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马儿 > 章节目录 第8章:夜剑
    哒哒哒,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迎面奔来三匹黑马。



    只见领头一人生的,剑眉怒目,阔脸长发,身披黑色大氅,渊渟岳峙,气息悠长。身后二人同样的黑色大氅,遮了面,不见身形面貌如何,略略的,只见其离身三尺,不近灰尘,定是身手了得。



    此时傍晚将近,路上行人纷纷,听的马蹄声慌忙向两侧躲避,一路行来,竟无一人挡了道惊了马儿。



    突然,一个身材瘦小,衣不蔽体的小乞丐窜了出来,见得对面疾驰而来的马匹,一时慌了神,竟是忘了躲避,跌坐在当地,眼见得马儿收蹄不住,两侧行人指指点点,多是哀叹抱怨,亦有人大叫着躲开躲开,一边跳着脚不知如何是好,更有甚者以手掩面。



    只听得希律律一声,排头黑色大马前蹄高抬,马身后仰,竟是只靠两条后腿立了起来,停在当场,引得灰尘无数。小乞丐仰起头,只见的这马腹部竟是雪白色,一时忘了自身处境,兀自看个不停,却发现马儿腹部向自己压了下来,顿时身颤体抖,落了一身的汗,抱着头趴在了地上,口中发出大喊。



    原是这马靠后蹄停立不住,落了前蹄下来,堪堪将前蹄落在小乞丐前面,将他护在腹部。两侧行人见得,纷纷拍手称叫,亦有人说这是小乞丐命好,不知哪世修来的福气。



    小乞丐觉察到周围人的呼叫声,一时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受伤,顿时心里想明白了刚才的事,正自高兴,忽听的一声冷冷的,哼,传进耳朵,也不知是马上三个中哪一个发出,吓得一个哆嗦就准备爬出来,却是手心被什么东西硌的发疼,也不敢叫出声,便拿在手中从马腹下匆匆爬了出来。



    马上的男子一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的小乞丐爬了出来,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口中轻轻地咦了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又看了看四周围了不少人,一时不好询问,只说一句“继续”,便驾着马缓缓向前走去,没了来时的匆忙。



    看着渐渐消失的马匹,旁边一个男子看了一眼小乞丐,无奈的叹一口气“哎,走吧走吧,以后别来了”,说着转身进了身后的酒楼。



    原是这小乞丐无父无母,倒是有几个亲戚,无奈家里都不宽裕,便没人管着他,也没人收养,便落得个街头乞讨的下场。由于饿了整整一天,见得这酒楼桌上有客人吃剩下的饭菜,小二一时没来得及收拾,便蹑手蹑脚进去偷吃,忽听的身后一声喊,知道被人发现了,也不顾外面什么情况,蒙着头便冲了出来。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此时小二见他差一点便成了蹄下亡魂,心里一时被他遭遇感触,也没了心情责怪他,只得叹一声气进去收拾桌子。



    小乞丐见的周围人都散去,一时想起刚才真真是惊险万分,又为自己感到幸运,嘿嘿的傻笑两声向着一个狭小的巷道走去。进了巷道又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没人注意自己,却也是万分小心,左手做扶额状,右手从左腋下一点点抽出,又慢慢的打开,两只眼滴溜溜的瞅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便装在兜里离开了。



    小乞丐心里想着刚才自己捡到的物什,又不好向人询问,便一路左拐右拐的信步走来,忽听的一声“吁……”的勒马声传进耳朵,一时断了心里的事,抬头才发现,正是刚才骑着高头大马的三人。此时三人停在了一个算命的卦摊前面,只见这卦摊前面摆了一张桌,上面放了卦筒,里面零散的放了几只签,左侧立了白帆,上面龙飞凤舞的书着“算卦”二字。小乞丐打心底不相信命运一说,虽远远地见过这算命的几次,却没有近前过。这时好奇心使然,偷偷摸摸的躲在一边听。



    “几位大人,不知有何问询?”只见的这算面的颤颤巍巍的走到前面来,身若筛抖,一边作揖一边擦汗,一副惊吓不止的样子。



    “所为何来还要我明说么?”那领头之人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算命的周身打量了半天道。



    “大人可是要问姻缘?”想了半天,算命先生只好小心翼翼的开口如是问。



    “放肆!”伴着一声怒喝,一道鞭影贴着算命先生耳朵落下,啪的一声响,抽打在身后的桌上,留下浅浅的鞭痕。这算命先生本就心中惶恐,这一鞭子下来,一个站立不住跪在当地,咚咚咚,磕头不止,口中不时传出,饶命饶命……



    “鹤儿,算了,许是找错人了。”这领头之人见的算命先生一副惶恐的怂样,哪是自己心中的形象。抬头看到天边红焰滔天,雄狮烈马,一时惆怅满怀,低头看了看求饶不停的算命先生,眉头轻皱,没奈何,只好调转马头离去。



    “哈哈哈,叫你坑蒙拐骗,现在落得个屁滚尿流,好笑好笑”原是躲在一旁的小乞丐见三人走远跳了出来,站在算命的前面,仿佛这算命先生在给自己磕头,出了好大一口恶气一般。



    听的有人嘲笑,算命的单手扶地,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这时小乞丐才发现他身后像是背了乌龟壳一般,原是个驼子。等他抬起头,才看清,这算命的竟生的,双鬓青白驳杂,皱纹满额,嘴斜眼歪,满脸麻子,生生的吓得小乞丐心中扑通一跳,硬生生将到口的嘲笑吞进了肚子,咽了一口唾沫怔在当场。



    这算命的抬起头看了小乞丐一眼,这目光好像可以堪破红尘,断众生生死富贵一般,神色淡然,超然物外,哪里有半分惶恐如注,痛哭流涕的慌乱。



    “无知者无畏啊!”算命先生发出长长一声感慨,单手抓起旁边写了“算卦”二字的白幡,脚下生风,三两步便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时,原来被用来算命的小木桌才传来一声响,倒在地上,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卦签散落一地。小乞丐全身仿若电流击遍全身,内心骇然,看到脚下好巧不巧的落了一只签便捡了起来,只见这签长七寸,宽一寸有余,不知是何材地,端的小巧精致,签的末端还刻了一匹烈马踏云,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正面用小篆书着五个字“此生归浮尘”,翻过背面还有五个字,却是“沧海遁人间”。小乞丐检查了其他签,只有这只是写了字的,不知是何缘故,满心疑惑的放在了怀里,打算下次见到那算命先生问个清楚。



    天边的火烧云淡了颜色,小乞丐瞅了瞅自己浑身上下,脏乱不堪,腹中又传来一阵饥饿感,便打算先去城外的小溪洗一洗,施施然的走去。



    走到溪水近前来,却是见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早早便来了,一个人蹲坐在岸边,一双手在水中轻轻划动着,搅碎了一波一波流过的小溪水,又慢慢的复合。



    溪水边不知何时种植了几颗桃树,正值当季,满树桃花盛开的好不热闹,不时有几只蝴蝶栖在上面。小乞丐跑过去三两下便爬上了树去,采了几朵花,细细的将花瓣摘下来,攥了满满的一把,看了看下流玩水的女孩子,嘴角轻扬,松开手,立时,溪面上漂满了桃花瓣,荡漾着向那女孩子而去。



    看到满溪的桃花瓣,她白玉羊脂一般的双手,仔细的捧起,流水落花,好不欢喜。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咧着嘴看的痴了的小乞丐,一时娇羞,满面含春。只觉得这小乞丐怎生无理,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偏偏自己还乘了人家的好意,满心欢喜的捧起了这流水落花。心里想着,便将手放进溪水,看着手中满满的落花,随水流向远处,消失在了起伏跌宕的溪面。



    见她一脸娇羞不止,小乞丐从树上跳了下来,清波微荡,人面桃花,觉得她怎么看怎么好。由衷的对她说:“你真好看!”



    感受到他语气的诚恳,又想起刚才也是人家一番好意,心里便对小乞丐的抵触有了一丝缓解,低低的应了一句“嗯”



    “嘿嘿,那个,别人都叫我小乞丐的,别人叫你什么啊。”小乞丐摸着头,好不尴尬,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似是察觉到他的处境,心里想着这人怎生问话,好不奇怪,又听的他说自己是一个小乞丐,不回话又怕伤了他“我没有名字的,大家都叫我小姑娘,嗯,你也可以叫我小姑娘。”



    “哈哈,原来你也是没有名字的,那就好,那就好。”原来她也是没有名字的,他搓着手,高兴的凑近前来,吓得小姑娘等等等后退了几步,只好摆着手不再向前走去。



    “没有名字有什么好的。”小姑娘扭过头,不想理他。



    “那个,那个,要不我给你起一个吧,我认识好多字的。”小乞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的骄傲,眼神期待的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越发打心底觉得这人不知好歹,怎生无理,抿着嘴,看着远远地来了三个骑着黑色大马的人。



    走的近了,小乞丐认出这就是刚才差点结果了自己小命的三人,想起自己怀中的东西,以为被人家发现了,就转身想跑,又觉得自己肯定是跑不过那三匹牲口,索性挡在了小姑娘前面,心一横,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又没偷没抢的。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看到小乞丐挡在前面,那领头之人识的他就是刚才的那个小乞丐,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越过小乞丐,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尽量显出和蔼的样子问。



    “她没有名字的。”小乞丐抢着回答。小姑娘躲在他身后,一双眼不停地向着对面三人看去。



    “没有名字么,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小乞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扭头看着小姑娘,投去询问的目光。



    “家里没有人了,婆婆也在三天前去世了。”小姑娘两手揪着衣服前襟,低着头,话音带着哭腔,一只脚不停地踢着脚下的小草。



    远远地,隐约看到溪流对面一个小土堆,定是这小姑娘的婆婆埋土之地,不由的心里一阵悲怆。眼见得太阳停在山头,眸中露出沉思的光,过的一刻钟时光,似是下定了决心,对小姑娘说:“即是这样,那你以后跟着我可好?”心里没来由的怕她不答应,加了一句“我会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



    听的此话,小乞丐心中一阵紧张,怕她万一开口答应了那该如何是好,正想再次替她开口,却见的那领头之人目光如剑,瞪了自己一眼,到口的话硬是没有说出来,只得紧张兮兮的看着小姑娘。



    “嗯,好”小姑娘丹唇轻启,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只剩的小乞丐长大了嘴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两眼直直的盯着她的脸,用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又是懊恼,又是担心。



    那领头之人显然也没有料到这小女孩答应的如此快,到嘴的说辞又咽了下去,一时怔然,转瞬又欣喜万分,大笑三声,道一声好,面对着小女孩说:“入得我门,从此你便叫我义父,今天起我给你起名就叫浣花,如何?”



