲击之下,新郎官却依旧面含微笑,甚至连他身后的轿帘都未见有任何的波动。



    他俊目含情,就像什么事也未发生一般,“如果姑娘愿意,我们的排场绝对可以空前绝后!”不可一世的傲气在他的身上散发开去,柔柔地送到诗羽的耳边。



    诗羽已知双方功力不凡,美目中掠过一丝异彩。



    风声更紧,诗羽青衣急抖,袖中团团雾气蔓散。新郎官面色变了变,随即又大笑道:“只要你够美,我没有种族偏见的!”



    诗羽知对方已识出自己的身份,怒火更盛,面色更寒。雾气中紫光迸射,在那团雾气中刺穿飞舞。诗羽的身形已被裹在其间,轻捻玉指,接着双手合握,那团雾气全身泛紫竟渐渐小了下来,在她的双手间越聚越浓。随之电光射出,一道道如空中霹雳,直射向前面的新郎官。



    新郎官见势腾身而起,一抖手一面黄色大旗斗然而出。俊目一扫,手中急舞,片刻一道道电光顿时为那大旗的阵式笼在其中。紫气流转,四处迸射却偏偏脱离不去半分。而紫光却在此时更盛,光球愈大。只见旗身一颤,旗面迎风而立,那团紫气带着一道道电光直返向诗羽。



    诗羽乍见如此阵势,秀目圆睁,躲避已是不及。而那团紫气却是“哧”的一声自诗羽的鬓间急飞而过。诗羽面色苍白,呆然而立。那紫气却直冲出人群向远处直飞而去,却未见势衰。



    新郎官却在大笑,“如此佳人,我西门京又怎会下得去手!”



    而正在他得意之间,却见那团紫气竟是急飞而回,劲势更大。他笑声顿止,急舞大旗。紫光到处,大旗上火光升腾,片刻只留下一枝光秃秃的旗杆,新郎官——西门京面色大变,已知遭遇强敌。



    一阵笑声,却从不远处的人群处走出一身白衣的少年。诗羽偷偷地望着他浅浅地笑,正是一路跟到的岩鹰。岩鹰向诗羽望了望,关切地问道:“诗羽,你没事吧?”



    “要你管!”诗羽美目流盼,假怒佯嗔,已是极尽风情。



    西门京看了看眼前这虽然憔悴却风流楚楚的少年,再看到诗羽那一份娇羞之态,已是醋意大升,他冷冷地望向岩鹰,道:“阁下何人?”



    岩鹰冷冷地看了看他,道:“你这种人,根本不配问!”



    西门京冷目含怒,却是强压下怒火,语气平缓地道:“在下宁天府西门京!”他见对方手段了得,便报出后台意欲震住对方。



    岩鹰朗声笑道:“想不到宁天府也会有如此败类,真时每下愈况,一蟹不如蟹了!”



    西门京本想以宁天府的名头压下此人,不想对方却是出言不逊,竟波及师门,不由怒道:“少废话!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岩鹰一抖手,道:“请了!”



    西门京轻声冷笑,双手空中一挥,四面大旗,青、红、紫、黑幻化成形。他一撤手,四面大旗直立而起,在他身前急转。他再一抖手又是四面大旗。如此下去,他身前的旗子已是多不胜属,在他身前围成几个大小的圆环急速飞舞,奇丽多彩。宁天府的彩旗阵确是不同凡响,旗阵一旦舞开,气势逼人。但见一枝枝旗杆暴长旗面四方展开。顿时街道中飞沙走石,风急尘起。西门京双手急舞,推掌而至。风势起处,街边的众人已身随风走,一阵阵惨呼竟是一个个飞出丈外,或死或伤惨不忍睹。



    岩鹰俊目一挑,厉声道:“好大的煞气,想不到宁天府之人竟至如此残暴!”他有意一试龙吟之威,缓缓从背上拔出长剑。在拔出剑身的一刻它似是对那旗杆的煞气大是排斥,火光直窜剑身,剑尖处立时龙吟一般火云外射。



    岩鹰心意一收,剑指身到。龙吟大作。刹时龙吟虎啸一条条金色火龙如海潮之势猛然冲向对面一圈圈的旗阵一时斗在一起。诗羽芳心摇动,为场中的争斗纠心挂怀。火龙一旦冲去,无数彩旗遇火焚烧,烟雾缭绕。但此时旗杆却在暴长,火龙盘旋。在这烟雾之中忽隐忽现,吟声不绝。岩鹰望向阵中,并不轻进,御气一升群鹰飞舞。方此时,龙吟鹰鸣疾射旗阵,西门京为这如涛而至的气势所慑面色苍白,却见旗阵渐缩渐小,西门京斗然一挥身弹数丈,一阵嘶乱,旗阵早已烟消云散。



    岩鹰立在场中,眉目含笑,只望向一旁气喘不已的西门京不发一言。



    西门京的嘴角已浸出血色,他咳了咳冷冷地望着岩鹰,愤恨交集。



    岩鹰并不理会却侧目见到诗羽匆匆离去的背影,忙疾赶而去。



    在街角岩鹰轻轻拉住了诗羽,诗羽含嗔的面上已泛上了淡淡的笑意,她低下头依旧做出一副含嗔带怒的样子,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



    岩鹰拉起她的皓腕,轻轻掀开了她的衣袖,柔情似水,“我又怎狠的下心负你这碧血之盟!”



    诗羽抬头望着他,眼波生情,她咬了咬唇,再也顾不得一切地扑向岩鹰,娇笑道:“鬼相!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岩鹰深深地拥着她,柔声道:“鬼相再也不会了!”



    西门京望了望街中混乱不堪的场面,他狠狠地咬着牙齿。



    “仙儿!”他掀开了身后的轿帘想看看曾令自己魂牵梦萦的新娘是否安然无恙,而只这一掀,他便再次陷入了沉痛之中,那张娇艳脸上凄苦悲痛,嘴角边血色已凝固,面对如此轻易便负心的郎君爱之深切的她已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西门京自然不会绝情至此,他扔下轿帘,仰天怒吼,声势凄绝,“你们走着瞧,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惊天的怒吼下,轿身嘎然而裂。“砰!”的裂开,西门京飞射揽下美人的尸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街道上吹动的凄苦弥漫在空气中,此时已是静寂无人。无情的烈日照在街心裂碎轿身的柱子上三个凄婉的血字“君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