    “嗯,好,花儿谢谢义父。”浣花乖巧的答应下来,说着便越过小乞丐,在小乞丐目光注视下,一步步向着义父走了过去。



    小乞丐伸手想拦,又放下举了一半的手,拿眼瞪着黑衣人,眼见得浣花上了马,在黑衣人怀里坐定,转身即将离去,大吼一声“等一等”。



    听的小乞丐叫声,那黑衣人转头看着他,传出冰冷的声音“如何?”



    小乞丐觉得自己掉入了万丈冰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刚刚升起的豪情万丈,不顾一切的念头霎时间到了低谷,不敢不回答“我也想跟着你”,声音如蚊子一般,也不知那黑衣人是否听清。说完这句话,心中一时舒畅,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怕黑衣人没有听清,挺起胸膛又大声说了一遍。



    “那你便跟着来吧。”黑衣人本来对着小乞丐没什么好感,但见他刚才护着浣花的样子,此时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想着反正多他一个不多便答应下来,转身欲走。



    “她都有名字了,我叫什么啊?”



    黑衣人背对着小乞丐,听的他问,遥遥的望着溪流的对岸。一阵清风吹过,几瓣桃花在风中打了几个旋儿,落在了溪水上,小乞丐只觉得那黑衣人此刻的背影如此凄苦,如此的孤寂,连带着自己想起生世,内心戚戚然,也向着溪流对岸看去。



    “浣花洗青纱,一曲流觞咏,你就叫曲流觞吧。”黑衣人话尤在耳,便扬起手中的鞭,“驾”一声,狠狠的抽打在马身上。



    “喂,喂,我……”流觞刚想说我怎么办,却发现空中一道鞭影袭来,在自己腰腹之间缠绕了一圈,接着便被人提到了马上,横趴着,不待自己起身坐好,只觉马儿前蹄轻抬,疾驰而去,打断了到嘴边的话。



    一路疾驰行来,流觞吃了满嘴的灰尘,只觉得腹中七上八下,颠了个七荤八素,胸腔内如烈火炙烤,五脏俱焚,甚是难耐。看着眼下的路越来越偏僻,竟是向着一个山谷而来。谷口立了一块青色花岗大石,血红的浇注了三个字,焚音谷。旁边还刻有四个字,细一看原是,擅入者死。



    进的谷来,随着马儿蜿蜒盘桓,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流觞只觉被人提在了手中,悬在半空,只见的离地面越来越近,咚一声,却是被扔在了地上。心中绷着的弦一松,立时觉得一股恶心之意直冲脑门而来,腹中一口酸水透过胸腔,刹那间冲到了嗓子眼,只爬起身呕吐两声,却觉得这天地倒转,刚爬起一半的身子又栽倒在地,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只听得有人说:“好生照看着小子”便没了知觉。



    “哼,以为谷主送来个打水烧火的下手,害的还要老子伺候他,等你醒了,看爷爷我怎么照看你……”房间里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的向着床上躺着的人撇一眼,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迷迷糊糊之中,流觞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要一口水喝,不由的叫出了声。慢慢的睁开眼,只见眼前一张陌生的面孔,生的方头大脑,大耳长垂,眼小嘴大,一咧嘴连眼睛都藏了起来,嘴角左下方长了黄豆大的一颗黑痣,此时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看。在流觞的记忆中现在还是在马背上颠簸,哪里来的秃头,吓得一屁股坐了起来,竟是口舌生津,感到没那么干渴难耐了。



    “嘿嘿,小子,你醒啦。”这秃头矮冬瓜嘴一咧,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流觞,好似淫贼遇到了小尼姑一般,笑嘻嘻的问一句“要不要喝口水啊”。



    流觞正不知如何是好,听的问要不要喝水,心里虽觉得这矮冬瓜哪里来的好心好意,却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想喝。



    “喝还不去打,爷都两天没喝水了,爷还想喝水呢,躺了一整天了还想爷给你打水喝,啊。”一眨眼的功夫,这秃头矮冬瓜就收起了笑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嘶吼着。骇的流觞从床上一个翻身掉了下来,急忙爬起身跑了出去。



    “兔崽子,你知道在哪打水么?嗯”刚出了房门,身后又是一声大吼传进耳朵。流觞愣在当地,是啊,还不知道在哪打水呢,连水桶在哪都不知道呢,这死胖子,心里对那秃头没来由的一阵气愤,一通谩骂。面上却堆起了笑容,转头向着秃头挪了过去,一边开口问道:“爷,在哪里打水啊。”



    那秃头此刻双手通在衣袖,单眼微睁,觑着流觞,嘴一咧:“小子,看不出来啊,挺识相的,不错不错,嘿嘿。”说着取出一只手指着远处“看到没,出了门左拐走他个三四百米,然后五百米,有一口井。”



    流觞口中道了一声知道了,便转身走出门来,寻得一只木桶去打水。看着逐渐消失的流觞的背影,那秃头却是发出两声得意的怪笑。



    流觞不知所以,按那秃头说的出门左拐走的三四百米远,竟是一片断崖,远远地看出下面有一口井,直到此时才想明白出门时那秃头矮冬瓜得意的笑声,心里又把那秃头狠狠的骂了个遍。没奈何,流觞知道再回去问也不会问出什么,肯定又是一顿骂,只得自己一个人找下山的路。



    一路走来,蜿蜒的小路穿过一片翠绿的竹林,眼前豁然一亮,泉水叮咚,假山环绕,四周绿柳低垂,微风低吹,柳枝柔柔的拂过湖面,荡起一圈圈波纹,扩散,扩散,消失……



    流觞跟着小湖上精致雕花小桥行来,到了一个拱形门口面前,抬头只见横挂的牌匾上磅礴大气的书着“流觞苑”三字。抬脚走进小苑,只见的亭台阁楼,雕栏玉砌,长廊环绕曲折,种了满园的芭蕉,中央一池清水,锦鲤游曳穿梭,却是没有一点人气,透着一份格格不入的静谧与死气。



    流觞在院中转了一圈,竟被他寻到一口井,这时才想起自己出来是打水的,想起山下那口井,立马泄了气,眼睛向着四周瞅了两圈,眼珠在眼眶打一个转,捡起一颗石子扔进井中,只听得叮咚一声响,分明是石子落到了水面才会发出的声响。于是计上心头,趁着月色昏暗,将手中的水桶放了进去打了满满一桶水上来,又看了看四周,这才使出吃奶的劲儿提着水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小子,你这水从哪打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着地上满满的一桶清水,秃头矮冬瓜满脸的疑惑。



    “出门左拐三四百米,然后向下五百米,有一口井。”想起这死胖子给自己使坏,流觞没好气的答道。



    没想到这小子竟拿自己的话噎自己,秃头矮冬瓜一怔,刚要开口喝骂,又看到地上的水,眼睛一个骨碌,也不计较“嘿嘿,小子没看出来还挺有一手啊,那以后的水就都交给你了,对了,还有一日三餐也要准备好。”刚抬起一只脚出门,又回头对着流觞嘱咐了一番。



    “我不会煮饭。”刚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又要自己煮饭,流觞一阵委屈,冲着那死胖子的背影怒吼。



    “关老子什么事,再废话拿你去喂狗。”没想到流觞会违背自己秃头矮冬瓜心里一堵,怒骂一声,大踏步离开。



    “这算什么事,原以为有的吃喝了,还不如我在外面做乞丐逍遥快活,遭罪啊!”流觞感慨一声,身体后仰躺在了床上,却是一个猛子翻起身来,道一句“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如何了,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跟我一样吧,哎”。流觞本就一天没吃东西,又费劲打了水回来,此时腹中传出咕咕的叫声,看了看外面乌漆墨黑的,无奈的叹一声气抱着肚子躺了下去。



    “臭小子,还睡,爷让你做的饭呢,打不死你我。”



    流觞刚梦到一桌的满汉全席,张开了嘴就要吃,却是乱棍从天而降,浑身吃痛,顾不得吃,抱头鼠窜,只听咚的一声响,原是掉的床下。这才完全醒了过来,一看到旁边气喘吁吁的死胖子,再一看扔在地上的棍子,立时明白了什么。想起自己的身世遭遇,顿时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然而不一会又变得清明,透出一份不服输的光。也不出声,只默默地出的门来,向着厨房而去。



    那秃头矮冬瓜见流觞也不言语,默默地去做饭,心里好一阵不是滋味,过的半天,啐了一口,兀自离去。



    时光荏苒,转眼间流觞进的谷来便是一旬有余,有了第一天的遭遇,流觞也不顶触那光头,无非便是打水做饭,好歹自己一直一个人过了十几个年头,做的饭菜不算绝色,却也可口,一时那秃头吃的嘴软,也不好意思故意挑刺儿。这一个多月的时光倒也轻松,毕竟自己没有去山下打水,也不知那园子何人居住,却起了一个跟自己一样地名,流觞心里奇怪,倒也不敢随便打问,只是每到夜幕来临才来取水。



    本来这一切应是无事,今天午时时分,流觞刚做好了饭菜叫了秃头来吃饭,却听得外面一声马嘶,那秃头一听有人来,也顾不得吃,猴儿一般跳过桌子便跑了出去。流觞往旁边一躲,也不去管,自顾着填饱肚子。



    果然,不一会时间就听到光头大叫着“臭小子,听不到来人了吗?给老子滚出来。”直到现在那胖子也没问过流觞的名字,一直称呼自己为臭小子,流觞也懒得去说。



    “师叔,什么事啊?”相处一个月下来,流觞也没那么怕这光头了,只是这光头也不知为何,只让自己叫他师叔,其他什么也都不肯说。



    “去给这马打点水饮一下。”光头一边指着院中的树上不知何时栓了一匹枣红色的马驹儿说,一边抬脚走进屋去吃饭。



    流觞见着小马驹儿全体通红,马鬃如烈焰一般,唯独马的面额一缕雪白色,心中喜爱不已,忙不颠的应了一声提着水桶便往外走,出门走不得几步却是踟蹰不前。



    “一直都是晚上去打水,不知白天那里有人没,那园子一看就充满了邪气,要是被发现了如何是好,哎,怎么办呢,应该没那么巧就被发现吧,这么久也没见有人的迹象,算了,豁出去了。”流觞自言自语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向着流觞苑走去。



    流觞一路左顾右盼的小心走来,一直到了流觞苑门口,倒也没发现有什么人活动的痕迹,心中渐渐放下了警惕,正在这时,眼前突然一个黑影闪过,流觞连忙捂住了嘴,身体一侧,躲在雕花小桥的石墩后面,只见的那人几个起落便没了身影。



    见那人不见了踪影,流觞皱着眉头微微一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看了看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藏好手中的水桶,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想要看个明白。



    害怕被发现,流觞不敢跟的太近,远远地跟着黑衣人七拐八拐的到了流觞苑深处,看到黑衣人进了一个小院,纵身一跃,翻墙而去。



    眼见得黑衣人不见了踪影,流觞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进来,看着高高的耸立的墙体,心里升起一种无力感,人肯定跟丢了。不过心里也不甚在意,直到这时忽然想起自己跟着黑衣人跑了这么远,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



    本着做贼心虚,流觞从来都是晚上来偷偷摸摸的取了水便离开,哪里还敢深入。今日倒是借了那黑衣人的光,发现了这么一处地方。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心里一时也不那么害怕,细细的打量起这小院。



    小院三面环墙,独独正对着院门盖了几间房屋,坐北朝南,卖相极好,精致典雅,古朴大方,院中一颗柳树,枝桠低垂,风吹过,搅扰了漫天的飞絮,却不见地面堆了白色的柳絮。



    流觞蹑手蹑脚走到了中央的一间屋子前面,仔细的听了听,确定里面没有人,吱呀一声响,推门进去,轻轻地掩好门,回过头舒了一口气。



    看着小屋,落地的书架上三三两两的摆放着字画书籍,左侧的书桌上,一张摊开的宣纸上压了镇石,未着墨迹,古色古香的砚台中,依稀可以看出墨汁干涸后留下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焚香过后的气味儿,不知是什么人的书房。



    流觞缓缓地挪开目光,向着右侧看去,只见右侧只挂了一幅女子的画像。傍晚近,夕阳下,远山叠嶂,几许落红尚未着地,女子俏脸微侧,露出一只小巧玲珑的耳朵,长发及腰出盈盈或可一握,姿态万千,婀娜不失矜持。看的流觞痴在了当地,想不到当世竟有如此女子,单单一个背影就令人魂驰神往,陶醉其中。流觞虽未见过多少美丽的女子,却觉得单就那份气质就当世少有人及。渐渐地,流觞越看越是心惊,这女子的背影自己好似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绕过画中的女子,流觞发现这画旁边还配了一首小诗,写的是:



    人生若烟事随风,



    一朝秋花赏洛城。



    遍吟经年叶纷飞,



    红柳芭蕉醉卧成。



    提名乃是,赋吟秋花洛。



    字体锋芒毕露,气势恢宏,似要透纸而出,流觞只觉得脖颈出飕飕的吹来一阵凉风,缩了缩脖子,赶忙将目光挪开,看向别处。其它地方倒也布置的错落整洁,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舒适感。



    流觞又一次回头看了看《秋花洛》中的女子,满是不舍的转身准备离开,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触电一般拿开了刚刚放在门上的手,冷汗直冒,这可怎么办,急的在门口转了几个圈儿。算了,豁出去了,流觞心里打定了要杀要刮的心,倒是镇定下来,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书架,不管三七快去过去躲了起来。



    刚藏好了身,便听的那房门又是吱呀一声响,被推了开来,走进一个耄耋老妪,青丝盘发,满面皱纹,眼神浑浊,走起路来倒是透着几分矫健。



    老妪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纸,鼻腔中冷冷的传出一声哼,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流觞藏身的地方,吓得流觞捂住了嘴连呼吸都不敢。好在那老妪只是无意识的看了一眼一般,很快便向着那幅秋花洛看去。



    老妪在画前站定,眼神充满了回忆,很快的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此刻好想伸手摸一摸那画中的人儿,却是抬了一半的手始终没有勇气落下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从眼角拭过。



    “天涯山,痴心路,凄美彼岸花,阴阳两隔。归无期,念昏晓,一转身离去,昼夜不见。走吧,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罢了,都罢了呀……”老妪喃喃低语,表情痛苦,眼神凄迷,悲伤而怆然涕流。



    躲在一旁的流觞听老妪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内心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拿什么也无法弥补,内心怅然,凄苦万分,星空夜幕,旷野四寂,跻身这茫茫人世,独一人,茕影孑立,孤独而寂寥,伤感满怀,悲恸不已。



    兀自感慨万千之际,那老妪向着《秋花洛》走去,似是完全看不到前面挡了路的是一堵墙。



    流觞断了心中的愁绪,这老妪莫不是陷入回忆不能自拔,魔障了自己,怎的硬要往墙上去撞,要不是自己身份实在不能开口,流觞定会出言提醒,先下急的直搓手,回顾四周。



    却说那老妪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向着画中女子走去,眼见得就要碰个鼻青脸肿,却是身体一点点像是融进画中一般,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躲在一旁的流觞,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过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用手合上了张大的嘴巴,着急忙慌的跑了过去。用手摸了摸,又在四周墙体敲了敲,这分明就是一堵墙啊,真不知那老妪是何人物,又是使用了何种方法,又到了哪里去了。



    虽然心中疑惑万千,却被刚才的老妪这么一吓,深知不是细究的时候,万一再来一位什么人,自己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躲过了。于是回头看一眼那女子的画像,小心翼翼的出的门来,寻路取了桶,打了水直到离开,一路相安无事。



    “小子,你老实告诉我,这水到底是在哪打来的?”



    流觞费劲千辛万苦打了水回来,好心好意的拿来给这马吃,谁知这马不识好歹,拿鼻子在水面嗅了嗅,竟是抬起头,梗直了脖子嘶叫了一声。听的院中马嘶,那秃头矮冬瓜出的门来,看到打来的水还是满的,顿时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手摸着嘴角的黑痣,绕着马转了几个圈,盯着流觞看了老半天,直看得流觞毛骨悚然,好似自己全身被ba光了晾在太阳下一般,浑身不自在。见到流觞如此表现,又想起流觞从来都是晚上出去打水,且每次都那么快便打了水回来,本来那光头就疑惑,可吃着流觞做的饭也就不去过问,直到此时,他不得不再一次问流觞这水的来源。



    “还能在哪,我又不知道哪里还有水。”流觞抬起头跟光头对视,反正不能将这水的来源说出来,他心里隐隐觉得那个院子不简单,索性光棍一点“说不定这马本来就不想吃水呢。”



    光头被流觞这么一顶,气息一滞,看看流觞又看看那满桶的清水,也不计较流觞的顶撞,反而神色一收,郑重的对流觞道:“小子,你不想说老子也懒得管,但你记得,千万不要去前面的院子取水,记得是千万不要再去。”跟这光头相处了一个多月,还没见过这光头这么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说话,流觞更加觉得那个院子古怪,听着秃头的话好像知道这水的来源,好在他好似也不甚在意,流觞暗暗松了一口气,耳边又传来秃头的声音“好了,现在把这桶水倒了,另外去山下重新打一桶回来,嘿嘿,别再动你的小心思了,没用的。”



    流觞腹诽一句,瞪了马驹一眼,没想到一个畜生也跟自己作对,本来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在那秃头的目光下,老实的倒了水,提桶出了门才知道那秃头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那秃头不放心流觞耍花招,也跟着出了门,然后左拐走到那处崖体,回头对着流觞咧着嘴一笑,通着衣袖老神在在。



    “死胖子,不得好死,下次做饭毒死你,还敢监视小爷。”见到那秃头的表现,流觞哪里还不明白那秃头分明是不放心自己,只好占着嘴上便宜,内心气愤。好在这一个多月下来,虽然流觞从未去山下取过水,却也在暗中找过下山的路,不然此刻还真是给那胖子发现了端倪不可。



    身后被人盯着,流觞虽然满心不甘,牢骚满腹,也老老实实地到山下取水,崎岖的山路,两旁风景却是不错,盛开了满山黄的红的野花,空气中还混着清香,心里的怨气也稍稍平息了下去。一路上还见到几个一同来取水的,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纪,不过别人都是结伴而来,唯独自己是一个人,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怪怪的,这使得流觞郁闷至极,莫不是自己脸上开了花儿?



    来到山下井边,流觞抬头看一眼山上,那胖子果然还站在那里。虽然看不清那胖子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那货肯定在偷笑。心里又一次恨恨的将那死胖子骂了个遍。



    左右没人,流觞不去想秃头得意的笑容,默默打了水准备离开,却听得有人唤自己。



    “师弟,师弟,对,对,就是你,这位师弟。”迎面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见到流觞用手指了指自己,满面堆笑的走了过来。



    流觞想了半天也不认识此人,看他的模样也不认识自己啊,不知道有什么事,只好站在原地,默默地。



    “呵呵师弟别误会,只是见你面生,想必是新来谷中的吧。”那男子搓着手,一脸期待的盯着流觞。



    “差不多吧,来了一个多月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流觞虽然心中疑惑,嘴上倒是老实的说。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麻衣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几眼流觞,眼睛骨碌几个来回,又问:“那不知师弟有没有拜师?”



    “拜师?”流觞一脸疑惑,进谷之后就跟着那秃头矮冬瓜,哪里听他提过,自是不知。



    “原来师弟不知道啊,嘿嘿。”麻衣男子摸着下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怪笑两声,又瞅了几眼流觞,奸计得逞的模样。



    “要是没事我就走了。”这人真奇怪,跑来莫名其妙的问些什么。



    “师弟别走啊。”见得流觞提水要走,麻衣男子下定了决心一般堵在前面,拦下流觞“师弟是第一次来打水吧。”



    “是第一次,你到底有什么事?”被人屡次拦下,流觞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



    “小子,你脾气不小啊。”麻衣男子表情一变,像是摘玫瑰被刺扎到了一般,狞着脸“自己坏了规矩还问我,是不是要师兄给你长长记性。”



    “什么规矩?”这人一看就是来挑衅的,但听他说什么规矩,先问清再说,万一真是自己的错呢。



    “看到那边的水桶了吗?去,再打一桶水跟着我走。”



    流觞刚来就注意到那只水桶了,心里虽有疑惑,还以为是来打水的其他人丢弃的,此时顺着麻衣男子手指的方向,一下子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敢情这麻衣男子是不想自己打水,让自己帮他打水上山啊。



    此刻再想起下山时遇到别人都是三三两两,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其中。想明白了全部缘由,流觞心里一阵好笑,在别人眼里自己很好欺负呢。



    “小子,你没听到啊。”见流觞杵在那一动不动,麻衣男子冲着他大吼一声。



    “听到了,你自己打吧,我还有自己的水呢。”流觞不咸不淡的拒绝了,提水便走。



    “小子站住!”麻衣男子气急,尖叫一声,公牛发怒一般冲了过来,飞腿一脚,踢掉了流觞手中的水。



    怒发冲冠,双拳紧握,流觞面色通红,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麻衣男子“不要再惹我。”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说完,在那麻衣男子似有嘲笑的注视下,默默转身重新打了一桶水上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离开。



    流觞像没看到那麻衣男子一般,从他身边走过,却不料那麻衣男子又是飞身一脚,伴着一声响,刚打的水又撒了一地“让你打,老子让你打,今天你别想打到水。”心中似乎吃定了流觞要急着打水回去,同时刚才流觞的退步也让他心里一点小得意。



    面对面站着,流觞眼中发出森森寒光,双手攥的越发紧了。看着眼前这个一再挑衅的男子,从来没有如此的气愤,凭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自己退步了,让人家觉得自己好欺负么?为什么,都是一个谷的不应该互相照应么?怎么会这样,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么?流觞心里的坚持在一瞬间受到了质疑,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眼前这个男子讥讽的笑脸,那么的,那么的,那么想揍一拳下去。



    火山终于在某一刻爆发,流觞再也不能忍受这样一个嘲笑自己软弱可欺的脸孔存在,举拳便砸,誓要把受到的所有不快在这一拳发泄出来。



    侧脸,转身,抓臂,那么狠狠的一拉。



    流觞想象中的一拳没有砸到那个令人讨厌的脸上,麻衣男子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等流觞反应过来的时候,映入眼中的是天空中漂浮的几朵洁白的云。紧接着,后背以及右手臂传来一阵阵酸痛。



    饿狗扑食,麻衣男子骑在流觞身上,眼中的嘲讽那么明显。



    流觞双眼通红,尤其那张讨厌的脸,要是有可能,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左手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是石头么,不管了,欺我者,都去死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又被挡下来了,要是自己足够的力量,怎么会被如此对待,要是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此刻躺在地下的肯定是那张讨厌的脸。流觞心里咆哮着,脖子的地方起了一条条青色的鼓起。



    大概是怕流觞再一次对自己动手,还要麻烦自己再去抓吧。麻衣男子很轻松的将流觞翻了一个转,左手臂锁在自己怀中,仍旧骑在流觞身上“哎呦,好怕怕哦,来打我啊,哈哈哈,白痴。”看着骑在自己两腿之间的男子那疯狂的表情,心里那么的满足,油然而生了一种快gan,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么的享受,令人陶醉,不可自拔。



    “放手,啊”手臂吃痛,流觞整个身子弯成了一张弓。无可奈何,自己的力量那么的渺小。



    “嘿嘿,最喜欢你看我不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叫啊,继续叫啊”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子越是不服,自己内心就越是感到高兴,手中的劲又多使了几分,你可不要想以前的那些人一样,轻易的求饶哦。



    侧头,努力向后看去,眼神狠戾,胸腔烈火在烧,有一只荒古蛮兽噬咬着要透体而出,嘴唇渗出了血,我发誓,定要眼前之人后悔今日所为,定要其粉身碎骨。



    “啊——”若困笼野兽破笼而出,若荒野巨狼来自九幽的吼叫。



    “咔嚓”同时伴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那个令人讨厌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惊颤,眼中的嘲笑尚未消弭,就是这个人,自己哪怕弃了左手不要也要将此人生吞活剥。



    “你,你,你……”他将自己的舌头吞进了肚,以手指着对面那个宁可断了左手不要,也要翻身而起的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心惊肉跳。



    冷,彻骨的冷,明明是暖春季节,却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对面的那个男子,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似乎是从暗黑的地狱翻身爬了出来,那一步一步的脚印,他脚下踩的不是这大地,分明是自己的心尖。



    逃,好想逃,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为何自己的脚抬不起来。



    水,哪来的水,不,那是额上泉涌的汗……



    一步,两步,站定,抬腿,堵上自己所有的力量,向着眼前那个讨厌的人,狠狠地,对准腹部,那么一踹。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等麻衣男子从流觞挣断手臂起身,从震惊中恢复的时候,自己已经来不及躲开,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脚踏在自己的腹部,一股巨大的冲劲袭遍全身,咚咚咚,几步后退,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重心不稳,一屁股坐了下去。麻衣男子原本就是背对着取水的井,此时被流觞一脚踹的后退中一屁股坐在了井口,好在这人本身身材倒是魁梧,没有掉进井中,却像是王八翻了身,四手在空中乱舞,起身不得。



    眼见得此情此景,流觞顾不得被自己折断的左臂传来的疼痛,欺近身来,向着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举拳便砸,只打的身下之人哭爹喊娘,连连求饶,亦难泄心中不平。



    “小子,等我起身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敢威胁,打。



    “小子,这次是我错了,停手别打了,我们就此别过”现在知道错了,打。



    “饶命,饶命啊,爷爷饶命”敢求饶,打。



    “……”打。



    “我是张琴师门下,求爷爷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了小人这一次吧。”打狗需要看主人么,打。



    “便是天王老子门下也不管用。”流觞手稍稍停顿,举拳作势便要继续打。



    “住手”恰在此时,耳际一声喝,如雷炸响。



    流觞回头,不知何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自己不远处,好似一直就在一般。“你是何人?”此时流觞心头气急,正在发泄之际被人打断,心里一阵恼。



    “张默声”



    “张琴师?”流觞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揍的不成人样的麻衣男子问道。



    “正是”说着整了整衣服,一副傲然的样子“先放了劣徒如何?”话虽如此,却偏偏是吩咐的语气。



    “不放,便是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误。”明明自己被羞辱还因此断了一只手,怎么好像自己还错了,谁都来欺负自己,心里如此想着,哪有放手的道理,刚刚停在半空的拳在落下的过程中又用了几分力,直砸的地上那麻衣男子鲜血四溅。



    “放肆,放肆,放肆……”看到流觞对自己的话根本不加理会,张默声涨紫了脸吼道。但明明只是一个放肆,听在流觞耳里却一直回响不断,头痛欲裂,抱着头倒在地上,双眼凸起,翻滚不息,伴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骇人不止。



    “张琴师手下留情,张琴师手下留情。”也不知那秃头何时从山崖下来,此时见的流觞此番情景,跑了出来挡在张默生面前,一拱手倒是替流觞求起情来。



    不知为何,听到秃头的声音本来吃痛的流觞竟感觉不到原先那种炸裂般的疼痛了,拿眼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张默生,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老不死的,你有本事杀了我,不然定叫你好看。”



    “小孩子口无遮拦,张老别往心里去,就算说了什么不长眼的实话也别往心里去。”眼见得张默声听了流觞的话又要发作,秃头跳了出来笑着脸赔不是。



    “既然口无遮拦那就掌嘴五十,罚去无忧涧面壁思过吧。”张默声一副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道。



    “张琴师这恐怕不太好,要是谷主问下话来可不好交代。”秃头仍挡在张默声前面,慢慢直起了腰。看到这秃头竟跑出来维护自己,流觞心里渐渐好受了一点,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观,却仍旧怒视着张默声。



    “一个未入门的小子,谷主岂会理会。”张默声自是打心底里不相信。



    “是是是,一个野小子罢了,只是令老朽也想不通的是,这野小子哪来的能耐让谷主亲自从外面带了进来。”秃头一边陪着笑,一边一副很是疑惑的样子。



    听的此话倒是令张默声好一阵猜测,心里对此隐隐有了几分相信,盯着流觞看了半天“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姓倪,名大爷”流觞越看越觉得这老小子一副道貌岸然,哪还会告诉他。



    张默声知道流觞心中气恼,却还是被气得不轻,紫涨着脸不再理会他,一甩袖,转头面向秃头“你又是哪位?”



    “张琴师挂怀,老朽秦越,只是马厩看马的,不足挂齿。”秦越说出自己的名字,见张默声眼中透着疑惑的光,就知道他肯定在想自己的来历,便主动解释。



    原来他叫秦越,直到这时流觞才知道跟自己一起一个多月的胖子的名字。



    “原来只是送来看马的小厮罢了。”听到秦越只是个看马的,张默声原本刚刚升起的一丝顾虑荡然无存,越过秦越向流觞走去。



    烈日当空,香兰古道,两马奔驰,马上二人,着青衫,披斗笠,衣袋飞舞,风尘仆仆而来。及至一处分岔路口,驻马停足。



    “韩师妹欲往何处?”马上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面向另一人询问道。



    “听说焚音谷一门上下精通音律,常有丝竹绕耳,师妹想去领教一番。”韩师妹闻言微微颔首道,声音悦耳。



    “既如此,那为兄就自西而去,领略一番喋血山的风采。”程云指着向西而去的道路,豪迈万分。



    “听说喋血山是一处邪教之地,程师兄此去一路保重。”韩师妹恐他不知,稍作提醒。



    “谢谢师妹关心,倒是你,第一次出门,一定要小心,若不是时间紧急,师兄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程云隔着斗笠盯着对面的女子,尽管隔着青纱,对面女子也感觉到了那目光中传来的丝丝灼热,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担忧,面色微红。



    “师妹定会小心行事的,师兄保重。”说完不待男子开口,扬鞭抽马,一骑绝尘而去。



    “这,哎……”看着逐渐消失在眼睑的纤弱的背影,程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古道杨柳,疏淡了几许过客的步履匆匆,隐匿了心中万千言语于这一声叹息之中,飘散在天地之间。



    “焚音谷,喋血山,青衫斗笠,原来如此,嘿嘿,嘿嘿。”等程云离开不久,旁边一个溪边垂钓的老者收了鱼饵,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中尽是深沉,还有一抹淡淡的担忧。



    “老人家,小生有礼了。”在老者深思之际,一个男子在不远处打了一个揖走了过来。



    “呵呵,不知道少侠所为何事?。”老者一回头,收了眼中的担忧,尽是清澈。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想问问老丈柳坨山怎么走?”男子面显尴尬,微笑道,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柳坨山此去百里之外,时至正午,少侠一去尽是荒野辟地,无甚落脚之地啊。”百里之外,即便是御马也不能在夜色落幕之前赶到,老者见着男子面相不是凶恶之人,况且先前对自己客气礼貌,出言好心提醒一番。



    “这,这可叫小生如何是好。”果然一听此言,少年一副焦急。



    “呵呵,少侠要是没什么急事,不妨到寒舍停留一晚,明日一早而去,赶在落日前肯定是到了的。”将少年焦急的样子看在眼里,老者上下一打量,也不知心里作何打算,开口想要将少年留下。



    “使不得,使不得,怎敢如此打扰老人家。”一听老丈开口,少年连连摆手。



    “无妨无妨,小老儿与膝下孙女相依为命,少侠去了倒是增添不少生气,我那小孙女定也高兴。”老者一边收了渔具一边向前带路,对少年的表现打心底感到满意,一脸的笑意。



    “既如此,小生就叨扰老丈了,惭愧惭愧。”说着便跟上了老者的步伐。



    “不知少侠如何称呼?”回到老者家里坐定,老者亲自替少年倒了一杯水,少年连连表示谢意。老者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孙女,生的聪明伶俐,倒是有几分害羞,怯生生的躲着不敢出来,只是趁少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打量着,心里有几分疑惑。



    “老人家客气了,小生复姓上官,名青云。”听到老丈问上官青云连忙回答。



    “哦,原来是上官少侠,不知少侠可识的上官峰此人?”上官这个姓可不多见,老者眼里一丝惊讶。



    “老丈询问正是家父,不知老丈如何识的家父。”上官青云心里害怕老丈误会,紧接着连忙解释“家父已有十多年不曾在江湖露面。”抬眼看了老者一眼,心里对此很是疑惑。



    “呵呵,上官少侠不必担心,我跟令尊乃是旧识,刚才就是看到少侠与令尊有几分相似才出言邀请,想起来一别都十七年了,不知令尊近来可好?”看出上官青云心里的一丝顾虑,老者开口解释,果然令上官青云表情稍加轻松。



    “有劳前辈挂怀,家父一切安好,不知老人家尊称,以后家父要是问起也好交代。”十七年前自己也才刚出生不久吧,既是旧识如何不曾听家父提起,少年心里暗暗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就连称呼也变了。



    “呵呵,令尊要是问起,少侠就说十七年前,半招之负,令尊自会知晓。”老丈喝了一口茶,示意了一下上官青云,继续开口道:“方才听闻少侠要去柳坨山,不知……”老者欲言又止。



    上官青云面有为难之色,不知当说不当说。



    “倒是老夫鲁莽了,少侠尽可不说,喝茶,喝茶。”见此情景,老者知道定是自己所问令上官青云不好回答,便岔开了话题。



    听的此话,上官青云看了一眼躲在老者身后偷看的小女孩,内心挣扎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是柳坨山的庄主曾经与家父有约,待小生成年之日,送小生一匹良马,日前家父命小生前去便是为了此事。”



    “呵呵,原来是此事,当年倒是听闻了此事,柳老鬼的柳坨山培育的良马何止千匹,少侠此去可定要好好挑选一番。”听闻此事,老者心情大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畅销一番对少年叮嘱一番。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不知这老者是何身份,竟知晓此事,难道这也是发生在十七年前的事?上官青云满头雾水,口中却是连连称是。



    此后二人相谈尽欢,不提也罢。



    是夜,风高而无月,小院一片漆黑,四野幽深而沉静。忽闻的四周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黑暗中几个人影越过小院的围墙,偷偷摸摸入得院中来。



    其中一人压低脚步,一个翻滚,起身寻到院中栓了马匹的地方,内心暗自窃喜之际便要解开拴马的缰绳,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叫。



    “谁?”院中几人尚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几人刚来就被屋中侧卧的上官青云发现,直到现在才开口。



    黑暗中身影错乱交加,拳脚相加,不多时,只听得“哎呦”一声传来,便没了声音,各自站在原地做好了时刻出手的准备。



    “大概是院子里来了几只老鼠被猫捉了吧,爷爷去看一看,不要怕,乖啊。”老者将被窝中惊醒的孙女安抚了一番,打着灯走了出来。



    只见院中有五人都是蒙了面的,其中一人解了马的缰绳,三人成掎角之势围在上官青云周身,还有一人却是已被上官青云拿下,兀自咧着嘴,显然刚才一番交手有所受伤。



    “五位,深夜而来,鬼鬼祟祟,有何见教啊?”老者院中四顾,顿时便想明白了其中所有,还是开口一问。



    “老东西明知故问,今日是我南云五鬼技不如人,既然老三被擒我兄弟五人也认栽了。”显然方才偷马之人应是其中老大,听到老三发出叫声的一刻便知已是事不可为,此时老者又是一番问询,心下以为老者故意给自己难堪,扔了手中马缰绳站在当地。



    其他三人见大鬼如此,也放下了手中武器,收起防备,走到大鬼身边站定,一副认栽的样子,却无人出言怪罪老三。



    “大哥,你们丢下我快走吧,都怪我拖累了你们。”被上官青云反手制服的老三听闻,连忙开口,满是愧疚。



    “老三你不必多言,我们五人既然说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就不能丢下你不管。”另外一人开口,其他三人连连表示赞同。



    “算了,把马留下,你们都走吧,老夫老了熬不得夜,要睡了。”打断还在纠缠的五鬼,老者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



    “走吧,以后别再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了,今日也算前辈宽宏大量。”上官青云看着老者关上身后的门,眼里一番犹豫不解,但还是放开了被自己制服的老三。



    “相逢是缘,不知小兄弟名讳?”见到老三被放,五人明显绷紧的身体一松,老大抱拳道。



    “不足挂齿,上官青云。”上官青云还了一礼,但明显也不想与这五人深交。



    “久闻大名,幸会幸会,原来是少堡主,我五鬼也算输的不冤。”大鬼像是想起了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少堡主就此别过。”说完带着五鬼便要离开。



    上官青云眉头一皱,不知这五人如何知道自己身份,却没有开口去问,看着五鬼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日少堡主有何吩咐,南云五鬼必当听从差遣。”远远地一个声音在深夜传出。



    上官青云看了看院中的马,知道这是五鬼看上了自己的马,趁夜前来盗取,却不想被自己发现。虽然事情也算解决,但说到底倒是因为自己给屋里的爷孙二人带来了一场纷争,心里一时五味陈杂。看了一眼天色,黎明将近,便不打算继续进屋安睡,向着老者的房间抱拳作揖,之后便转身牵了马,消失在茫茫夜色。



    却不知屋中老者根本未睡,一直在侧耳倾听,知道上官青云内心愧疚,不怪他不辞而去,黑暗中,莫名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次的幽都大会又要开始了,武林必将又是一番纷争,江湖将乱啊”



    脑中记得那垂钓老叟所指柳坨山方向一路山路崎岖,蜿蜒迤逦而来,正如老叟而言,山野荒郊,一路而来生生的不见酒肆店铺。想那前辈昨日所说,距柳坨山不过百里之地,却是直到傍晚将近时分才遥遥的看到一个庄院出现在眼前,脚下行过的路何止百里,难道是前辈许久不曾来过,记错了地方?上官青云一路行来心中苦闷,皱着眉头思索其中缘由,不多时表情一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这才对前辈昨日劝谏感激不尽。



    “来者何人,下马止步,报上名来。”看门小厮见上官青云面显稚嫩,一人一马,尽显疲态,且是孤身而来。想起近来好多人前来找庄主求马,眼中警戒,露出隐隐的不耐烦以及一丝的鄙夷。



    “有劳小哥通禀,故人之子前来应家父与庄主之约。”上官青云驻足而立,微微拱手。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上官青云自是不敢怠慢。



    “等着!”说完不待上官青云开口便转身去禀报。



    不多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着华裳走了出来,一见门外站着的上官青云,打了个揖,陪着笑脸前来,一边让人取马,一边怪罪看门的小厮不懂礼数,那看门小厮没了先前的傲慢,苦着脸一个劲赔着不是。



    上官青云一路被引至偏厅,管家示意庄主在内便告罪退下。上官青云称谢之后进门见到一个男子背对着自己,想来这是柳坨山庄主,上前问好,说明了此番来意。



    “玉佩拿来。”柳庄主转过身盯着上官青云看了好半天,眼中隐有怒火,直看得上官青云冷汗直冒,莫不是跟家父结怨。上官青云内心茫然,却听得柳庄主劈头盖脸的一声喝,好似受了莫大的屈辱。



    “前辈息怒,只是临行前家父曾嘱咐孩儿,要找到自己喜欢的马才能将玉佩交给前辈。”不知这柳庄主哪里来的怒火烧到了自己,莫不是自己犯了庄主忌讳,上官青云心中不解,却也老实回答。



    “姚武”柳庄主听了上官青云的话瞪了一眼,对着门外怒喝一声,管家应声而来,听出庄主语气之间的怒意,心中也认为是上官青云惹了老爷发怒,瞅了一眼这年轻小伙子,隐隐含有怪罪之意,碍于身份倒是不好出言,站在一旁听命“带着这小子去找老马,让他把那五匹马牵出来让这小子挑。”柳庄主很是不耐烦,语气强烈。



    “庄主,现在就去吗?”管家姚武看了看外面天色,示意天色已晚,不好直接开口。



    “废话”柳庄主心中如何不知管家心中所想,只是不知为何内心郁结难疏,也顾不得许多。



    “可是东厩那五匹?”管家小心应付着,东厩的五匹马可是花了庄主好大心思寻来的良马,原本是有六匹的,也不知还有一匹跑哪去了,要是不问仔细了,万一庄主气消了一后悔拿自己是问可没有好果子吃。



    “去吧去吧,快去让这小子挑了马把玉佩拿来就好。”柳庄主一挥手,语气之间显得心不甘情不愿。待管家领着上官青云出去脸上神色一转,倒是有几分期待之色油然而生,搓着手来回走着。



    一路跟着管家到了东厩,管家对着马厩喊了两声,出来一个瘦小精烁的老头儿,告知了庄主的意思,让他带着上官青云去挑马,自己却告罪一声离开。



    老头儿斜眼觑了上官青云一眼,不做声,只带他到一处马厩,这才指着马厩中一匹纯黑色的马开口解释:“墨麒麟,可日行千里。”不过听在耳里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上官青云微微点头,口中称赞不已间移步走到了下一间马厩。



    “穿云雎,蹄间三寻,不可多得。”不待询问老头儿便开口。



    “小生自诩阅马无数,不曾得见如此骏马。”上官青云由衷的赞叹。听的此话,老头神色得意,昂然之色跃然。



    “骅骝,可逸尘断鞅。”马厩中一匹赤色高头大马,威武雄壮,老头跟在身后,似是不愿多做解释。



    “家父对贵庄饲养之马推崇备至,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上官青云一路看一路赞叹,心中喜爱不已,同时对柳坨山庄的各色骏马发自内心的佩服。



    “裂月,可灭景追风,鼻端生火,公子选了此马定不虚此行。”不知为何老头极力推荐着。上官青云微微颔首,心中疑惑,走向了最后一间马厩。



    “追风马,取逐日追风之意。”老头看了一眼马厩中最后一匹马,意兴阑珊的解释着。



    上官青云识的此马,眼前一亮,推栏而入。老头在一旁似要出手阻拦,最终叹一口气跟了进来。只见这马生的通体雪白,碧玉蹄,骏采神驰,见有人来嘶鸣蹄翻。



    “好马,好马,真是渥洼龙种雪同霜,毛骨天生胆气雄。”上官青云越看越是喜爱,回头向着陪着自己挑马的老头一拱手:“小生就挑选此马了,不知先生意下。”



    “原来公子也是同道中人”老头一副恍然的神色“既是庄主亲自开口应允,老朽自当无可不可,只是公子不再考虑考虑么?”



    “不了不了,想必举世再也找不出比贵庄这五匹更好的马了,小生一见追风心中喜爱,谢谢老先生好意。”听到老先生答应,上官青云难掩心中激动,兴奋不已,脸上堆笑,称谢不止。



    “公子有所不知,其实庄主耗尽十年心血举世寻得六匹宝马,可谓千金不换,只是另外一匹不知为何,在五日前被庄主送给了别人,也不知那人会不会好生饲养,哎。”想起被庄主牵走的那匹马,老头心中不舍,为那马的命运叹一口气。



    “既得柳庄主赠马,想必定不会弱了宝马威风,老先生千万莫要担心。”上官青云出言宽慰。



    “公子一言解千愁,是老朽多虑了。”老头一副受教的模样,神色有所好转,嘱咐了一些追风马的细节之后便带着上官青云离开。追风仍被留在马厩照看,待到上官青云离开山庄之时再来寻。



    “公子,公子可找到自己心中的良马?”一直在外面等候的管家见到上官青云出来追了上去。上官青云听到管家询问,一时心情大好,便将马厩中的事一一说给管家听,闻得上官青云选了追风马,管家直言“公子好眼力,追风马可是连庄主都称赞连连呢,能被公子这样的人中之龙选中,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说的上官青云红光满面,似有羞怯之意。



    “呵呵,不知公子,那块玉……”管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玉佩在小生身上,待会见到庄主必将亲手奉上,有劳姚管家了。”原来这才是管家真正在意的地方,上官青云也不计较。



    “理当如此,里当如此,公子客气。”闻言,管家心中一松,不再开口,一路又将上官青云带到偏厅。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柳庄主停下来回不耐的脚步,整了整衣服,快步从门口走至中央站定。



    “有劳前辈久等,小生愧不敢当。”上官青云上前抱拳,表示心中歉意。



    “知道不敢当还不早点把玉佩给老夫。”柳庄主一回头瞪了上官青云一眼,急急地上前去,将手摊开放在上官青云面前,眼中透出急切的光。



    上官青云尴尬的一笑,将腰间的月牙形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交到了面前那个有些微颤抖的手掌之上。柳庄主接过上官青云递过来的玉佩,顾不得有旁人在场,细细的抚摸着玉佩,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女一般,眼中尽是满足与怀念。不多时,伸手从怀中又取出半块玉佩,期待万分的将两块玉佩慢慢兑到了一起,严丝合缝。想来着玉佩原先就是一块,不知为何被人从中间断成了如今的两瓣,如今也算是破玉重圆了。



    柳庄主见玉佩恰巧合在一起,喜不自禁,竟是将兑在一起的玉佩拿到嘴边亲了两口,表情滑稽。浑然忘记了一旁惊呆了的上官青云,无奈发出一声咳嗽。直到这时,柳庄主意识到自己见到玉佩欣喜之际失态与人前,连忙表情一改,神态端庄的回头对上官青云道:“贤侄想必一路辛苦了,今晚就早点回去歇息吧,姚武。”说着叫来了管家,嘱咐管家好生招待少堡主。上官青云自是应允称谢,跟着管家离开。



    “哈哈,宝贝儿,你终于又回来了。”一见到管家带着上官青云离开,柳庄主迫不及待的又拿出了玉佩观赏把玩,不多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眼中一丝不甘显露“哼,三个老小子,当日合起伙来欺瞒老夫,乃至老夫在这柳坨山一捆数十载,养马为生,待老夫下山之日看老夫如何收拾你们。”说着将玉佩仔细的收在怀中放好,一甩衣袖,向着内屋走去。



    “张琴师,张琴师,谷主有请。”张默声气势汹汹的走向流觞,恰在这时听的门下弟子来报,听说谷主有请,只好作罢,恶狠狠的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流觞,道一句“老夫待会再来收拾你。”便带上被流觞揍的不成人样的弟子跟着门下弟子匆匆离开。



    “小子看不出来还有几分骨气,老子喜欢。”既然张默声离开,秦越绕着流觞走了两圈,像是刚认识一般“既然让老子喜欢了,老子就帮帮你吧。”说着一把抓过流觞的左手臂,噼里啪啦一阵揉捏,不多时流觞只觉手臂传来丝丝su麻,恢复了知觉“算你臭小子运气好,只是脱了臼,年纪轻轻地过不得几天就好了。”秦越一边嘱咐,一边不忘呵斥流觞快点打水回去“爷都帮你接好胳膊了,还不快点打水,看什么看。”



    原以为只有女人才是善变的,今天秦越的一番表现,让流觞内心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崩塌,体会到这世间还有比女人变脸更快的人存在。不由得一阵无奈哭笑不跌。咬着后槽牙打了水,一步一颤的跟在秦越后面。



    行到半道,秦越两手垂拱而立,流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远地见到一个青衫女子牵了一匹高头大马,跟在一个谷中弟子后面,女子头上戴了斗笠,看不清长相,不过看其身材婀娜,肯定差不到哪去。流觞想起当初进谷之时见到的那块青石碑,那碑上血红的浇注着“擅入者死”四个字,因此谷中来人很少,今日这女子不知是何身份竟有人亲自将其引进谷中。流觞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只好向一边的向秦越看去,见他神色坦然,也不知他到底知是不知。盏茶功夫,女子身影便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流觞带着满腔疑惑跟着秦越回到院中,不等秦越开口,主动的寻来器具,取水饮马。果然这一次这马不再挑剔,流觞看的鼻孔直喘着粗气,一匹马竟比自己都挑,真是人不如马,内心一阵无语。



    将马儿的一切照顾好,已是做晚饭的时候,流觞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手,列了列嘴,深呼一口气,熟练的做起了晚饭。不多时便见到厨房炊烟袅袅,云蒸霞蔚,再过一会传出阵阵香味,使人腹中馋虫大动,恨不能举箸而食。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在吃饭的时候秦越终于想起问流觞的姓名了,流觞还以为他会一直不问的呢。



    “我一出生父母就死了,没有名字,你叫我小乞丐就好。”到底少年心性,流觞眼圈一红,差一点流出泪来。



    秦越面带愧色,挠了挠油光发亮的头,声音温柔了几许“那谷主带你进谷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吗?”



    “浣花洗青纱,一曲流觞咏”流觞一时又想起了当初的情景,不知那小姑娘如今怎么样了,都好久不见了,内心有些许的失落传来“谷主说我就叫曲流觞好了。”



    “什么,你,你,谷主竟给你起名叫曲流觞。”不知为何,一听说跟自己朝夕相处一个多月的臭小子叫曲流觞,秦越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脚而起,指着流觞惊叫“你怎么不早跟老子说,白白浪费了老子一个月的时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说着神色一顿,如同想起了什么“怪不得当初那疯婆娘让老子好生照看你,原来是这意思,那疯婆娘不早说,坏老子好事,该死的疯婆子。”



    看着满地打转,满嘴说着混话的秦越,流觞只觉得今日诸事不顺,谷主给自己起个名字又有什么了,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本来自发现有一个跟自己名字一样的小苑的时候流觞就有所疑惑,此刻再看到秦越的一番表现,更加不知所措,疑云重重。



    “师叔,饭还吃吗?”流觞真是一刻也不想再跟这个状态的秦越待下去了,三下两下吃完了碗中的饭,怯生生的试探性问了一声,示意秦越要是不吃了自己就拿了碗去洗。



    “吃,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给老子等着。”看的出来这胖子今日被气得不轻,要不然可是最喜爱口腹之欲了,更不会连饭都不吃了。秦越说完便跃过桌子跑了出去,听得两声门响,又折了回来,手中却多了几本书,随手扔给了流觞“从今日起一个月,不,半个月,不好不好,十天,就十天,把这几本书都背会了老子检查。”说完又夺过流觞刚刚拿在手中的碗吃了起来。



    流觞无奈只得坐在一旁陪着,好奇之余翻弄着手中的书,尽是一些关于诗词曲赋,描写风花雪月的书。狐疑的看了秦越一眼,见他不理会,正值弱冠之年,情yu初开之际,便捧着书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秦越看了不怀好意的嘿嘿冷笑两声,一边剔着牙一边从怀中又拿出一本封面泛黄的书交给了流觞“从明天起,每天早中晚饭前打坐一个时辰,打坐之时心中默念此书。”流觞读书入了迷,伸手接了过来,一看原是一本《般若般若经》,虽然不知秦越用途还是随口应了一句,答应下来。秦越出乎意料的没有计较流觞的态度,兀自离去,只留下流觞痴痴的流连在书中。



    书中描写的是一个孤儿在闹市对一个女子一见倾心,暗暗打探才知晓这女子出身世家,身世显赫,少年埋怨上天不公却未自暴自弃,誓要通过考取功名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将自己内心对女子的相思写在纸上,叠成一个个的纸鹤,挂在女子经常去进香的寺庙的许愿树上面,乞求着上天,希望女子可以看到。许是少年的坚持感动了上天,终于在一次进完香后,女子注意到了树上的纸鹤,发现了少年的爱慕之情,她羞怯的撇了一眼远处观望的少年,柔荑执扇遮面好不害羞的打量了少年一眼,顿时芳心暗许。借着许愿树,两人书信往来,互诉衷肠,感情历久弥深。在一个夜色朦胧的初晨,少年将一个纸鹤虔诚的挂在许愿树,踏上了前去考取功名的路,一去三载,杳无音讯。当他再次回到与女子相约盟誓之地,已是金科在榜,功名等身,娶了京城宰相的女儿为妻。一打听才知,女子痴痴的等了他两年,最终被父母许配给一位员外的儿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整日以泪洗面,期盼着心中的人有一天踏着五彩的祥云来迎娶自己,直到抑郁成疾,香消玉殒,最终没有等来那个海枯石烂的盟约之人。此间少年,看着风中摇曳的纸鹤,万念俱灰,肝肠寸断,放下俗世凡尘,出家为僧,青灯长卷,日日为女子焚香祷告,了此终身。



    流觞直读的满口生津,时而咒骂,时而大笑,手舞足蹈,尚不自知,仿佛自己化身其中。曲罢书终,一时悲恸不已,心有戚戚焉,为女子的痴情而嗟叹,为男子的绝情寡义而痛恨,又为他的幡然醒悟而心有所感。



    夜凉如水,内心情感交杂,思绪久久不曾平息,出门天上一轮孤月高悬,仰天长叹,信步走到了一处小院,传来霍霍的舞剑声。凑上前观看,院中一女子,着青纱,正是白日遥遥所见之人。想是趁此夜色,意有所获而临时舞剑。剑出身随,体态轻盈,空中挽一个剑花,银瓶乍迸,剑影重重,沛然出击,又翩然而舞,折而复返。流觞虽不懂剑术,却也看的热闹非凡,想必定是了不得的剑招,对女子的好感顿生了几分。



    突然,女子剑招一变,兔起鹘落,窜到流觞面前,剑尖顶着流觞咽喉三寸之处,冷冷的顶着流觞看。流觞浑身一颤,出了一头的汗,这还真是糟了无妄之灾,赶紧出言解释。好在女子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听了解释将剑招一撤,收剑而立,满是警戒。



    “刚才见姑娘舞剑,我虽不懂剑,却也看的热闹,觉得煞是好看”见女子收了剑,看着女子年纪不大,不像是那种容易动怒的女子,况且在自己的地盘,心中大定,露出本性,面带微笑的调侃起来。



    “这么说你是外行喽。”女子神色一变,眨着眼凑到了流觞面前,淡淡的少女体香传来,惹得流觞顿时血脉喷张,尴尬的一笑,后撤一步,女子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却是咯咯的留下银铃般的笑声,月牙儿般的眼睛,透着得逞的光。“你说话啊,还害羞了呢。”



    “说就说,哪里害羞了,只是被你的剑跟人吸引才跑了过来看。”心思被点破,流觞心虚的说着。



    “你是想说jian人吧。”女子投去一个嗔怪的眼神,惹得流觞心猿意马。



    “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冤枉人。”



    “口是心非还胆小如鼠,讨厌至极。”女子收起了刚才的巧笑嫣然。言语之间似有恼怒。



    “嘿嘿,姑娘你误会了,只是一见姑娘我就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河泛滥,神思恍惚尚不自知,唐突了姑娘,相信姑娘你慧若芝兰,美貌不可多得,定不会怪罪。”流觞一边说一边拿眼盯着女子的表情,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一发现自己言语惹恼了对方,定要立马逃之夭夭,保命要紧。



    出乎流觞意料的是,这女子听完非但不生气竟颇是一副受用的模样,双颊酡红,抿着嘴唇,顾盼之间透着狡黠的笑意。随手掐了一片叶子在手中捏着“哼,油嘴滑舌,要是个小姑娘还不被你骗了去。”心底想要摆出一副教训的样子,脸上却不自然的一副喜不自禁,就连语气也掩藏不住的喜悦。



    本来只是出于试探之意,却不想这女子如此大胆,流觞从未有过如此经历,就是跟女子交谈也不曾有过几次,以为天下女子都是这般的语态神气。向来自己孤身一人,并未有人耳提面命的教导,结交的都是市井浪dang之徒,因此说话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自带着一股子顽劣的痞子气息,也是心性使然,从来做事随心所欲。此时跟这女子方一交谈,只觉进的谷中许久,终于遇到了知音一般,同时心底暗暗思量,还是外面的人开明,不似谷中自己所见之人,一个个吆五喝六的,不拿自己当回事。心下所想,便是一喜,使出浑身解数愿与那女子相谈“哪里油嘴滑舌了,都是诚心实意,你问问我这心,可有说过半点假话,便将这黑心喂了狗。”流觞脸色一转,故作生气。



    女子耳根一红,玉足一跺,啐了一口道:“谁知道呢,暂且相信你了。”随即神色一正,盯着流觞严肃的问道“说,这话你对多少女子说过?”这女子本是性格开朗,敢爱敢恨之人,在师门之中压抑着本性,直到此刻见四周无人,也不知今生与眼前之人是否还有再会之期,因此放纵本心。本想调戏这偷看自己练剑的小子一番,一番交谈下来却莫名的生了几分好感。听他花言巧语不少,窃自以为流觞跟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纨绔子弟一路货色,神色之间有了一丝防范,不过看他穿着也不像大户人家出身,又心底存疑。



    “我自小一届孤儿,哪家女子瞧得起跑来找我说话。”流觞说着打量了女子一番,嘴角一撇“进谷一月有余,还是第一次跟女孩子说话,你说我跟多少女子说过。”神态有一丝不耐与责备流露。



    女子本就只是心生疑惑却不能确定,此刻听的流觞出言解释,又见他神色之间不似欺瞒,也不像是奸恶之人,顿时便相信了他。心中却又暗暗对自己生出恼意,人家本就身世悲惨,自己又出言调戏,此刻还心生猜忌,羞红了脸,恨不能像窜天候一般上了天不下来。只好无言开解“好了好了,人家错了还不行嘛,你这人,真是的。”



    尽管这道歉有些言不由衷,尽管这道歉掺杂了虚情假意,尽管这只是一厢情愿,流觞还是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对面女子那羊脂玉指轻轻那么地一点,有一丝刺痛,一丝轻颤。明明那么痛,为何好想留住这种痛感,宁愿一生被此折磨。这一刻,忘掉了生活的挫折,心一暖再暖;忘掉了岁月的蹉跎,他只愿就此沉醉不醒。原来这就是心中的悸动,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会为卑微的自己道歉。



    女子见流觞神色凄迷,以为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也为他感到伤心,又不知说什么好,将手中的树叶一点点的撕碎,落了一地。过得半天,流觞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活了过来“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说完紧张的盯着女子的眼睛。



    “韩玲”简洁明了。



    “你等等,容我想一想。”说完扶着额头,一副深思的样子,韩玲听完一撇嘴,想起自己刚才惹得人家不快,也不好反驳,就在一旁站着,同时也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果然,不多时流觞抬起了头,眼中神采奕奕,满脸自豪“刚才看你舞剑,我就做了一首诗送给你,想听么?”



    “嗯嗯,你说,小女子洗耳恭听。”韩玲双眼发亮,踮起了脚,满脸期待。



    “寒光碧影落,玲珑九窍开。一舞恸九天,剑出三生哭。”



    “嘿嘿,其实我不懂诗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将我的名字藏在其中,我很喜欢。”一整晚下来,只有这句话倒是说的真情实意。



    “喜欢就好,你的姓我不好藏在当中,只能寻一个读音一样的代替,还怕你不喜欢呢。”刚才流觞一直扶额苦想,还是没办法将韩玲的韩字写进诗中,心底不免是一种遗憾,暗暗打算回去好好将秦越给自己的几本书背下来。要是让秦越知道了流觞背书的目的,不知内心作何想法。



    “没事,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诗题呢?”



    “就叫,夜剑吧。”夜剑,夜见嘿嘿,流觞突然感觉读书还是很有用的,对自己也是十分的满意。



    “夜剑,夜剑,你还真是有才呢。”韩玲口中读了两遍,越发觉得欢喜,由衷的称赞。



    “嘿嘿,马马虎虎啦。”流觞一手放在后脑勺,内心说不出的得意,说不出的欣喜。



    “那个,告诉你个事,你可别生气。”忽然,韩玲神情忐忑,一手捏着衣角,不好意思的望着流觞。



    “你说,我肯定不会生气的。”尽管不知道什么事,但流觞觉得不论眼前这个人告诉自己什么事自己都不会跟她生气。



    “其实我不叫韩玲,我叫韩玲玲。”说完低下了头,偷偷看了看流觞,发现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芳心大定。



    “嗨,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从来没有人会认真的告诉自己名字,在流觞这里,一切显得那么正常不过,怎会生气,甚至都没有过生气的念头。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再写一首诗给你。”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想到了告诉我吧。”韩玲说完伸了一个懒腰,流觞一心想着写诗的事,倒是没有注意,只好答应下次见面就将写好的诗给她。



    “喂,你叫什么名字?”



    “曲流觞”茫茫夜色,只剩下这三个字飘荡在空中。



    一夜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到了辰时,流觞翻起身想起昨日秦越给自己的《般若般若经》,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打开之后入眼的是一幅幅的形体图,或站或坐或倒立,还有躺着的,千奇百态,不一而足。只好照着上面第一幅图,摆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只见流觞两腿挺膝,两足跟内侧相抵,脚尖外撇,成立正姿势,躯干正直,头顶至百会穴与裆下长强穴成一条直线;两掌自然下垂于体侧;目平视,定心凝神;然后双手向前分抬合十,停于胸前膻中穴外。而后直立了几分钟,又换了一个姿势,一个时辰的功夫却是换了十二种或坐或躺的姿势。待收气凝神之后,却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筋骨发热,充满了力量,丹田之处似有一股热流在周身流淌。就如肌寒体冷之时喝了一口暖汤,熨帖的全身通达,毛孔舒张。心中对此书功效甚是满足,连带着对秦越都有了一丝好感。



    现在这个时辰她应该在练剑吧,会不会太早了,会不会显得太突兀了。哎,还是去吧,就假装路过,要是去的晚了见不到了岂不让人抱憾终身。打定了主意流觞将昨夜一整晚写好的诗在嘴中读了两遍,发现没什么不妥,整理好衣装便出门而去。



    放下心中喜悦,怀揣着期待,流连在昨夜的小院门口,不时探头向里面看去。见一个婢女拿着一些换洗的被褥出来,立马换上一副苦闷的表情,在门前乱转。婢女心中好奇,怎么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面孔,向着流觞发问“你是哪个,怎的如此不知规矩,在谷中乱闯,仔细被谷中弟子发现捉了去有你好受。”



    “姐姐来的正是时候,我也是进谷不久,这不是走着走着迷路了嘛,筑琴苑怎么走?”流觞随口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筑琴苑也是现在跟秦越住的地方。



    “筑琴苑不就在前面吗,这你都能迷路。”婢女指着筑琴苑的方向好心的告诉流觞,眼神怪异的瞅了他一眼。却是发现流觞好似根本没有听进去一般,一个劲的拿眼向里面看去,回头想知道流觞在看什么,可自己身后明明只有空荡荡的院落啊。心思婉转间明白了个中缘由,白了流觞一眼,拿语言威胁“看什么看,里面又没有藏了美娇娥,仔细剜了你的眼睛。”



    “有没有藏美娇娥可不一定,那这里住了什么人?”这婢子说的倒是凶狠,却是处处关心着自己,流觞自然不怕,况且这一趟的目的尚未达成,更加没有转头回去的道理。



    “这里住的人可不是你能打听的,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屋里住的人就在刚才已经走了,原来你根本不是迷路了,哼”婢女说着说着倒是将一切都想的透彻,扭头便走。



    嘴角噙着的笑晾干在了脸上,内心油然的升起一丝失落,一丝后悔,一丝怅然,一丝不舍,一丝冷冷的痛,真真是五味陈杂,汹涌翻滚着汇成了一声“原来如此”久久不曾停息,萦绕在脑海,回响在心底,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失了魂的肉体,踉跄在走向筑琴小苑的道路上。初晨的朝阳升起,和煦的照耀在迎面而来的流觞身上,只留下老长老长的一个漆黑的背影。